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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衣奴》第40章
【第二十章】下 (完結)

  他們住了一陣子,臨走的時候師父走出了好遠,突然哎呀一聲拍了一下大腿,拎著虎子又回來了。

  「小秋,我看這冰心訣啊,大家都不要再練了,這武功練了大家都會中毒,雖然沒什麼大事,不過那一條腿的蛤蟆難捉了一點!」

  我的腦袋嗡的一聲,立馬跳了起來,揪住師父道:「你說二師兄中毒就是練冰心訣走火入魔?你說東海怪夔是可以用來治冰心訣寒氣的?是不是?」

  師父抓了抓他亂糟糟的頭髮,攤手道:「大概是吧。反正小君是這麼說的,你知道師父當年給我的那些畫裡面好像有提到過!」

  他說完掏啊掏的,從懷裡掏出了一隻髒兮兮的青花瓷瓶。

  「諾,這是前年小君讓我給你的……不對,是大前年,也不對,好像是大大前年……」他仰著頭喃喃地道:「到底是幾年以前……」

  最後師父肯定地說:「總之是很久以前,小君說他把冰心訣教給你了,你遲早會走火入魔,就托我將這瓶東西帶給你!」

  我的眼前一黑,我死裡逃生這麼多次,原來救命的藥一直就在這個老雜毛的身上。

  老雜毛將瓶子交給我,開心地道:「我每次見你就覺得忘了件事,忘了的事,原來是這件,終於想起來了。」

  我心口砰跳著回到客棧,打開瓶子,將裡面腥氣衝突的血一口喝了個乾淨,閉目端坐半天,也沒見有什麼一股熱氣由丹田而升。

  慌忙拿起瓶子對著亮光一看,見裡面有一些血已經乾涸了,連忙拿來溫水將之化開吞服了下去,再閉目半天,依然沒什麼反應。

  我不由大怒,心想算了,本侯爺置生死于度外,解藥來了也輕描淡寫一笑,沒當回事。

  這解藥令我狂喜過後有一點失落,可是自從服用了怪夔的血之後,雖然不知冰心訣的走火入魔有沒有好,但寒氣發作一日少似一日,如果不是滿頭依然銀髮,我幾乎已經忘了死亡離我很近。

  再有一日晚上,大師兄出現在了風雨客棧。

  我微笑道:「稀客啊,難得,難得你能捨下你那主子。」

  師兄笑道:「難道我不能找師弟聊聊麼?」

  我伸了一個懶腰,笑道:「好啊,難得師兄興致,小師弟焉能不陪?」

  我倆坐在客棧的屋頂上,那天夜色很好,星光如鬥月如盤,師兄嘆氣道:「你可把皇上將著了。」

  我扯了一下嘴角,道:「哦,是麼?」

  「其實你住進來沒幾天,皇上有一天就突然哎呀了一聲,苦笑道:『我送了小秋一畝地,只怕要斷我自己一條胳賻』。」

  我微笑道:「他原本是沒想著亦非會捨棄一切麼?」

  師兄微笑道:「你不要忘了,過去亦非在你與家族之間,選擇了放棄你。」

  他緩緩地道:「皇上曾經跟我說過,他設想過很多次,如果他是亦非,陸展亭是你,他能不能捨棄你,每一次的答案都是否。所以他說先皇是對的,只有亦非才有可能成為一名合格的皇族法司。」

  我回過頭去看師兄,在今日皎潔的月光下,他的眸子顯得出乎尋常的亮,這使他原本平凡的五官變得生動了起來。

  「你知道為什麼錦貴妃與宮藤的感情會失敗……你知道亦仁與陸展亭為什麼會失敗,你知道亦祥亦容為什麼會失敗?」

  師兄的眉頭微挑動了一下,淡淡地問:「你說為什麼呢?」

  我微笑道:「因為……他們從來也沒有堅持相信自己的愛,堅持相信所愛的人,堅持相信只要他們付出,他們就會有收穫。」

  我轉過頭去望著師兄,跟他對視著道:「我相信我們會在一起,我們之所以會在一起,是因為我從來也沒有放棄去相信他。

  「即便當中我有過猶豫,有過動搖,但我最終都選擇了去相信他,相信他一直在等待著一個合適的時機與我重逢,與我共度此生。」

  「你相信他,所以你選擇了等待?」

  我看著遠處戈壁灘上重重的石林,笑道:「等待?我所要做的不僅僅是等待,我需要跟他一起去創造這個時機,讓那一日早一點到來……

  「瞧見那橫幅了嗎,那是我將德武皇帝頒給我的聖旨照抄了一份做成的,它會掛在風雨客棧的外面,替我昭告天下!」

  師兄哈哈大笑道:「難不成,你不相信皇上的金口玉言?」

  我微笑回答:「我相信皇上的金口玉言,但是我不相信你,亦仁!」

  旁邊的人一愣,凝望了我半晌,才笑著將臉上的人皮面具撕了下來,那不是眉清目秀的亦仁又會是哪個。

  我微笑道:「在亦仁的眼裡,什麼君子聖賢都是狗屁不通,自然君子一諾千金對他而言,也毫無約束力。」

  我撓了撓眉毛,跟對面微笑不語的亦仁道:「還有下次你千萬不要扮師兄,他實在沒有你那麼多話!」

  亦仁微笑道:「那麼你呢,你不是亦非,又為什麼要替他作決定,你明知道他最喜愛的就是當一個將軍,沙場是能實現他的夢想的地方。可現在你卻把他逼在這一畝的戈壁灘裡。」

  我看了亦仁很久,才笑道:「亦仁,你問過我,我為什麼不喜歡你。」

  亦仁挑了挑烏黑的眉,含笑道:「願聞其詳。」

  我緩緩道:「亦仁,你有沒有嘗試過衝動的去做某一件事?沒有吧!你對人對事,就像在下棋。

  「因此你的一舉一動,都有目的,都有伏著,在你的眼裡,愛人,兄弟,朋友,都是你的棋子。你不會信任單枚棋子,因為你不懂信任,你懂的是制衡之道。」

  亦仁避開了我的目光,我笑道:

  「亦仁,你當初救我,與我無關,與亦非也無關,而是你深通制衡之道。你不殺我,只不過是不願意給老皇帝獲得制衡你與亦非的砝碼。

  「你給我一畝地,只不過是知道我將不久於人世,你要預先減輕這給亦非帶來的打擊。閃為亦非在你的眼裡非常重要,他是你的將,是你的車,他要代表你征戰沙場……」

  亦仁低頭良久,然後仰天長笑。

  他霍地站了起來,黑色的長衣在風中獵獵作響,他側頭對笑道:「你說的對,一枚不受信任的棋子,又怎麼會去喜歡一個下棋的人。只是小秋,你低看了我,你信不信沒有亦非,我也能一統四海。」

  他的身影向黑暗中掠去,風中送來了他的笑聲,他道:「後會有期!」

  我低眉垂眉,應道:「恭送陛下!」

  亦仁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中,我聽到身後有瓦片微微作響的聲音,然後非坐在了我身旁。我們像往常一樣,不說一句話,只是一起抬頭去看星光。

  盤口鎮變得越來越繁榮,東西商道一通,它成了最大的貨物中轉站。絲綢瓷器堆滿了盤口的大小商道,東西的商人摩肩接踵,充塞在各個商鋪裡。

  非假扮馬賊與突厥作戰的時候,就是西北最大的走私商,如今東西商道一通,他很快就自然的成了西北最大的商賈。

  盤口鎮有一半都是他的商鋪,非經營西北的商團,就如同他指揮作戰一般紀律嚴明,富有戰鬥力。

  他蓄養商業細作,制定明確的行業規則,他已經是東西方貿易商中最大的商人,但絕大多數人並不知道他就是商道的開拓者恭親王亦非。

  他們只知道,東方有一位沉默的巨賈,他的聲音沙啞,平時輕易不開口,可是只要他一開口,就必然會引起一次商潮。

  盤口鎮新開了一家茶樓,煞為有名。據說它最特別之處,就是其他茶樓裡都有說書先生,而這茶樓裡只有老闆娘一人與大家閒聊。

  我與非慕名而來,剛一踏上茶樓就聽到洪英響亮的噪門。

  我們掀開布簾,洪英一身綢緞,滿頭珠釵,手拿粉帕,正坐於茶樓正中的位置上嘆氣。

  我們進來,她懶洋洋地掃了一眼,跟沒看到似的,繼續陶醉般的在講她的故事。

  「雖然陳清秋也曾是當今第一才子,那相貌更是一等一的俊秀,他開口要求跟奴家私奔,奴家卻不能不保持清醒……」

  我一樂,要了壺茶坐下。立哥在茶樓裡忙著四處添茶,也沒有工夫與我們話家常。只聽洪英甩了一下帕子,眼神幽幽地道:

  「想那陳清秋,公主他都能悔婚,如此狠絕,何況奴家無依無靠。於是奴家婉轉的拒絕了他,誰知陳清秋竟然……他竟然說對奴家情根已深,此生非奴家不娶……」

  聽到這裡,我一口茶全都噴了出來,對桌的人嗔怪地看了我一眼,周圍的人大聲叫好,像早有所知一般紛紛道:「拿出來!拿出來!」

  洪英小心翼翼的從懷裡掏出一張紙,在眾人的面前走了一圈,道:「這就是他寫給奴家的字據:本人姓陳名清秋,曾自甘與洪英私奔,絕不抵賴,立此為據。

  「這張紙上還有四大才子之一宋青山鑒定屬實的落款,他說當今四大才子中,筆法既有王羲之飄逸灑脫,又不失趙孟頫俯豐潤優雅的,唯有陳清秋。」

  茶客議論紛紛,洪英托腮,紅豔豔的厚唇嘆息道:「陳清秋固然是絕色人物,但無奈奴家怎麼也沒法情傾於他,只好狠心拒絕了他,沒想到自此他就失蹤杏無音信,奴家真怕我傷了他……他一時想不開做了傻事!」

  說完她用帕子半捂著臉龐,捶胸似滿懷內疚。

  我搖了搖頭,與非放下茶杯,笑著走出了茶樓。剛在樓外,我還想著亦非是天底下最會做生意的人,沒想到我錯了,洪英才是。

  她拿著我寫的一張紙據,就開了一家熱鬧的茶樓,天底下會以小博大的,非她莫屬了。

  出了茶樓,我與非接著在街頭閒逛,短短一兩年,盤口鎮已經變得隱然有繁華要鎮的規模。

  正興頭上時,突然聽到有叫賣聲道:「天下第一才子陳清秋的秋菊圖,一百兩一幅,絕品,不真不收錢!」

  我還沒動,非已經走了過去。

  有幾個行人也停了下來,道:「喂,有沒有陸展亭的,現在當今第一才子那是陸展亭啊!」

  賣畫的是一個瘦書生,他道:「陸展亭的畫豈是尋常人可弄到手的。不過你們別不懂行,陳清秋人雖敗落了,不過論畫的造詣,那是絕不在陸展亭之下。」

  行人們也唏噓不已,紛紛道:「真可惜,當年恭親王親筆提名他為當今第一才子,何等風光。」

  另一人道:「別提了,恭親王自己不是也有本朝第一王爺之稱,擁兵十萬,滅突厥,開商道,橫跨大漠,縱橫千里,現在不是聽說也不知所蹤。前一陣子我在京裡聽貴族們都在嚷嚷,說恭親王既然不在了,就該把這個尊號讓於別人……」

  他一說完,周圍的人不約而同的嘆了一口氣,似在感嘆這世事無常。

  我與非卻不由相視一笑,攜手離開,第一才子如何,第一王爺又如何,我倆本來就都不在乎。

  夜幕已近,我與非騎馬離開盤口鎮,回風雨客棧。秋日的邊關晴空無雨,月彎如鉤,銀白的月光灑在戈壁灘上,襯得大漠沙白如雪。

  我望著北國的方向,笑問:「現在萬事具備,亦仁與北國的戰事必定日近,你會不會後悔不能去戰場?」

  非摟緊我,輕聲緩道:「我此生的夢想就在這裡,與你一起快馬踏清秋。

  「我很久之前就想告訴你了,只是我害怕我說了之後,終有一天,會無奈地留你一人在世上去承受這夢想破滅的痛苦。」

  我的眼有一點濕潤,只聽非「駕」了一聲,踏沙疾奔了起來,這不虧是一匹寶馬,我與非都騎在它的身上,它依然健步如飛,快若閃電。

  我靠在非溫暖的懷裡,風太大,掀起了我的帽子,露出了裡面銀白色的髮絲,它們在空中飛揚,與我同非一起迎接大漠的遠處,再遠處。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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