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第二天中午， 喬銳和明彥知道黎素要參加演講比賽，喬銳有些驚訝，但還是鼓勵她道：“加油， 不要太緊張了。”明彥則是毫不留情的批評：“就你那和兔子一樣大的膽子，還參加演講比賽， 當個觀眾不好嗎？為什麼要自取……”

　宋如一咳嗽了兩聲，目光直直看著明彥，明彥看出了她眼裡的威脅， 又看了看有些被打擊到的黎素，嚥下了嘴裡沒說完的話。特別敷衍的乾笑道：“沒關係，這一次的演講比賽是學生會組織的，聽說報名沒有幾個，初三的更少，大多是初一的， 你還是有機會的。”

　喬銳：“……”

　宋如一：“……我建議素素參加演講比賽， 不是為了讓她拿到名次。”

　明彥看著她問：“那你是為了什麼？”

　“練一練素素的膽量， 總不能別人誇她一句， 就緊張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吧。”

　明彥問：“這個人是誰？”

　誇一句就緊張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喬銳聽了沉思：“是不是因為黎素暗戀誇她的那個人？”

　黎素抬起頭，拚命的否認， 恩？明彥的目光一下子鎖在了她的臉上， 認真的打量著她， 這麼慌張，說不定是真的呢？

　誰知道宋如一對喬銳說了一句：“你忘了嗎？上次誇她的那個人是你啊。”

　明彥頓時無趣的收回了視線，喬銳僵了一下， 像是在回想著什麼，而後他道：“可是我記得，當時黎素的表現挺正常的啊。”

　“不，你沒發現當時她都沒有再說話嗎，是緊張的。”宋如一語重深長的對他道：“我們這麼熟了，她都緊張，以後要是別人這麼誇她了，是不是伸手就能把她牽走了？”

　黎素沮喪+1。

　明彥摸著下巴道：“這個也不能怪黎素吧，喬銳有些話不知道哪裡學來的，就像在說情話一樣，我都受不了，黎素誤會了也不是沒有可能。”

　黎素擺手道：“沒有誤會，我，我就是緊張。”

　明彥：“……行吧，”他拍了一下手站起來道：“不是要練習演講比賽嗎？我們去人工湖那邊。”

　人工湖附近，三人在一塊大石頭上坐下，旁邊還種著垂柳，一部分柳枝垂落在水裡，湖水清澈，映襯出了柳樹的倒影。幾人讓黎素站在自己的面前，明彥評委一般的對著黎素作了一個手勢：“黎素同學，現在可以開始你的演講了。”

　經過昨天在宿舍裡的練習，黎素至少能夠完整的把演講稿說完了，但是幾次的練習起到的效果是有限的，明彥一邊聽一邊搖頭，看著黎素的樣子好像在看一塊朽木一樣。在他馬上要評價些什麼的時候，突然捂著腰小小的痛呼了一聲，轉頭對著宋如一怒目而視，不滿道：“你撞我幹什麼？”

　宋如一靠近他，輕聲提醒：“你要知道，我們是要幫助素素的，而不是打擊她。”

　黎素演講完後，失落+1，根本不用三個小夥伴再說些什麼，她講的怎麼樣自己心中是有數的。昨天單獨面對宋如一還好，今天多了兩個男生，好像是面前多了兩座大山一樣。

　喬銳很中肯的說道：“素素，你的聲音太小了，我們這麼近聽的清楚，但是到時候站在台上，你就不能這樣了。”

　明彥雖然嘴上說的不好聽，但是提建議還是很靠譜的：“而且你演講的時候怎麼能夠低頭呢？還揉手指，小動作這麼多，不是讓大家一眼就看出你在緊張嗎？”

　“還有，你的語氣詞也太多了，去掉那些‘然後’、‘吧’，還有‘恩’，每一句開始前都帶個‘恩’是怎麼回事，你便秘嗎？”

　所有人：“……”

　宋如一拍著他的肩膀微笑道：“不要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

　不過黎素首先握緊了拳頭：“我知道了，我下一次一定不會再犯，有什麼錯誤就指出來吧。”

　看著她的態度，明彥滿意的點點頭，一把將宋如一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揮下，斜睨的看了她一眼，還刻意拍了拍肩膀的位置，好像上面落了灰一樣，得意極了。

　“就是要這樣，我最煩那些明明知道自己差勁，卻屢教不改的人。”

　宋如一聽的怔了一下，而後微笑了起來，“是我太小看素素了，那我們繼續吧。”她原先想循序漸進的，但是黎素表示自己能夠承受的住壓力，他們自然要盡最大全力幫忙了。

　二十多天后，初中部舉辦的演講比賽開始，黎素抽到的序號在中間，位置不好不壞，此刻第一位選手已經上台了。演講的場地在多媒體綜合樓的一個小階梯教室裡，台下坐著評委，再之後就是觀眾了。

　“她行不行啊？”明彥還是有些猶疑的。

　“對她這麼沒有信心啊，”喬銳笑著說，他靠在藍色的椅子上，雙手抱胸看著前面，第一位的演講結束了，排號第二的已經準備上台了。

　“好像你對她有信心一樣，這個人是學生會的，他入會的時候我聽過他的自我介紹，還是校辯論隊的一員，”明彥看著二號選手道：“不知道他為什麼會來參加這個小比賽，但是一看到他，我就知道黎素沒戲了。”

　而事實果然如明彥說的那樣，二號選手的聲音洪亮高昂，一開口就先吸引了大半的注意力，更重要的是他演講的內容主題明確，也不空洞，和台下評委以及觀眾的互動也很多，肢體語言有卻不過多。

　結束後大家都在鼓掌，宋如一輕聲說道：“我們一開始也不是要求素素來拿獎的，我們要的是建立她的自信，克服她跟人交流的恐懼，演講不過是一個方式而已。”

　明彥哼了一聲：“既然要練膽子，順便把獎一起拿了不是很好嗎？”

　宋如一對著問道：“你初二的時候參加了全國青少年機器人競賽，怎麼不把獎一起拿了呢？”

　“我當時拿了二等獎的。”

　“你不是只看得上一等獎嗎？”

　明彥漲紅了臉還想爭論，但是他的確心高氣傲，當時是抱著拿第一名去的，不太看得上拿到的這個二等獎，一時說不出話來。喬銳無語的按著額頭，“你們兩要不要看一下場合。”

　兩人都撇開了頭，可以說是相看兩厭了。

　等到黎素上台的時候，其實還是可以看出她是緊張的。黎素深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頭腦清醒起來。喬銳說過的話在她腦海裡響起：你演講的時候，要保持身體穩定，目光和台下的觀眾還有評委相互交流，並且要全程保持微笑，微笑是最好的表情。

　黎素對著台下的評委露出了一個笑容：“同學們，老師們，上午好，我是來自初三一班的黎素，黎曼的黎……”

　宋如一這樣說過：如果你上台後還是緊張，無法做到和台下的人目光交流，那你看著他們的頭頂上方，少眨眼，少游移。或是尋找我們坐的地方，對著我們的方向演講。經過這麼多天的練習，看著我們你總不會緊張了吧。

　黎素的目光在階梯教室緩慢的游移，然後落在了三個好朋友的身上，繼續陳訴自己的主題。

　而明彥則是不耐煩的：你目前已經沒什麼大問題了，但是在台上的時候就不一定了，反正如果到時候你在台上說錯了或是忘詞了，千萬不要說，‘對不起，我說錯了，’‘這樣的話，已經說錯了的就讓它過去，忘詞就把主題拿出來講。

　‘你要是連主題說什麼也忘了，也別在台上站著了，直接下來吧，還能少丟一點臉。’

　只不過明彥在說完這些話後，納悶的看著喬銳：“你拍我肩膀幹什麼？”

　“沒事，只是覺得你應該有點累了。”喬銳道。

　宋如一遞了一杯水給他：“喝點水吧。”

　黎素自然知道他們兩個為什麼這麼做，想到這一幕臉上的笑容就更大了，只是她前面說的還算平穩，當然只能說是平穩，過得去。三人在結尾時聽到她將演講稿裡的核心觀點重複了三次，就知道她忘詞了。

　“搞什麼，都快結束了，還能忘詞。”

　黎素演講完後下台，宋如一一邊鼓掌一邊對明彥道：“已經進步很大了，你之前敢相信素素會參加演講比賽嗎？還說的這麼好。”

　“好吧，你說的有道理。”

　下台後，黎素受到了明彥的表揚和鼓勵，受寵若驚：“謝謝，我真的沒想到。”

　她這副誠惶誠恐的樣子大大取悅了明彥，他像是在看自己學生一樣的目光看著她道：“這是你應得的，以後我也會多加幫助你的，你也不要太感動了。”

　演講比賽結束之後，黎素毫不意外的被淘汰了，但是她一點都不失望，反而很開心的樣子，“現在讓我上台講題目，我也不怕了。”

　因為黎素數學成績好，哈里森老師偏愛她，班上大部分同學們解答不出來的問題，都會叫她上台解答，要是能講解就更好了。只是初中都快畢業了，哈里森老師都沒有做到這一點，因為黎素壓根做不到，她現在表示自己敢嘗試了。

　而哈里森老師果然很開心，不過他是為黎素開心，他這樣對黎素道：“你做的非常好，我以前還擔心你太害羞了，連題目都不敢講解，要是以後在數學上有了成就，上台做報告怎麼辦。”

　“難道還和台下的人用眼睛交流嗎？”說著他自己都笑了起來，“你今年才十五歲吧，我是不是想的有些遠了，不過大學畢業還要寫畢業論文回答問題呢，也不算遠了。”

　“黎素，你交了幾個很好的朋友，我很為你高興。”

　黎素聽到這話的時候還很激動的，晚上就難過起來了：“我們馬上就要升到高中部了，哈里森老師不能教我數學了。”

　宋如一納悶的看著她：“只是不能教你數學而已，又沒有攔著你去看望他。”

　是哦，黎素想了想果然是這樣，心裡的傷感頓時消失無蹤了。

　初三期末考進行中，班上的兩顆洋白菜確定要回自己的國家上學，那位想要和好朋友一起出國念高中的女生向她爸媽提出了要一起去，卻被毫不猶豫的給拒絕了。

　她抱著自己的好閨蜜依依不捨：“我爸媽說我未成年，不放心我一個人在外面，未成年怎麼了，未成年沒人權嗎？”

　“沒事的，等你滿十八歲了就可以來找我了。”

　“恩，你要等我。”

　宋如一：“……”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這對話怪怪的。

　明彥被兩人弄得無語：“一年又不是每天都在學校裡學習的，寒假、暑假、聖誕、新年，這麼多假期難道還不夠你們待一塊嗎？還是說你們買不起一張飛機票，如果買不起，我可以免費支援給你們，就當我扶貧了。”

　“所以，請你們放過我的耳朵！”

　兩個女生抱在一起瑟瑟發抖，其中一個問：“班長，你吃huo藥了嗎？”

　另外一個怯生生的點點頭：“看著好可怕。”

　明彥一頭撞在桌子上，無語道：“你們學過舞台劇的人，戲都這麼多的嗎？”

　畢竟是初中畢業，等九月份再回學校就是高中生，校服的顏色都不一樣了，老師們自然不會和以前一樣留很多暑假作業，語文老師還給每個學生發了糖。

　“這是什麼糖？我怎麼記得老師已經結婚了，是二婚的嗎？”一個同學道。

　“老師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二婚，他又沒那個條件，是師母給老師生了雙胞胎寶寶好嘛？朋友圈裡都發了，這肯定是慶祝寶寶出生的糖。”

　沒有二婚條件的老師臉上掛不住了，可是他心情好，不跟這些馬上要升到高中部的小兔崽子們計較，道：“我和我老婆的感情非常好，二婚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沒錯，這是為了慶祝我家兩個孩子出生的糖，老師跟你們分享一下喜悅。”

　同學們對著他拍手，紛紛恭喜他。

　又有一個很皮的同學打擊他：“老師，話不要說得太滿了，我舅舅和我舅媽剛結婚的時候，也覺得二婚是不可能的。”

　語文老師：“……”

　還有的捨不得他：“老師，我還想你繼續教我們語文，聽你上課。”

　老師心想，你們快走吧，我已經跟學校申請了，再也不帶一班了，哪個年級的一班都不帶。當然，此刻聽到這話還是很感慨的：“老師也舍不得你們，但是……”

　“很簡單啊，你留級就行了。”明彥涼涼道。

　捨不得的同學立刻就改口了：“老師，我會經常來看你的。”

　語文老師接下來的話頓時說不下去了，不過大部分同學們說的話都是好聽的，還都給老師們留了禮物。其中每一個任課老師都有的，是全班同學一起做的相冊集，相冊裡包含了這三年來的點點滴滴。

　有全班學生坐在一起的合照，有大家獲獎時候的微笑，還有老師上課時候的照片。這種一看就是偷拍的，放在當時說不定要沒收手機了，現在卻只有失笑。語文老師坐在辦公室裡翻完了厚厚的一本相冊，已經忘記了同學們說話做事能讓人氣死的一面，至少此刻是帶著厚厚的濾鏡的。

　“沒有豐富的情感，怎麼會演好不同的角色呢？”宋如一假期回到家，在接到顧南澤的視頻後，面對疑惑他在裡面這樣說道，他似乎對自己的打扮不以為意。美國那邊是白天，他所在的地方看著像化妝間，周邊還胡亂放著很多雜物。

　宋如一不知道如何評價好：“所以，這就是你扮成女人的原因嗎？看著還是一個生活窘迫潦倒的女人，你能夠體會到一個貧窮女人內心豐富的情感嗎？”

　顧南澤沒好氣道：“我扮演的是一個精神分裂患者，有一個人格是女人。”

　“你不是說你演的是個殺人凶手嗎？”

　“這兩者有衝突嗎？”很顯然，顧南澤此刻是另外一個女性人格，還是懂的給自己穿衣打扮，化妝的那種。

　宋如一眨了一下眼睛，精神分裂者和殺人凶手，好像也可以沒有衝突。她不再糾結這個問題，“你拿到畢業證書之後要回國嗎？還是就留在好萊塢了。”

　“當然要回國，”顧南澤並沒有改變過自己的想法：“我留在好萊塢幹什麼，一直演丑角嗎？不是精神分裂的殺人犯，就是內心陰暗的暗戀著。”

　“你還演過暗戀者，暗戀誰？”

　“一個英國三線女演員飾演的……”說著他盯住了宋如一：“這都是劇本，你沒有想什麼亂七八糟的吧。”

　“絕對沒有，”宋如一信誓旦旦，又問：“她長的好看嗎？”

　顧南澤盯著她不說話。

　見此宋如一很有眼色的轉移了話題：“不過你還有兩年才畢業，這麼早就可以演戲，算是很厲害的那種了吧，畢竟在好萊塢。”在拍過一部電影，跟著劇組一起宣傳了幾個月，接受了不少採訪的宋如一已經知道了，亞裔在好萊塢混是多麼難。

　現在想想，她那個時候接到劇本，看著的確像是中了五百萬。

　“其中卡洛斯幫了我很多，他知道一個劇組需要亞裔演員的時候，就推薦了我。”好像身上穿的衣服不太舒服，顧南澤按了一下肩膀，加上他臉上的妝，動作看著特別辣眼睛。

　這算不算是人脈的重要性？宋如一眨了下眼睛，對這一幕選擇了截圖，截圖完之後她突然說道：“爸爸提起過你了，說你十八歲生日之後回美國上學，連假期都不回家了，都快兩年了。”

　“哪裡有兩年，一年多而已，還有，別說的好像他在想我一樣，我回去了他有時間陪我度假嗎？”

　宋如一真誠道：“你可以在爸爸下班的時候看到他，或者你可以去公司探望他，想要見面，還是很容易的。”

　顧南澤嗤笑了一聲，還想再說些什麼，外面好像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轉頭看了一眼門口的方向，回過頭對她道：“我要去拍戲了，晚一點再聯繫你。”

　“哦。”這次他等宋如一應聲了之後才掛斷了視頻，真是了不得的進步。

　“初中畢業了，暑假有什麼安排嗎？”週日，慕容並沒有去公司，而是留在家裡休息，顧南祈在早教老師的幫忙下爬樓梯。他自從會走會跑之後，像是愛上了這項運動，一天不爬個七八次樓梯不盡心。

　而且他一個人爬樓梯不算，還要他的好朋友貝貝跟著一起，貝貝自然只能跟著他了，只不過它常常爬到最上面之後，看著顧南祈哼哧哼哧的接近，看著就覺得費勁。

　“有幾個安排，哥哥問我要不要去美國；明彥，明彥是我在學校裡的朋友，邀請我還有另外兩個人去他在英國的家裡玩；最後一個是我們學校組織的夏令營活動，主題好像是感受什麼美國人文歷史，還要住到當地人家裡，沒什麼意思。”

　慕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她將杯子拿在手上，突然問了一句：“宋家那邊想讓你過去住幾天，你有興趣嗎？你的堂妹宋知非，你們小時候很喜歡在一起玩的，你們很多年沒見面了。”

　“宋知非？”宋如一想了想道：“我有印象，但是我記得她比我小五歲吧，我們離開宋家的時候她才三歲，之前更小，我當時怎麼和她玩到一塊的？我覺得她應該不認識我了。”

　慕容把茶杯放在杯碟上，發出清脆的，瓷器碰撞的聲音，她乾脆直言：“我看那邊很有誠意。”

　宋如一抿了抿嘴，道：“要是我有時間的話，答應也沒什麼，但是，我其實挺想去英國看看的，邀請的幾個人裡就剩下我沒有回覆了，另外兩個同學都答應了。”

　“其中一個是素素，你知道她身體有多不好的，可以她爸媽也同意她這次出國了。”宋如一真切的看著她：“所以媽媽你也會答應的對吧。”

　慕容頭疼的按了一下太陽穴：“我知道了，宋家那邊我會拒絕的。”

　宋如一站起來道：“其實下次他們可以直接聯繫我不是嗎？我比較清楚我自己什麼時候有時間。”

　慕容：“……”你一個還沒讀高中的學生，時間聽上去還挺趕。

　而宋如一接下來就受到的顧南澤的質問：“你為什麼不來美國，而要去什麼見鬼的倫敦？”

　“我已經去過洛杉磯了，”宋如一覺得自己的回答有理有據，讓人信服：“可是我還沒有去過倫敦，更沒有住過城堡。”

　“城堡，什麼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