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葉太太第一次給葉西城打電話時， 葉西城有客戶來訪，他手機放在辦公室， 沒接到。

　　半個小時後送走客戶他才回辦公室， 剛剛坐下， 葉芮來了。

　　葉芮過來主要是彙報工作，順帶著問問他裴寧的事情，下午莊涵給她打電話問她知不知道裴寧回來了， 她一愣，裴寧回北京了？

　　莊涵還說，今天葉伯母帶裴甯跟她們一起出來吃飯的， 看上去沒有任何嫌隙， 就來問問她到底什麼情況。

　　葉芮開口第一句話就是：「裴寧回來了，你知道？」

　　「嗯。」葉西城正在看文件，他頭也沒抬。

　　葉芮語氣頗為不滿：「她幾個意思啊？都分手了，還來找你？」

　　葉西城：「複合了。」

　　「什麼？！」葉芮臉色驚變， 還以為自己聽錯，「你們...」

　　葉西城接過話：「你沒聽錯， 我跟她複合了，我主動求她複合的，還有什麼要問的？」他這才抬頭。

　　「你...」葉芮說著，忽然注意到他無名指的戒指不知何時又戴上了。

　　她心口的無名火上來， 「葉西城， 你糊塗了是吧！這傷疤還沒好呢，你就忘了疼！你忘了她當初...」

　　「葉芮！」葉西城打斷她的話， 「跟她複合的是我，以後跟她過日子的也是我，我覺得好就行，你就別操這份心了。」

　　他『啪』一聲合上文件。

　　「葉西城，你這是犯賤！」葉芮沒控制住自己，幾乎是吼了出來。

　　他語氣很淡的來了句：「那又怎樣？」

　　「......」

　　他那麼平靜，又那麼無所謂，仿佛事不關已一樣。

　　葉芮突然間就不知道要怎麼反駁，她轉臉看向窗外，一直調整自己的呼吸，想讓自己平靜下來。

　　葉西城根本就沒受影響，繼續處理郵件。

　　辦公室裡只有偶爾的滑鼠點擊聲。

　　葉芮的視線再次回到葉西城身上，他若無其事的看著電腦螢幕，當她完全不存在一樣。

　　她感覺葉西城已經無藥可救：「你真要非她不娶的話，誰都救不了你，可葉西城，你執意要娶那樣一個...」

　　她也不想再跟葉西城起爭執了，索性就沒說出那個形容詞，「你要是真要娶了裴寧，你想過姥姥姥爺是什麼心情嗎？你有選擇自己婚姻的權利，可也別太自私了。」

　　葉西城：「說完了？」

　　葉芮冷嘲的『呵呵』兩聲，簡直對牛彈琴，說那麼多他也權當是廢話，她把要彙報的檔直接丟他桌上，轉身離開。

　　葉西城對著她的背影：「我跟甯甯複合，連我爸媽都不知道，除了我跟甯寧，你是第三個知道的人，我希望不會有第四個人知道。要是不小心走露風聲，被姚熙利用，最後影響的是華寧的股價，也影響了你的利益。」

　　葉芮：「......」

　　她猛地轉頭，咬牙切齒：「葉西城，你想氣死我是嗎？！」

　　真他媽的窩囊死了，她還不如不知道呢！

　　現在知道了還得硬生生憋著，連邵之昀她都不能說。

　　實在咽不下這口氣，葉芮大步走到葉西城身邊，直接踹了他幾腳：「葉西城，我小時候怎麼對你的你都忘了吧！你說你要攢錢給裴寧買禮物，我就把我所有零花錢都給你了，你就這麼對我！」

　　她踹了幾腳還是不解氣，又把桌上的資料夾拿起來砸他身上，「你們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撒完潑，她氣哄哄的走了，關門時『砰』地一摔。

　　葉西城：「......」

　　他彎腰撿起地上的資料夾，無力的揉揉眉心。

　　秘書敲門進來，提醒他馬上去樓下開會。

　　葉西城點點頭，帶上手機和筆記本離開。

　　葉西城接到母親第二個電話時剛到會議室，會議還沒開始，已經來了不少人，早到的人正抽煙喝茶。

　　葉西城伸手去拿水杯，結果電話裡葉太太就把檢查結果跟他說了，不知道是激動還是手滑，杯子沒拿穩，倒在桌上後，滾了幾十釐米遠，杯裡的水淌了一桌子。這都沒什麼，重點是，杯子從會議桌上滾落下來，直接掉在了萬特助腿上。

　　萬特助的褲子，從裡濕到外。

　　還好，水是溫的。

　　葉西城想嚴肅一點的，可是知道自己有了兩個寶寶，實在太高興，然後扶額笑了出來。

　　萬特助：「......」

　　笑個屁啊！

　　心裡一萬頭馬呼嘯而過，就是嬰兒期，他也沒把褲子濕成這樣。

　　雖然杯子最後滾到了地上，不過聲音都被地毯吸走，會議室噪雜的聲音把這邊的動靜湮沒。

　　秘書趕緊從後面過來，拿抹布把桌上的茶水給擦乾，資料夾濕了，還沒影響裡面的文件。

　　葉董也是無意間瞅見了葉西城在笑，他一愣，兒子臉上的笑太迷了...就跟受了什麼刺激一樣。

　　葉西城讓萬特助：「你回辦公室吧。」

　　萬特助鬱悶的是，辦公室的備用衣服上次都帶回家了。

　　算了，就這樣捂幹吧。

　　接下來的會議，葉西城就幹了一件事，不停看手錶。

　　散會後，他是第一個離開會議室的。

　　回家的路上，葉西城一直在想，見到裴寧要跟她說什麼才好，後來想了那麼多，可依舊沒法表達他此刻的心情。

　　有了兩個寶寶，那種激動無以言表。

　　他更喜悅的是，他終於可以把她拴在身邊了。

　　以前她就說過：你是不是想要個孩子綁住我？

　　也許，是吧...

　　到家時，葉太太正在廚房煲湯，她很少下廚，每次只有裴甯過來時，她會做些裴寧小時候喜歡吃的菜。

　　「媽，甯甯呢？」

　　「在樓上自己房間。」葉太太從廚房出來，朝後看了看，沒見到葉董，「你爸呢？沒跟你一塊回來？」

　　「沒。」葉西城換好鞋，往樓上走，感覺走到三樓太慢，他回來坐電梯。

　　葉太太問：「你爸什麼時候回來？」

　　葉西城心不在焉的：「不知道。」

　　葉太太眉心微蹙，恍然：「你是不是沒跟你爸說呀？」

　　葉西城已經進了電梯裡，表情一怔，他下午光顧著自己高興，忘了跟爸爸說一聲。

　　裴寧正倚在床頭，盯著天花板發呆。

　　從醫院回來到現在，她哭了好幾次，控制不住的喜悅，剛才她發資訊跟爺爺奶奶說了，讓他們不用再惦記她。

　　她現在不再是一個人，她有了兩個寶寶，很健康。

　　葉伯母說應該是男孩，她現在那麼愛吃酸的。

　　對她來說男孩女孩都一樣，她都愛，特別愛。

　　裴寧拭拭眼角，剛打算眯眼休息一會兒，臥室的門推開了。

　　葉西城幾步跨過來，明明是坐電梯上來的，他氣息不穩，從未有過的緊張，他俯身，在她額頭落了一個吻，然後把她緊緊抱在懷裡，像擁抱了全世界。

　　裴寧也伸手抱著他，兩人靜靜依偎。

　　好長一段時間裡，房間內靜悄悄的，只有彼此的呼吸聲。

　　之後，葉西城覆在她耳邊，聲音低沉，似有哽咽：「謝謝你給我一個家，此生榮幸。」

　　裴寧笑了，眼淚隨之滑落，淚水也貼在了他的臉頰上。

　　「不許哭。」葉西城親著她的臉。

　　裴寧點點頭，「嗯。」

　　眼淚流得更凶了。

　　她也想跟他說：謝謝你給我一個家，此生榮幸。

　　葉西城以為溫情過後她會找他的茬，後來也沒有，可能是知道了肚子裡有寶寶，她整個人都變得很柔和。

　　晚上睡覺時，葉西城在她小腹上親了又親。

　　裴寧感覺很神奇，也很好奇：「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

　　葉西城：「男孩吧。」

　　「你之前不是說非要生到女兒為止？」

　　「同卵，肯定性別一樣，要都是女兒，以後我還哪有時間顧你？」

　　男孩挺好的，以後她去逛街，兩個孩子跟在後邊負責拎東西。

　　裴寧喜歡這樣的小跟班，不過她擔心：「如果是男孩的話，估計也是高冷小王子。」

　　葉西城環著她的腰，還在親她的小腹，「你怎麼知道？」

　　裴寧無限感慨：「感覺這倆娃挺懂事的，一點都不鬧騰我，反應最厲害的時候就是你去悉尼看我那天，胃裡翻江倒海，快被噁心死，不過也沒吐。」

　　葉西城親吻的動作一頓，片刻後溫柔濕潤的吻又落下。

　　裴寧沒發現他表情的異常，自顧自接著道：「要是男孩，他們性格肯定隨你，暖男，高冷。」反差那麼大的性格，在葉西城身上卻一點都不突兀。

　　他的高冷都給了別人，溫暖全部屬於她。

　　葉西城熄了燈，怕不小心碰到寶寶，他從身後將她環在懷裡，握著她的手一塊放在她的小腹上。

　　裴甯讓他明天把公寓那邊的東西整理一下，搬到別墅來。

　　葉西城知道她不喜歡熱鬧，別墅這邊每到週五媽媽都會跟朋友小聚，「你要嫌住這邊麻煩，我讓阿姨到公寓那邊照顧你。」

　　裴寧搖頭，「我喜歡這個房間。」從小到大的記憶都在裡面，至於葉伯母聚會，那也不影響，她房間在三樓，隔音好，沒什麼。

　　之後房間安靜下來，兩人感受著小生命的存在。

　　裴寧打了個哈欠，這才九點多，她就開始犯困。

　　明天週一，她之前跟齊靳舟說好了要去分行報導。

　　她摳摳他的手背。

　　葉西城：「怎麼了？」

　　裴寧小聲說：「我能去上班嗎？」

　　葉西城毫不猶豫：「可以，以後讓司機送你上下班。」不過他也不是沒條件，「只做你們投行的項目。」

　　裴寧明白他的潛臺詞，保證道：「放心吧，我現在不會再魯莽行事了，邵之昀跟姚熙的事，我不再插手，全交給你。」

　　就像她之前跟奶奶說的那樣，她不能再一味的爭強好勝，要學著放下，學會取捨，退一步，也許會海闊天空。

　　把裴寧哄睡著，葉西城又起來去了書房，時間還早，他要接著加班，下午急匆匆趕回來，工作都沒來得及處理。

　　直到現在，那股興奮才慢慢歸於平靜。

　　處理好工作已經十點多，葉西城給萬特助發了兩個紅包，第一個紅包備注：【乾洗費】，第二個紅包備注：【精神損失費】

　　萬特助看到紅包沒立即點開，葉西城今天下午的行為太詭異，把他衣服弄濕了還笑，幸災樂禍就算了，關鍵開會期間他時不時就拿手遮著臉，一個人在那偷著樂。

　　因為褲子濕噠噠的，他糟心了一下午，就沒細想葉西城為什麼不正常，就算他褲子濕了，這個笑料也不至於讓葉西城樂成那樣。

　　現在他又想起來發乾洗費和精神損失費給他，有情況。

　　萬特助琢磨了半天，問道：【葉總，你跟裴寧好事將近？】

　　葉西城：【差不多吧。】

　　萬特助：「...」

　　過了片刻，葉西城又發來：【你家兒子還沒生下來時調不調皮？】

　　萬特助真被嗆到了，忽然他自己也笑了，明白葉西城一下午不正常是因為什麼了，原來角色升級，他回：【每個孩子不一樣，不過我那會兒經常給孩子做胎教，我兒子生下來後蠻聽話的。】

　　葉西城看著螢幕，原來還要做胎教。

　　然後螢幕上顯示，『萬特助領取了你的紅包』。

　　很快，萬特助發來消息：【葉總，封口費什麼的要不要給點？】

　　葉西城：「...............」

　　給萬特助又發去兩個紅包。

　　葉西城思忖片刻，又給秘書發了兩個。

　　秘書看到微信：「？？」

　　是不是因為她下午看到他把萬特助褲子給弄濕了？

　　秘書問：【葉總，有什麼吩咐？】

　　葉西城：【幫我買一本DIY的相冊，上次你們秘書辦買的那種就行】

　　秘書想起來了，她們幾人休息時討論要買手工相冊，把孩子成長的瞬間記錄下來，以後等女兒結婚時送給女兒做結婚禮物。

　　她回：【好的，顏色有什麼要求嗎？】

　　葉西城：【這個隨意。】

　　還不忘叮囑秘書：【是我個人買的，不用發.票。】

　　葉西城打開電腦，有個硬碟專門用來存放裴寧的照片，從她小時候到二十二歲，她來北京或是他和父母去老家看她，都會拍一些。

　　後來她出國離開，他一個人在家沒事時就把相冊歸類整理。

　　他新建了一個資料夾，從原來資料夾裡按照拍攝的時間順序開始選照片。

　　第一張照片是她八歲那年在他家別墅院子裡照的，穿著公主裙，母親把她頭髮盤起來，還給她戴了一個小皇冠。

　　那天他有書法課，下課回來，沙發上坐著一個文靜的漂亮小姑娘。

　　見他進屋，她條件反射般從沙發上站起來，手指無意識的絞著，特別拘謹，用江南的吳儂軟語說道：「哥哥，我叫甯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