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現實世界（完）

　珺寧感覺現在的自己就像是一個旁人看不到也碰不到的遊魂，面前影影綽綽的畫面，放完了那個與自己同名不同姓的公主跌宕起伏、酸甜苦辣的一生，慈愛的父親，忠心的僕人，隱忍的妹妹，外加那一身風華的男子。

　兩人相識相知，成婚離別，重逢與白首不相離……

　珺寧看到身後甚至有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只因為這女孩子很多的小動作與自己實在是太過相似了，叫她也不免因著對方的悲歡離合而跟著開懷、傷心……

　她原以為這個世界結束了，兩人圓滿結局了她就可以脫離現在這種不得已的遊魂狀態，可沒想到緊接著便回到了現代社會，同樣叫珺寧的女人卻是一家上市公司的女總裁，正與一名影帝上演著他們的愛情故事。

　書生、鬼魂、王爺、哈士奇、喪屍、戲子、總裁、npcc、修真者乃至殺手，各種各樣的人，幾乎都會與一名叫珺寧的女生演繹一場屬於他們的故事。

　這個時候的珺寧就是有再多的不解也該反應過來了，她看著面前恍如走馬觀花一般的種種，一開始的不解與疑惑也漸漸轉變成了沉默。

　都叫珺寧，每一個都叫珺寧，她不由得就會聯想到自己，甚至開始懷疑起這些是不是都是自己的前世來。

　可作為旁觀者的她，也看出了許多當局者根本看不出來的事情來……

　比如這每一個叫珺寧的女生好似都像是提前知道以後將會發生什麼事情似的，會提前做準備；比如她好似針對性地攻略每個世界的某個男人，而其他人即便再優秀也只會視若無睹，甚至會到一種完全漠視的地步；再比如她好似會記得之前世界的某些事情，就像是修真手段等等……

　這讓她腦海之中不由自主地便浮現了一個猜想，或許從始至終這十二個世界裡頭的珺寧根本就是一個人，再大膽一點，說不定那就是自己……

　這個念頭剛剛升起，珺寧突然聽見虛空之中傳來一聲輕笑。

　這一聲笑叫珺寧只感覺自己腦中一炸，隨後大量的紛雜的資訊湧入她的腦中，刺痛難忍，想暈卻怎麼都暈不過去。

　“唉，五年了，算一算逗一逗，差不多也該到我那弟弟的極限了，比起以前的狂躁現在還真是沉穩了不少呢，看來是漲記性了，幫我告訴祁澤，鏡子我收服了，叫他別操心了，好好過自己的小日子吧……”

　說著，珺寧模糊間就看見虛空之中一個看不清面容的白衣男子拍了拍自己身旁同樣一身白衣捧著面鏡子的小姑娘的腦袋，就笑著帶著她消失不見了。

　“唔……”

　即便他們已經離開了，珺寧也始終都沒有感覺自己腦袋的疼痛減緩半分，可卻也只能強自忍著，還是她剛剛看到的那些世界的畫面，只是這一次卻是用當局者也就是珺寧的視角去看的，甚至她也感受到了每一位“珺寧”的心思。

　原來，原來真的是自己……

　原來真的都是她，那麼……

　“珺寧……”

　一個雍容華貴的男子突的顯現了出來，容貌正是那受辱多年最後登上皇位的質子。

　“珺寧。”

　再之後便是親生父母陷害入獄的影帝。

　“珺寧……”

　“珺寧。”

　面前熟悉的人一個個再次出現。

　只是這一回的珺寧卻已然不是旁觀者的無所謂心態，而是迎來了一場又一場的不可控制的心的悸動。

　等所有人都出現在她的面前之後，珺寧還未想好要不要跟他們打招呼的時候，這些人影竟然開始重合了起來，最後竟然完全合成了一個人，正站在不遠處沖著她緩緩招手。

　珺寧看不清他的長相，一步踏出，一聲怒吼便立刻在她的耳邊炸響。

　“祁衍，我知道你在，你到底在做什麼？她和我們不同，她是人，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要是她出了事情，我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

　一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珺寧猛地睜開了雙眼，直接就看見了祁澤刀刻般的下巴正掛著一滴水珠，欲落未落，她鬼使神差地就直接伸手幫他擦去了。

　感受到下巴上柔軟的觸感，祁澤一愣，隨後不可置信地低下頭，“珺……珺寧……珺寧！你回來了？你回來了！”

　說著就直接將她抱進了自己的懷中。

　珺寧則還有些回不過神來，試探地喊了聲，“祁澤？”

　“對，是我，你是不是記得我了？是不是？”

　祁澤鬆開懷抱，一臉驚喜。

　珺寧的理智也漸漸回籠，伸手摸了摸對方的臉頰，“那棵樹，是你對不對？他們，他們都是你，對不對？”

　珺寧瞪大了雙眼，祁澤再次輕笑了一聲將她抱進了懷中，“你記起來了就好，我已經等了你五年了……”

　“五年？”

　“嗯，五年。”

　原來，珺寧的離開和祁澤的出現之間竟然還存了一個五年的時間差，早在五年前祁澤便已經出現在了這個世界上了。其他人都沒有問題，而是珺寧她真的失憶了，關於過去與祁澤的糾葛，關於每一個位面的反派。為了躲避那面鏡子的搜捕，她的記憶完完全全被人剝奪了，直到現在對方才歸還於她。

　是的，一面鏡子，所有的因緣際會，所有的開始都是來源於一面鏡子。

　那是不知道多少年前，那時的世界主要都是由精怪化成，萬物皆可成精，祁澤與祁衍那時候同樣是兩個精怪，一名澤，一名衍，兩汪水潭成精，修為不高不低，在外行走一直以兄弟相稱，說是兄弟其實也能說得過去，畢竟流水都是相同的，這兩人也算是同脈同宗，但更重要的是他們實力不強，抱團才能活下去。

　之後過了不知道多少年，天地浩劫毫無徵兆地發生，他們兩人還是因為一面鏡子而躲過了這場浩劫。

　那鏡子沒有名字，到了他們手中也實在是巧合，說是鏡子，倒更像一塊未曾打磨過的天地靈石。

　天崩地裂之下，兩個也是無奈之下才拼著賭一把的，這一躲就是數億年。

　兩兄弟也在鏡子的引誘下選擇了不同的兩條路，祁衍選擇暫時臣服，伺機找尋機會。而祁澤卻根本就不知道臣服兩個字怎麼書寫，使得那鏡子惱羞成怒之下，將他打入鏡中生生世世的輪回，每一世都會在飽受折磨之後悲慘死去，剛剛看見希望就會徹底絕望，永遠都不會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以此來打磨他的意志。

　祁澤每一世所扮演的角色，經歷都是曲折而痛苦的，憑著自己的本事努力往上爬，想要成為主宰，卻在快要攀上頂峰的時候被人一腳踹進穀底，每一世，每一世都是如此，每一世都在循環往復，只要祁澤不屈服，這樣的打磨就永遠沒有盡頭。

　祁澤本身的性格，外加鏡子神秘莫測的手段，促使了一個又一個反派角色的生成。

　而祁澤也並不是沒有意識的，他同樣也會痛苦也會絕望，使得性格也越發扭曲，變得不相信任何人而難以接近，卻始終都在咬牙不願屈服。

　等祁衍假意屈服掌握了一些控制的時候，看見的便是他弟弟世世痛苦不堪的模樣，而最關鍵的是他現在也同樣被控制住了，甚至因為意志上的屈服，日日都有被鏡子同化的跡象，接下來他們兄弟倆恐怕不是祁澤支撐不住魂飛魄散，就是他完全被鏡子給“吃”掉。

　留給他們兩人的時間都不多了，所以不得不需要其他的人來拯救他們於水火之中。他這邊是沒什麼地方下手了，唯有祁澤那裡。只要有人能在每個世界收集一點祁澤的意識到自己開闢的小空間裡來，等他弟弟一旦覺醒，就一定能夠解除面前的困境，鏡子手段雖然高，但靈性卻不足，只要好好運作……

　可惜祁衍在察覺到這個問題之後，找了不知道多少瀕死的人，為了不引起鏡子的注意，以功德點為誘餌幫助他們實現心願，男女老少都有，可根本就沒有一個成功。

　要不就是沉淪鏡中世界，完全棄自己的心願於不顧，摒棄過去，開始所謂的自己的另一段人生。要不就是死腦筋的真的一直都在攢功德點，偶爾兩個聰明的，卻根本就不得祁澤的信任，死了一回又一回，最後徹底被鏡子吞噬。

　唯有一個紀珺寧，他本來對這種柔弱的小女生是不報任何期待的，死期將近，他也不過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態度試試看罷了。

　果然一開始，這姑娘就沒出乎他意料的死腦筋的，一個勁地攢功德點，而且速度比其他人還要慢，看得自己都要可憐她了好嗎？

　原本準備完全放棄了的祁衍卻在這個時候發現她竟然陰差陽錯地與祁澤有了交集，不僅如此，還讓對方並沒有那麼排斥她的意思，甚至漸漸，漸漸有了動心的意思，然後對方就帶回了意識，成了自己開闢的那個小空間裡的一株枯木。

　再之後，這女孩子就像是開了掛一樣，不僅頭腦靈光了起來，甚至專門就找祁澤攻略，一次又一次地將祁澤帶回來，直到最終讓祁澤徹底地覺醒，簡直不要太炫酷，跟她比，自己之前找的那些根本都是戰五渣啊！

　祁澤醒了，一切都好辦了，想要嘲笑他就隨他嘲笑好了。

　為了不影響他辦事，祁衍將珺寧送了出去，不僅如此，為了不引起鏡子的注意，還將她的記憶全都剝奪了，那無名鏡好似能看到這世上角角落落的事情，一點紕漏都不能有。

　他們花費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擺脫了鏡子的糾纏，而且還找機會把它弄殘了，接下來就只需要煉化，祁澤對這破鏡子沒多大興趣，還惦記著他的珺寧，祁衍這就不客氣了。

　祁澤比較心急，回到的時間是五年之前，算是珺寧讀高二的時候，些微的接觸還未開始發展什麼，祁衍那邊就傳來消息，鏡子恐怕要反噬，他們兩個不怕，紀珺寧一個凡人要是被它逮到了不死也殘，嚇得祁澤一連躲了珺寧五年，直到現在……

　所有人的記憶都沒有出問題，唯有珺寧的記憶被祁澤緩緩消去了，直到最近相遇才漸漸還給了她。

　而在剛剛，祁衍則帶著已經被他完全控制的鏡子將所有的記憶都還給了珺寧，那鏡子現在的小蘿莉模樣正是元氣大傷的體現，現今社會靈氣越來越稀薄，以後甚至會更稀薄，想來怕是永遠也恢復不了了。

　聽完了所有緣由的珺寧直接紅著眼眶就將祁澤撲倒了。

　撲倒之後，她才發現剛剛什麼深潭根本就是祁衍搗的鬼，這裡的水深甚至都還沒到她的膝蓋。

　氣得她張嘴就在祁澤的肩膀上咬了下，無他，這兄弟倆長得根本就一模一樣，看著這樣的臉就來氣。

　祁澤好笑地隨她咬，見他這個態度，珺寧倒是不太好下口，整個人軟趴趴地趴在祁澤的身上。

　那場死傷無數的大地震該發生的時間也早就過去了，祁澤的危機也過去了，她也什麼都想起來了。

　“所以，雨過天晴了是嗎？”

　“嗯。”

　“祁澤……”

　“嗯？”

　“我沒有力氣了，不知道為什麼……”

　看著珺寧那張委屈無辜的臉，祁澤笑了笑，就將她整個人背到了背上。

　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外走去，他那個哥想去哪裡浪蕩就隨他去哪裡吧，現在最重要的人已經在他的身邊了，他已經沒有什麼遺憾了，甚至只要珺寧在他的身邊，他在無名鏡中壓抑多年的怨氣也可以跟著一泄而空。

　“珺寧……”

　“嗯？”

　“我愛你……”

　“嘿嘿。”

　“嘿什麼，你呢？”

　“我不告訴你！”

　“好啊，你……”

　“哈哈哈哈……”

　“珺寧！”

　聽到呼喚聲的兩人同時抬起頭，恰好看見路悠悠站在一塊大石頭上沖著他們兩人揮手，身後夕陽呈淡淡的橘紅色，看上去是那麼的溫馨。

　不知道是不是珺寧的錯覺，她竟然在路悠悠的身旁看到了哥哥與爸爸媽媽的影子，正一起站在那裡對著他們微笑。

　啊，真好啊，所有人都在……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