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一章 橡皮肚子也吃不下

　　「媽，人第一次來咱家，哪有擠一屋睡覺的，就不說方不方便……」嚴戈放陶振傑那看，然後道，「這位是個嬌生慣養的城里大少爺，毛病多著呢，事兒也不少，您就別給安排了，他想怎麼著就怎麼著吧。」

　　「你這話說的……」

　　「是，阿姨，」陶振傑張嘴想喊媽來著，但怕給嚴戈媽嚇個好歹，他笑道，「我事兒是不少，您就別讓我丟人了。」

　　「可是……要麼讓你哥去二樓……」

　　「可別！」陶振傑忙道，「阿姨你要這樣的話我下次怎麼好意思來啊，我是客，理所當然的住客房，沒有住主人房間的道理，您要是真怕我不習慣，要麼就把嚴老師借我吧，我倆熟，半夜有個什麼事兒，我也好找他說。」

　　「你真怕不敢上廁所啊？」嚴戈笑道。

　　「豈止啊，我還怕妖怪半夜來啃我手指頭，這不你說的嗎。」

　　嚴戈樂了。

　　嚴媽媽也跟著笑了下，「多大的人了還說這小孩兒話。」

　　嚴文沒吭聲，直接上樓去了。

　「哥，我去吧。」嚴戈要跟著。

　　嚴文頭也沒回的一揮手，「拉倒吧，你都多長時間沒碰這些東西了，你還會燒炕？」

　　「讓你哥去吧。」嚴媽媽也說，「你倆到我屋坐會兒，給你們開個小灶。

　　「有飯吃啊。」陶振傑一聽小灶，眼睛都亮了。

　　「你吃那麼多還吃啊……」他倆上車前吃的飯，嚴戈說下車後要走一段路，挺累的，陶振傑為儲存體力，特意吃了很多，「吃的下去嗎？」

　　「吃的下去啊，阿姨給的小灶，光這倆字兒就能讓我肚子變橡皮的，多少都能吃得下。」

　　嚴戈笑了下，「這你說的。」

　　「我怎麼感覺你笑的不對勁啊？」陶振傑狐疑的看向嚴戈。

　　嚴老師聳了下肩。

　　倆人進了嚴媽媽的屋，老太太的房間很有東北特色，火炕，炕上還有一排櫃子，靠近窗戶的地方有張炕桌，老太太把桌子拽了過來，「你倆上炕去，烙烙屁股。」

　　「來吧。」嚴戈蹬了鞋，先上去了，「你試試，這是正宗的土炕，跟你在農家樂睡的那個不一樣。」

　　陶振傑看了嚴媽媽一眼，這才扶著炕沿上去了，屁股剛一碰到炕，陶振傑立馬叫了聲，「哎呦，這熱！」

　　「是燙的。」嚴戈給他拽了個墊，」你先坐會兒，燙了就把墊墊下邊兒，小時候我跟我個睡，一般都我睡炕頭他睡炕梢，我記得有次我拿著把塑料槍放枕頭邊了，第二天那槍都燙化了。」

　　「可不是，這事兒我記著呢，」嚴媽媽把東西搬到炕桌上，她笑著說，「那會兒你也就七八歲吧，天天追我屁股後面問我，你能不能也被燙化了。」

　　陶振傑噗了一聲，「嚴老師你還有……這麼年輕的時候啊。」

　　「廢話，你沒個童年啊。」嘴上這麼說，嚴戈還是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

　　「來來來，試試這個，這些都是我們家地裡的東西。」

　　陶振傑光顧著和嚴戈說話，也沒注意這炕桌一會兒的功夫就擺滿了，他看著上邊兒亂七八糟的東西，直接傻眼了。

　　嚴戈微笑的一指桌子，「來吧，橡皮肚子，別客氣，我媽給你開的小灶。」

　　陶振傑：「……」

　　他以為吧，小灶就是點小零食小點心什麼的，誰知道嚴媽媽弄了個滿漢全席上來啊！

　　這可真是琳瑯滿目，什麼都有。

　　「這東西吃過嗎？」嚴媽媽拿了塊橙色的餅遞給陶振傑。

　　「這個……」陶振傑往嚴戈那看，他覺得這東西他沒吃過，但誰知道是不是改變了個外貿，所以他向嚴老師求助。

　　「我們管這叫柿餅子，柿子做的，你應該沒吃過。」陶振傑什麼都喜歡新鮮的，這種干貨他很少買，「你試試吧，這裡的水果都是我家園子裡的，保證好吃。」

　　「好吧……」振傑咬了一口，這玩意兒不硬不軟，很有嚼頭，一進嘴就能吃到柿子的甜，屬實挺好吃的，「好吃。」

　　「外面賣的全是小柿子，不好吃，咱家這個才正宗。」

　　「說真的嚴老師，這麼好吃的東西你們完全可以拿出去賣。」

　　「當然在賣啊，」嚴戈笑道，「小的都去賣了，最大最好的自己留著吃。」

　　「等來年十一，我真得跟你來一趟。」

　　說話的功夫陶振傑幹掉了一個，這玩意兒看著不大，但挺頂飽，一個下肚他就想打嗝了。

　　「你再試試這個。」嚴媽媽抓了把瓜子遞過去，「我們自己種自己炒，還有這些也是。」

　　陶振傑看到了一堆乾果。

　　「山榛子，這個算是東北的特色了，」嚴戈說著抓了把榛子，他徒手一捏，這些榛子就裂開了，他把裡面的榛仁拿出來，往陶振傑嘴裡塞了兩顆，「開口榛子，皮兒薄。」

　　「是挺薄的。」

　　「還有這個……」

　　陶振傑在這娘倆的推薦下，亂七八糟吃了一堆東西，他終於知道嚴戈那笑容是什麼意思了，本來他吃的就多，這會兒真要吐出來了。

　　「不行了，真不成了，橡皮肚子也吃不下了。」

　　「這才一半呢。」嚴戈笑著說，「你這味兒還沒試全乎呢。」

　　「等小爺休息片刻再戰。」陶振傑揉著肚子說。

　　「哎呦，你看我，光然你吃這些乾巴的東西，這個怎麼給忘了呢。」嚴媽媽一拍腦門，嘟囔著就出門了。

　　陶振傑一聽這話，汗都嚇出來了。

　　「咱媽什麼情況？不是要給我拿倆苞米麵餅吧？我再吃真能吐你臉上。」

　　「惡不噁心，是你非要吃的。」嚴戈嫌棄的皺了下眉，「老太太啥樣你不知道嗎，你要敢說一個餓字，她就敢讓你連軸吃，保證你豎著進來，橫著出去。」

　　「那不奶奶才這樣麼？」

　　「你以為當媽的就不是？」

　　陶振傑：「……」

　　他後悔了，他真後悔了，因為嚴戈的家人很熱情，嚴戈媽媽很隨和，他光顧著憧憬和拍馬屁，他就有點飄飄然，嘴就沒把門的了。

　　說到嚴戈的家……

　　陶振傑往門那看了眼，「哎嚴老師，你……剛你哥看到咱倆沒？」

　　「沒。」嚴戈立刻就說。

　　「你怎麼那麼肯定啊，萬一……」

　　「沒萬一，」嚴戈說，「我哥那人可實在了，他不會拐彎，他要真看到了，就算當時不翻臉，他到家也得把我給拎出去單獨問，我哥那反應一看就是不知道。」

　　「媽呀嚇死我了，我以為第一回陪你回來，就得面對出櫃大戲呢。」

　　「知道你還胡鬧。」嚴戈埋怨的瞪了他一眼。

　　「不過嚴老師，咱媽這身體情況看著挺好的，你是不是準備要……」陶振傑挑了下眉毛。

　　「這回時間太緊了，一晚上就得走，等放假的吧，時間多，我慢慢說。」

　　「這學期放假？」

　　「嗯。」

　　「你真要說啊？」

　　「你不想讓我說麼？」

　　「我就隨便一說……」

　　「我沒關係，反正遲早都要說，你要是覺得……」

　　「拉倒！」陶振傑忙擺手，「你可別為了我，這事兒衝動不得，咱媽脾氣挺好的，但這不代表她知道之後也會平靜對待，我覺得吧，從長計議吧，我是不建議你太早提出來。」

　　而且嚴戈家的情況有點特殊，嚴媽媽和嚴文都是屬於老實本分的鄉下人，陶振傑真不確定他們知道這事兒會是個什麼反應。

　　所以，玩笑歸玩笑，陶振傑難得和嚴老師認真的說了次事情。

　　嚴戈皺了下眉。

　　這時候嚴媽媽拿著東西進來了，「嚐嚐這個！」

　　「我就知道你會拿這個，」嚴戈無奈的笑了下，然後他接過來，打開蓋子遞到了陶振傑面前，「這個你一定要嘗，我家冬天的主要產業。」

　　「這是……草莓？」

　　「嗯，這些年草莓算是我們老家代表性的東西了，草莓的銷量不錯，這兩年大夥兒就把草莓加工成了罐頭，往省內其他城市賣，銷量還不錯。」嚴戈擦了擦勺子，放到了草莓罐頭裡，「沒防腐劑的。」

　　陶振傑吃了口，罐頭冰涼，但在東北這小火炕上吃，那真是別有一番滋味，「這個好吃！」

　　陶振傑指著罐頭說。

　　「那是肯定的，都說是主要產業了。」

　　「這玩意兒可以往全國推廣，好吃的東西不能獨佔啊，你得分享。」

　　「這個還真推廣不了，」嚴戈道，「因為沒有防腐劑和添加劑，這玩意兒的保質期很短，之所以只在省內賣，一方面是運輸不費勁，再就是，東北天冷，不容易壞，其他地方就不行了，沒到呢就壞透了。」

　　「也是啊……」振傑看著罐頭裡的草莓，這大概是他吃過最好吃的罐頭了。

　　「好吃嗎？」嚴媽媽問。

　　「好吃！」陶振傑再次點頭。

　　嚴媽媽笑了下，然後道，「嚴戈從小到大就沒什麼朋友，這還是他頭回把朋友往家帶呢。」

　　「媽……您這話說的，好像我童年多陰暗似的。」

　　陶振傑樂呵呵的一咧嘴，「我估計你小不點的時候也這臭脾氣，哪個小孩兒敢和你做朋友啊。」

　　「去去去。」

　　「我啊，都習慣了，這些年都過去了……」嚴媽媽看向陶振傑，「說心裡話，我一直覺得，嚴戈第一個帶回家的朋友，只能是女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