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章

　從回國後， 宋如一大半的時間都留在玉城別墅的實驗室裡， 班上的同學們覺得她感覺逃課的次數比以前更多了呢， 本院找不到人， 隔壁院找不到人， 整個校園也找不到人影， 一點都不像是修了兩個專業的樣子。

　對此霍安的說法就是：“也許是找個地方練球去了， 說不定以後還能為國爭光啥的，我們要對她持有一種包容還有理解的態度。”

　班長：“別胡說八道， ”又問貝玲：“宋如一老是不來上課，實驗課都有幾節逃掉了，沒出什麼事吧， 再這麼下去，她的期末成績就完了。”

　貝玲：“我前幾天打過她電話，她說在家裡，挺好的。”

　“在家裡？天天待在家裡， 有什麼意思呢？”霍安摸著下巴認真的思考。

　是啊，天天待在家裡什麼都不干，荒廢人生自然是沒有意思的，可如果並非如此呢？

　宋如一埋頭實驗室， 因為之前發生過手機沒電，別人無法聯繫到她的事。這次她有了經驗， 記得每天給手機充一次電，類似的情況到目前為止還沒再出現過，好在給她打電話的人不多。

　止痛藥裡的兩種有效成分分別來自伴生草和紫珍珠， 另外還從細雨草裡發現了一種可以析出植物中雜質的物質，她合理的懷疑其他兩株植物起的是類似的作用，只不過效果沒有它強。

　她將結論和猜測記錄下來之後，一看時間已經晚上七點了，才離開實驗室沒多久就接到了貝玲的電話。

　電話接通後，貝玲的聲音裡不無同情，“如一，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

　宋如一問：“什麼？”

　“你有看班長發在微信群裡的消息嗎？你不用回答了，我知道你肯定沒有看，我就直接跟你說了。”

　“上週末，我們學院的教室裡統一裝了考勤機，今天週一直接就用上了，考勤機刷學生卡簽到。”貝玲說的很快：“當然，最重要的不是這個，最重要的是它安裝在講台邊上。”

　宋如一正在往樓上走，聽了這話立刻明白過來了：“所以老師直接可以看到？”

　“是的，安在講台邊上很難代刷，除非老師是踩著上課鈴聲進來的，”貝玲的語氣更同情了，“我們教神經生物學的老師不是喜歡踩著點來上課嗎？然後，他通過後台操作，將你的名字還有編號輸入了進去，於是你這一門課之前的考勤全部為缺席。”

　宋如一：“雖然我的確沒有怎麼去上過他的課，但是一節課那麼多班一起上，加起來上百個人，有時還不止，他怎麼就知道我沒有去？”

　“你不知道你其實挺有名氣的嗎？而且你喜歡逃課的事全系差不多都知道。不對，應該是全校都知道，連網友都清楚？”

　宋如一：“……”

　“特別是你從德國回來之後，你那個視頻我們都看了，畢竟外媒都播了，微博上也有，不得不說真厲害，”貝玲不知為何，腦回路突然和霍安重合了，她問：“你這段時間不會去練球了吧。”

　宋如一：“……沒有。”

　貝玲像是聽出了她的無語，乾咳了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哦，那你明天回來上課嗎？以前不點名還好，現在有考勤機了，考勤缺席肯定要扣分的。除非你期末考試能像之前一樣門門高分或是滿分，這樣打了折也能及格。”

　最後還問：“所以說，科技改變生活對不對？”

　“你說的很對，”宋如一也只能這麼回了，“今天已經12月22號了。”

　“是啊。”貝玲不解她為什麼說這個，然後就聽電話那端宋如一的聲音一字一句的傳到了她的耳朵裡：“我過完聖誕節就回學校上課，謝謝你專門打電話跟我說這事。”

　貝玲掛了電話，捏著手機愣愣的坐在那裡很久沒有吭聲，背了很久知識點的裴詩詩覺得有點累了，閉著眼睛在做眼保健操，問：“她說什麼？”

　“她說過了聖誕節就回來上課。”

　“還專門過聖誕節啊？”最靠近暖氣的張初容只穿了薄款的睡衣套裝，在咔嚓咔嚓的咬蘋果：“這有錢人家出來的和我們就是不一樣，我們缺了一堂課急的上躥下跳的，她根本不當一回事。”

　裴詩詩眼保健操時間還挺長的，她依舊閉著眼睛：“她要是期末考試能和之前一樣，也能過，我就不跟她比了。聽說明天可能下雪，你開心嗎？”

　“哼，”張初容將果核扔到了垃圾桶裡，抽了一張濕巾擦完手後拍了拍道：“下雪而已，又不是沒有見過。”都大二了，難道以為她還是大一那個沒有見過雪的三亞新生？！

　宋如一其實並沒有專門過聖誕節，只不過是接到了邀請而已，前幾天黎素還到玉城別墅來接她一起去辦簽證。大家都不是第一次出國了，辦簽證需要什麼輕車熟路，發放的時間也很快，24小時內完成。

　黎素將她送回來之前，還記得提醒她：“22號晚上記得整理行李，我們23號就要出發了。”

　“所以，我現在應該整理行李了。”洗完澡後的宋如一站在臥室裡自言自語，畢竟明天就要出發了。

　第二天，張初容是全寢室起的最早的，拉開窗簾見到沒有下雪還有些失望：“這天氣預報怎麼這麼不准，不是說好了下雪的嗎！”可以說是很生氣了。

　到了機場後的黎素則是對著宋如一說：“天氣還不錯，之前還說今天要下雪，結果並沒有。”

　聖誕節，明彥不止邀請了她們兩，還有喬銳一起，第二天更是舉辦了聚會，邀請了瑞英的老同學以及他回英國之後認識的朋友，幾乎都是同齡人。

　用他的話來說，再深厚的感情，長久不聯繫注定是會生疏的，與老朋友保持良好的來往，相互認識更多的新朋友，是他邀請大家來做客最重要的原因。

　黎素和宋如一坐在一張長沙發上，看對面正在用撲克變魔術的喬銳，突然問：“為什麼明彥不把聚會安排在昨天，昨天是聖誕節不是嗎？”

　宋如一右手靠在沙發的扶手上，托著頭仔細觀察著喬銳完成魔術的動作，漫不經心道：“今天這個聚會上很多都是外國人，如果有人在大年三十請你出來吃飯，你會願意？”

　黎素腦子轉過了彎，然後她說：“其實大年初二叫我出來吃飯，我應該也不行。”

　魔術結束，黎素看著喬銳對她點了一下肩膀後面，她朝後面同個位置看去，瞪圓了眼睛拿出了貼在肩膀後面的撲克牌，“雖然我知道魔術都是假的，可我還是想知道你們怎麼做到的，你根本沒有靠近我。”

　宋如一嘆氣：“其實他有靠近了，不過我還是沒有完全看清楚。”

　喬銳笑了起來：“你觀察的太仔細了，我可不敢做的太慢，更不能，”說著他示意了一下手中的撲克：“放到你的身後去，因為我知道那樣一定會被你抓到的。”

　最後他道：“討好聰明人，往往比討好一般人更難。”

　黎素氣嘟嘟的鼓著臉：“感覺聽起來我好像是最不聰明的那個，不過魔術本來就是給予人快樂的事，看的太清楚了也不好。”她說完將牌還給了喬銳，“感覺它就是要神神秘秘的。”

　宋如一想了想，點頭道：“你說的在理。”

　“是吧。”黎素得到了小夥伴的認同，開心+1。

　宋如一：“不止是你，每個人都應該學會自我安慰，那樣生活會快樂很多。”

　黎素：“……”

　喬銳悶笑，片刻後他對宋如一問：“要不要我教你怎麼變魔術，很容易學的。”

　宋如一想了想，很快道：“好啊。”

　於是黎素只能看著兩人坐到了一起，一個教怎麼變魔術，一個學怎麼變魔術，總感覺這一刻自己有點多餘，這肯定是錯覺。

　“素素。”不遠處，明彥對著她招手，“來這裡，認識一下我家族裡的小妹妹，她也從小就喜歡數學。”

　黎素連忙站起來往那邊過去了。

　總體而言，這次聚會還是愉快的，大家都認識了新的朋友，相互交流的也不錯。明彥本來還想她們在英國玩久一點的，奈何兩個華國少女還要上課？而放假了的喬銳也跟著她們一起回去了，同一班飛機。

　不過喬銳一下飛機就被張阿姨派過來的車飛快的接走了，黎素看的有些擔心：“看著很急，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宋如一往喬銳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道：“在家庭戰爭中，小輩總是能充當救火人員。”

　“啊？”黎素莫名：“家庭戰爭？”聽了這個詞，即使她什麼都不知道，也腦補了一系列的劇情。

　“哦，也沒有什麼，”宋如一不多加解釋，只是說：“聽說他小舅舅的妻子好像懷孕了。”

　啥都不知道的黎素很快被她給帶偏了，“要有小寶寶了，那真好？”

　因為她們回來的時間離期末考也不遠了，回去路上，黎素很快忘記這事又開始擔心宋如一的成績，“你兩個專業的考試有衝突嗎？”

　宋如一：“有兩門完全有衝突，我已經準備補考了。”

　黎素呆了一下：“只有兩門？”

　“其實不止，但是像遺傳學，上午八點半開考，十點鐘結束，而同一天的藥理學考試九點半開始，十一點鐘結束。那麼遺傳學我就可以提前交卷，去考下一門課。”

　宋如一看著黎素道：“這種應該不算是衝突吧。”

　黎素搖搖頭，很多時候她考試也是早別的同學完成的，但是她不會提前交卷，而是在考場上坐到考試結束。經常會在草稿紙上畫素描，或是回答題目裡的另外一種算法，如果有的話。

　宋如一想了想又說：“其實如果考試沒有開考十五分鐘後不能進考場的規矩，那兩門課應該也沒有問題。”

　黎素問：“就不能和老師商量一下嗎？”

　“也許可以，但是感覺補考也沒有什麼。”

　黎素：“……哦。”

　期末考試如期開始，因為有了考勤機的存在；加上平時實驗課缺席的扣分；兩門考試的衝突，宋如一這個學期期末考試成績相比大一，的確不怎麼好看。

　顧南澤對此一無所知，而且他只是一個注重成績，不注重過程的人。某天，他給宋如一打了個電話，電話接通那邊還沒開口說什麼，就直接道：“把你這個學期期末考試的成績發我一份。”

　正在學習論文如何規範寫的宋如一這幾天看了很多範文，聽到這話慢吞吞的哦了一聲。顧南澤很沒有耐心的說：“記得快一點發過來，不要磨磨蹭蹭的。”

　電話被掛斷了，宋如一看著手機想，我的成績你這麼關心幹什麼？

　幾分鐘後，顧南澤收到了宋如一發來的截圖，點開之後他差點把眼睛都瞪脫窗了，如果按照滿分一百分，六十分及格算的話，她就是一溜的七八十，最重要的是，有兩門課零分。

　為什麼會有零分？！

　於是宋如一接到了第二個騷擾電話，看著來電很想拉黑怎麼辦？算了，以和為貴，還是接吧。

　這是來自家長的質問，語氣裡的那種恨鐵不成鋼，是希望聽到這話的那個人，會產生深刻的反思，只是往往沒什麼用就是了。

　“為什麼期末考試成績這麼低，還有兩門課零分！花了那麼多錢送你去上大學，國家又請了最好的老師教導你們知識，你就這麼回報我們的嗎？”

　其實並沒有花很多錢，國家對大學生的補貼還是挺多的。當然不是直接給錢，而是政府對教育這一塊的支出，難道華國真的有人認為自己大學期間，每年是憑藉著幾千塊錢的學費和那麼點住宿費上的大學嗎？更不要說靠這些錢聽那些大牛們的課了，他們還沒有那麼廉價。

　所以說，考上越好的大學，能夠得到的也越多。希望大家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因為讀書真的稱得上是在賺錢，至少是在省錢。

　宋如一把手機拿遠了一些，按了免提將它放在一邊，打開了word開始寫論文初稿，論文是要全英文的，她打下了第一行，說話的語氣也沒有什麼起伏，“你沒有看到我發了兩張截圖嗎？那兩門課考試時間有衝突，因為缺考，所以零分。”

　這個理由還算說的過去，顧南澤對兩個零分的態度平靜了一些，開始質問最高不過八十，最低甚至有七十分的原因。

　“因為教室裡裝了考勤機，平時分幾乎全扣了。”

　顧南澤：“考勤機是啥玩意？”

　會問出這種問題的，簡直就是晉惠帝的何不食肉糜，法國瑪麗皇后的為什麼不吃蛋糕，助理痛心疾首的看著他，跟大臣在看一個昏君的目光是一樣的。

　後來又聽說瑪麗皇后沒有說過這樣的話，她是被冤枉的，可是助理不知道，他只是個半桶水，而且已經把顧南澤跟以上兩人對等了。

　顧南澤在這種目光下忍了忍，他忍不下去了，隨手抓起桌上的一本劇本扔了過去：“難道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考勤機是什麼？我只是想問，為什麼大學裡會裝這玩意？！”

　助理雙手接住了劇本，把它拿在手上，並沒有回答，而是後怕道：“還好我現在畢業了。”

　顧南澤無奈的拍了下臉，接著一指門的方向：“你給我出去。”

　顧哥不能曬妹妹的成績單了，我們要理解，助理聽話的往外走，身後又傳來：“回來！把劇本留下再走。”

　助理轉身恭恭敬敬的把劇本放在了桌上，才真正退了出去，站在門口感嘆：“一切都是為了生活啊。”

　封文華正有事來找顧南澤，就聽到他在這裡傷春悲秋，愣了下問：“你這是怎麼了？南澤在裡面嗎？”

　助理連忙回答：“在的，顧哥在看劇本。”

　封文華進去了，他往外走了幾步，又感嘆了一遍：“一切都是為了生活啊。”

　“你這是怎麼了？”同樣的話響起，柳茹的經紀人跟他拐角相遇，聽到這話很有同事愛的詢問，哥倆好的說了幾句，還散了一根菸給他。點上煙抽了一口後幽幽的吐了個煙圈，特別感同身受道：“是不是助理的日子不好？其實我們都一樣，有時候也只能忍了，不然身後的一大家子還能靠誰，你說是不是？”

　助理看著他一副等你傾吐苦水，然後準備開解你的樣子，心中飆了無數發在網絡上肯定會被屏蔽的詞彙，想我就算有什麼煩惱，也不能跟你說啊，誰知道會被你傳成什麼樣。

　於是他就著對方的打火機點上煙後也抽了一口，發愁的說：“是啊，之前不是過節嘛，顧哥給我們發了節日禮金，這還沒什麼，可是裡面有一張高級蛋糕店的充值卡。”

　柳茹經紀人：“之前過節？什麼節？”

　助理驚訝的小聲問他：“元旦啊，這麼重要的節日柳姐不給你們發錢啊？”他很快反應過來，做出了不好細問的樣子，繼續說自己的事：“我回家之後把那張蛋糕充值卡給我媽了，她拿到蛋糕店去兌現，裡面有兩千塊，居然只能兌七折，你說這坑不坑人？”

　柳茹經紀人：“……”

　“甜點這東西，吃多了肯定要胖，也不怎麼健康，為了身材，為了未來，七折兌現我們也只能認了。有時候為了這個，就是要放棄那個，你說為什麼魚和熊掌總是不能兼得呢？唉，生活啊。”

　柳茹經紀人：“……”他回到辦公室之後，忍不住嗤笑了起來，嘀咕了一句：“年紀不大，戲還挺多。”

　而助理事後美滋滋的把這一幕繪聲繪色的對著顧南澤重複了一遍，顧南澤聽完了之後頭也不抬的嗯了一聲：“挺好的。”

　“那顧哥？”助理眼巴巴。

　顧南澤：“我之前還想著你一點用都沒有，要不要把你給炒魷魚了，現在看來你也不是什麼優點都沒有，就先留著吧。“

　助理呆若木雞，喃喃的重複了一遍他說的話：“炒我魷魚，炒我魷魚？”腦海裡很快被這四個字給填滿了，於是為了生活，他又變成了一隻狗腿。

　兩天後，封文華遞給了他一張卡，似笑非笑問：“聽說你想吃甜點了？”

　助理接過來一看，不就是他之前編的那家蛋糕店的充值卡嗎？高興的收下後拿到店裡問能不能兌現，居然只能對折回收，七折簡直把你們想的太善良了！

　顧南澤還沒有接新戲，又不拍廣告，婉拒了兩個綜藝邀請之後，決定作為一個好兄長，去關心關心自己的妹妹在做什麼？想著她整天都待在玉城別墅，可能宅的頭頂都要長草了，得去理理土。

　沒想到還沒見到宋如一，就先見到了顧南祈，天空中下著小雨，顧南祈撐著一把傘蹲在別墅的門口，要不是看到了今凌，憑藉著他站起來都沒有桌子高的個頭，蹲在那裡還真的看不出傘下面有個人，哦，還有一條狗。

　顧南澤眉頭一挑，居高臨下的看著雨傘下面的正太問：“你不進去蹲在這裡幹什麼？”

　顧南祈聽到聲音仰頭看著來人，歡快的喊了一聲：“大哥。”兼職司機、撐傘員的助理大驚，顧哥居然還有一個這麼可愛的弟弟。

　顧南祈解釋道：“貝貝走到一半就不走了，它好像在想事情？”

　顧南澤：“……那你陪著它慢慢想，我先進去了。”

　於是顧南祈重新蹲下，陪著貝貝一起做一個思想者。

　書房裡，宋如一桌子上放了疊的高高的實驗報告還有數據，面前也攤的滿滿的，正在一點點整理，這些都是她的論文最重要的依據，她準備用一個寒假的時間去完成它。完成這麼一篇科學技術內容的論文，除了行文規範還有必備的要素之外，實驗設計、實驗方法、實驗操作還有實驗證明也是要有據可循的。

　緊接著她聽到了電腦裡傳來的提示音，調到監控頁面一看，發現顧南澤正站在一間智能溫室外面，對著門旁邊的密碼鎖一陣按，從監控上看，他似乎很想進去的樣子。

　宋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