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20

　　預產期愈來愈近，林暄和也越來越煩躁不安。

　　曾經隱隱的預感好像真的要變成現實。

　　那天下午林暄和在搖椅上捏著書，感受著即將生產的陣痛時，他咬緊牙關，心想，他果然沒有來。

　　他沒有哭，只是一直在狼狽地喊，滿身的汗，頭髮也被汗濕地像是剛洗過一樣。

　　醫生因為緊急情況前兩天被召回了首都星，在林暄和疼了一天一夜後才匆匆趕回Z17，給他上了針止痛劑。

　　他來的路上一直在想要是林暄和問起來怎麼跟他講將軍現在的情況。

　　可林暄和緩過氣來以後，半句也沒提及霍征。

　　醫生看著林暄和慘白的臉，想了想，字斟句酌道：「將軍前幾日恢復了，但因為恢復的那一剎那，心神波動太大，記憶發生錯亂，太激動——所以反應過激，牽連了身體傷口。我回來的時候，他傷勢還沒好，但據他說前線有些緊急情況，他因為精神狀態的原因回來這麼久一直沒有匯報。我回來的時候，他正和帝國那群人開會。我剛剛是不是說了他恢復得剎那記憶產生了錯亂？因為錯亂，所以……嗯……」醫生有點吞吞吐吐。

　　林暄和「哈」地一聲笑了，「他是不是不記得我了？」

　　醫生趕忙說：「他會慢慢想起來的。治療痊癒的副作用可不包括失憶，這只是暫時的。」

　　林暄和又覺得痛了。

　　他偏過頭，不再理會醫生。

　　他把全幅心神放在了生產上，可是劇烈的疼痛像潮水一樣湧了上來，他的眼前朦朧一片，下身淌出濕熱的血。他覺得自己的心臟在抽動，強烈的恐慌籠罩了他。他慌亂地喊：「醫生！醫生！……」

　　21

　　開完會，霍征心裡那顆大石頭才落地。

　　他揉了揉額頭，因為長時間說話嗓子有點乾啞，近侍遞了被蜂蜜水給他，他抿了一口，剛想吩咐點什麼，那點微涼甜意順著喉舌滑進腹腔，他忽然愣住了。他又喝了一口。

　　近侍說：「將軍，到打針的時候了。」

　　他新傷連舊傷，還有高強度的工作，醫院開了藥劑給他，叮囑他最少每隔兩小時打一針。

　　霍征把水杯遞給邊上的人，找了個位置坐下，一邊擼起袖子，一邊看著這段時間前線各種工作的報告。

　　近侍給他打了針。他是從小就跟在霍將軍身邊的，跟著一起玩耍，一起學習，一起上戰場。他們小時候是玩伴，但年紀越大，兩人差距越明顯，他就自覺退回了下屬的位置。他有點猶豫要不要和將軍講一講Z17上那個人。

　　霍征重新整理好衣服，合上厚厚一沓的文件，沉聲問：「孟悠揚的事，陛下決斷如何了？」

　　近侍愣了一下，答道：「和大臣們商策了，但還沒有下定決心。」

　　霍征煩躁地扯了扯衣服領口，「他為帝國捐軀，到頭來一個榮譽都拿不到麼？！只因為他是Beta？他比首都星大部分的貴族Alpha都要英勇無匹，當年星曜將軍的名頭我就受之有愧，在我看來，他才是真正能擔得起這個稱號的人！」

　　「將軍！」近侍叫道，阻止他繼續說下去，轉而安慰他，「陛下一定會做出最好的決策。」

　　霍征閉了閉眼。

　　他還記得……孟悠揚死的那一幕，他每一幀都記得清清楚楚。

　　在最後的時候，孟悠揚把唯一的逃生機會給了霍征。

　　星艦在宇宙中無聲爆裂，霍征乘坐的救生艙遭到了猛烈的撞擊，一片鋼板斜斜插進他的身子，搜救隊再晚一點，他就不可能活著站在這兒。

　　他忽然覺得口乾舌燥得難以忍受，霍征轉過身，問：「剛剛的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