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不良少年與小啞巴（02）

　其實，她剛剛撒謊了。

　餘方正今天要帶兒子去看病，空不出時間。

　餘恬倒沒覺得有什麼，橫豎她都十幾歲了，也不是不知道回家的路，可哥哥顯然不這樣認為，甚至說要派司機過來，不過被餘恬拒絕了。

　她知道，自從失語了後，父母兄嫂都將自己當成了易碎品一樣小心翼翼地呵護著，可餘恬真的覺得自己沒事。

　她或許不夠堅強，但也沒有如此脆弱。

　說不出話來，在一般人眼里或許是一種遺憾，可對余恬來說，未嘗不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機制。

　餘恬就這樣靜靜的坐在位置上，望著窗外的景色。

　直到手機傳來訊息提示聲。

　餘恬劃開屏幕，就見餘方正傳來的訊息。

　大哥：【小恬上公交車了嗎？如果還沒，笑笑已經看完醫生，我現在就過去接妳。】

　笑笑便是餘方正的兒子。

　餘恬看了屏幕好一會兒。

　其實餘方正能來接她再好不過。

　可是……

　餘恬又看了眼窗外。

　恬恬：【不用啦，我快到公車站了，大哥不用再特地跑一趟。】

　幾乎是一回傳訊息，餘恬就接到了余方正的回复。

　大哥：【成，那我先回家，順道給妳買些吃的，妳自己注意安全，手機開著，有什麼事兒就立刻打電話給哥，知道嗎？】

　恬恬：【嗯。】

　餘恬想一想，又在後面加了個笑臉。

　得了妹妹的保證，餘方正這才安心下來。

　餘恬見接著沒新的消息傳來，便知道哥哥這是同意了。

　她看了眼時間，明白自己不能再磨磨蹭蹭下去了，不然若將到家的時間拖得太晚，免不了又要讓家人擔心一番。

　餘恬邊想邊利落的拎起早就整理好的包包，將門窗都關好檢查一遍後，便起身離開了早已人去樓空的教室。

　雖然經驗少的可憐，但這並不是餘恬第一次自己搭公交車回家。

　從學校到最近的站牌，約莫有十分鐘的路程。

　正常來說的話。

　可餘恬發現，自己今天的運氣顯然不是太好。

　慣常走的那條馬路在施工。

　現在，餘恬有兩個選擇。

　第一個是繞到另外一條馬路，不過因為車流量大，紅綠燈多，又是遠路，保守估計，時間至少要增加二十分鐘以上。

　第二個則是抄巷子。

　巷子狹長又陰暗，路燈年久失修，不過巷子的另一頭，卻是直通候車的地方。

　換作往常，第二個選擇肯定不在餘恬的考慮內。

　然而……

　餘恬抬眸，看著自遠方海港逐漸落下的夕陽，橘紅色的餘暉，將自己在地板上映出的影子拖的細細長長的。

　短暫的遲疑過後，她選擇轉身，毅然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腳步聲很清楚。

　久久沒有人居住的矮房，散發出一股子陰冷的氣息。

　餘恬將外套攏了攏。

　實在很難想像，被稱作海城最好的學區旁，還有這樣的地方。

　餘恬曾聽餘方正說過，本來這個地方已經通過都市再造計劃，準備重新開發的，只是後來隨著一高在全國的排名節節高升，更被納入全國十五所重點高中後，周邊房價飆漲，這一條老街的翻新，也隨著龐大利益的各方角力而擱置下來。

　其實若是上放學的巔峰時間，還是有不少學生會走這條路的。

　不過餘恬今天離校的時間已經晚了，所以直到視線所及之處，也只有她這麼一個人影而已。

　“喵……”

　餘恬倏然抬頭。

　一隻毛色純淨的黑貓，正張著狹長黃眸，慵懶的望著她。

　餘恬能聽到自己心跳開始失序的節奏。

　她眉眼低垂，不再東張西望，而是專注的盯著腳下，加快步伐，只盼能儘速通過這隨著天色迅速暗下，也跟著多了幾分詭譎氛圍的小巷。

　然而，大概是怕什麼，就容易來什麼。

　餘恬聽到一陣踉蹌又凌亂的腳步聲。

　當她跑起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一隻大手把餘恬拽過去，隨即，厚實的寬掌摀住了她的嘴，將餘恬脫口而出的驚叫聲給掩成了又悶又憋的嗚咽。

　餘恬睜大眼睛，下一秒，只覺得畫面天旋地轉的扭曲了起來。

　她的背部抵上了一堵肉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