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大衛也顧不得雌雄有別，連忙過去把上將夫人從窗臺上叼了下來。要是她摔了，自己肯定要被上將責罰的！威拉可是全軍有名的妻奴！

　　溫莎訥訥地化回了原形，深吸一口氣：“小哈剛來找過我。”

　　大衛剛好踩到一隻老鼠，差點腳滑，不過很快從血腥味中分辨出另一股熟悉的氣息。

　　她不甘心地指著一個方向問：“他跑出去兩分鐘了，大衛能追上嗎？”

　　“……”

　　夫人真是愛開玩笑。純血魔狼跑速極快，而且追蹤能力又持久，跑起來四爪幾乎離地，就跟飛在空中差不多。他只是一隻血統不純的魔狼近親，若說要追，溫莎夫人的速度完全秒殺他——偏偏她是一頭有恐高症的魔狼，以高速奔跑她會被自己嚇得口吐白沫，久而久之就失去了追蹤的本能。當然真要打架，大衛也咬不過她就對了，這是來自基因優勢的天然碾壓！

　　大衛冷靜地問：“請夫人告知軍情。”

　　十分鐘後，大衛瞭解了這滿屋子的死老鼠和哈迪斯到來的事情經過。

　　那些老鼠就是外面幾方監視者發生爭執，也不知怎的，竟然過來嚇唬溫莎，誰知溫莎……

　　溫莎瑟瑟發抖：“所以我是殺了人？獸人？”

　　大衛檢查了一下屍體，搖搖頭：“是鼠族人馴養的中度進化鼠，只是智商高點，算不得靈長類。鼠族人改造這些老鼠的基因，訓練它們到處收集情報。但它們表達比較困難，一般只是用來鎖定任務目標的方位而已。”

　　想到什麼，他臉色一變：“確定所有進來的鼠族都已經在這裏了嗎？”

　　雖然是笨了點，但搞不好其中有一兩隻聰明，發現了哈迪斯是蹤跡怎麼辦？

　　溫莎也想到這層關係，瞬間臉色慘白：“我無法確定……”

　　“不好，怕是要暴露了。”大衛沉下臉，“少將依然已經在夫人的幫助下恢復記憶，為什麼還要突然離開？”

　　這也是溫莎夫人費解的情形，按理來說，不管是久別重逢還是哈迪斯的責任感，他都不會拒絕跟她回去、並馬上到軍中述職，可他卻在溫莎夫人提到“離開”時，明顯有點抵抗。

　　溫莎皺著起秀麗的眉，而後突然臉色一白，澀聲問：“大、大衛，我想起一事了……”

　　“什麼事？”大衛緊張道。

　　“小哈他，他是不是去見女朋友了？”

　　大衛：“……”

　　“他最後一句話是‘她還在等我’！”溫莎憂心忡忡道，“他已經結契了！大衛你知道的，我們魔狼結契就意味著結婚！”

　　大衛啞然：“慢著，夫人，您別激動。”

　　“我無法不激動，那個女孩子，好像叫什麼‘姬’。他好像很迫切要去找她！”

　　大衛幽幽地提醒道：“少將今天才恢復記憶，如果真的結契了，恐怕不是什麼女孩子，而是——”

　　而是動物！！！！

　　溫莎瞬間臉色慘白，她當然從小哈之前的表現看出來，在沒有恢復記憶前哈迪斯分明是把自己當成一隻狼狗而不是獸人，如果結契，很有可能不知道……不知道是哪來的流浪狗！

　　想到結契的過程，溫莎瞬間臉黑了。

　　他們魔狼族有兩種結契方式，一種是血契，需要獲得對方的血，另一種則是……無論哪一種，後果都很嚴重！

　　大衛看她搖搖欲墜的樣子，立即扶她：“別多想，現在最重要的是等待少將再次出現，根據他的反應，估計是因為初步恢復記憶，還有認知偏差，等融合完他會來找我們的。”

　　溫莎生無可戀地點點頭。

　　片刻後，大衛的特殊呼叫器響起，看到聯繫的字元，大衛立即接通，對方沒說幾個字，就見他臉色大變。

　　“壞消息，”大衛神情肅穆，“監測到帕頓附近的重型武器在增加，很有可能知道少將在這裏，我們必須馬上轉移……不，是您必須馬上轉移！”

　　溫莎臉色煞白：“那小哈怎麼辦？他還沒回來！”

　　“夫人，請相信我，我一定能把他帶回魔狼星。”

　　“可是……”

　　大衛定定地看著她：“您要相信少將大人，他已經恢復記憶了，您在這裏只會讓他多一個弱點。”

　　溫莎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不甘心才見到哈迪斯就要走，但也不得不咬牙道：“我，我知道了。”

　　她的身份原本就是不折不扣的活靶子，只是剛好借了絕症愛心大使和跟唐亦禾合作的東風才來的，本來都快成功了，連監測她的也只是些老鼠。可老鼠突然變故，哈迪斯突然出現，打亂了計畫。

　　大衛沉聲道：“帕頓附近應該都得到了消息，估計有好幾支獸族打算趁亂下手，他們會從您這裏誘出少將，您是上將夫人，您的安全來自上將是否得勢，但少將不一樣，他在民眾面前就是死人，還舉辦了星際葬禮，除非他平安回到軍機星證明自己‘死而復活’，否則就算這些人真把他殺了，我們也百口莫辯。”

　　溫莎點點頭，淚水不停地流，聲音顫抖卻很堅定：“我，我馬上回去……小哈，你一定要把小哈平安帶回來！”

　　大衛點點頭：“夫人不在這裏，少將的壓力才會減輕。”

　　她必須得儘快轉移才能迷惑那些人，讓他們把視線從大衛和帕頓上轉移，給小哈增加安全指數；不過這樣一來，她自己也有一定的危險，轉移必須足夠迅速，否則就容易被中途劫走。

　　不過她既然敢來這裏就做好了準備。

　　溫莎連夜離開了帕頓。只是她的飛船一走，立即就有好幾架機蠢蠢欲動，追在屁股後面。

　　•

　　小哈出去後不久，烤箱裏就散發出濃郁的油香，被唐亦禾端出來時，整只雞都烤成了金黃色，原來肥美的雞皮已經變得薄薄脆脆的一層，透著油亮的光澤，從迴圈烤架取下來的時候，黃澄澄的油脂還不斷從雞身上滴落。

　　唐亦禾立即煉製了一碟蔥油和一碟酸甜口的蘸醬，估摸著小哈應該快回來，就開始手拆雞腿、雞肉，準備跟它一起享用大餐。

　　拆完雞，小哈還是沒回來，他又榨了一紮果粒橙汁，蒸上一碗滑蛋，一來二去，離小哈出去玩已經過了一個小時，卻仍然不見蹤影。

　　以往它溜去小樹林，至多半小時就能回來，如今卻玩得樂不思蜀？

　　唐亦禾皺起眉，並非他要惡意控制小哈玩樂，而是他很擔心在外面待久了容易撞到外人，萬一惹上麻煩就不妙了。

　　何況剛烤好的雞就要趁熱吃，那酥皮才香脆可口啊！

　　唐亦禾穿著單衣走到後院對樹林喊了幾聲，回應他的只有風過林子的烈烈聲。

　　片刻後，他突然想到之前給小哈戴的項圈可以定位，於是便打開手環，不太熟練地調出追蹤介面。

　　全息螢幕一幀幀地分析座標，不一會兒，一個閃爍的小點提示了當前位置，竟然遠離了帕頓莊園，身處鬧市區！

　　小哈居然違抗了他的命令，私自去了外面！還是那條人來人往的街道，距離這棟別墅足足有二十多分鐘的路程。

　　唐亦禾心裏一緊，連鞋子衣服都不換，就開啟導航跑了出去！

　　“小哈，你這小畜生到底要幹什麼……”他現在比任何時候都要慌張，因為他不止一次查過小哈品種，知道小哈絕對不是常見寵物，甚至很有可能是新型物種，而且體型那麼大，要是遇到夜間的巡警，搞不好一針麻醉槍射去，它就會被送去實驗室。這個時代的生物學家們究竟多瘋狂，他一點都不懷疑。

　　唐亦禾只跑了五分鐘，他就感覺心跳過速，胸口陣陣抽疼，疼得他有點喘不過氣，這身體素質比他想像中的還差。

　　幸好導航顯示的座標位置一動不動，小哈似乎是躲在什麼位置。

　　難道……難道它被人發現？還是被困住了？

　　唐亦禾重重深吸幾口氣，勉強恢復點體力，不敢耽擱，又咬牙跑過去。

　　等趕到座標點時，他已經累得眼前發黑，若不是秉持著要把小哈帶回農場的信念，恐怕都要心動過速倒下去。

　　然而目的地卻是一個沒有攝像頭監控的死胡同，空空如也。

　　唐亦禾抬頭四處張望：“小哈？”

　　無聲回應。

　　但導航顯示，他已經站在了座標點，分毫不差。

　　唐亦禾驚疑不定地走了一步，腳下突然感覺有什麼東西咯住自己，低頭一看，眼睛瞬間睜大。

　　——那是他親手喂小哈戴上去的項圈！

　　此時它安安靜靜地躺在地上，脫絲的缺口顯示被什麼蠻力撕扯過，卻還頑強地往主人的手環中發射座標資訊。

　　唐亦禾只覺一股冷意從腳底板上竄，遍體生寒。

　　小哈沒有理由取下項圈，它定是被誰逮住了……

　　他無可抑制地腦海中拼湊出一個冰冷的畫面，他的小哈被麻醉槍打中，跟青蛙一樣四肢被綁縛在試驗臺上，被那些瘋狂的生物學家抽取血液分析基因片段，甚至說不定還被解剖，因為他們要研究它的生物性。

　　從古到今，除了人類，生物學家每每發現新型物種，哪種動物能逃過？

　　唐亦禾冷汗直流，不知道是因為怕得厲害，還是因為剛才跑得太急，體力消耗過大，他身體細細顫抖著，搖搖晃晃似乎快站不穩。

　　他捂住胸口，一手撐在胡同的牆壁上，臉色白得跟紙差不多。

　　正恍惚間，突然腰間一緊，一條熟悉的蓬鬆大尾巴從後面伸過來，嫺熟無比地將他環住。

　　緊接著身體騰空，唐亦禾就被卷到了毛茸茸又結實寬廣的後背上。

　　卷住他的，不正是以為被抓去做實驗的小哈麼！

　　唐亦禾飄忽的意識突然被拉回來。

　　“吼……”小哈卷著他讓他跨坐穩後，回頭沖著他低低咆哮一聲，帶著指責的意味。

　　該死的農場主，他扔下溫莎夫人狂奔回去，卻沒發現家裏沒人，幸好他記得這人的味道，便一路循著氣味找到這裏，結果就見到唐亦禾連衣服都沒多穿兩件，傻乎乎地站在胡同裏吹涼風。

　　現在已經入秋，他分明看到他的臉都凍得白白的了！

　　唐亦禾微微張嘴，迷茫的眼神在夜色中驟然明亮，卻因為情緒變化劇烈，沒能成功發出聲音。

　　小哈，居然沒被抓走？

　　“吼吼。”小哈把他顛了顛，又維持著緊緊卷住他的姿勢，後腿一瞪，快速奔跑起來。

　　雖然唐亦禾已經不止一次被它馱著走，但沒有哪次像現在這樣，他感覺小哈已經不是單純的奔跑，簡直是在騰飛了！

　　二十分鐘步行的路程，它竟然只需要一分多鐘，就把他帶回了家。

　　他終於知道為什麼它能夠大搖大擺在熱鬧的街區附近出沒，這速度確實很難讓人捕到。

　　但這次沒被抓，下次呢？

　　小哈這麼大的體型，這麼明顯迥然不同的毛色，要是遇到有心逮住它的，自己該如何護得住？

　　這可是星際時代，說不定哪天就被巡邏的移動攝像頭給捕捉到，它再快能快得過麻醉槍？

　　想到這裏，唐亦禾臉色倏地沉下來。

　　而小哈也恰好想教訓一下這不愛惜自己、瞎幾把亂跑的人類——帕頓這個小破星球，治安那麼差，怎麼可以亂跑？還有看他難看的神色，今天份額的蛋羹到底吃了沒有！

　　小哈抬起頭，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不該暴露自己的身份，可他還沒考慮好怎麼開口，唐亦禾冷哼一聲，突然甩掉它鬆鬆垮垮環在腰上的尾巴，徑直到一旁的工具箱裏，取了根鞭子。

　　那鞭子是用來驅籬笆裏那些亂跑的雞崽的，小哈疑惑地看著他拎鞭子，帶著雷霆之勢，向自己走來。

　　“這麼晚了還要喂雞嗎”的念頭剛冒起，誰知那鞭子就狠狠地抽在了自己身上。

　　啪！

　　很重的力道，唐亦禾半分沒手軟。

　　小哈發出驚怒地嘶吼，不敢置信自己挨打了！

　　唐亦禾冷冷地看著它：“誰准你跑出去的？我的話你都不聽了是嗎？”

　　小哈：“……”

　　混蛋！你這膽大包天的農場主，你以為老子還是你農場裏那條笨狗嗎，本少將可是——

　　然而還沒等在心裏念叨完，緊接著，又是第二鞭，稍微輕了點，卻依然很疼，還打在它屁股上！

　　“嗷嗷嗷嗷嗷！”

　　小哈大叫起來，整只狗依然處於震驚中。

　　他不過是跑出去幾個小時，農場主竟然敢揍他？他知道自己是誰嗎？！

　　他，乳名小哈，大名哈迪斯•卡爾，被稱為全魔狼最前途無量的獸人，今天才23歲，就擁有讓大多數獸人都求而不得的少將軍銜！只露出幾張連五官都看不清的偷拍，就被封為全星際最帥的軍官！

　　這麼德智體美全面發展的高富帥，居然被打屁股！豈有此理！

　　哈迪斯驚怒交加，氣得幾乎要口吐人言，斥他“放肆”，誰知一抬頭，就見到了唐亦禾嚴厲又憤怒的臉上，眼裏分明包涵無盡的擔憂和自責，甚至眼圈都紅了，盈著濕潤的水光。

　　但那隱忍的水潤終究還沒落下，唐亦禾只打了它三鞭，就把鞭子扔掉了。

　　小哈從沒見過他這幅樣子，心頓時隱隱刺疼了一下，也顧不上被抽鞭子的奇恥大辱，舔了舔他那握過鞭子，還在微微戰慄的右手。

　　唐亦禾本來是氣到肝疼，滿心的擔憂無處發洩，才後怕無比的紅了眼睛，並不是真的要落淚，可是被它這麼一舔，好像一整個晚上的擔憂終於得到宣洩口，沒忍住，真的眨巴下來一滴眼淚。

　　透明的水珠子碎在小哈的鼻尖上，涼得它全身一顫。

　　好像一下子明白了挨揍的原因，這冷清冷血的農場主，分明是在擔心自己啊！他剛才站的地方，不就是自己扔掉項圈的地方嗎？

　　——扔掉項圈是因為已經恢復了記憶，不能忍受帶著寵物標記的玩意兒，他壓根沒想那麼多，但顯然唐亦禾是根據定位尋到了那裏！

　　哈迪斯心裏也不知怎麼的，又幸福又心疼，下意識地把尾巴一圈，想像以前那樣，把他卷到身邊，用自己柔軟的毛安撫一下他，再舔舔他那沒什麼血色的臉頰。

　　誰知尾巴剛碰到，唐亦禾就一副喘不上氣的樣子，捂住胸口，身形一晃倒了下去。

　　小哈大吃一驚，急忙卷住他，後背一重，唐亦禾軟軟跌在了自己身上。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昏迷，在早衰症確診前也在店裏暈過一次，當時他沒能在身邊，如今卻是生生看著他暈倒，小哈情急之下，也喊了出來：“主人！”

　　一喊出口他就後悔了。

　　因為昏沉的唐亦禾似乎還有點意識，眼皮猛然顫動了兩下，似乎要努力睜開，可渾身的疲憊讓他只是困難地抽氣，沒能睜開。

　　……為什麼，他會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

　　哈迪斯：“……”

　　天啊，本少將為什麼會這麼叫他！他只是個，只是個該死的普通人族，血統低劣不說，還是個病秧子！

　　不過他沒有心情懊惱，因為閉上眼睛的唐亦禾，胸口起伏得厲害，呼吸又重又急，本來已經恢復的黑髮裏，又長出幾根白髮。

　　這是體力短時間揮霍過度的表現，再加上他患有早衰症，剛才情緒又比較激動，反應比別人激烈點也正常。

　　哈迪斯有些慌，看他呼吸費勁的樣子，便想到了軍裏常學到的急救知識，想給他揉一下胸膛輔助呼吸。

　　但他的爪子太大了，根本沒法靈活地施為，哈迪斯急得都要掉毛時，一股熟悉的本能突然襲上來，某項不得要領的技能，再次回到身體裏。

　　只見這頭威風凜凜大狼狗全身毛髮一褪，雄壯的獸形在下一秒拉長，化成一道高大的人影，緊接著一雙修長有力的手臂，將農場主穩穩橫抱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哈：是媳婦不是主人！這該死的臣服本能！

　　真#打在你身，疼在我心#，所以唐唐心臟病發作了【開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