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哈迪斯是第一次見到農場主完全光裸的模樣，雖然人現在泡在水中，只露出一截鎖骨和一側圓潤白皙的肩頭，因為緊張，鎖骨聳起一個小小的窩，水珠在裏頭滾動，看著明明很清爽，卻瞬間點燃了哈迪斯埋藏在身體裏的那簇火，令他不由自主地擒住了他的肩膀，緩緩向他湊了過來。

　　唐亦禾下意識地想要後退，卻在水下被一條毛茸茸的東西纏住了腳——哈迪斯的尾巴。

　　打濕後的尾巴沉甸甸的，一點都不復往日的蓬鬆柔軟，像條靈活的蔓藤，直把他往水底拖。

　　與此同時，哈迪斯越湊越近，他灼熱的呼吸甚至已經噴薄在唐亦禾的臉上。

　　唐亦禾全身僵硬得跟石頭一樣，直到哈迪斯低低啞啞的聲音傳來：“唐亦禾……”

　　眼神彰顯著從未有過的掠奪。

　　唐亦禾一個激靈，被握住的肩膀一掙，在自己反應過來以前，手腳用力一踹一掀。

　　他忘記自己已經恢復農場主特權，平時輕輕一掀哈迪斯就會遭殃，更別說剛才使用了九成的力度，這一下反擊得又快又猛。

　　溫暖的泉水頓時跟被炸了似的，水花四濺，一大團東西咻咻從水底砸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穿過地下室的入口，啪嘰一聲，撞在上面的天花板上。

　　哈迪斯因為這巨大的衝擊直接嵌進了天花板，他不著寸縷，半人半狼，一條蓬鬆到完全能蓋住PP的尾巴自然垂落下來，樣子說不出的搞笑。

　　哈迪斯：“……痛嗷嗷嗷嗷嗷嗷！”

　　唐亦禾抬頭看著他痛得緊繃的大尾巴：“抱歉，一時沒控制力道。”

　　哈迪斯地用力把自己腦袋從天花板拔出來，幽幽地回看了他一眼：“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唐亦禾：“因為你圖謀不軌。”

　　“我沒有！我就是想泡澡！”哈迪斯特別委屈特別理直氣壯，“最多是和你一起泡泡，我絕對不會做別的事情！”

　　“你已經沒有信用度可言了。”何況唐亦禾又不瞎，哈迪斯的反應他看得真真切切、毛骨悚然了好嗎？

　　“這回是真的！”哈迪斯紅著臉道，“我還不知道怎麼做呢……”

　　唐亦禾：“……”

　　哈迪斯特別真情實感地表述：“我這個人特別傳統，沒結婚前我不會那樣對你的。”

　　唐亦禾挑了挑眉，眼珠子一轉，冷笑道：“那你為什麼不下來？趴在天花板說話很有意思？”

　　大尾巴頓時一僵，哈迪斯的屁股挪了挪，但顯然被嵌進去的他挪不了幾分。他咳嗽兩聲：“我樂意不行嗎？”

　　唐亦禾露出看透一切的眼神：“當然行，我們的中將大人日天日地，可以連續作戰十天，不過你悠著點，一會記得下來泡澡。”

　　都是男人，誰還不知道誰？有本事你弟大勿勃啊！

　　哈迪斯：“……”

　　五分鐘後，哈迪斯小心翼翼地從天花板上挪下來，地下室的門已經被從裏面反鎖了，他也不敢硬闖，就趴在門口嘟囔：“我下來了。”

　　“哦。”

　　哈迪斯：“我要下去泡澡，開門。”

　　“你知道跟我一起泡溫泉會是什麼後果嗎？”

　　“不知道。”

　　唐亦禾冷冷的笑聲傳來：“狗肉湯。”

　　“……”

　　半小時後，唐亦禾終於泡完澡，衣服雖然被弄濕了，但地下溫泉居然還配置個像模像樣的衣帽間，裏面擺著浴袍和浴巾。他隨手扯下浴巾把自己擦了擦，剛要將一條浴巾隨便圍一圍，突然想到哈迪斯這頭色狼，便黑著臉，老老實實穿上浴袍。

　　面對一隻覬覦自己身體而且似乎不太知恥的獸人，淡定如他也不免多幾分羞赧。

　　地下室外的哈迪斯跟霜打的茄子一樣，焉了吧唧的，他委委屈屈地看了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農場主一眼，最後也沒泡澡，徑直把衣服穿回去，默默去修飛船了。

　　雖然他維持著人形，但落在唐亦禾眼中，彷彿看到他兩隻耳朵耷拉下來，弱小無助的模樣。

　　唐亦禾：“……”裝可憐很了不起哦！

　　然而就是很了不起，唐亦禾平均落在哈迪斯身上的目光比平時多了50%，尤其是哈迪斯忙碌得滿頭大汗、脫掉上衣，那汗珠子從性感的人魚線滾落進行軍工裝褲時，鮮活的肉體令人有些口幹。

　　唐亦禾把這歸結於許久沒吃肉的緣故，畢竟農場裏沒有廚具，他確實很多天沒吃過水果以外的東西了。

　　三天后，哈迪斯終於修好了飛船。

　　他把兩架飛船最好的零件組合在一起，把外殼雙層加固，所有的燃料都彙集到一個能源艙；還修好了兩套宇航服，其中一套幾乎完好的被他掐了掐腰身，給唐亦禾穿上。

　　出於上次在沙漠的險遇，哈迪斯這次往空間裏塞滿了食物，而唐亦禾也是往身上的背心夾層裏注入溫泉水。這溫泉水當然是潔淨的，它會在每次使用後自行換水，如果把它靜置一天，它還能變成密度更大的果凍狀。

　　一切準備就緒後，哈迪斯把那個洞口挖到足夠大，然後把霍恩也綁進飛船，跟著唐亦禾一起坐上駕駛位。

　　唐亦禾有些緊張，一條安全帶繞過了他身前，緊緊扣在他身體兩側，最後那雙手按了按他僵硬的脖頸。

　　“嘿嘿，你怕了。”哈迪斯低下頭，語氣輕快彷彿發現新大陸。

　　唐亦禾別過臉：“我不怕。”

　　大不了一輩子困在農場中嘛，反正餓不死，他有什麼好怕的。

　　哈迪斯毫不留情地笑起來，被唐亦禾一個眼刀子殺過來，立即噤聲，神色倏然變得正兒八經，開始在鍵盤上快速操作。

　　就唐亦禾坐過的幾次飛船來看，駕駛員為了保證乘客舒適度一般不會馬上把加速度提到最快，就連霍恩逃命時在如何匆忙，那也是循序漸進的。

　　誰知哈迪斯操控起來又凶又果斷，完全沒在乎交通規則，咻地一下把速度提到了第三宇宙速度。

　　唐亦禾倒抽一口冷氣：“你瘋了！”

　　然而飛船已經從農場的那個大洞咻地竄了出去，瞬間就沖進深處的球形蟲洞中。飛船的控制器瘋狂地尖叫起來，還發出咯咯咯咯的震響，聽著好像隨時解體散架。

　　哈迪斯手下快如虛影，一邊在鍵盤上飛舞，一邊居然還能氣定神閑地問唐亦禾：“刺激不？”

　　唐亦禾臉色發白：“你給我認真點！”

　　一條尾巴突然竄進懷中，靈活地卷了卷他的手臂。

　　“怕的話就抱著我的尾巴，”哈迪斯哼笑，“剛才是前戲，現在才是衝刺！”

　　唐亦禾：“……”

　　他一萬個確定這傢伙在開黃腔，眼神太邪惡了。

　　但很快他就無力分心，因為哈迪斯一腳油門，強勢的加速度讓他心臟狂跳起來，接下來的十分鐘穿越，徹底讓他明白了什麼叫老司機的瘋狂。

　　蟲洞中引力非常不穩定，到處是大型引力坑，如同航海中遇到的密集的礁石，但看不見摸不著，對船長的考驗極大，哈迪斯不僅要事先預判，還得在預判不及時時在0.5秒內變道，以免被引力撕裂。

　　好幾次唐亦禾都做好了要衝回農場的準備，但哈迪斯走位十分風騷，上千個不穩定的引力波動竟然一一被他躲過。

　　他手下操作快如虛影，表情嚴肅，汗珠從額上淌下來，滴落在鍵盤上，有種特別認真的性感。

　　“唐先生，”他百忙之中竟然還有空廢話，“我現在是不是很帥！”

　　唐亦禾本來被他那汗濕的臉頰弄得有些移不開眼睛，瞬間被他這句幼稚的求表揚給弄萎了，氣道：“你只有不說話的時候還能看！”

　　“哈哈哈哈哈哈……”

　　哈迪斯狂笑，一記風騷的大旋轉，愣是把唐亦禾轉得腦袋都暈了。

　　等回過神時，唐亦禾的後背都打濕，心跳如鼓，而哈迪斯居然一邊控制鍵盤，一邊還把尾巴在他後背拱來拱去，也不知道是在撩撥還是在安慰他，一拍一拍的，特別像在哄小朋友。

　　唐亦禾平復了一下心緒，居然覺得很刺激：“有本事你再來。”

　　哈迪斯吹了聲口哨，他的農場主果然很大膽。

　　於是，充滿危險的蟲洞竟然成了倆人的飆車場所，一個老司機帶著一個新晉的小司機，愉快地在裏面玩去了漂移。

　　一路有驚無險，飛船從蟲洞中逸了出來，航道變得廣闊，剛出來的星空一點都不漂亮，黑漆漆的黯淡無光。

　　他們又滑行一段距離，直到見到零星的星辰。

　　唐亦禾的心跳直到現在才徹底平緩下來，還有些意猶未盡：“你們軍人做任務都這麼刺激的嗎？”

　　哈迪斯得意洋洋道：“別的男人沒我厲害，只有跟我一起才能這麼刺激。”

　　唐亦禾目光灼灼：“再來。”

　　哈迪斯：“……”

　　艾瑪，本少爺十八般武藝，他獨獨看中我的飆車技術？

　　哈迪斯表現欲暫態爆棚，他就像開屏的孔雀一樣，瘋狂地展示自己的技藝。一個不小心沒控制好速度，飛船駛向了一個超級巨星黑洞區域，幸好他及時刹住車，否則就要被吸到引力圈中，饒是如此，倆人也闖入了一片亮晶晶的光環。

　　它就像一圈圈的絲帶，繞行著中間的大黑洞閃爍著，說不出的璀璨奪目。

　　唐亦禾沒見過這種奇觀，忍不住趴在窗上看。

　　“這是什麼？”他指著這彷彿近在咫尺的光環。

　　哈迪斯已經見得多了，不甚在意：“黑洞星雲帶，這是個超巨型黑洞。”

　　“……好漂亮。”唐亦禾歎息道。

　　哈迪斯心思一動：“要不要玩更刺激的？”

　　“比如？”

　　哈迪斯嘿嘿一笑，把航行轉成傻瓜模式，然後給自己和農場主都套上笨重的宇航服，還抽出兩條直徑僅僅2釐米的超長繩子，一端連接著機身，一端連接著他們。

　　哈迪斯：“想體驗直接在太空裏行走嗎？”

　　唐亦禾眼前一亮，他之前在旅遊項目上看過這個裝備，只不過繩子要比現在的粗很多。

　　他忍不住問：“安全嗎？”

　　哈迪斯：“風險很多，也許會打結，也許會斷掉，也許還會被黑洞吸進去，或者跟星雲摩擦……怕的話，你看我玩。”

　　說著，他打開了艙門，那星雲帶沒有了玻璃的阻隔，瞬間變得更近更耀眼。

　　唐亦禾咽了咽口水，像是第一次嘗試蹦極的人，雖然很期待，但踏出第一步還是需要極大的勇氣。

　　哈迪斯並不催促他，靜靜靠在艙門口，等他下決定。

　　誰知農場主輕笑一聲，突然一把將他推了出去。

　　哈迪斯猝不及防地飛向太空，他大叫起來，尖叫透過傳聲器回蕩在接收器中，卻是驚訝居多，不見慌張。

　　下一秒，穿著掐腰宇航服的唐亦禾輕輕一躍，竟然也直直向他飛來。

　　哈迪斯立即張開雙手。宇航服很笨重，但他接得特別穩，一如在沙漠中表現得那麼可靠。

　　倆人經過這麼一通“發射”，幾乎已經飄進了星雲中，濃重的硫磺金屬味道透過宇航服飄入鼻腔，讓人既戰慄，又熱血沸騰！

　　哈迪斯一把把倆人綁在一起，不讓躍躍欲試的唐亦禾逃脫，他咬牙道：“你剛才是想謀殺親夫啊！”

　　“親你個頭。”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唐亦禾沒空計較他的胡說八道，他整個人都處於一種縹緲當中，因為漂浮在太空中的感覺太棒了，一丁點重力都沒有，遠處是巨大的黑洞光環，近處是夢幻的星雲。

　　他聽說第一次置身於太空的人都是非常緊張的，而遊玩星雲更是常人不可接觸的危險項目，但唐亦禾竟然一點都不害怕，心反而很安寧。他聽著自己的心跳聲，很穩，微微有些急，但卻是興奮帶來的脈動。

　　他全然放鬆，心無旁騖。

　　因為哈迪斯正緊緊攥著他的繩子，保證他的安全，又盡可能讓他跟星雲接觸。

　　透過宇航服的玻璃鏡，哈迪斯的俊臉上透著傻裏傻氣的寵溺，笑出一口白牙，紫眸亮閃閃的，比那星雲還要漂亮。

　　唐亦禾微愣。

　　他覺得自己像一隻風箏，一直被一條名為“血契”的繩子鎖著，總以為已經失去自由，不止一次埋怨過那個私自定下契約的小王八蛋，所以對他始終戒備而抗拒；然而偶爾回頭看一眼，才發現放風箏的人並未有束縛他的打算，他在最大限度地放縱著他，明明很著急收線，卻始終放開手讓他暢遊。

　　哈迪斯哪里是要絆住他的腳步，分明是要與另一種更親密的形式，與他同行。

　　而他……似乎並不討厭這種感覺。

　　“誒誒，你怎麼不看星星了？”哈迪斯疑惑地鬆了鬆繩子，“看我幹什麼？該不會覺得你男人我帥裂蒼穹吧？”

　　出乎意料，唐亦禾點點頭：“嗯。”

　　哈迪斯：“呵，你終於承認我帥了……！！！”

　　——慢著！

　　這“嗯”是什麼意思？是覺得他帥？還是沒有否認“你男人”這三個字？

　　唐亦禾面色淡淡，沒有避開他的目光：“我覺得，星雲沒有你的眼睛好看。”

　　他的語氣帶著輕微的笑意和幾不可查的靦腆。

　　哈迪斯心臟狂跳起來。

　　他無恥地催動了契約感應，想探索自己的契約物件在想什麼，結果只飄來一陣柔柔的風，一抹柔煦的光，一聲若有似無的歎息，

　　下一秒，唐亦禾腰間的繩子陡然拽緊，哈迪斯耳根發紅，不由分說地把他往回帶。

　　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但已經看夠星雲的唐亦禾也無所謂，任由他急切地把自己拉走。他為自己對哈迪斯的全然信任有些心悸，可他就是想放任懶散的四肢，不做任何抵抗。

　　倆人剛回到飛船中，哈迪斯就迫不及待地掀起他的宇航頭罩，明明這是平時訓練或者出任務時軍人們常有的舉動，偏偏對著唐亦禾時，他萌生出正在掀自己新娘紅蓋頭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