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滾出魔界

　　“崖水好看嗎？”

　　“好看。”

　　“那就滾回崇吾山去！來我這裡做什麼？你可知我這是魔界！”

　　“我知道。”

　　“知道還來？還有，我這地方你怎麼找得到的？你不是多年不曾離開崇吾了嗎？”

　　“安歌呀，我無處可去了，我想從這裡重新開始。”

　　空氣明顯凝滯了。

　　“可我是魔尊！這裡是剎那殿！你還帶著個娃娃，你個仙澤尤冠的傢伙來這裡不怕被吞噬了？”

　　“安歌，反正妖怪我都做過，現在做個大魔王可好，咱們兩個搭個伴？”

　　明安歌沒有任何表情，臨走的時候只甩了一句話。

　　“滾，快點。”

　　塵依看著剎那殿，多虧自己看過無數天書，對命盤和地盤都記得，要不真來不了這裡。

　　出崇吾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了某些片段，記憶裡的她也是一席緋色玲瓏，只不過更深一點，眼裡噙著淚水看著那個又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一點點拉近的時候，她竟沒分清那絳紫色的背影到底是灝天還是凌纖塵，又或許兩個都不是。

　　可是那到底是什麼時候的記憶，她可曾忘記過什麼？

　　可曾經歷過什麼，她又是誰？

　　她想不明白，卻沒惱。

　　也許老天給了她另外一種活法，舊時風月早就輪迴過了，童顏亦是昨天。

　　剎那剎那，安歌，這大殿的名字真好。

　　她在說給已經走了的魔尊聽，卻更是在說給自己聽。

　　剎那殿裡她的一席緋色玲瓏的衣裳，總是鮮豔而嬌縱，反而筱筱的月白色卻素樸典雅。

　　明安歌每天除了算日子也沒別的什麼事情，她只不過等待著某一天而已，蒼天狗狗，她都不上心，偶爾，有小魔來報，說某些仙某些妖長成魔了，明安歌便差孟極處理一下，自己坐在大殿上看日出於海面再看日落於海面，虔誠的儀式一樣，也像是之前崇吾山的塵依，日出日落才能感受到日月交替，時光荏苒。

　　剎那殿，說是殿，不如說是海天中間的一座小島，小島上雖魔氣四溢，但卻不傷人，偶爾有誤闖的魔氣才四散，海天之間如夢似幻，不像崖水殿的崖水滔滔，這裡的海多數時候是平靜的，雖然海下暗流湧動，但海面卻波瀾不驚，像明安歌，像極了明安歌。

　　黑夜是魔氣湧動最盛的時刻，塵依和筱筱坐在大殿正中央，魔氣都被擋在一丈以外，兩個人閉目養神的模樣，溫婉動人。

　　“不是讓你們滾了嗎？怎麼還在？”

　　塵依和筱筱作勢在明安歌呆若木雞的表情中在地上滾了一圈

　　“安歌，滾了一圈了，你需要的話我們可以再滾一圈。”

　　“這裡是魔界，魔界，魔界！！”

　　“我知道，就像以前在崇吾一樣，筱筱把仙氣魔氣都幫我們收了，放心吧，我識別不到仙魔妖氣，筱筱天生遇煞化煞，沒有事。”

　　“你們沒事，我有事，我這堂堂剎那殿，住著你們兩個神仙算怎麼回事？”

　　“反正這剎那殿就你和那個凶神惡煞的明孟極，沒事沒事。”

　　明安歌真想揍她一頓，知道明孟極凶神惡煞還硬闖，要不是明孟極聽說過蠻蠻，她們怕是兩敗俱傷。

　　“沒事個屁，你們是天帝管著的有仙籍的神仙，我這裡是魔界，天帝和我打起來怎麼算？”

　　“你這一口一個天帝的，看起來也沒把他放在眼裡。”

　　明安歌撇了她們一眼，這是真要住下來了，哎。孽緣。

　　塵依總是這樣，對明安歌總是不設防，對凌纖塵也好，對著神獸仙獸也好，總是緊繃著漂亮的臉蛋，對明安歌卻和筱筱一樣，大大咧咧。

　　在心裡，她總覺得自己認識明安歌。

　　明安歌讓她覺得心安。

　　“走走走，去後面五里的寢殿吧。”

　　明安歌也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傢伙，不過誰讓她也算是個天界公主，萬年前的天界第一批的仙胎，九公主，身份尊貴，不過如今不可否認仍舊是尊貴，雖然天帝是仙界開天闢地的神仙，但明安歌是魔尊，千秋北斗，年齡上差了許多但地位上不算差距太多。

　　剎那殿後方五里，是整個魔界唯一沒有魔氣四溢的地方，平和而安靜的一方天，祥雲和花海。

　　塵依就知道，這麼多年明安歌仍舊是一個仙本位的魔尊，肯定有自己的方法，沒想到魔界居然有這麼個地方，原來，明安歌仍舊可以仙魔互換，不過這個地方倒是正好適合她和筱筱，從此後，她可以是她了。

　　塵依修整了幾日以適應這仙氣魔氣的轉換，在剎那殿的日子她倒是沒閒著，每天和明安歌一起練練劍，明安歌送了她一把斬仙劍，劍鋒凌厲，所到之處冰封至極，她聽明孟極說這是一把萬年未出竅的劍，還未嘗過鮮血的味道，在天宮多年，本是天妃為明安歌打造的，明安歌嫌這股仙氣太仙，竟從未用過。

　　不過這名字確是明安歌自己給這劍取的，斬仙劍。

　　像是與天妃對抗一樣的斬仙劍。

　　左右明安歌現在已用不了這劍，便順手做人情給了塵依。

　　塵依的七十二道法圖是灝天親手所繪，經年全在塵依的記憶裡繚繞，明安歌輕輕點撥，塵依就已經會意了，道法自然在塵依這裡體現的淋漓盡致。

　　當然了，既然是在魔界，塵依免不了有時耍點小聰明或是小伎倆，和明安歌學幾招魔生魔，幾個月下來，竟將斬仙劍練得出神入化，融合了神仙的天賦異稟和魔界的沆瀣之氣，出招詭異，渾然一體，竟是連明安歌都有些錯覺，如果和塵依打起架來，可能有得一拼。

　　筱筱還是哪裡都跑，她天生的化煞讓她和剎那殿的魔氣並不衝突，她走過的地方自動會讓出一條路，筱筱玩的起勁，每天嘰嘰喳喳的和明安歌的心腹大將明孟極聊聊天聊聊地，聊聊前五百年。

　　有時候也聊聊她娘親天天自殺的事情，也趁著明安歌不注意聊聊她，當年不肯嫁春風，無端卻被秋風悟的故事。

　　明孟極本命孟極，是明安歌在仙界時的坐騎，後來一心護主，修得人形便跟在她身邊，從仙界跟到魔界，從明媚跟到氤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