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夏天
程蓁縮在他懷裡,時隔兩個月的擁抱,他靜靜地抱著她,他的懷抱很溫暖,程蓁的眼淚蹭濕了他胸口的衣服,他伸手揉她的臉,揉她的手腕:「還疼嗎?」
她搖頭:「心裡疼。」
他擁抱得更緊,想把她揉進身體裡,他親吻她,眼淚與熱情在彼此口齒交匯,程蓁濕漉漉的眼睛看向他,沒有說話。
兩個人沉沉的睡了過去,到晚上八點,程蓁才醒,她喜歡顧洵躺在身邊的感覺,依賴這種溫暖,她安安靜靜的看著他的睡顏,長睫毛因為熟睡像是扇子,鼻子高挺,嘴唇輕薄,她的心情一點點的明朗起來。
顧洵睡的很熟,翻了個身,手下意識的抓住了她的手,程蓁赫然發現他的手腕有兩道口子,已經褪去疤,還有很深的痕跡,這種位置的傷一般不會是別人造成的,一種想法在她心頭漫開,她的手腕因為手銬的緣故,留下了淺淺的疤。
他在懲罰自己,以自己的方式,她一倍的疼,那麼他就翻倍的懲罰自己,以他自己獨斷的形式跟她一起疼,她心裡梗著眼淚,堵在喉嚨口很疼,她摩挲著他手腕的傷疤,很深很明顯,臉輕輕貼著他的手。
唇落在他的手腕,細細的吻他的傷痕,那天他也很疼,她抬眼看到他還在沉睡,忍不住貼近了他,聞著他身上淡淡的煙味,四個人的產品,兩個月大的改版,十幾個人的團隊都得加班才能完成,四個人怎麼在兩個月做完?
看著他疲憊的樣子,這兩個月他一定過得很煎熬,泛著心疼。
顧洵睡到了晚上十點才醒,起來看到身邊空空的,一屁股坐了起來,看到程蓁在廚房,燈光照在她的白色連衣裙上,黑色的長髮柔軟的鋪在她的腦後,藕斷般的手臂,白皙纖瘦,就像落入凡間的仙女兒,程蓁感受了一抹灼熱的目光,抬頭看到他,他走過來,從後面擁抱住了她。
他的動作很輕柔,她的後背是他堅硬的胸膛。
鍋裡是燉著的雞湯,他們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擁抱、接吻,意亂情迷,他沒有碰她,溫柔的親吻她每一寸肌膚,他知道程蓁害怕,所以他不敢再傷她一絲一毫。
清晨陽光落進來,他吻醒了她,送她去上班,日子又像往常,他不再毛毛躁躁,也不再霸道,取而代之的是極盡溫柔的對她,會在每天早上醒來親吻她,會在某個眼光燦爛的午後跑到她的樓下,只為了擁抱她,會在晚上下班的時候帶她去各種各樣的餐廳…
經歷過分別,不再想要佔有,只想呵護。
那個夜晚誰也沒有提起,好像被風吹散在彼此之間,程蓁對性依舊有些懼意,他耐心的對她,前所未有的溫柔,甚至用手指已經讓她滿足,但是一旦用了性器,她就忍不住顫抖,顧洵心疼她,好多次她都見著大半夜他去衝冷水澡,有時候連著衝了四五次。
她想起以前,每週總要滾個四五次床單,如今他跟她已經有四個月沒有做那種事情,他技術高超尚且能以其他形式滿足她的欲求,可是她呢?性事方面的天生缺了一根神經,總弄得他很不舒服,他也不怪她,甚至安慰她。
[嘿嗨]已經步入正軌,第一輪融資在九月,這個月,顧洵很忙,每天匆匆把她送到公司,再趕去市中心工作,新興的企業不僅僅面臨技術的挑戰還有各路的合作洽談,公司招人的同時也在完善業務。
他晚上回來的也晚,不管是十點還是淩晨三四點,他總會回家,不讓程蓁一個人獨守空房。
有幾次程蓁跟他說,如果時間太晚,就住在公司裡,可是顧洵不依。
程蓁不知道,分開的那兩個月,顧洵每天都住在公司,那是一段沒有她的時間,酒精與香煙麻痹著神經,高強度的工作壓力與譚思明一而再的挑釁,所有都讓他近乎崩潰,很多個深夜他站在窗前,看著滿目的燈火,在上海,有很多跟他一樣的創業青年,他們滿懷熱情,很多都是來自大公司的人才,很多傾家蕩產,結果一無所獲,如果[嘿嗨]失敗了,一切都將清零,信心在瓦解,可他不能在團隊面前露怯,他得往前走,微時是強大的對手,可是微時並不是最好的,革新是一條艱難的路,那段沒有光的日子,他未曾讓程蓁知曉,如果可以,他不想再面對那片孤寂的月光。
生活總在往前走,沒有人會在意這樣一座寫字樓裡一個創業青年的產品被覆刻,昨天已經過去,明天還有希望。
無數的深夜,總能想起那天的程蓁,不曾失去不懂得這種蝕骨的思念,如今,只要她在,就好,一切就都還好。
九月中旬,第一輪融資開始了,各種會議讓他筋疲力盡,程蓁知道他忙,不多打擾他,他們各自生活在自己的軌跡,互不干涉。
離不開,走不近,看似平和,實則彼此都很難受,那是一段身體很近,心很遠的日子,她懷念之前他們在各個角落肆意妄為的日子,不必遮掩、不必躲藏、不必壓抑…
她總這樣多愁善感,他會吻她,給她擁抱,可總少了些什麼,就像溺水的人,想抓住些什麼,卻什麼也抓不住。
她在等他接她下班,本來以為他會來,誰知道是衛理開車過來的,程蓁有幾個月沒有看到衛理了,一米八的男孩子看起來還是那麼陽光,看到程蓁的時候習慣性的笑出來,程蓁也朝他微笑,很暖。
「顧洵在公司有點事。」他和善的開口。
程蓁點頭:「嗯。」
收音機裡有淡淡的歌聲,程蓁開了窗,九月的風吹在臉上很暖,夏天是讓人覺得幸福的季節,有嘰嘰喳喳的知了,有昏黃的夕陽,有微微暖風…
以前和辛夜也是這樣平淡溫和,現在也是一樣,怎麼就不習慣了這種平和,大概是顧洵讓她體會了什麼叫極致什麼叫熾熱,如今他們歸於平靜,卻怎麼也不習慣,她努力說服自己平淡是福。
「程蓁,你愛顧洵嗎?」衛理忽然問她。
程蓁瞥過臉,任晚風吹亂她鬢角的髮絲:「為什麼,這麼問。」
衛理搖了搖頭:「我感覺不到你愛他,你不關心他,一點也不。」
衛理是個直接的人,這段時間,他一次也沒有見到過程蓁去工作室看顧洵,而他像個瘋子,一心投入工作,睡眠極少,吃的也少,落下很嚴重的胃病,今天上午去和投資人吃了頓飯,大概喝了點酒,下午就去了醫院。
可是程蓁呢,永遠都是歲月靜好的模樣,如果不是她,微時怎麼可能出現,雖然最後他們另闢蹊徑,可是這終究是她的紕漏,而顧洵在替她負重前行。
衛理不討厭程蓁,只是覺得她太冷清。
程蓁有點詫異衛理的語氣,她問他:「為什麼這麼說?」
衛理打了方向盤,前面在堵車,他想起顧洵對他的囑託:「幫我接下程蓁,別告訴她我在醫院。」
他知道顧洵的脾氣,可是就是氣不過:「你認識譚思明麼?」
程蓁皺眉:「他是我們公司的大領導。」
衛理拉扯出很難看的笑:「我不知道你們之間怎麼了,但是程蓁,你欠他一個解釋。」
程蓁完全不知道衛理在說什麼,她歪著頭:「什麼意思?」
前面的車流有些鬆動,衛理沒有回答而是說:「他說,你知道麼,威廉,在隆冬,我身上有個不可戰勝的夏天。」
臺式的腔調就像是偶像劇一般,程蓁抿著唇,目光再也無法聚焦,加繆的話,他的夏天不言而喻是她,她知道她與顧洵之間有什麼誤會,看似和好,其實一直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