第35章
一進門,幾乎是脫口而出,謝博文呼吸一促,驚喊道:“爸,你、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被他這麼一打斷,孟則知右手稍稍一抖,筆尖從狹窄的黃符紙上劃到桌子上,看著原本流光溢彩的符紙瞬間失去靈性,暗淡了下來,孟則知頓覺有些意興闌珊。
他擱下筆,拿過旁邊的濕毛巾一邊擦手,一邊嚼著人參:“今天怎麼有空回來了,美國那邊的戲拍完了?”
“哪有這麼快,這不是聽說您出事了嗎,我翹班趕回來的,您現在好點了嗎?”謝博文一臉的關切,毫不作偽。
謝廣生的品行雖然不咋地,但兒子的確是養得好,三觀正又孝順。配上一張完全繼承了謝廣生優點的俊臉,看起來尤為賞心悅目。
孟則知儘量模仿著謝廣生的語氣:“已經好多了,我這兒用不著你擔心,你該幹嘛就幹嘛去,你出息了,我也就安心了……”
“爸,事情也不急於這一時。”謝博文一臉無奈,他防著他爸借題發揮,繼續絮叨下去,連忙轉移話題:“對了,我還給你帶了一件禮物來著。”
聽見這話,謝博文的助理連忙從手裏的一堆袋子裏摸出來一個紙盒遞給他。
謝博文接過紙盒,獻寶似的打開送到孟則知面前。
“我在洛杉磯的時候偶遇到了旅美滬上制扇名家張志平先生,沒想到他的女兒竟然是我的粉絲,這不是想著你平時最愛把玩扇子嗎,所以我就舔著臉向張先生求了一把,你看看!”
孟則知接過扇子展開一看,只聽謝博文繼續說道:“這扇子的扇骨是檀香木做的,扇面是李傳波先生的墨竹,劉家生先生的行楷。”
李傳波,劉家生都是當代有名的書畫大家。
孟則知哪里懂這些,前身玩扇子也純粹是為了附庸風雅、裝腔作勢,談不上真心喜歡。
他試著搖了搖扇子,又捋了捋下巴上的一撮小山羊胡,感覺竟然還不賴。
“不錯。”孟則知由衷的誇讚。
“你喜歡就好。”謝博文笑眯了眼,然後遲疑著說道:“不過,爸,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怎麼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孟則知搖著扇子:“此事說來話長,你爸我也算是因禍得福了,被鬼這麼一嚇,開竅了。我這臉你也不用擔心,養幾天就回去了。”
說著,他一把拍在謝博文的肩膀上,做出一副眉飛色舞的表情:“兒子,等你爸我的功力再深厚一點,咱們父子倆就再也不用看別人的臉色過活了。”
“是嗎?”謝博文將信將疑,他從小接受的就是唯物主義思想,又是看著謝廣生坑蒙拐騙長大的。
孟則知說這些原本就是為了讓謝博文有個心理準備,也無所謂他信還是不信。
他只說道:“對了,你以後不要再和萬子晴往來了。”
謝博文面色微變,他默了默:“真的是她殺了萬子懷?”
“嗯,知人知面不知心,這事就當是買個教訓。”孟則知說道。
謝博文苦笑一聲:“知道了。”
怎麼說萬子晴都是他同母異父的妹妹,加上這兩年沒少走動,說沒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可又一想起萬子晴的所作所為,失望和難過之餘,徒添一份膈應。
正說著,段從衍敲門而進。
謝博文瞬間拘謹起來:“段叔叔。”
“嗯。”段從衍沖著他微微頷首,然後看向孟則知:“我來接你出院。”
“不是有陳安他們嗎,怎麼你親自過來了?”孟則知一邊掀開身上的被子,一邊說道。
陳安是段從衍安排給他的司機兼保鏢。
段從衍眉眼微垂:“正好有空。”
其實他只是鬼使神差的想起了孟則知今天出院,又鬼使神差的特意提前下了班。
孟則知不疑有他,下床收拾起東西來。
謝博文見了,連忙上前幫忙。
孟則知的東西不多,兩套換洗的衣服,一套畫符的工具,一把成型的符篆,一盒二十年生到三十年生之間的野山參。
——這盒野山參是他托韓大欽找來的,足有二十多根,現在已經吃了一半了。托這盒野山參的福,這才過了不到四天時間,孟則知身上的傷就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收拾好東西,三人徑直回了家。
快到飯點的時候,負責做飯的六嬸突然從廚房裏跑出來說她丈夫出車禍了,正在搶救,她心裏著急,想去醫院看看。
段從衍答應了,然後三人不約而同的看向了空蕩蕩的飯桌。
“要不,叫外賣吧!”謝博文吸了吸呱呱直叫喚的肚子,建議道。
他今天趕了一天的路,中午飯都沒怎麼吃,就指望著晚上這頓救命呢。
“等外賣送過來,你也就剩下半條命了。”
指望謝博文和段從衍是不可能的了,這兩位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主。
孟則知當即從沙發上站起來:“我去廚房看看。”
謝博文眼前一亮,段從衍兩耳一抖。
等到孟則知再從廚房裏出來的時候,飯桌上多了四菜一湯:
醬爆蝦、辣子雞、清蒸鱸魚、清炒土豆絲和玉米排骨湯。
“好幾年沒進過廚房,手藝都生疏了。”說完,孟則知看著桌子上的菜,微微一愣,這才意識到自己習慣性的做的都是祝正卿愛吃的菜。
想起祝正卿,孟則知微微一歎。
段從衍夾了一塊雞肉放進嘴裏,又嘗了嘗鱸魚,論味道這些菜自然是比不上那些名廚的手藝,卻出乎意料的合他的口味。
段從衍幾不可察地緊了緊握著筷子的手指,然後不知不覺的多吃了一碗飯。
碗筷是謝博文洗的,孟則知早早的回了房間,打坐修煉。
半夜三更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了一陣若有若無的抽氣聲,並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孟則知睜開雙眼,起身下了床。順著聲音,他來到段從衍的房門外,伸手擰了擰門把手,沒擰開。然後猛地一用力,只聽見嘎嘣一聲,門開了。
他伸手摁下牆壁上的照明燈開關,刺眼的燈光瞬間照亮了整個房間,兩米寬的大床上,段從衍蜷成一團,一臉蒼白,汗如雨下。
孟則知把人從被窩裏撈出來:“怎麼了?”
段從衍艱難的睜開雙眼,哆嗦著嘴角:“胃、胃病犯了。”
“有藥嗎?”段從衍的年紀不比謝博文大多少,孟則知只把他當做子侄輩照顧。
“在床頭的抽屜裏。”段從衍有氣無力的說道。
孟則知聽了,從床頭櫃裏翻出來幾盒胃藥,又去廚房燒了一壺熱水回來。
“吃藥。”孟則知把人扶起來,讓他靠在自己肩膀上。
艱難的將藥丸吞下去,段從衍重重的舒了一口氣,下一刻,一個熱水袋貼上他的小腹。
熱水一暖,胃部的疼痛還真就緩解了不少。
段從衍閉上眼,擰緊的眉頭漸漸舒緩。
孟則知輕舒一口氣,就在這時,一股熟悉的氣味竄入他的鼻尖,像薄荷又像荷葉。
他面色微變,等他想要細究的時候,這股氣味突然消失了。
他的目光落在已經縮回被窩裏的段從衍身上,搖了搖頭。
大概是錯覺吧。
孟則知想著,微微一歎,起身回了房間。
第二天早上,回想起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段從衍盯著手裏的暖水袋,神色晦暗明。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評論精彩話題:
#小受不會戀老吧?#
不會,他只是想嘗試一種特別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