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在眾人面前宣誓對唐亦禾的所有權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一來狼是領地意識極強的動物，攜帶狼性基因的獸人當然也不遑多讓；二來現場清一色全是獸人族，還有九成是母胎單身的光棍，唐亦禾這麼白生生站在眾人當中，就像誤入豺狼虎豹的肉，即便他已經宣佈這人是自己的契約對象，他們依然大逆不道用饑渴的眼神目視唐亦禾。

　　這眼神當中有多少成分是沖著人，有多少成分是沖著他的食物不得而知，但哈迪斯危機意識一丁點都沒減少。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著把唐亦禾揣進自己口袋裏，時不時得摸一下才安心。

　　唐亦禾還在為那句該死的“中將夫人”耿耿于懷，不當眾暴打一頓就不錯了，難道還指望自己能照顧他薄弱的安全感麼？又不是小孩子。

　　“你差不多就行了。”唐亦禾甩開他黏糊糊的鹹豬手，“動物性收斂收斂。”

　　哈迪斯趁著沒人的時候，死皮賴臉賴在他懷裏，“回去以後，我要馬上跟你結婚。”

　　唐亦禾皺眉道：“閃婚是不可取的。”

　　“我們不是閃婚，我們結契快一年了！”哈迪斯據理力爭：“而且你還收了我的彩禮。”

　　“彩禮？”唐亦禾愕然，有這種東西嗎？

　　“一千億的流量包。”

　　“……”

　　“我查到你已經用掉一部分，用了我的禮包就是我的人！”哈迪斯特別理直氣壯。

　　唐亦禾本來對他這個說法嗤之以鼻，剛要開口反駁，但突然察覺心口隱隱有點堵有點悶。愣了一會，才意識到是哈迪斯內心的不安傳達過來。

　　再看眼前張牙舞爪的某人，眼睛裏流露出的那種固執倔強又有點小心翼翼的神色，唐亦禾不由得心軟了些。

　　哈迪斯急著結婚，大概是缺乏安全感吧。他是不是得稍微照顧一下戀人的心情？

　　唐亦禾悠悠歎氣：“我不喜歡中將夫人這個頭銜。”

　　哈迪斯“秒懂”：“你喜歡上將夫人？”

　　“……”算了，沒法溝通。

　　哈迪斯哭喪著臉：“可是上將有年齡限制，必須要五十五歲才能任職，難道我要三十年後才能跟你結婚嗎？”這話說得特別傲慢，全星際可以有很多個中將少將，但上將只允許有三位，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坐上那個位置。幸好哈迪斯在同輩確實很傑出，說起來也不至於顯得臉大。

　　“嗯，那就三十年後。”唐亦禾輕笑，“到時候冠你‘唐夫人’的名分，直接八抬大轎迎娶你。”

　　哈迪斯傻眼了，再度意識到唐亦禾真的是個骨子裏很自大的男人。不過越這樣，他就越喜歡。

　　“那你現在直接冠吧，用不著等三十年。”哈迪斯眨眨眼，“我的嫁妝可豐厚了。”

　　唐亦禾：“……”這廝真的很不要臉。

　　“別鬧了，我回去以後還有很多事情，忙完再說吧。”

　　哈迪斯磨了好幾天，直到一行人平安回到軍機星，也沒能磨得他鬆口。

　　不過眼下就算中將大人想結婚，軍部也不會同意他的結婚申請，任務回來往往還要述職，調查，更別說這一次回歸等於完成三個任務——一是開發紫晶石以放棄告終；二是以不可能的距離營救唐亦禾；三則是活捉霍恩、摧毀他的多個實驗基地、掌握他的犯罪證據。

　　每一個任務難度係數都很大，哈迪斯卻只用了一次任務的時間就全部搞定，第二個尤其匪夷所思，因為當時事發地點離唐亦禾很遠，他卻能趕在所有的部隊前營救成功，還能帶著唐亦禾跟自己的部下會師。

　　軍部上層都十分好奇他到底怎麼做到的。是因為什麼卓越的飛行器？魔狼強大的軍事眼線？還是什麼新發現的蟲洞航道？

　　幾個上將眼巴巴地等著他公佈過程，期待他能說出什麼驚天動地的黑科技，畢竟這是常有的事，哈迪斯參與的營救任務不多，但每次都能在時間上破記錄，順帶升級新戰艦或者開闢新航道。

　　連威拉都親自過來詢問旁聽。

　　有父親在，本身做派放肆的哈迪斯收斂了些，懶洋洋靠坐椅子上：“沒什麼大不了的，是愛的力量讓本中將跨越了千山萬水。”

　　上將們：“……”

　　信你的邪！

　　威拉咳嗽一聲：“咳，你給我認真點！”

　　哈迪斯當然不可能說出農場的秘密，關於這件事他早就想好一套說辭，最後半真半假地告訴他們：“邊緣星系有一個天然形成的蟲洞，直達霍恩的實驗基地。”

　　上將們頓時集體眼前一亮。

　　因為天然形成的蟲洞非常難得，往往蘊藏著無限商機，是各派大獸人族極力爭搶的資源之一，手握一個位置優越的蟲洞相當於坐擁一個麻六甲海峽收費站，躺著賺錢的節奏。

　　“不過嘛，”哈迪斯悠悠道，“這個蟲洞很不穩定，穿越中就已經變得狹小，能量支撐僅僅兩次就回縮，現在估計只剩下一個‘蟲眼’。”

　　那片區域就是以不穩定著稱，蟲眼數不勝數，誰能保證他說的是哪個？

　　幾個上將頓時面面相覷起來，如果是幾個宜居星系之間出現的“蟲眼”，他們說什麼都會去搶奪，但邊緣星系的蟲眼開發起來成本就不是一般的高了，實在不值當。

　　於是，關於第二個任務就因為“沒有價值”告一段落。紫晶石的開發已經變得不可能，但霍恩的事情還有很多後續要跟進。

　　霍恩是馳騁生物學界幾十年的大人物，即便實驗基地被摧毀過半，手下也有不少同樣理念的人需要他們打起精神對付，種族主義者無論哪個時代都不缺乏，種族話題也是上層比較頭疼和敏感的話題之一，處理起來要慎重和小心。

　　哈迪斯作為主力，任務自然不少，一邊要剷除某些極端分子，一邊還得安撫在實驗室裏受苦受難的獸人，忙得他根本沒什麼時間跟唐亦禾溫存，幾次都氣得差點辭職。

　　•

　　唐亦禾也沒閑著，這次遇險，他意識到自己身上充滿了不確定性。

　　選擇跟哈迪斯一起，勢必要面對一些複雜的局面，魔狼雖然目前一家獨大，誰也不敢招惹，但樹大招風，說不定以後還會遇到類似的事情，萬一他和哈迪斯倆人都出什麼事怎麼辦？

　　重活一世、跨越數千年來到星際時代有什麼意義？身為一個華夏廚子，唐亦禾有小小的野心，他想看到博大精深的飲食文化再度在星際風靡起來。

　　所以在飛船上時，他想了很多，覺得自己再開幾家唐記連鎖店也無濟於事，因為他已經獲得了足夠的認可，現在他最應該做的，是把自己的技藝傳授下去。

　　唐亦禾決定——再度收徒。

　　光溫立果一個怎麼夠？那必須得千千萬萬，無窮盡也。

　　所以等哈迪斯忙完軍中事物，急哄哄趕回魔狼星時，發現唐亦禾已經回到帕頓，還一口氣收了二十個新徒弟，開了個小小的廚師班！

　　唐亦禾一向行動力很強，一邊開班，一邊還在籌謀以後要開廚師學校，忙得團團轉，留給哈迪斯的時間幾乎等於0。

　　哈迪斯委屈控訴：“你心裏根本沒有我，只想著賺錢。”

　　唐亦禾沒法跟他解釋自己的藍圖，只能安慰：“我會定時回去看你。”

　　但這根本不是看不看的問題，哈迪斯潛藏在心底的願望是唐亦禾能夠像溫莎夫人一樣，乖乖待在自己最近的地方，隨時能看看親親抱抱。

　　剛把這想法表達出來，唐亦禾臉就黑了，因為哈迪斯明顯是想把他當成金絲雀一樣養，但他不喜歡，不需要。

　　“我只是想多見見你……”哈迪斯見他生氣，忙不迭挽救。

　　唐亦禾搖搖頭：“學校，我一定要辦的，我會努力平衡你們的關係。”

　　聽著就像是大豬蹄子對兩個老婆說自己會雨露均沾，讓她們和平共處，不要爭風吃醋，可以說非常渣男了！

　　哈迪斯氣歪，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產生了把農場主拘在自己身邊的想法。

　　“好了，你成熟點，”唐亦禾淡淡道，“大人都是這麼談戀愛的。”

　　“不要，我還是個小寶寶，非常需要你24小時不分晝夜的關懷！”

　　“臉皮真厚。”唐亦禾哭笑不得。

　　哈迪斯可憐巴巴地問：“我的慶功會你參加嗎？”他生平有過大大小小不計其數的慶功會，哈迪斯以前很不屑，但這次他非常希望自己心尖上的人來參加，想把自己輝煌的一面多多展示給對方看，這種表現欲簡直前所未有的高漲。

　　唐亦禾沉默了一下：“學校還在爭取中，我暫時不能離開帕頓。”也就是說不會參加了。

　　哈迪斯瞬間萎靡，懨懨地結束這通電話。

　　唐亦禾在掛完電話後，突然覺得心情再次堵悶，他以為是哈迪斯傳達過來的，連忙封閉了自己的內心，結果發現是他自己也在難受著。

　　他恍惚想起自己上輩子的事情。

　　其實以前他也不是沒有機會談戀愛，他長得好看，很多小姑娘都喜歡他，但那時候的唐亦禾更加不解風情，一心放在事業上，完全對這方面不感興趣。

　　可現在不同了，他有哈迪斯了，如果還以上輩子的處事方法應付，是不是對哈迪斯太不公平呢？

　　狗男人剛才一定很失望吧。

　　“……談戀愛怎麼這麼麻煩。”唐亦禾無奈極了。

　　可當回想起跟哈迪斯的每次親近，只要自己回應一點點，對方那彷彿擁有全世界般傻了吧唧的笑臉，他也跟著有點開心。

　　現在想想，那間學校的位址也沒那麼好，很多設備都不齊全，需要他花精力改造、□□；新學徒們也才在練習削蘋果的階段，其實他完全可以放下來，交給溫立果來監督，畢竟溫立果除了文思豆腐不會，其他的技能也掌握得七七八八，可以協助教學。

　　學徒當然要負責，廚師學校也要努力爭取，但他還有很漫長的時間可以完成這件事，似乎也沒那麼著急……

　　唐亦禾亂七八糟想著，好半天才意識到自己其實是在為偷懶找藉口。

　　沉默半晌後，他輕咳一聲，訂下一張最快速的船票。

　　•

　　哈迪斯的這場慶功會很盛大，不光是為了犒賞他，連莫克斯也連帶著飽受嘉獎，上將們一致認同銀蛇家的小公子同樣前途無量，有進一步培養他的計畫。

　　莫克斯私底下對哈迪斯咬牙切齒：“不是說好讓我做條無憂無慮的蛇嗎？”

　　哈迪斯懶得理他，他在考慮現在從慶功會上消失、還不被威拉揪小辮子的可能性。

　　“喂，你不是打算辭職不幹吧？”

　　哈迪斯挑眉：“你怎麼知道？”

　　“你這表情就跟我當初一樣。”莫克斯驚恐道，“你千萬別辭職，你辭了我肯定是重點培養對象！”

　　“切，本少爺辭職還用得著你批准？”哈迪斯朝他齜牙。

　　唐亦禾心裏沒他，不肯乖乖待在身邊，難道他還不能去就一下人家嗎？他又不缺錢，這個中將當不當都無所謂，大不了先跟唐亦禾膩歪十年二十年，等變成四五十歲大叔後再重新回軍機星，混個上將當當……畢竟他現在能在三年內混成中將，以後肯定也行。

　　身邊一干人等聽到他們的對話快要吐血，他們費盡心思往上爬，結果這兩人都不稀罕，還嫌棄上面風大！

　　人比人果然能氣死人，尤其哈迪斯，不僅爬得快，據說還成功拿下了全星際做飯最好吃的男人。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慶功會這麼能長面子的場合，唐亦禾怎麼不參加？

　　有人疑惑地問哈迪斯：“唐老闆呢？”

　　哈迪斯不肯落下面子，梗著脖子道：“我不讓他來，他又不懂軍隊裏的事情。”

　　莫克斯幸災樂禍：“你不讓他來？怕是他不想來吧？”

　　哈迪斯：“……”

　　哈迪斯呲牙半天，卻沒法反駁。

　　頓時，有些酸溜溜、夾雜著大仇得報的竊竊私語傳來；“看來事業和愛情不可兼得，哈迪斯也沒有想像中的那麼人生贏家……”

　　“我心裏平衡了，好歹我老婆愛我。”

　　“+1。”

　　“+2。”

　　……

　　哈迪斯：“……”

　　媽的，太紮心了！

　　可他竟然無言以對，也提不起興趣揍人，他是真的被戳到傷心處，覺得他們說得很有道理，唐亦禾確實不怎麼喜歡自己，他們沒說錯。

　　人群中隱隱傳來一陣騷動，似乎是有個面生的家屬遲到了，還弄丟邀請卡，正在會場外積極爭取進來。

　　哈迪斯聽得一陣嫉妒，聽聽，人家卡都丟了也沒放棄參加老公的慶功宴，自家的呢？專車接送都請不來。

　　他兀自傷春悲秋著，沒留意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正在接近。

　　一隻手輕輕搭在哈迪斯後背上，無奈的聲音淡淡響起：“給你發資訊讓你出來接一下，你怎麼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