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嚴老師欠的這頓飯

　「你就住這兒？」怪不得嚴戈要往學校這開，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離市一中也就隔了幾條街。

　「不是這兒，是這附近。」嚴戈指了指路邊的一排門市房，除了一家超市其餘的都是飯店，「就那家，我常去，咱過去吧。」

　順著嚴戈指的方向，陶振傑看到了一家蘭州抻麵店。

　「這片兒沒什麼新樓，房子是你自己的？」

　「不是，租的。」

　嚴戈推開麵店的門，一股肉香飄了出來，有點膩人，但味道還不錯。

　「學區附近租房挺貴吧？」

　「還行，學校有補助。坐窗邊吧，那邊亮。」

　「哎呦嚴老師來啦。」倆人一進去，老闆娘就熱情的打了聲招呼。

　嚴戈沖她點了下頭，「來兩碗麵，再來半斤牛肉，葷素小菜各一份。」

　「好嘞！」

　陶振傑拉開塑料凳子，坐下後先掃了眼桌面，他確定這桌子只是舊而沒有殘留的油漬後才放心的坐穩了，「房租學校全給報了？」

　「補助只是一部分，超出的自己填。」

　「那……能報一半嗎？」

　「學校補助，哪能那麼多。」

　「這片房價我知道，你沒考慮過換個地方，稍微遠點租金能低點。」

　「房租我還是還負擔得起的，再說離學校近能方便點，」看老闆娘把汽水拿上來了，嚴戈問，「你要喝酒嗎？」

　「我……喝點也行，反正沒什麼事兒了。」陶振傑本來想說他開車，但一想都在嚴老師家附近了，喝點酒正好把他那小夏利名正言順的給拋棄了。

　「喝什麼的？」嚴戈把酒單遞給他。

　「啤的吧。」

　蘭州抻面的速度一向很快，老闆娘把酒拿上來之後面也上桌了。

　肉湯細麵，牛肉碼在一邊，上面撒著細細的蔥花，這比陶振傑想像的要好很多。

　「試試吧，他家麵不錯。」嚴戈替他掰開方便筷子。

　「謝謝。」陶振傑吃了口麵，麵挺筋道，湯也不錯，他由衷道，「這麵沒讓你白誇。」

　嚴戈笑了下，給陶振傑倒了酒，「他家菜樣不多，沒什麼選擇性，你說的，我請客的時候聽我的，別嫌啊。」

　陶振傑看了眼菜譜，「嚴老師你財大氣粗的把人家的菜都點齊了，還讓我怎麼嫌啊，再說了，吃飯嘛，好吃就行，哪那麼多事兒。」

　「請你吃飯壓力大，太高檔的地方去不起，來這種小地方我不得全力以赴讓你滿意了啊，不過陶先生這麼說我就放心了。」嚴戈笑著舉起杯，「碰一個吧，話不多說，都在酒裡。」

　陶振傑和他碰了下。

　「這肉也不錯。」喝完酒，陶振傑又夾了塊肉。

　「據說是從蘭州空運過來的，」嚴戈也夾了一片，「先吃，吃完了再加，放時間長了就不好吃了。」

　「妥妥的。」陶振傑又看了看旁邊的盤子，這裡的小菜不是分成一小碟一小碟拿上來的，而是所有的菜都落在一起，弄出個小金字塔，陶振傑從塔尖上夾了快牛蹄筋，放嘴一嚼，筋道，但不費勁，「好吃。」

　嚴戈喝了小半杯酒，看到陶振傑臉上那抹驚喜的神色忍不住笑道，「你是不是從來沒在這種小店吃過啊…… 」

　「幾乎沒有。」

　「當是體察民情了。」

　「哎這話說的，我也不是什麼大人物。」陶振傑也喝了口酒，「就是吧，沒人帶著，這種地方也不敢亂進，味道是次要的，衛生很關鍵。」

　「講究人。」嚴戈道，「我們沒你那麼多講究，餓了隨便找個地方就吃，吃的多了就知道哪的不錯了。」

　「其實我挺喜歡吃這種小店的，真好，以後就跟嚴老師混了，不怕沒地兒吃飯了。」

　嚴戈笑了下，沒說話。

　嚴戈這回沒給陶振傑笑出心房亂顫的感覺，他看著嚴戈抿了口酒。

　「素菜你吃了嗎？我推薦土豆絲，甜口的，我挺喜歡。」嚴戈說。

　「嗯我試試。」陶振傑吃了一口，但沒品出滋味，因為嚴戈這態度。

　他覺得不爽，特別不爽，這一路時隱時現的不爽這會兒都冒出來了。

　那個莫軍，還有嚴戈的變化，以及這操蛋的距離感。

　「嚴……」

　陶振傑剛要說話，嚴戈的手機就響了。

　嚴戈看了眼號碼，對陶振傑道，「我接個電話。」

　「請便。」

　嚴戈也沒離桌，就把身體轉過去了，隔著張桌子陶振傑聽不到手機裡的聲音，不過通過嚴戈的話陶振傑判斷他談的應該是學生的事兒。

　不知怎地，他有種心安下來的感覺。

　陶振傑攪了攪麵條，正要往嘴裡送，就聽嚴戈那邊說，「嗯，吃著呢，完了，我還能餓著嗎，真帶錢了，莫軍你什麼時候變成老媽子了啊。」

　麵條順著陶振傑的筷子，滋溜滋溜的全滑進碗裡了。

　嚴戈掛了電話，把剩下的半杯酒也喝了。

　陶振傑看到他嘴邊帶著點若有似無的笑意。

　「剛才的那個……莫老師？」

　「嗯，說體育生的事兒。」

　「你倆關係挺好啊。」陶振傑試探著問。

　「是不錯。」

　「嚴老師，我問你個事兒，你別介意啊。」

　嚴戈倒酒的手一頓，他把瓶子放下了。

　像是怕嚴戈拒絕，陶振傑在嚴戈回答之前直接就問了，但他的語速不快，陶振傑看著嚴戈，問道，「那個莫老師，是不是對你……」

　手機鈴聲再次響起，繃著的弦瞬間就崩斷了。

　「操！」陶振傑罵了句，心想哪個傻逼這時候打電話，朕回頭把你們都砍了，不過一看來電號碼，本來想直接關機的他也愣了下，黎文昊打來的。

　陶振傑本來的情緒是不爽，不高興，不開心，猜測，鬱悶，煩躁，現在那些都不見了，變成了心虛。

　他看了嚴戈一眼，這次眼神再不是理直氣壯的，他清了清嗓子，指著還在叫喚的手機說，「電話……」

　「那就接啊。」嚴戈莫名其妙的看著陶振傑，怎麼感覺這人瞬間就堆了呢。

　「那……我接個電話啊。」陶振傑想到外面去接，但一想剛才嚴戈就坐這兒接的，他要是出去了是不是顯得心虛啊，所以他就硬著頭皮把電話接了。

　事後陶振傑在回憶今天這齣時，他無比感嘆，人啊，就不能做虧心事，其實當時他出去接就接了，這不很正常的事兒嗎，怎麼除了男男關係他就沒個正事兒了？但他腦子裡想的都是那錯綜複雜的關係，根本就沒合計那麼許多……所以說虧心事什麼的，要不得啊。

　'陶先生嗎？'

　「啊。」陶振傑應了聲，臉雖然對著櫃檯，但餘光一直瞟著嚴戈。

　'我是黎文昊的經紀人。'

　「嗯。」不是黎文昊讓陶振傑鬆了口氣。

　'我家昊子……拍戲的時候受傷了。'

　「怎麼弄的？去醫院了嗎？」受傷倆字兒讓陶振傑認真了下。

　'去了，輕微骨裂，不嚴重，但得歇兩天。'

　「嗯沒事就好，那就好好休息吧。」黎文昊的經紀人不會無緣無故給他打這個電話，特別是在受傷不嚴重的情況下，陶振傑心裡明淨的是怎麼回事兒，生怕對方再說出什麼，於是他敷衍著就要結束通話。

　'陶先生。'

　「啊？」不等陶振傑付諸行動，黎文昊的經紀人先喊了一嗓子，陶振傑覺得他這聲特別大，他往嚴戈那看，嚴戈果然抬眼看過來了，他忙道，「有什麼事兒你……」

　'昊子這幾天沒什麼事，他的戲也往後調了，主要吧，他也挺想見你的，陶先生要不你看你有空的話……'經紀人還是說出了陶振傑最怕聽到的話。

　「回頭再說吧。」

　'陶先生……'

　「我這邊有點事兒，等我回頭安排一下，好了就這樣。」陶振傑說完，直接把電話掛了，再看手心，裡面全都是汗了。

　「有事兒？」嚴戈看陶振傑臉色不對，就問了句。

　嚴戈這話只是出於關心，但在陶振傑耳朵裡聽著就竄味兒了，他把手機收起來之前，直接關了機，「沒事兒，一朋友，病了，讓我去看看。 」

　「挺好的朋友吧，我看他特別想讓你去。」

　陶振傑的笑容凝固了下，這回改渾身都開始冒汗了。

　「面都涼了。」陶振傑用筷子攪了兩下，「一泡就不好吃了。」

　「嗯，先吃麵吧。」嚴戈也沒再往下說。

　陶振傑的問題因為這通電話忘得乾乾淨淨，他的那點萌動的小心思也乾脆被嚇回去了。

　吃完飯，嚴戈結的賬，倆人走出抻麵店到了陶振傑的車前。

　「打車回去吧，你這車開的我看著都難受。」嚴戈敲敲車頂，「這回好了，車買完了，也不用遭罪了。」

　「車我有，不就是……」話沒說完，陶振傑樂了下，「喝酒了，不能開車，反正也在你家附近，我送你回去吧。」

　「大白天的，再說我一男的，送什麼。」嚴戈好笑道。

　「溜達溜達，當消化食兒了。」

　「好意心領了，不過我不回家，去買點材料。」

　「那我……」

　「飯吃了，車也買了，這回沒什麼事兒我也放心了，我明天還得上課，時間不多，那就這樣，陶先生我先走了。」嚴戈說完對陶振傑微微一點頭，轉身就走了。

　嚴戈的這個轉身讓陶振傑再次有種兩清的感覺。

　他一個大步跟了上去，一把拽住了嚴戈的手。

　「你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