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江彥彷彿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他的第一反應是怎麼可能是這樣?
可是再一琢磨,突然又覺得,好像真有可能是這樣……當然只是感覺,程以寬是個直男啊!
氣氛有一點點的凝滯,江彥正緊張著聽答案,就覺得肚子一脹,有種熟悉的感覺漫了上來。
他晃了晃屁股想緩解不適,一雙豆子眼仍炯炯有神的看著這對未婚小夫妻。
“對,就是你想的那樣,他當真的。”王嫣聳聳肩,又切了塊蘋果放進了自己嘴裏,對程以寬道,“所以大家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對他和江彥是什麼想法,表個態,我跟他講。”
江彥一聽跟自己有關,愈發精神起來,期待地瞧向程以寬。
那股詭異的感覺越來越竄,江彥心想莫非肚子裏有蟲?正彆扭著,抬頭看見王嫣手裏的蘋果,突然就明白了。
蘋果!!
消化完畢了!!
“這個我是真沒想到。”程以寬說,“其實……”
江彥心想其實什麼啊?快點說啊!
直腸動物沒法憋,他實在忍不住了,心急火燎地朝廁所小步跑著,脖子卻一直朝向客廳中間想聽消息。
程以寬道:“其實我喜歡江彥。”
江彥:“???”
然後呢??王嫣也喜歡你也喜歡,那為什麼不同意我跟王天奇啊?
便意洶湧,江彥簡直要急死了,卻不得不趕緊沖進洗手間。
他用盡力氣撲棱著翅膀奔向馬桶。好在剛剛他反應快,來的也及時,踩住馬桶圈的同時,屁股一撅正好“噗嗤”一下解決在了坑裏。
江彥長長地鬆了口氣,心想好歹沒有當眾噴屎,要不然也太屈辱了。他放鬆下來,正要下去,就覺得腳下一滑——桶邊太滑,還有個坡度,他壓根站不住。江彥趕緊撲棱著翅膀往旁邊飛,餘光瞅見旁邊有個黃色架子的時候也沒多想,誰想剛飛高一點,大翅膀“哐啷”一下就拍在了架子上。
銅制置物架跟裏面的護膚品一塊往下落,江彥被嚇了一跳,接連往後蹦了幾步,就見眼前大瓶小罐落了一地,有的底座被砸了出去,還有膠囊一樣的小東西蹦蹦跳跳滾落了一地,看那樣就知道價格一定很了不起。
江彥:“……”
外面突然爆發出一聲大叫,江彥心道壞事了,趕緊一縮脖子,果然王嫣聞聲沖了進來。
“瓜瓜!”王嫣嗷一嗓子,進來一看頓時崩潰地蹲了下去,“我才買的!才剛剛放這的!”
江彥不安地在原地挪了挪,黑豆眼瞅瞅她又瞅瞅她身後。
程以寬慢步跟了過來,跟他對視的一瞬,臉色微變,嗖地一下又平移了出去。
江彥:“……”
程以寬怕鵝。
江彥只得又轉回目光,不知所措地看著王嫣。
王嫣簡直要心疼死了,她最近才種草的那個黃銅置物架,所以買來後忍不住挑了幾樣東西,放上去拍了張照片。事實證明這東西真是中看不中用,這會兒化妝水和眼霜的玻璃瓶已經裂了,大餅也摔了個稀碎。
“麻瓜,你快去上稱約一下,看一斤鵝肉抵多少錢。”王嫣欲哭無淚道,“你媽今晚就要活吃崽崽。”
江彥:“!!”
“壞的東西多嗎?”程以寬在一旁探出頭問,“這幾樣壞的多少錢?”
“六千多。”王嫣叉腰站在那,咬牙切齒道,“烤鵝好吃還是燉鵝好吃?我得好好去查查。”
六千多??
江彥傻呆呆地看了看地上的小瓶子……
他知道自己闖了禍,一看王嫣面若寒霜煞有介事的樣子,忍不住有些害怕。
江彥使勁縮了縮脖子,又往後退了一點,忍不住再看向程以寬。
程以寬也正低頭看著他。
江彥突然有點不妙的感覺,按說這時候男朋友應該表態說再買新的啊,但程以寬這表情……好像是有點幸災樂禍啊!
“烤著吃肉會老吧。”程以寬果然靠在門口,閑閑地建議道,“還是燉吧,我去弄個鐵鍋,我們可以來個鐵鍋燉大鵝。”
江彥:“……”
“正好我認識一個做竹蓀鵝的師傅,”程以寬建議道,“可以介紹過來,做的好吃一點。”
江彥嚇得忍不住開始抖了。
“算了,”王嫣扭頭看見,鬱悶地歎了好幾聲,才道,“你別嚇它了,哎,忍了忍了。”
程以寬嘿了一聲問:“就這麼忍了?都不教育一下嗎?”
“你是不是想趁機報復?”王嫣扭頭瞪過去,“我知道麻瓜欺負過你,但你一個生物鏈頂端的靈長類動物,好意思跟我吃草的鵝子計較嗎?”
江彥鬆了口氣,不由自主地在一旁瘋狂點頭。
程以寬正要走開,見狀頓住,驚詫道:“你這笨鵝聽懂人話?”
“那豈不是正好?”王嫣卻不當回事,轉身走開了,“你剛剛不還反對讓它當花童嗎?麻瓜,過來過來。”
江彥一頭霧水地跟過去。
他剛剛去廁所之前,這倆人還在聊他跟王天奇的事情,怎麼話題突然跳到婚禮上了?
“你不怕它婚禮上亂追人?”程以寬問。
“除了你它好像也沒追過別人。到時候不行就拴著繩。”王嫣歎氣道,“你都讓江彥給你當伴郎了,我讓瓜瓜當個花童不過分吧?”
“Patti呢?”程以寬說,“她不是要回來嗎?”
“回不來了,她媽說等她畢業再一塊回來。我打算忙完就過去找她,正好一起過聖誕。”王嫣道,“對了,蜜月就選她那邊吧?”
程以寬道:“你自己定,反正我又不去。”
江彥聽得一知半解,這會兒忍不住側過臉看程以寬,心想一個人的蜜月?這是圖什麼?
程以寬察覺這鵝又看自己,似乎想了想,對王嫣道:“說實話,我有點怕它。你要非讓它當花童也行,但是能不能採取點什麼措施,讓他別咬我?”
江彥偷聽得正帶勁,聞言怔住,眼睛滴溜溜看向了王嫣。
“辦法倒是有一個。”王嫣道,“我正想跟你提呢,讓麻瓜在你那住幾天,你們培養培養感情,可以嗎?”
程以寬幾乎立刻拒絕;“不可能!”
“試試唄,我今天可是幫了你大忙的。衣服是選的你那件吧?天奇也是我趕回家的吧?”王嫣道,“投桃報李瞭解一下。”
她說完見程以寬皺眉,猶豫了一下道:“我做了一對嘴套,你如果不願意,那就婚禮的時候給他戴著嘴套。實在不行……那就算了。”
她說完輕輕歎了口氣,有些失落。
程以寬也猶豫了起來。今天王嫣的確幫忙了,而且自己找了江彥做伴郎,卻不同意她讓麻瓜做花童,似乎有點不公平。
至於把鵝嘴巴綁起來……
程以寬看了看眼珠子亂翻的大白鵝,突然覺得有點殘忍。
“要不然你把嘴套給我一副。”程以寬糾結道,“我就先試試,萬一他要咬我,我就給他上嘴套。”
“真的?!”王嫣驚喜地抬頭,“你願意啊?”
“就當給自己攢人品了,以後需要合作的地方還多。”程以寬想了想,又問,“萬一鵝咬人的話,有沒有什麼辦法能治住它?”
“有的有的,但需要練習。”王嫣喜出望外,立刻抬手,“嗖”地一下握住江彥的脖子,把他提了起來。
江彥:“!!”他下意識地撲騰了兩下,壓根兒碰不著人。
王嫣很快把他放下來,道:“看到了吧?就這樣提住脖子就行。”
江彥才落地,見程以寬搓著手若有所思地看過來,趕緊連跑帶跳的先閃開了。
程以寬並沒有立刻帶著麻瓜走。
江彥不知道自己今天怎麼突然中午穿過來了,一想反正穿來穿去自己做不了主,真身正好又睡在床上,倒是不怎麼擔心了。
他大搖大擺地在一樓起居室溜達,開始研究起了王嫣的這處住宅。當年他媽媽要給他買的是二區的花墅,跟王嫣這邊的比要小一點,但格局差不多。下層是個挑高五米的地下室,地上三層是起居室和臥室。
江彥很喜歡那個地下室,畫畫的時候在下面應該會很安靜。他現在住的地方哪里都好,就是一早一晚比較吵。
早上是社區鍛煉的大爺在他樓下的活動區大聲聊天,江彥時常被吵醒,但看那幾個大爺歲數很大,應該是耳背,也不好意思去說。
晚上則是附近的阿姨們在社區門口跳廣場舞。江彥在樓下聽著聲音不是很明顯,等回到家裏,音樂聲反倒像是加了特效一樣,《鏗鏘玫瑰》和《小蘋果》輪流摧殘他,以至於他寧願在公司加班。
這些小毛病都不是什麼問題,江彥平時就忍著了,這會兒看看別人的社區,卻忍不住有了換房子的想法。
他家那邊占著本市最好的學區,論起來單價比這邊要貴出不少,如果真要換到這邊來,江彥也不用貼很多錢。
他越想越興奮,恨不得立馬回去看房源。王嫣下午鎖了房門出去了,江彥溜達完了便早早回了自己的房間,等著快點變回人。
鵝屋裏還是原來的擺設,江彥這次躺進紅色狗窩試了試,發現意外的鬆軟,乾脆往裏面一歪,肚皮朝上地歇了起來。
正對面擺著的是蛇院的那個綠色狗窩,那造型有點像帽子,江彥忽然想起他以前還戴過這種造型的毛線帽。那綠帽子是他們宿舍的老大買的,幾個人當時無聊,湊一塊猜手心手背,誰輸了誰戴著去上公共課。
江彥那會兒實誠,別人喊了他幾句,他不好意思拒絕就過去參與了。
連輸三把。
於是他最後老老實實地帶著綠帽子,去上了多媒體的選修課。
但他沒想到幾個學長也在那裏,包括程以寬。學長們是來寫作業的,老師跟他們關係好,所以機器隨便他們用。
江彥那一節課上的不自在極了,同學扭頭看他的眼神他能察覺得到,但他不是外向的性格,也不懂得應該怎麼自我調侃。而且程以寬正好就坐他對面,他覺得丟臉,就忍不住趴下腰,想要用機器擋住自己。
就這樣心神不寧了半節課,老師教他們的怎麼建蒙版他一點兒都沒聽進去。直到那老師佈置了任務讓他們隨便做點什麼,一會兒檢查,江彥才一臉懵逼地回過神。
他心裏正鬱悶,對面的程以寬倒是突然敲了敲他的桌子。
他們趁著老師不注意,貓著腰偷偷換了位置。江彥一坐下,就見程以寬那邊的機器上也開了PS——後者手繪了一個Q版的貓頭鷹,頭頂帶著一個綠油油的小帽子。
小貓頭鷹可愛極了,江彥把那張圖片存下來,不同格式不同大小的都存了好多遍,悄悄存到了自己的郵箱裏。
也是那一天,他給自己取了個外號,叫鳥弟,念了兩遍覺得不雅,又改成鳥哥。
他的微博也是那一天開通的,簽名是“沒有看不淡的榮辱,沒有受不了的鳥氣。”
也沒有壓不下的暗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