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趁霍時安受驚發愣,智商下降,戰鬥力也下降的功夫,重複問他,“怎麼知道的?”
霍時安看我一眼就低頭看他的番茄雞蛋面,小媳婦姿態。
他的睫毛遺傳了他媽,又長又密,還有點兒上翹,很漂亮。
我下意識盯著霍時安的長睫毛,怎麼也想不起來親上去是什麼感覺,什麼心情。
時間是魔鬼啊。
桌上的氣氛很安靜,安靜的有些莫名其妙,又讓人心裏揣了什麼似的發慌。
我不知道霍時安慌不慌,反正我是真的慌。
那問題為什麼在腦子裏跑好幾圈才被我甩出來?還不就是在猶豫。
問完了,我完全沒有便秘得到解決的舒暢感覺。
反而更堵。
我維持著趴在桌在桌上的姿勢,面上端著審問者該有的沉著與威風。
儘管我心裏慌的一逼,可我的陣勢沒輸。
讓我失望的是,霍時安卻沒有被審問者的弱小無助,他平靜的吃著面,聲音模糊,“我找人問了教師公寓樓是哪一棟。”
我突突突掃機關槍一樣問他,“那你怎麼知道我住在哪一層,哪個房間?”
霍時安很不耐煩,“不是說了問的人嗎?”
我追問,“問的誰?”
霍時安皺眉看我,彷彿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孩,“這個問題問來問去的,有意義嗎?”
我不說話,就一直看霍時安,一直看他,把他看的渾身毛孔都炸了,亂七八糟的沖我一通吼,“不知道誰,老子管他誰啊,名字沒問,愛信不信!”
我嘖嘖,“真該把你剛才的德行拍下來發到網上去,讓你的粉絲們看看。”
霍時安一副誰怕誰的樣子。
我屁也沒問出來,很不爽的坐回椅子上,眼神複雜又古怪的看著霍時安。
一秒,兩秒……
到第四秒,霍時安又毛了,“你沒事看我幹嘛?眼珠子能不能按回去?”
我像是問他,也像是問我自己,“我倆以前談過,你一點都不尷尬嗎?”
霍時安臉上的所有情緒瞬間凝固。
我露出和藹的表情,看他的眼神像是一個老父親在看兒子,眼裏充滿了鼓勵與期待。
“有什麼好尷尬的。”霍時安垂下眼皮,淡淡的說,“戀愛談了兩年多,兄弟做了十幾年,沒什麼好尷尬的。”
我啞口無言。
霍時安突然氣衝衝道,“一邊去,別趴我跟前,影響胃口。”
我正要說話,就聽到他來一句,“以後別那麼噁心巴拉的叫我。”
“噁心巴拉?”
我提醒他這個大明星,“那是你的粉絲們給你的愛稱。”
霍時安蹦著下顎線條,“她們叫起來不像你那樣。”
“我哪樣啊?”我呵笑,“難不成我說的不是中國話?”
霍時安說不出理由,詞窮了,他憋了會兒開口,嗓音莫名的低啞,“就,就按以前那麼叫。”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結巴整的有點兒懵,我倆同歲,生日就差兩天,以前我都叫他時安,後面沒跟哥哥兩字。
一般出現那兩字,要麼是跟他調情,膩歪,逗他玩,要麼是我做錯了事,撒嬌。
說起來,我上次除掉姓叫他,還是分手那天。
我抿抿嘴吧,“那你也禮尚往來,按照以前的叫法叫我唄。”
霍時安把臉一扭,“大哥,你都二十多了,又不是小孩子,我怎麼叫你疊音,多怪,多難為情啊?”
他態度強硬的說,“我不叫!”
我的嘴角止不住的抽搐,不叫就不叫,用的著一副受盡天大委屈的小可憐模樣?
真是夠了。
.
霍時安把一碗面吃完,慢條斯理的拿筷子在湯裏面撈啊撈的,一丁點兒碎麵條都不放過。
我換完衣服出來,他還在那撈。
“碗你自己洗一下,別把水弄的到處都是,我出去吃早點。”
霍時安抽紙巾擦嘴,“我也要。”
我彎腰穿鞋,“一碗面都讓你吃完了,還要個屁啊要?”
霍時安自顧自的說,“給我帶份煎餅,不要蔥,不要辣醬,不要火腿腸。”
我左耳進,右耳出,開門的時候,兩隻耳朵全空。
霍時安在我後面說,“你不給我帶,我就跟你一起下去。”
我壓根就不當回事。
霍時安似笑非笑,“不戴口罩。”
“……”我冷冷的回頭,“霍時安,你越過越無恥了啊!”
霍時安回我微笑,帶著點痞氣,也帶著點少年感。
我脫口而出,“你怎麼一到我這兒就跟釋放天性似的?平時在外面憋壞了?”
霍時安的笑臉立馬僵硬。
我估計我是說中了,公眾人物這個不能做那個不能有,束縛多。
這麼一想,我就覺得霍時安挺可憐的。
“煎餅是吧,等著吧。”
我出了樓道,風中淩亂的站在臺階上。
可憐他幹什麼?
誰來可憐可憐我啊?我一個剛上任的老師,平白無故就多了個副業。
不光是A大,周圍其他學校的粉絲也往我這兒跑,還有上班族,中學生。
霍時安的粉絲年齡覆蓋範圍很廣。
我抹把臉,吃東西去吧,吃完了,吃飽了,又是美好的一天。
.
今天上午我的課在後兩節,不著急,我晃悠著去常光顧的早點鋪子。
有幾個女學生往我旁邊的桌上坐,我手一抖,筷子差點插鼻孔裏。
那幾個女學生只是正常的來吃東西,看我的眼神沒有那種看到“時安哥哥老同學”的狂熱,就只是小女孩子面對帥哥的羞澀跟好奇。
我不由得鬆一口氣,又覺得好笑,沒想到我這麼快就有心理陰影了。
除非霍時安過氣,不然我的副業是不會歇火的。
依我看,指望他過氣,不如我適應自己的副業來得靠譜。
填飽肚子,我拎著煎餅回去。
我一進門就聽到廚房裏傳來的嘩啦水聲,忍不住抓住機會戳霍時安,“你是一邊洗碗,一邊搓澡是吧?”
霍時安沒有跳腳,這不對勁,我警惕的放下煎餅往廚房走,發現他開著水龍頭,人一動不動。
腰背弓著,額發微亂的搭在眉眼間,鬍子拉碴,表情呆呆的,像不知道哪家跑出來的大傻子。
我愕然一瞬,連忙就進去關水。
霍時安回過神來,眉頭打結,“你幹嘛?”
“你問我幹嘛?我還想問你幹嘛呢?節約用水,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
我把他擠開,麻利的拿起水池裏的碗沖洗,不假思索的說,“學校水房的牆上寫了的,整個高中你天天掛嘴邊糙我,忘了?”
說著,我就動作自然的把碗遞給霍時安,他似乎是習慣性的伸手去接。
我倆的手碰到了,像是同時被燙到了似的,倉皇而又慌亂的把手撤回來。
“垮嚓”一聲清脆響在地上炸開,殘忍的讓我心頭滴血。
我跑了幾條街買的湯碗碎在了我的面前,太他媽的猝不及防了,我都沒反應過來。
霍時安也是,他懵,我也懵。
廚房裏一片壓抑。
我看著腳邊的碎片,心情五味陳雜。
看吧,還是過了幾年,不是幾天。
而且是真的分了手,並非只是一場吵架。
之前那是錯覺,全是錯覺。
身體是騙不了人的。
我跟霍時安以前恨不得緊緊的黏一塊兒,現在連不小心碰個手都不適應,局促的一塌糊塗。
我倆的相處模式表面上無縫連接,內裏卻有條裂口。
是時間那魔鬼一點一點,一寸一寸劃拉出來的。
那裂口提醒我倆,早散夥了。
我忽然想起一句當年上學那會兒很流行,也很俗套的話。
——愛情誠可貴,友情價更高。
如果我跟霍時安沒談,還是好哥們,那現在會是什麼樣子……
腦洞開到這裏,我想起另一句俗套的話了,可惜沒有如果。
我跟他從決定談戀愛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是哥們了。
沒有人想跟哥們親嘴,也沒有人想跟哥們探索人生的真諦,所以我跟他不是哥們。
我在心裏歎氣,我這都想什麼呢?還能不能好了?
霍時安看我跟木頭人一樣,就沉默著去陽臺拿了掃帚跟簸箕過來,“你站一邊去。”
我無意識的照做。
霍時安掃掃碎片,喊我,“腳。”
我沒動。
霍時安無奈,“抬腳啊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