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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僕之妻》第26章
第26章

  見她如此痛快地應下了, 程紹微微鬆了口氣,又想到那日從淩大春口中聽到之話, 不禁皺起了眉︰「你何時竟與大春兄、楊姑娘他們合夥做起了生意?」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自家娘子如今對做生意頗有興趣,早前背地裡慫恿二弟出面開了個茶水攤子, 如今茶水攤子的生意不行了, 轉頭又有了別的主意。

  淩玉頓時有幾分心虛,留芳堂前期的種種已經投入了進去,連店鋪一事都有了著落,合同也簽好了,如今她才想起來,她居然還不曾與相公提過此事。

  不過轉念一想她又覺得理直氣壯了。

  「那日回到家中我本來是想與你商量,誰讓你好好的偏要氣人, 這不就沒有機會說了麼。」

  程紹正想反問她,自己何曾氣過她,可一想到那日她發怒抱著兒子回娘家, 話又一下子給咽了下去。

  罷了罷了,何苦再提那些不愉快之事, 沒的又惹惱了她。

  見他不說話, 淩玉有些許不安,猜不準他是不是要反對, 語氣刻意放柔和了幾分, 解釋道︰「有大春哥在呢, 有什麼事都是他出面。」

  程紹確實不怎麼樂意, 只是事已至此,他便是反對也沒用,況且淩大春確又是位能幹的,有他在,他也算是能放得下心。

  再一層,待日後他真的成了縣衙的捕快,凡事也能多照應幾分。

  見他臉色漸漸緩和,淩玉便知道他這是同意了,眼珠子骨碌碌地轉動著,突然輕輕抓著他的袖口,撒嬌地道︰「我們這都是小打小鬧,若是賠了,你可不許惱我。」

  程紹好笑︰「既然害怕會賠,那為何還要去做?」

  「因為我有你呀!反正不管怎樣,我還有你養呢!」淩玉眨巴眨巴著眼睛,一張仍泛著桃花的俏臉盡是信任與依賴,就這般瞅著他。

  盡管知道她這話有刻意討好的意思,可程紹還是覺得甚是受用,嘴角也不知不覺地翹了起來,這種被娘子明明白白地依賴的感覺著實太讓人滿足了。

  淩玉察言觀色,知道自己這招湊效了,暗自偷笑。

  男人啊!呵,真是……果然柔能克剛!

  次日一早用過早膳後,程紹又替她上了藥。

  「這渾身藥味,小石頭都嫌棄我了。」她緩緩地穿好衣裳,想到今早小石頭避著她直往程紹懷裡撲,有些悶悶地道。

  緊接著,又覺得不甘,恨恨地道︰「那個沒良心的壞小子!」

  程紹好笑地搖搖頭,明智地只當沒有聽到。

  反正這個時候他若是學著她的樣子罵兒子,下一刻被罵的必然會是他。

  周氏和楊素問進來的時候,屋裡便只得淩玉一人。

  楊素問知道她要回去,不捨地拉著她的手︰「玉姐姐你怎的這般快便要走了?不能多留幾日陪陪我麼?」

  「我已經回來好幾日了,再不回去,只怕婆母那裡不好交待。」淩玉笑著反握她的手。

  「小玉說的對,已經是人家的媳婦了,哪能回娘家這般久,若讓人知道了,不定會說出些什麼難聽之話來。」周氏也道。

  「回自己家還要怕別人說閒話?這嫁人可真是一點兒也不好。」楊素問瞪大了眼睛。

  「小姑娘盡瞎說!」周氏沒好氣地嗔了她一眼,楊素問嘻嘻地傻笑幾聲應付了過去。

  淩玉也忍不住笑了︰「總有你的時候。」

  「可不是,待伯母好生留意著,必要替咱們素問擇一個好人家。」周氏笑著又道。

  饒得向來性子有幾分大大咧咧的楊大小姐,這會兒也被這母女倆鬧了個大紅臉。

  「咱們家三兒可是族裡最聰明的孩子,隻我與他娘都是大字不識一個的,沒的將來埋沒了孩子,這才忍痛同意把他過繼給你。」

  外頭突然傳來有些陌生的男人說話聲,淩玉怔了怔,猛地記起了說話之人是誰,這不就是上輩子她那個「弟弟」的親生父親淩老四麼?

  上回娘親不是說淩老四反悔了麼?怎的又來這裡提起此事,難道他又改變主意了?

  她蹙起了眉。

  這輩子淩老四出爾反爾過一回,老爹應該不會同意過繼那孩子了吧?她暗暗思忖,只是也放心不下,遂問周氏︰「娘,過繼之事,爹心裡是怎樣想的?四叔他是不是又改變主意了?」

  淩老四若不是又改變了主意,必然不會再上門來提什麼過繼之事,就是不知她老爹有什麼打算。

  周氏嘆了口氣︰「三兒那孩子確是個聰明的,讀書認字比族裡其他孩子都要快,你爹向來愛惜他這份聰明,早前也花了不少心思教他。只是上回終究還是被他一家人傷了心,雖然仍是不捨得那孩子,只怕不會再同意了。」

  「如此我便放心了。」淩玉笑著道。

  周氏沒好氣地戳了戳她的額頭︰「你們父女倆,自來便合不到一處去,他說東,你偏要往西。三兒哪裡不好了?怎的你偏是不喜歡他?」

  「我何曾說過不喜歡他,一個小孩子,我犯得著搞針對麼?只是覺得他不適合到咱們家來,還是跟著他親生父母比較好。畢竟這般聰明的孩子,四叔四嬸還要留著他光宗耀祖呢!」淩玉不以為然地道。

  對淩老四那個小兒子,上輩子她的「弟弟」,她說不上討厭,但也絕對稱不上喜歡便是了。況且,這哪是什麼過繼,分明是讓自己的爹娘替他們養孩子。

  畢竟,若真的有心過繼,哪會背地裡跟孩子說,不是親生爹娘不要他,而是因為不敢得罪他現在的「爹」,迫不得已才把他過繼出去的。

  明明是你情我願之事,到頭來卻成了她的老爹仗勢欺人奪人親子。

  而她那個「弟弟」也是個極為孝順的,但凡家中有什麼好東西,必然要往他親生父母那裡搬。

  她覺得,這樣孝順的孩子,還是適合留在他親生父母身邊。

  周氏搖搖頭,又聽淩玉問︰「娘,若說過繼,我覺得大春哥便很好,怎麼說他也是你和爹看著長大的,這些年與咱們家也親近,對你和爹孝敬,待我和姐姐也好,怎的爹從來便不曾想過把他過繼來呢?」

  「若是爹願意,六叔六嬸怕是恨不得立馬同意才是。」

  周氏無奈地道︰「早前你爹是不曾起過過繼的念頭,後來有這想法了,便一心想培養出一個讀書人,大春雖好,只是打小便不愛讀書,你爹自然也沒有想到他身上去。」

  「娘,若要過繼,便過繼大春哥,其他人不管是誰,我都不認。」

  「我覺得淩大哥人也挺好的,若過繼過來成了玉姐姐的哥哥,豈不是更好?」一直靜靜地聽著她們說話的楊素問忍不住插嘴。

  周氏有些遲疑︰「這還得看你爹的意思。還有,大春如今已經長成,能幹活會掙錢,你六叔他們未必會願意。」

  淩玉微微一笑︰「娘,你忘了大春哥仍未娶親麼?若要娶親,便要一筆不小的開銷。若是將來分家,他還要帶走一部分家產,你說以六嬸的性子,她會捨得麼?」

  一個連自己都險些養不活的廢物繼子,要她出錢替他娶媳婦,將來還要讓他帶走一部分家產,以淩六嬸的性子會肯才有鬼呢!

  可若是置之不理,村裡的唾沫都能把她淹死,日後她的兒女也別想抬頭做人了。

  周氏怔了怔︰「這……這本是為人父母應盡之責,捨不捨得也得去辦呀!」

  「伯母你是厚道人,自然覺得這是應盡之責,可您不知道,這世上人心險惡,早前我還聽說過不少後娘虐待前頭生的孩子之事呢!」楊素問一臉嚴肅地道。

  淩玉瞥了她一眼。

  原來這丫頭也知道人心險惡啊?真真是難得!

  「如今爹被四叔一家子傷了心下了面子,對過繼一事想必有些心灰意冷,娘你好生在旁勸說,爹未必不肯應下。到時候大春哥成了哥哥,我和姐姐也算是多了一份依靠,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淩玉小聲勸道。

  周氏原仍是遲疑,可一聽那句『我和姐姐也算是多了一份依靠』,一個激零。

  對啊,她怎忘了,年紀小的孩子雖然容易教養,可自己兩口子都有了年紀,若是將來去得早些,這孩子又小,如何給兩個女兒依靠?

  淩玉察言觀色,知道自己這番勸說奏效了。

  只要涉及到她和姐姐,娘親必然會慎重考慮,若是娘親堅持,老爹便是初時不肯,被磨得久了,必然也會同意。

  反正,柔能克剛,老實人執著起來,硬骨頭也得服軟。

  一家三口辭別淩秀才夫婦和楊素問,因淩玉身上帶了傷,程紹還特地借來了驢車,載著母子倆歸家去。

  誠如淩玉所說的那般,淩老四自反悔後,淩秀才對過繼一事便心灰意冷,再不曾提起。

  他本就是有幾分書生氣之人,一直相信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既然上天注定他命中無子,那他又何需執著。

  所謂生前不知身後事,難不成死後便知人間事?什麼香火供奉,著實無需執著於心。

  偏周氏卻一心一意想著給女兒尋一個依靠,往日最是溫順的婦人,如今執拗起來,便是淩秀才也有些招架不住。

  板起臉呵斥吧,又於心不忍,這婦人雖然目不識丁,可到底侍奉了他這麼多年,還給他生了兩個女兒。

  假裝忙碌不理她吧,那婦人卻見縫插針不停念叨,嗡嗡嗡的似隻蒼蠅那般煩人,著實忍受不住。

  終於,在勉強抵擋了幾日後,秀才老爺已經有些擋不住,語氣也開始鬆了。

  楊素問在與淩大春商量著店鋪修繕一事時,想到淩玉對她的囑咐,眼轉子轉了轉,便去問起他關於過繼的意思。

  淩大春早就將淩秀才夫婦視如父母般孝順著,又哪有不肯之理,只是想到生父和繼母那性子,又有些猶豫。

  他一個人倒也無所謂,若是日後生父一家借此賴上了二伯一家,那豈不是他的罪過?

  「這有什麼,我有個法子,管保日後他們沒臉來尋你。」楊素問得知他的憂慮,不甚在意地道。

  「是什麼法子?」淩大春急問。

  楊素問對著他如此這般地說了一通,末了還道︰「若是他們肯幫你,說明他們待你還有幾分骨肉之情,過繼一事便作罷︰若是他們恨不得把你拋開,這樣的親人,你也不用再多想了。不過此事還得瞞著伯父伯母,若讓他們知道了,這戲也就演不下去了。」

  淩大春沉默。

  如此也好,便讓他試試,將來也好死心。

  淩老六哼著不知名的小調回到家,進了門便看到自家婆娘指著女兒罵。

  「吃吃吃,整日便知道吃,家裡的活怎不見你多幹些?好吃懶做,真是白生養了你!」

  淩招弟被她罵得又是委屈又是生氣,卻半句話也不敢反駁。

  「你這死鬼,又跑去哪吃酒了?!」孟氏聞到他身上的酒氣,登時大怒。

  「老張頭請喝了幾杯,又不花錢。」淩老六打著酒嗝。

  聽到不花錢,孟氏的臉氏才好看了幾分,再一看低著頭站在一旁的淩招弟,又罵道︰「還站在這什麼?不趕緊去割豬草?!」

  「老六,老六,不好了不好了,你們家大春出事了!」有人急急前來報信。

  「出啥事了?死了沒?沒死便是沒事,嚷得像叫魂似的。」孟氏罵了句。

  雖然不聞不問多年,但到底是自己的親兒子,淩老六忙問︰「他出啥事了?」

  「摔斷腿了,哎呦,傷得可厲害了,大夫說只怕這一輩子許也只能躺在床上了。」

  「那不就徹底成了廢人?哎呦,還活著做什麼,不是白白要拖累人麼!」孟氏尖聲叫著。

  「我去瞧瞧他!」淩老六扔下話,急衝衝便跑了出去,急得孟氏在後面直罵。

  ***

  淩大春神情木然,仿佛完全聽不到外頭的話。

  「說得倒輕巧,十兩銀子哪,倒不如去搶!再說,大夫都說了,他這輩子別想站得起來,就是一個廢人,既是廢人,還治什麼治,浪費錢!」是孟氏尖銳的聲音。

  「老六,你是怎麼想的?大春終究是你的兒子,你便真的要對他置之不理?」淩秀才壓抑著怒氣問。

  「他娘說的也對,十兩銀子太貴了,況且大夫都說了情況不容樂觀……」

  「你們還有沒有良心?大夫明明說情況雖不樂觀,但也不是毫無辦法,怎的到了你們嘴裡,就是治不了了,不過是不想出這十兩銀子,這才故意要咒孩子!」向來好性子的周氏憤怒地指責。

  「不過是十兩銀子,說得這般容易,怎不見你們出?若是十兩治不好,還不得十兩?十兩又十兩,這可是個無底洞哪!」孟氏不滿地道。

  「你們、你們簡直是不配為人父母!」淩秀才大怒。

  「就是,太過分了,大夫都說了有很大希望,到了你們嘴裡就是不行了,是廢人。當年你們便把孩子趕出來,孩子都是一個人過的日子,這會兒孩子有難,你們仍推諉,簡直太過了!」越聚越多的村民中也有人說起了公道話。

  「可不是,當初若不是淩秀才兩口子心善,大春說不定還活不到如今哪!」

  「都說有後娘就有後爹,淩老六你也不怕大春娘半夜裡回來找你。」

  ……

  「你們夠了,他兩口子若真這般好心,怎不見他們把這銀子出了?!」淩老六憋紅著臉吼道。

  「又不是他的兒子,人家做到這份上也是仁至義盡,你倒好意思?」有人當即嗆了回去。

  「他要就過繼給他!」淩老六嚷道,話音剛落,卻覺得這法子相當不錯。

  若淩大春不再是他的兒子,他也不用出那貴死人的診金藥錢,反正這兒子那般沒用,都十九歲了連一兩銀子都掙不下來。

  孟氏眼神一亮,對哪!她怎沒想到。

  「對對對,你們家又沒兒子,大春打小便與你們親近,合該給你們當兒子,不如把他過繼給你們,也是讓你們家有後了。」

  淩秀才氣得渾身顫抖,他確是打算找個時間和淩老六談談過繼一事,可卻沒有想到是這樣的情況下,被他當眾地提出。

  這分明是生怕大春拖累了他們,把他當包袱般扔掉,這讓那孩子日後如何自處!

  「方才說得那般好聽,這會兒又不肯應下,我瞧你們平日就是充好人,假仁假義!」見淩秀才不順勢應下,孟氏又尖聲嚷了起來。

  「二哥呀,我也是為了你著想,兄弟幾個,就你沒個兒子繼承香火,將來誰給你們養老送終。大春怎麼說也是你看著長大的,和你們兩口子素來又親近,把他過繼給你確是最適合不過了。」淩老六假惺惺地勸道。

  「淩老六,你們兩口子也算是缺德了,大春好端端的沒見你們提過繼,這會兒大春躺在床上不能動了,就說過繼,還養老送終呢!到時還不知是誰養誰!」圍觀的村民一陣嘩然,見過不要臉的,卻不曾見過這般不要臉的。

  孟氏哪是好惹的,當即又是耍潑又是嚎哭,只道後娘不易,人人都欺負她是個二嫁的,現場頓時便亂作一團。

  「夠了,大春你們不要,我要!從今往後,他便是我淩德的兒子,與你們不相干!」淩秀才一聲怒吼,成功地讓眾人安靜了下來。

  「好好好,以後他便是你的兒子,咱這便去找二叔公改族譜。」淩老六大喜,生怕他反悔,一把拉住他便要去改族譜。

  「對對對,改族譜改族譜!」孟氏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

  「過繼這般重要之事,就這般隨便改個族譜便行了?你不是想讓人家幫你養兒子,將來大春好了,你又擺生父的譜讓人家奉養你吧?」人群中有年輕女子的聲音響起,頓時便如激起千層浪。

  「以這兩口子的無恥,這樣的事真做得出來,淩秀才你還是要慎重啊!」

  「就是這個理,倘若將來大春好了,出息了,這兩口子必定纏上去。」

  ……

  「呸!老娘有兩個兒子,需要他淩大春養?別說他一輩子都這般廢物,便是當真出息了,老娘也不稀罕!」孟氏怒道。

  「過繼了就不是我淩老六的兒子,他將來是好是歹與老子絕不相干!老子也不稀罕!」淩老六也憋著臉大聲嚷著。

  外頭的聲音漸漸遠去,很快便歸於平靜,楊素問同情地望著面無表情的淩大春,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拍拍他的肩︰「也別想太多,至少伯父伯母是真關心你愛護你的。」

  「我知道。」淩大春苦澀地道。

  雖然這結果他也曾預料到,但真的發生,到底讓他心底發寒。

  淩玉收到周氏讓人送來給小石頭的東西,毫無意外地看到了裡頭夾雜著楊素問給她的信。

  她大略看了一遍,微微笑了笑。

  果然一切如她所料,分毫不差。

  「大嫂,大嫂,快來把你兒子抱開,哎喲,乖佷兒,別扯別扯,疼死小叔叔了,大嫂,救命啊!」外頭傳來程紹安的求救聲,淩玉順手把信放在桌上便走了出去。

  待她虎著臉把兒子教訓了一頓再回屋時,卻見程紹臉色難看地拿著那封信。

  「當日大春過繼一事,是你的手筆?」

  「有什麼問題?」淩玉奇怪地反問。

  「有什麼問題?你竟然覺得這樣沒錯?你這是逼著他當眾與生身父親斷絕關係,也是眾目睽睽之下讓他成了被生父拋棄之人!」程紹壓著怒氣。

  「淩六叔縱有不是,到底是他生身之父,生養之恩大於天,父子何來隔夜仇,如今一鬧,父子緣斷,你讓他日後如何自處?!」

  被他一頓指責,淩玉也怒了︰「難不成是我讓六叔拋棄他的?這些年他過的什麼日子,別人不知道,難道你也不清楚?六叔不念父子之情在前,翻臉無情在後,如此不慈,難道還要讓大春哥給他當孝順兒子?!」

  「血脈親情豈能說斷就斷,更何況還以這般不堪的方式斷絕,淩六叔確有諸多不是,可他便不曾有過慈愛之時?嬌兒呱呱墜地,稚子慢慢長成,他便不曾真心疼愛過?」程紹臉色愈發難看。

  「難道大春哥便不曾有過孺慕之時?他便不曾真心孝順過他?可他換來的是什麼?!常言道,父慈子孝,如今父不慈,子還要愚孝?」淩玉毫不相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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