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
“……”
回答他的,是向南星“哐當”一聲徹底栽到沙發底下去的聲音。
爬起來見他竟是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向南星忍不住輕嗤。
“那你怎麼不告訴我媽是你死皮賴臉追我而我沒答應?我勉強跟你出去旅行只是為了跟你說清楚——”她語氣一頓,做出一副噁心人不償命的樣子,“——我不愛你。”
他大概真被它噁心到了,表情微微一沉,甚至眉宇間都微微染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鬱色,但那鬱色只在一瞬間,他轉瞬又恢復了之前的一臉理所應當:“我覺得你爸媽會更相信是你死皮賴臉追我而我沒答應。”
向南星轉念一想,商陸一直是大人口中“別人家的孩子”,他追她肯定沒人相信,她追他倒是挺符合人設。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人設……
向南星不由得唉聲嘆氣道:“那也只能這樣了。”
她這話說得可真是惱人。到底是要按照她說的辦,還是按照他的?
商陸自然是眉梢一凜:“怎樣?”
“當然只能按你說的辦啦。”向南星有點無奈。
“……”原本斜凜著的眉梢微微一怔。
擱在那袋安全套上的手也悄然收緊。
“我一會兒回去就告訴我爸媽——”
“……”手提袋的一角已被他捏出了皺痕。
向南星扭頭撇一眼商陸,他怎麼做到如此淡定的?坐那兒眉都不抬一下。反倒她緊張到一句話恨不得拆成三句說。
畢竟剛被她媽戳破了一個謊言,她又得用個新的謊言去圓上一個。
向南星索性坐直了:“——告訴他們,我追你你沒答應,我很傷心所以讓他們永遠別再提這件事。”
“……”
“……”
“我這麼說,我爸媽肯定能相信了吧?”
她竟還問他。
原本緊捏著購物袋的手豁然鬆開,商陸面無表情起了身:“隨便你。”
走之前不忘把購物袋塞回給她。
“隨便我?”向南星抱著一袋子安全套納著悶,“這不是按照你的提議說的嘛,怎麼又隨便我了?”
商陸卻已砰然關上臥室門。
什麼態度這是?
*
向南星就當她已經和商陸通好氣了,原封不動地把她媽給她的購物袋拎回了樓上。
眼觀鼻,鼻觀心,耷拉著腦袋進了屋。
向媽見閨女拎著購物袋回來:“怎麼回事這是?”
正在廚房洗碗的向大夫也慌忙擦著手跑出來。
向南星看看爸,又看看媽,畢竟她不是遲佳,沒有張口就哭的絕學,眼睛再用力也擠不出半滴淚,索性放棄,丟了手裡的購物袋就往臥室跑。
向爸向媽眼見自家閨女借著撫額的動作遮住眼,莫非是……哭了?
果然向南星關上臥室門開始在裡頭嚎啕大哭。
向爸向媽趕緊跟過去,向媽緊張得只敲門:“到底怎麼了這是?”
向爸在一旁,造謠全靠一張嘴:“是不是商陸欺負你了?我找他算帳去!”
向南星一聽商陸這名字,隔著房門嚎得更大聲:“以後別在我面前提這個人!”
門外的爹媽就這麼被自家閨女嚇沒了聲。
向南星又帶著哭腔來了一句:“商陸根本就不喜歡我……他答應跟我出去旅行,只是在找機會拒絕我……”
商陸提的方法果然奏效,“好了好了閨女你別難過了,以後爸媽再也不提那小子。”
向大夫在門外安慰道。
緊接著就沒了聲。
向南星估摸著她爸該不會真去找商陸算帳了吧,趕緊躡手躡腳湊回門邊,耳朵直貼著門板,才聽見爸媽還在門外。
這才放了心。
“瞎了眼了嘛這是?我女兒哪點不好?”向媽的聲音。
“能理解,商陸這孩子確實心高氣傲了點兒。”向大夫的聲音。
那一刻,趴在門板上的向南星心中暗暗決定,以後她爸再惹她媽生氣,她絕不出手幫忙,還要第一時間送上搓衣板。
*
沒多久向南星就切身體會了一把什麼叫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向媽肯定跟陳默媽吐槽了那有眼無珠沒看上自家閨女的臭小子,陳媽便以這作為反面教材,教育陳默在學校裡不是不可以談戀愛,但也不能隨便什麼小姑娘都行,不夠優秀的尤其是家境不夠優秀的,都要敬而遠之。
陳默從澳洲帶回給向南星的巧克力就這麼陰錯陽差成了給向南星的安慰獎。
陳默在給她頒發這份安慰獎時,不忘安慰她幾句:“不是你不好,是商陸沒眼光,你別往心裡去。”
這話就這麼被同系的人聽了去,加之商陸因上學年的退學事件在老同學圈裡出了名,仿佛一夜之間,全部人都恍然大悟,商陸之所以不顧所有人反對毅然決然地退了學,除了和系領導的矛盾,是不是……還為了順便躲開某個人的窮追猛打?
消息傳得如此似模似樣,就連遲佳,明明一早就知道向南星和商陸國慶日一起玩消失是去了災區,都被這眾口鑠金鬧懵了:“你真的在追商陸?”
此時正值兩堂中醫診斷臨床模擬訓練的課間時間,她們這段時間剛學完脈象切診,向南星總琢磨不透細脈和浮脈的區別,眼看就要期末考試了,她這幾天又正好有點風寒加上火,索性自己給自己把脈。
可剛研究出來點門道就被遲佳打斷。
一聽商陸這名,多少同學手上事不停,耳朵全豎了。
向南星放眼一掃前排那一個個假模假式的後腦勺,上頭分明寫著:向南星,被商陸拋棄的女人?
連遲佳這個知道內情的都這麼問她,向南星著實煩躁:“沒有!”
向南星就納悶了,上學年商陸既不是第一名考進來的,期末成績也只排中段,單科還差點掛了,怎麼大家偏就對他印象深刻?
就因為一張臉長得好看?
比起商陸,遲佳倒是更關心別的:“那你跟陳默又是怎麼回事?”
這又是哪跟哪?
眼看前排那些正偷聽的後腦勺們背都直了,向南星撫額,跟舊同學的緋聞還沒澄清,她可不想再來一段,“沒有!”
遲佳顯然還沒說完,向南星索性直接把脈枕收書包裡,專心聽遲佳還有什麼高見。
“我國慶那會兒失戀陳默也就隨口安慰下我,其餘時間都在打聽你,怎麼你一失戀就有巧克力?還兩盒。你這次感冒陳默還特地給你送藥……”
都是假失戀,差別怎麼這麼大?
向南星不得不提醒遲佳:“那兩盒巧克力最後不還是你吃了?”
不等遲佳繼續,向南星又說:“他給我的那些藥我也沒吃,吃的都是我爸給我開的中藥。”
風寒上火,其實也就她爸幾服藥的事,陳默買的那些抗生素副作用大療效還不一定好。
這倒是實話,可遲佳多少還有些擔憂:“我不管,如果哪天陳默向你表白,你一定要像商陸拒絕你那樣,狠狠拒絕他。”
“好哦。”向南星隨口答完才反應過來,眼睛都瞪直,“再說一遍,商陸沒有拒絕我!”
*
顯然遲佳還是不放心,過完春節沒多久就是她的生日,特地邀了陳默。
這次的生日遲佳可是好一番精心策劃,年初七剛過,就拉著向南星出街買衣服。
向南星陪她跑遍了西單,最後見她選了件織法松到幾乎半透的小毛衣、正愁該搭什麼樣的褲子,向南星真怕她著涼:“大冬天穿露肩的合適嗎?”
遲佳手速飛快地在已留牛仔褲前翻著:“我要在生日這天拿下陳默。”
“你這是要趁著生日向陳默表白?”
遲佳沒回答,只突然神神秘秘地湊到向南星坐著的沙發這兒來:“姐們兒,求成全。”
說話時還雙手抵在唇上,甚是楚楚可憐。
向南星頭疼:“你該不會還以為我跟陳默有什麼吧?”
“我要說的不是這個,”遲佳終於收起了小鹿似的無辜眼神,豎起食指,煞有介事的一搖,“我是想讓你在我生日那天帶商陸一起來。”
還以為是什麼了不得的事呢,向南星當即應承下來:“沒問題。”
答應得太早——
遲佳話還沒完:“你和商陸一定一定一定要在陳默面前表現得親密些。”
向南星頓時拉下了臉。
遲佳沒瞧見,還沉醉於自己的計畫中:“要多親密有多親密那種。”
*
遲佳讓向南星去約商陸還有一層考量——
這樣的話她就不用通過趙伯言去約商陸了。
她並不想趙伯言來她的生日。
趙伯言這種普遍撒網重點捕撈的摘果兒行為,遲佳向來鄙視。
當然更怕趙伯言壞了她的計畫。
結果證明遲佳低估了趙伯言,趙伯言不知從哪兒聽來的消息,一通電話打給遲佳,不僅表示:“我一定會出席的,禮物都給你買好了。”
還順便發表了一輪不滿:“你每年生日就在KTV,不膩嗎?”
遲佳對趙伯言向來不客氣:“就你有嘴會逼逼。”
不成想趙伯言第二天就給遲佳送來了他制定的行程。
趙伯言不愧是名副其實的玩家,也不知從哪兒弄了8座商務,拉上所有人奔十渡去。
早上真人CS,下午燒烤,晚上泡溫泉,行程安排得緊湊又適宜,男女都照顧到。
可趙伯言儼然一副男主人的架勢,一路全包乾,遲佳生怕陳默誤會,死活不挨著趙伯言坐。
趙伯言只能隔著仨座位問遲佳:“怎麼樣?這比KTV有意思吧?”
遲佳硬著頭皮沖趙伯言甜笑——
畢竟陳默也在車上。
托陳默的福,趙伯言這一路見到遲佳笑的次數,比過去一年半裡見到的還要多。
更被迷得五迷三道了。
向南星卻無暇關心這些,她如今滿腦子想的都是遲佳佈置給她的任務。
*
向南星忍不住瞄一眼坐在她一旁的商陸——
她和商陸坐在緊挨著的雙人座上,這可是遲佳精心安排的座位,可惜商務車都已經載著他們進山了,商陸卻依舊只顧扭頭看窗外的風景。
向南星急,遲佳更急,僅一排之隔的遲佳忍不住給向南星發短信:“你跟商陸是怎麼商量的?什麼時候開始互動?陳默都瞅你倆好幾次了。”
向南星硬著頭皮看完,硬著頭皮收起手機,又忍不住偷瞄一眼商陸——
她壓根沒跟商陸提前商量。她只告訴了商陸,這次來是為遲佳慶生。
遲佳發完了短信見前排二人還沒行動,焦急得直給自己扇風。這大冬天的,真是難得熱成她這樣。
遲佳正著急上火得不行,就差自己親自動手把前排那倆人的腦袋扣一塊兒去,卻在這時,商務車突然一陣顛簸。
眼看向南星被這麼一顛,身體直接就朝商陸身上栽了過去,莫非求仁得仁?遲佳在後頭看著,頓時心都提到嗓子眼,死死咬著手裡那盒飲料上插著的吸管,就等那最後一刻——
預想中的場景卻並未發生,向南星就這麼在即將成功栽倒在商陸懷裡的前一秒,又硬生生挺直了背坐正了回來。
遲佳咬著吸管默默嘆氣。靠不住啊……
求人不去求己,就在車身開始了第二輪顛簸時,遲佳瞅準時機一句:“小心!”
就這麼作勢把手裡這杯飲料撒向了前排。
*
前排那倆人,一個原本心思複雜低著頭,一個原本安安靜靜看窗外,即刻被遲佳這麼一句“小心”統統驚回了神。
再配合著車身持續不斷的顛簸,向南星都不知道自己怎的就徹底栽倒在了商陸身上,也不知怎的,商陸就一把摟住了她的腰——
更不知怎的,遲佳手裡那杯飲料半點沒潑到她身上,反而潑濕了她原本的座位。
向南星卻顧不上去看自己的自己座位——
商陸的手還攬在她腰上。非常緊。
她隔著衛衣都能感覺到。
那幾乎令她動彈不得,呼吸不能。
*
而全程商陸都沒有半點表情——
即便她現在挨他挨得這麼緊。
直到向南星下意識地擰了下腰,他才悄無聲息收回摟在她腰上的胳膊。
就和他剛才緊緊摟住她時一樣的,悄無聲息。
局促卻並未因此遠離向南星。車上就八個人八個座位,她看看自己的濕座位:“那我現在坐哪兒?”
遲佳這一路以來可就等這句話了,當即笑道:“坐商陸腿上唄。”
末了還不忘徵求下商陸的同意:“是吧商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