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六
玉簫郎君道:“這話出自你沈大莊主之口,想來是不會錯了!”
沈木風道:“千真萬確……”
語聲微微一頓道:“少莊主可是準備為那蕭翎復仇嗎?”
玉簫郎君緩緩說道:“如若那蕭翎真的死去,在下自有主張,但在下未見到他的屍體,終是放心不下。”
這時,金花夫人已站起了身子,冷冷地說道:“你這人年紀輕輕,卻是話也說不清楚,你究竟是希望那蕭翎死了呢?還是希望他還活著?”
沈木風一向陰沉多威,有他在場時,一向不許別人做主多言,但他對金花夫人卻似有著特殊恩遇,站在一側,微笑不言。
玉簫郎君望了金花夫人一眼,只見她桃腮星目,長眉彎彎,別有一種徐娘風韻,動人心弦。
當下輕輕咳了一聲,道:“自然是希望他死!”
這回答之言,不但使金花夫人大感意外,就是那沈木風也聽的一怔,暗道:這玉簫郎君不知在打的什麼主意。
金花夫人眨動了一下圓圓的大眼睛,道:“那你就不用問了,他已被大火燒死。”
玉簫郎君突然縱聲大笑。
百里冰心中暗道:哼!你如知曉我蕭大哥還好好地坐在此地,保證你笑不出來。
沈木風乃是久經大敵的人物,冷靜異常,不把內情完全瞭然之前,不肯輕率發作。
冷冷地站在一側,直待那玉簫郎君自行停下了大笑之聲,才緩緩說道:“少莊主笑什麼?”
玉簫郎君笑容突斂,緩緩說道:“在下笑那蕭翎真的死了,大約再不會有人假借蕭翎之名了。”
話到此處,冷冷地望了藍玉棠一眼。
目光中,充滿怨憤。
原來,藍玉棠假冒蕭翎之名,使那岳小釵得知消息,離他而去,如非藍玉棠假蕭翎之名,岳小釵可能已嫁他為妻,日後縱使蕭翎在江湖出現,生米已成熟飯,岳小釵已成張夫人,那也無可奈何了。
事後想及此事,愈想愈氣,覺出其中變化,大都壞在藍玉棠的手中。
但聞藍玉棠冷然說道:“張兄別大高興,蕭翎雖然死了,在下還活在世上。”
玉簫郎君冷笑一聲,道:“你如不想活,那倒是容易得很!”
藍玉棠怒道:“別人怕你張家蕭法,在下卻是不怕。”
靈堂中人,看兩人突然爭吵起來,你言我語,若有所指,大家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只有蕭翎心中瞭然,這兩位沾親帶故的表兄弟,為著岳小釵相互嫉恨,已到了水火不容之境。
使蕭翎心中不解的是,那藍玉棠一向畏懼玉簫郎君,何以此刻竟然毫無畏懼,而且擺出一副躍躍欲試的神情呢?
只見玉簫郎君身體移動,緩緩向後退了兩步,冷冷說道:“咱們在蕭翎靈堂之前,比試一百招,百招內我要取你之命。”
藍王棠雖然明知玉簫郎君的武功強勝過自己,但也無法忍耐,緩步而出,道:“好!咱們就比一百招。”
他原想激怒玉簫郎君出手,觸怒沈木風和金花夫人,由這兩人出手,一舉間擊斃玉簫郎君,自己豈不減少一個情敵。
哪知事與願違,玉簫郎君竟是不肯貿然出手,反而退後兩步,向他挑戰。
眾目睽睽之下,藍玉棠就算明白非敵,也只好硬著頭皮出來。
他走得很慢,心中希望那沈木風或金花夫人出言阻止,自己就借階下台。
哪知沈木風和金花夫人有如未曾看到一般,竟然是視若無睹。
此情此景之下,藍玉棠只好對那玉簫郎君行了過去,右手一抬,長劍出鞘。
無為道長一皺眉頭,道:“這地方似乎不是兩位動手的地方吧?”
藍玉棠回顧了沈木風一眼,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樣子。
沈木風再也不能裝聾作啞,淡淡一笑道:“藍世兄請暫時忍耐一二,來日方長,兩位的恩怨隨時可以結算。”
藍玉棠借階下台,還劍入鞘,緩步退到沈木風的身後。
玉簫郎君仰天大笑三聲,放步向外行去。
行約數步,突見司馬乾急步奔了進來,道:“有一位女客奠靈。”
無為道長道:“告訴她沈大莊主在此,要她晚一陣再來。”
司馬乾道:“在下也這麼說,但那位女客聽說沈大莊主在此,非要進來不可。”
玉簫郎君正要行出靈堂,聽得司馬乾之言,立時停下腳步。
但聞無為道長道:“你可曾問了那姑娘的姓名?”
司馬乾道:“問過了,她說姓岳。”
沈木風接道:“好啊!不知那岳姑娘為何突然要見在下。”
無為道長道:“岳小釵岳姑娘,是嗎?”
司馬乾道:“這個在下沒有問她。”
無為道長道:“請她進來。”
司馬乾應了一聲,正待轉身出去,突聞一個清脆的女子聲音,應道:“不敢有勞。”
語聲甫落,只見一個氣度清雅的白衣少女,緩步走了進來。
蕭翎轉目望去,不禁心頭一震,暗道:“果然是岳小釵岳姊姊。”
雖然是一身孝衣,而且是一身重孝,白竣勒發,白緞蠻靴,岳小釵雙目微現紅腫,但兩道目光卻仍如冷電一般。
她似是未料到玉簫郎君和藍玉棠都在此地,看到了兩人之後,不禁微微一怔。
但那只不過是一瞬間的工夫,略一怔神後,又恢復了平靜。
她緩步直向靈堂行了過去。
就在行向靈堂之時,另外兩個身佩長劍,全身孝衣的少女,已悄無聲息地行入靈堂,並肩行到岳小釵的身後。
蕭翎目光轉動,只見來人正是那素文、小虹。
那小虹一向喜著紅衣,全身如火,此刻換著白衫,顯得十分清雅,也似是長大了很多。
只見岳小釵對蕭翎的靈位跪拜了下去,口中卻高聲說道:“翎弟陰靈有知,賤妾拜靈來了,慈母遺命,已把賤妾……”
突聞一聲重重的咳嗽,打斷了岳小釵未完之言,
岳小釵回頭望去,只見那咳嗽之人,正是玉簫郎君,不禁一蜜柳眉兒,但卻忍下未言。
玉簫郎君人極聰明,一聽岳小釵的口氣,已知岳小釵的用心,她想借拜靈之機,說出心中之言,說出她已是蕭翎的妻子,召。是眾耳皆聞,日後縱然有使她就範的機會,她亦可因此作為理由,堵人之口。
所以,玉簫郎君故意搗蛋,不讓她說出口來。
岳小釵望了玉簫郎君一眼之後,又高聲接道:“賤妾母親遺命之中,說得十分明白,已把賤妾的終身,許配給……”
玉簫郎君高聲說道:“岳姑娘!”
岳小釵冷冷說道:“什麼事?”
玉簫郎君道,“蕭翎死了,你是否要替他報仇?”
岳小釵道:“不錯,要替他報仇。”
玉簫郎君道:“你一人之力,不覺得太過單薄嗎?”
岳小釵道:“不要緊,,如是我不能替他報仇,至少可以戰死,在陰曹地府之中會他。”
玉簫郎君淡淡一笑,道:“你戰死了,也沒有替他報仇啊!那豈不是死得很冤嗎?”
岳小釵道:“張兄有何高見?”
玉簫郎君道:“在下之意是,姑娘要替蕭翎報仇,就一心一意地替他報仇,不擇手段不計後果。”
岳小釵似是已被那玉簫郎君說動,星目眨動了兩下,道:怎麼樣?”
玉簫郎君道:“凡是能夠為蕭翎報仇出力的人、姑娘都該把他當作朋友,就當今江湖上而論,在下我嘛!應該是姑娘首要拉攏之人!”
岳小釵沉吟了一陣,道:“不錯,如若我要不擇手段的為蕭兄弟報仇,張兄應該是能力最強的一位了。”
玉簫郎君哈哈一笑,道:“姑娘誇獎了……”
忽的黯然一嘆,接道:“咱們之間,似乎是陌生了。”
岳小釵想到他昔年相待之情,亦不禁為之黯然,搖搖頭道:“張兄的病勢好了嗎?”
玉簫郎君反問道:“姑娘見過你師父嗎?”
岳小釵搖搖頭道:“沒有啊!”
玉簫郎君道:“我這病勢,多虧了姑奶奶的醫道,靈丹和心藥齊施,把我從垂死中救了回來。”
岳小釵心知他所謂心藥為何,是以並不深問。
但那玉簫郎君卻自行接道:“我那姑奶奶告訴我一句話,實比服了她小羅丹還有妙用!她說不論我要什麼,都必得有一個健康的身體才成,她願全力助我……”
岳小釵聽到師父要全力助他,不禁呆了一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