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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池》第71章
   第六十六章

   葉欽不想再給他添麻煩,自是不認:「不、不是誰弄的啊,我自己磕的。」

   程非池托著他下巴的手不放,追問道:「自己怎麼磕?」

   葉欽仰著腦袋有些不自在,眼睛四處亂瞟:「就、就磕在桌子上,喝多了一不小心就……」

   端詳著那明顯是指印的痕跡,程非池抿起唇,嘴角微微下沉,隨即鬆開手,從車內退出,推上後座車門,返回駕駛座。

   繼續向前行駛,車內的氣氛越發沉悶壓抑。

   程非池生氣了。

   生氣的原因葉欽不敢多想,卻又忍不住多想。

   想著想著不免有些難過,低垂腦袋把下巴埋到胸口。忽而又想到之前對程非池說了不會再騙他,不知道這算不算騙,心裡更難受了。

   抵達目的地花園酒店,葉欽跟在程非池後面上樓。

   醉酒後腳步還有些發虛,筆直的路被他走得東倒西歪,進門時差點撞到程非池的後背。程非池回頭看了他一眼,他立刻扶住門框,瞪著眼睛強打精神假裝酒已經醒了。

   進到衛生間照鏡子才知道下巴上的淤青有多嚴重,青紫紅三色交雜,一看就不是磕到桌子能造成的傷。

   葉欽懊惱極了,硬著頭皮出去,此地無銀三百兩地拽高衣領擋住下巴,問坐在沙發上用電腦的程非池:「我可以用點兒冰塊嗎?」

   得到首肯後,葉欽從冰箱裡拿了三個冰塊就往下巴上按,左手冰得受不了就換右手,融化的冰水滴滴答答往下淌,他怕弄髒地板,乾脆跑到水池跟前冰敷。

   冰塊還沒怎麼化,程非池過來了。他不聲不響地拿了塊毛巾,重新拿了幾個冰塊包在裡面,遞給葉欽:「用這個。」

   葉欽放下手裡的冰塊,濕噠噠的手在T恤上磨蹭乾,才去接那個冰敷袋,磕巴著道了謝。

   還是冰得很,淤痕沒下去多少,周遭的皮膚先被凍紅了。葉欽看不見不知道,忍著凍繼續往臉上按,程非池站在原地看了會兒,伸手從他手中把冰敷袋拿回來,反身開冰箱換了個雞蛋給他。

   葉欽酒還沒完全醒,腦容量不太夠用,沒弄明白冰塊換雞蛋的意義,順水推舟地拿著雞蛋接著揉。程非池本來已經走了,步子邁出去沒兩步又返回來,從他手中拿過雞蛋,在案板上敲開剝殼。

   正發著愣,葉欽下巴又被挑了起來,程非池面對著他,將去了殼的水煮蛋放在掌心捂熱,然後貼到他皮膚上揉按。

   葉欽條件反射般地屏住呼吸,有點想閉眼,可又捨不得閉上。

   從這個角度,剛好能看到程非池整張臉。高挺的鼻樑、緊抿的薄唇,以及線條鋒利的下顎線,下耷的眼皮遮住他大半瞳孔,即便這樣,葉欽也能透過濃密的睫毛,捕捉到他專注的目光。

   他手上動作輕緩,表情看不出情緒,卻能讓人感受到十足的耐心和溫柔。

   葉欽咬緊牙關無效,轉而咬嘴唇。程非池察覺到他的反應,抬起眼皮問:「疼嗎?」

   葉欽搖了幾下頭,睜大眼睛,視線朝向屋頂:「不,不疼。」

   嘴上說著不疼,眼尾卻先紅了。

   程非池看了一會兒,嘴唇微張似乎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沒說,收回目光繼續幫他揉。

   回來時已經晚上九點多,洗完澡兩人便各自睡下了。

   第二天葉欽是被手機鈴聲弄醒的,剛一接通,劉雨卿就開門見山地問:「昨晚上沒事吧弟弟,現在感覺怎麼樣?」

   葉欽揉了揉太陽穴,甩了下腦袋:「還好……謝謝你啊姐,改天回首都好好請你吃頓飯。」

   「沒事就好,吃飯就免了。」劉雨卿客氣道,「你還有鏡頭沒補完嗎?這兩天先別來劇組了,李導不是什麼大方人,等他消消火你再來。不過當著那麼多人面,他應該不敢把你怎麼樣。」

   提到這個葉欽頭更疼:「還有幾個鏡頭,大概半天能補完。李導他……很生氣?」

   「那倒沒有,昨天我回桌上的時候他正趴在那兒裝醉呢,回劇組都是讓人扛著的,今天早上見到我一個字沒提,跟失憶了似的……他這人慣會裝傻遮掩,我建議你還是晚幾天來。」

   葉欽應下,再次由衷地表示感謝。

   交代完正事,劉雨卿立馬跳躍到另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話題上:「昨天那個真是你哥哥?跟你長得一點兒也不像啊。」

   「啊?啊……不是親哥。」

   「那是表哥?堂哥?你們家基因真好,昨天他站到跟前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哪個新晉演員,還琢磨著回頭看能不能找機會跟他搭次戲呢。」

   說到演員,葉欽想起從前自己曾擔心過程非池長這麼好看會被星探挖去演戲,還義正詞嚴地提醒他不准去,理由是他板著臉特凶,會把觀眾嚇跑。

   這會兒從別的女演員口中聽到這樣的盛讚,心裡莫名其妙的醋味淡了,只剩下欣賞與自豪:「是吧?我就說他世界第一帥。」

   「不僅帥,還男友力十足,要不是你通訊錄裡寫著哥哥,我還以為他是你對象呢。」

   葉欽心臟猛跳幾下,沒好意思問「男友力」從何而來,打哈哈說:「啊?姐姐真會說笑,也不怕姐夫吃醋?」

   已經有固定男友的劉雨卿笑道:「說曹操曹操到,你姐夫的查崗電話打進來了,先不跟你說了啊。」

   掛掉電話,葉欽就起床了。

   八月的S市只有清晨稍微涼快,屋裡的空調開了除濕,溫度打得不低,也不會讓人覺得很熱。

   早餐是葉欽準備的,吐司夾荷包蛋生菜,還切了兩片番茄放進去,沿對角線切開後擺在盤子裡,紅白綠黃煞是好看。

   程非池洗漱完畢進廚房時,葉欽正把多餘的番茄往嘴裡塞,扭頭看見來人,像被逮住偷吃的小孩似的肩膀一抖,嚼也不嚼就往肚裡咽,鼓著腮幫子對程非池道:「早……」

   程非池看著一滴透明紅的汁水從他嘴角淌下,被伸出來的一截鮮紅舌頭飛快舔掉,一時忘了自己要說什麼,點了點頭當做回應。

   吃早餐時兩人都沒說話,桌上偶有碗碟碰撞的聲響。

   葉欽怕程非池趕他走,吃完站起來邊收拾邊沒話找話:「這個三明治味道怎麼樣?我第一次做……雞蛋我經常煎,我室友都說好吃……這個鍋好好用,都不會粘鍋的,洗起來也方便……如果有豆漿就好了,不過豆漿配三明治會不會有點奇怪……」

   程非池幫著一起收拾,間或「嗯」一聲表示自己在聽。

   每聽到他出一次聲,葉欽就明顯變得更興奮,話漸漸多了起來,從日常飲食料到首都和S市的氣候差異再到什麼時間能買到便宜的國內機票,彷彿昨晚那個畏畏縮縮的他是假的,今天這個跟從前一樣打開話匣子就剎不住車的才是真正的他。

   一話多就沒留意時間,等從廚房出來,牆壁上的時鐘指針已經指向八點。葉欽想起程非池上次出門七點都沒到,將他送到門口:「不好意思啊,說起話來就沒完沒了……」

   在玄關準備換鞋,程非池突然想到什麼似的頓住動作。葉欽提著一口氣不敢鬆,以為他要下逐客令了,結果他只是回到廚房,拿了個煮雞蛋出來放在桌上,說:「自己揉一揉。」然後便出門了。

   既沒有趕葉欽走,也沒有告訴他套房密碼,意味著他可以在這兒多待一會兒。

   不過一旦出了門就別想再進來了。

   葉欽心中五味雜陳,不知該高興還是該失落,走到桌邊慢吞吞把雞蛋皮剝了,到衛生間對著鏡子揉。

   疤痕淤血對他來說容易生不容易消,一晚上過去下巴還是青紫一片,扒開褲腰擰著頭看背後,從腰間到屁股也有一串明顯的指印。

   幸好程非池沒看見。

   鏡子裡的人不知想到了什麼,臉頰慢慢浮起紅暈。又揉了一會兒下巴,忽然覺得沒必要讓這淤痕消得太快,把那枚白嫩的蛋舉在眼前看了看,接著往嘴裡一塞,吃掉了。

   中午程非池沒回來,葉欽煮了個面隨便對付一頓,擼起袖子繼續打掃衛生。

   從屋子裡的狀態就看得出來程非池最近很忙,能把當天用過的碗筷洗掉已經是極限,書本亂放、傢俱落灰不說,還有三五件襯衫扔在衛生間沒洗。

   葉欽用手機查了襯衫清洗方法仔細閱讀,有說在衣領袖扣塗牙膏的,還有說撒鹽末的,讓他犯了選擇恐懼症。好在程非池的衣服都不怎麼髒,最後他選用最溫和的方法,把襯衫浸泡幾分鐘,用手輕輕搓,再撐開晾在衣架上。

   擦書櫃的時候,葉欽不慎把與他視線平齊的那一層最右端的一本書碰掉,連帶一個拆開過的信封。

   他把東西撿起來,出於好奇盯著那信封多看了兩眼,收寄信息都是用英文寫的,顯然從國外寄來,上面還印有某高校的標誌。

   葉欽拿出手機,照著上面的單詞輸入搜索,瀏覽了一遍該學校簡介,順便看了一圈展示學校環境的照片,將整潔寬敞的圖書館和偌大的草坪球場放大看了又看,忍不住笑彎了眼睛。

   這樣的學校才適合程非池,而不是籍籍無名的C大。

   從剛認識起,他對程非池就懷著一種不可言說的崇拜,覺得他什麼都懂,什麼都會,做任何事情都游刃有餘,不需要別人擔心。

   只是從前的葉欽愛惜面子不肯承認,現在才知道待在程非池身邊時的安全感究竟來自於哪裡。

   忙活一天,日落時分,葉欽把晾在曬台上的衣服收回來,攤在沙發上仔細撫平,挨件疊好。

   想著程非池得穿著這衣服去工作,葉欽就覺得這洗衣粉味顯得廉價,配不上程非池如今的身份。東瞅瞅西看看,在玄關的櫃子裡找到一瓶沒拆封的男士香水,本來打算給衣服噴噴,看包裝發現這香水是上次顏虹送來的那堆東西的其中之一。

   想起從周封那兒聽來的傳言,葉欽心裡就憋屈得慌,又不知道該以什麼身份向程非池詢問這件事,心裡更悶得難受。

   最終還是沒噴,保留了洗衣粉和陽光的原味。

   未得到允許他還是守規矩不進程非池的房間,疊好的衣服暫時堆放在沙發上。水已經燒上了,葉欽找不到別的事可做,又不想走,坐著看了一會兒程非池昨晚看的書。

   經濟類的書專業名詞太多,枯燥得很,看了一會兒就葉欽就乏了,放下書,挨著沙發靠背慢慢躺了下來,揉腰時不慎按到淤青處,疼得擰眉直抽氣。

   換了一邊捏這才舒服,捏著捏著就闔上眼睛,歪著頭聞著剛洗過的衣服散發出的清香,在壁鐘的滴答聲中沉沉睡去。

   程非池回來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以為打開燈會像往常一樣看到一個空蕩蕩的客廳,沒成想一眼就看見葉欽蜷在沙發上,抱著幾件衣服睡得正香。

   他以前就嗜睡如命,上課睡下課睡回家接著睡,寫著作業都能腦袋砸桌上睡過去。聽說當藝人拍戲的時候很忙,經常不能保證充足的睡眠,怪不得他最近看起來有些憔悴,從前鼓鼓的臉頰上也沒了肉。

   腳步不由得放輕,進廚房時,程非池看見放在旁邊還剩半杯水的一次性紙杯,手摸上去還有一點溫度,冰箱裡剛拆的掛面少了一半,雞蛋也少了一隻,說明今天葉欽的午飯是在這裡解決的,他一整天都沒離開。

   時間已晚,現在開火做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吃上,程非池進到臥室換衣服時掩著門打了個電話,讓酒店後廚送兩份餐上來。

   掛掉電話人已經走到外面,想了想又折返回來拿了條毛毯,回到沙發前,嘗試幾次都沒能把自己的襯衫從葉欽手裡拽出來,輕歎一口氣,無奈地選擇放棄,展開毛毯往他身上蓋。

   葉欽睡覺很沉,打雷閃電都吵不醒,昨天喝醉酒也是,把他從酒店大堂一路抱到車後座,毯子鋪到身上時他還伸手拽了一下,咕噥了一句「謝謝啊」,這樣都沒能醒過來。

   程非池便沒多猶豫,把毛毯掖到他下巴下面,順便看了看那依舊明顯的淤痕。

   就算葉欽不願意說,他也大概能猜到是怎麼弄的。回國至今三個月,也算見識了不少名利場上的混亂骯髒,沒有後台人脈會遇到什麼事,從他這些年的經歷中便能清楚地推知。

   只是沒想到上回在那家會所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自證與葉欽的關係,還是會有人動歪心思。

   程非池眸色漸深,思緒不知飄向哪裡,連葉欽睜開眼睛都沒及時注意到。

   或許是見面次數多了的原因,葉欽最近頻繁做夢,小憩一會兒也能夢到站在學校後門銀杏樹下的程非池,看不清也摸不到。醒來後總是許久不能回神,沉浸在夢裡的兵荒馬亂中無法自拔。

   這回亦然,雙眼對焦後,看見程非池就在眼前,葉欽下意識的舉動仍是一把抓住他的手,擠出一個不那麼自然的笑容,急道:「哥、哥哥你回來啦。」

   聲音嘶啞顫抖,帶著些剛醒來的倦意,不如平日裡清亮動聽,卻將程非池的神智一把拉回當下。餘音則化作絲線,密密匝匝繞在心口,纏得他只能僵立在那裡,抽出手的力氣都憑空消失。

   他記得這句話。

   那天飛機落地時,葉欽說的就是這句話。

   此刻的他看上去很開心,又似乎有些緊張,抓住自己的那隻手抖得厲害。這回他沒有過分強忍壓抑,眼中泛起水光,隨著急促的呼吸翻滾起伏,明明怕得要命,還生硬地扯著嘴角笑。

   像是翹首以盼多年,終於等來一個期待已久的重逢,所以無論如何也不能破壞這一刻的氛圍。

   程非池定定看著他,心上的線織成網,在收緊時狠狠揪了一下。

   不知道那天在門外,葉欽是不是就這樣蜷縮著身體,忍住呼之欲出的眼淚,等待自己給他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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