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卡洛斯喋喋不休的說了快五分鐘， 還沒說到重點是什麼，宋如一不得不打斷他，問：“卡洛斯， 你誇獎我我很高興，但是， 是不是該告訴我，你這麼急著找我有什麼事嗎？”

　“露易絲，你很困嗎？”卡洛斯突然反應過來， “哦，對，你那邊現在是半夜。”

　宋如一心想，原來你也知道啊。

　“但是我保證，你聽我說完發生什麼事之後，你肯定不會再想著睡覺， 只想大聲尖叫歡呼了。”卡洛斯大張著手， 動作非常誇張。

　宋如一打著哈欠， 一手按著太陽穴好讓自己清醒一點， 終於來了一點興趣，問：“所以， 到底是什麼好消息？”

　清醒了一會兒， 她看著視頻那端， 發現顧南澤也在，而顧南澤對上她的視線，兩手一攤， 露出了一個不關他事的表情：“卡洛斯說，你可能很想馬上知道這個消息，我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說著他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電影人的思維和普通人是不同的。”

　“電影，”卡洛斯靠近電腦說道，他的臉瞬間就佔了屏幕的三分之二，把身後的顧南澤擋的幾乎看不到，“你參與的那部電影一個月前上映了，想不想知道反響怎麼樣？”

　宋如一心想，很好，以後睡覺一定要記得關機，誰都聯繫不上的那種。

　“看你的樣子，我就知道應該是好消息，但是，”她冷靜的提醒道：“在那部電影中，我只是一個女四號，所有的戲份加起來不超過八分鐘。就算拿去參獎，而它也獲獎了，我的戲份都不夠資格拿到一個最佳女配角提名，而你表現的很為我高興？”

　“所以，我能知道原因嗎？”

　“難道一定要提名你才會高興嗎，電影是不我們共同參與的？”

　聽了這話，宋如一心想，這話說的是沒錯，可是她怎麼記得沒有卡洛斯什麼事啊，導演也是他爸，不是他。

　卡洛斯一點都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不然估計要很受傷了，畢竟在他心裡，是他將宋如一推薦到劇組的，導演又是他的父親，有沒有實際加入，又有什麼關係呢，並不妨礙他為此激動。

　“不要去管女四號這個稱呼了，電影上映後，除了女主角，你給觀影人留下的印象是最深刻的，遠遠超過了女二號和女三號。我看到有網友稱呼你為東方的精靈，舞蹈專業人士說你是天生的芭蕾舞演員，影評人說你有著天生的演技。”他沒說的是，還有一部分人在可惜她只是個亞裔，而不是白人。

　“你要知道，一個體驗派演員是多麼難得一見，雖然你是亞洲人，但是你的實力足夠讓他們認同了。”

　宋如一反駁他：“我不是體驗派的，我是方法派的。”

　坐在一邊聽他們說話的顧南澤無力的倒在了沙發上，用手蓋住了自己的眼睛。他就知道，宋如一的反應肯定是跟一般人不一樣的，她抓重點的能力跟別人是不一樣的。

　兩人只聽她繼續道：“而且我其實並不會演戲，只是因為那個角色適合我，而不是我演好她。”

　“天哪，”想像中的狂喜並沒有出現，卡洛斯·奧斯汀簡直要敗給宋如一了，“露易絲，你真的懂了嗎？我們的電影成功了，而你演的那個角色被觀眾記住了，被好萊塢記住了，好吧……並不是全部，至少其中的一部分對你印象深刻。”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多少亞裔、黑人為了在好萊塢成名而撞得頭破血流，可是你的開局是如此的好。”

　他站了起來，在房間裡來回度步：“你幸運的得到了角色，像是中了五百萬那樣小的概率；你的年紀又是如此的小，最苛刻的影評人和記者都不會太過為難你；而且你的第一步的起點就如此的高，沒有比這個更完美了。”

　“你比其他人，節省了太多太多的時間，只要懂得經營，你在娛樂圈的路會比其他亞裔好走的多，這麼好的機會，你真的要放過嗎？”

　他一手撐在桌子上，目光灼燃的看著視頻那邊的少女問道：“你真的不打算試一試嗎？”

　“等等，等等，”宋如一示意他先停下來，問：“所以，我們的電影成功了，那拿獎了嗎？”

　卡洛斯：“……”

　顧南澤肩膀不斷的聳動著，他拍著沙發大笑了起來：“卡洛斯，你看我說的沒錯吧，我妹妹她根本不瞭解好萊塢，她不知道在好萊塢混有多難，所以不理解你為什麼這麼激動。”

　“她也不知道頒獎季在什麼時候，不論是歐洲三大電影節還是金球獎、奧斯卡，任何一個時間都不知道。你跟她說再多，都是沒用的。”

　宋如一一點都不在意自己被顧南澤嘲諷了，因為她真的不知道這些，卡洛斯終於清醒了一點，他在電腦面前坐了下來，語氣也平靜了一些：“我們的電影上映了一個月，上週北美票房衝到了第四，已經超過了兩部大製作的電影了。更重要的是，這周勢頭也沒有多少回落，反而有希望更進一步，環球因為我們的成績，給我們增加放映的場次，我們的票房成績可能會更好。”

　既然不懂，那麼態度就要端正，宋如一煞有其事的點頭道：“那很好啊。”

　“不，不止很好，要知道這是一部沖獎片，而很多沖獎片因為受眾和立意，往往有口碑，沒有票房，但是我們的票房稱的上一匹黑馬了。”

　“爛番茄網的評分也不錯，新鮮度有86%，雖然到時候肯定會降低，大概會到80%左右，但也已經很不錯了。”

　宋如一繼續煞有其事的點頭，卡洛斯嘆了一口氣：“你根本不知道爛番茄網是什麼對吧？”

　“……我現在知道了，應該是個電影評分網站。”宋如一認真的看著他道：“電影成功了，我很高興自己是其中的一員，那是一次不錯的體驗。”

　卡洛斯雙目無神的看著她：“看來你是真的不嚮往娛樂圈，你一點都不在意自己是否在好萊塢成名了。”他顯得有些激動：“你應該來看看成片的，電影播放到你一個人在練功房裡獨舞，特別是轉圈那一段，有光暈打在你身上，就像是一個天使一樣，特別美。”

　宋如一真誠的感謝：“謝謝。”

　他終於認命了：“說真的露易絲，你真的不像十四五歲的人，我認識和你同齡的女孩，她們都非常嚮往舞台、燈光、眾人的讚歎還有追捧。就算不在意，聽到自己參與項目成功的消息，也會激動的。”

　“我很激動。”

　不不不，激動不是你這樣的。

　卡洛斯說起了另外一件事：“先不管這個，我還有一件事要說。劇組讓我問問你，有沒有時間來美國為電影宣傳，一開始他們也沒有想到，你會如此重要。”

　“時間最近的是棕櫚泉國際電影節，這個你趕不上了，然後是1月10號的金球獎，我們獲得了最佳影片獎、最佳導演獎還有最佳女主角獎的提名。然後是2月10號開始的柏林電影節，同樣有提名。”當然接下來是最重要的：“而且我們還要為奧斯卡金像獎的提名做宣傳，所以，你有時間嗎？”

　不要以為這些獎項，特別是奧斯卡，是那種單純的把影片遞交到學院，然後靜靜的等通知自己有沒有得到提名就行了，宣傳造勢也是很重要的一環，甚至還有專門的運營團隊和公司。

　最精於此道的莫過於大名鼎鼎的猶太人兄弟，幾十年來，這兩兄弟的運作的電影，將300多座小金人收入囊中，其中不乏低劣的手段。爭議最多的就是在1998年那屆奧斯卡，這兩位兄弟操控輿論，抹黑風頭最盛的《拯救大兵瑞恩》。使《莎翁情史》最後贏得7項奧斯卡金像獎，成為最大贏家，其中獲得最佳女主角的那位多年來被稱呼為奧斯卡史上最水的影后。

　只不過近年來，其中一位坐實xing犯罪，而且時間軸橫跨30多年，事情暴露之後，在好萊塢造成了一場大地震。這個醜聞甚至讓奧斯卡都陷入了低迷。

　但是即使如此，不代表宣傳從此就不重要了，宣傳從來都是重要的。

　而看卡洛斯有長篇大論的趨勢，顧南澤打斷了他繼續往下說的話，問宋如一：“你要不要先休息，等你明天有時間了我們再談。”

　聽到這裡，卡洛斯終於露出了抱歉的表情：“對不起露易絲，我開始太高興了，我以為你也會高興。你要知道，這不止是你的電影，也是我爸爸的電影，他對這部電影期望很高。”

　“我明白，”宋如一道：“沒事，繼續說吧，我明天的課不多，白天可以補覺。”

　顧南澤問：“真的嗎？”

　“真的，我不會拿這個來騙人的。”宋如一按了一下額頭，無奈道：“而且我已經睡不著了。”

　這才是最重要的。

　既然如此，卡洛斯接著說道：“這部電影有很多影迷對你有很大的好感，所以，我想問，你能不能請假，來美國為電影宣傳，你可以和簡一起走紅毯。”

　簡就是演女主十歲到十二歲的小演員，算是影片中的女三號，雖然她給觀眾的影像並沒有宋如一深，但是她畢竟飾演的也是女主的小時候，同行能夠起到的宣傳效果更好。

　宋如一計算了一下，按照他說的時間線，自己現在就請假的話，接下來的三四個月恐怕都沒有空閒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我不能馬上給你回覆，但是我會認真考慮的，但是你要知道，我不會在美國待太久的，也不會全程跟隨宣傳的。”

　雖然卡洛斯恨不得她馬上答應下來，但也能理解露易絲的做法，他點了點頭道：“我明白，那我等你消息，還有，真的對不起，大半夜把你叫起來，因為我實在太激動了。”

　“沒關係，我接受你的道歉。”

　視頻結束之後，宋如一已經徹底沒有睏意了，她搜了一下那部電影的名字，在網上只能看到相關劇情介紹和幾張宣傳照，而且都是女主角在舞台上的劇照。

　這部電影目前沒有被引進，也不知道接下來有沒有這個可能。

　第二天上課的時候，宋如一轉著手中的筆，看著像是在認真的聽老師講課。不過黎素看了她一眼，課本仍舊在講完的前一頁，明顯是分心了。

　直到下課，她手上的那支筆還在轉動，可以說是非常標準的勻速運動了，黎素終於忍不住問：“如一，你在想些什麼？”

　“是啊，”餐廳裡，明彥坐在兩個女生的對面，用叉子轉著面前盤子裡的意面，道：“在數學課上，哈里森老師都問你今天是不是不舒服了，真的難得，優等生宋如一同學走神了一個上午。”

　喬銳最近有點著涼，說話的聲音都是沙啞的，他吃了盤子裡的火龍果，問：“出了什麼事嗎？”

　走神的宋如一終於不再神遊了，她放下了手中的勺子，對他們道：“我不是跟你們說過，我暑假裡拍過一部電影嗎？”

　“然後一個月前，電影在美國和歐洲同步上映了。”

　“恩，所以你要請我們看電影嗎？”

　黎素期待道：“我想看你演的電影。”

　“不，電影沒有在國內上映，不過如果你們想看的話，我可以要來數字版的。”

　明彥鄙視的看著她：“宋如一，你也太沒見過世面了，演的不知道第幾個配角的電影上映，就能讓你一個上午都精神恍惚！你知道世上一天有多少部影片被拍攝出來嗎？”

　“我不知道，你知道？”宋如一問他。

　明彥卡殼了，過了好久才說道：“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格局怎麼能這麼小！”

　“你的格局才小呢！”為朋友辯解的黎素捏緊了手中的叉子。

　明彥看著那個叉子：“……”只覺得它比自己手上的這柄鋒利多了，還泛著寒光。

　喬銳捂著嘴咳嗽了兩聲，問：“那你在苦惱的是什麼？”他可不相信宋如一是會因為自己參演的電影上映就走神的人，對她來說，演完了就代表這件事過去了，最多買票去影院看看。

　“我沒有說的是，我演的是一部沖獎片，影迷還有別的一些觀影者，對我的感官挺好的樣子，所以劇組那邊希望我能夠過去，一起為影片做接下來的宣傳，對了，它還在柏林電影節還有金球獎上都有提名。”

　所有人：“……”

　“而且，他們想要為接下來的奧斯卡造勢，希望能夠拿到一個提名。”

　所有人：“……”

　明彥臉上的表情有些木然，他當然聽過這三個電影獎，但是他不知道，宋如一參演的是這樣的片子，“……所以，都拿到了提名？”

　宋如一提醒他：“奧斯卡還沒有公佈哪些電影得到了提名，所以還不知道。”

　明彥：“……”

　“所以我在想，要不要請假。”

　“請，當然要請，”黎素和喬銳都沒有說話，明彥拍著桌子站起來：“這樣的體驗，這輩子可能就這麼一次，錯過了多麼可惜。”

　黎素星星眼，在宋如一看著她的時候不斷的點頭。

　但是宋如一還是一個未成年的學生，即使可以提前進行期末考試，期間還有寒假過度，下個學期肯定也有幾天要請假的，當然要通過家長還有學校的同意。但是這是好事，也是難得的經歷，可以寫在履歷上的那種，學校自然不會卡她說什麼學習最重要，而且宋如一的學習也用不著操心。

　那邊顧誠遠和慕容知道這件事，並且同意之後，才面面相覷。顧誠遠說道：“要不是如一還小，我都以為考上南加大的是她了，南澤這個學表演的，還沒有他妹妹出道的早。”

　這是顧誠遠的一個冷笑話，尋常人是聽不懂的，好在慕容聽得懂，她搖頭髮笑：“有意思，真有意思，國內那麼多一線演員在好萊塢混的灰頭土臉，如一一次玩票而已，居然就走在那麼多人前頭了。”

　不過他們兩這次肯定不會像上次那樣，讓宋如一單獨過去。不僅讓今凌跟過去照顧她，還通過某個商業夥伴介紹了一個娛樂圈的經紀人，陪著一起過去處理相關事項。

　週末，喬銳躺在沙發上，赫卡忒趴在他的身邊，露出了難得慵懶的表情，時不時晃動一下毛絨絨的尾巴。他伸手給赫卡忒順著毛，看著它一金一綠的瞳孔裡露出了愜意的表情。

　晚上，他對著張女士問道：“媽媽，我記得你們設計室和國外的娛樂圈有業務往來對嗎？”

　張女士看著他道：“我親愛的兒子，和我們有往來的是時尚界，不是娛樂圈，兩者可不能混為一談。”

　“我，”喬銳猶豫了一下後才繼續道：“我有一件事想拜託你。”

　張女士聽完了兒子說的話，道：“我可以答應你這件事，但是你要告訴我，你跟那個叫宋如一的女孩到底是什麼關係，你這樣為她考慮。”語氣裡充滿了興味。

　“她是我認可的朋友，”喬銳說的坦蕩蕩：“劇組那邊叫她過去為電影宣傳，我能夠理解，但是他們未必會告訴宋如一娛樂圈裡的注意事項，我相信她能夠解決會遇到的一切麻煩和突發事件，她以後也沒想過在娛樂圈發展，只把它當成一次難得的人生經歷。”

　喬先生和張女士都看著兒子為那個叫宋如一的女生說話，他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他對那個女生的評價有多高。喬銳繼續道：“但是我並不希望，別人會覺得她太過敷衍，因為她其實，是個很認真的人。”

　很認真的宋如一提前兩週進行了期末考試，當然因為部分試卷還沒有出，這幾門課程都是加大難度的，但是並不能對她造成困擾。

　在美國電影金球獎前十天，她坐上了前往洛杉磯的飛機，只是沒想到，還接到了一份來自於喬銳的餽贈，一個造型設計團隊。她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指了指今凌和那個經理人道：“我有助理。”

　其中一個髮型設計師撫摸了一下她的發質，露出了滿意的表情，說道：“在造型上，我們才是專業的。”

　“你很漂亮，五官沒有瑕疵，一切都很完美，這很好。”說著她還眨了一下眼睛：“我們就喜歡你這樣的。”

　美國電影金球是美國影視界最重要的獎項之一，共設有24個獎項，作為每年第一個頒發的影視獎項，金球獎被許多人看作是奧斯卡獎的風向標。

　劇組看到宋如一到來後神色不一，導演跟她沒有利益衝突，加上她哥哥和自己兒子是好友，對宋如一有著天然的好感，倒是編劇意味深長的看著她的打扮，說了一句：“看來你精心準備過了。”

　宋如一沒有理會他話裡的深意，只是道：“雖然我拿不到獎，但是我很願意為劇組出力。”

　這話一出，所有人看著她的目光都緩和了起來，雖然覺得這個華國小女孩運氣太好，在好萊塢中有了小小的名氣，但是也僅此而已了不是嗎？

　接下來的宣傳，宋如一和簡都是手牽手站在一起的，她們年紀小，記者不會太過為難，往往問了幾個問題就放過她們了，大部分都將目光集中在女主角和導演身上。簡在一個空閒的時候湊近她小聲說道：“原來飾演安的那個亞裔演員，是編劇推薦的，原來這只是一個小角色，誰也沒想到反響居然這麼好。”

　宋如一恍然，終於明白拍電影的時候編劇對她的態度還好好的，這次卻略顯怪異，原來還有這個原因在。

　簡並不準備在好萊塢發展的，她對宋如一這個分走目光的競爭者並不敵視，先是誇了她漂亮，然後小聲的問她：“你以後準備一直在娛樂圈嗎？我是說演戲，拍廣告一類的。”

　“不，”宋如一搖搖頭：“我不喜歡在聚光燈下的那種生活。”

　“我也是，芭蕾除外，”簡道：“我已經被美國芭蕾舞學院錄取了，你會報考嗎？”

　宋如一面露怪異：“這不就是我們電影裡的情節嗎？”

　簡捂著嘴笑了起來，小聲的說：“那只是電影，不可能是真的。”

　不可能是真的？也許吧。宋如一回道：“我不會報考的。”

　“為什麼，你跳的很好啊，來參加考試的話，肯定會被錄取的。”

　宋如一解釋道：“因為我不是專業學芭蕾的。”

　簡不解，只聽她繼續道：“芭蕾只是我的課外興趣，我練它一開始是為了練形體。”

　簡：“……”

　你練形體就能穿著足尖鞋，踮著腳尖優美的轉三十多圈，你當我不是跳芭蕾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