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不良少年與小啞巴（05）

　餘恬一上公交車沒多久，就接到了余方正的訊息。

　大哥：【小恬，妳現在在哪？怎麼那麼久了還沒到家？】

　恬恬：【我沒事，剛剛遇到同學，聊天聊著，不小心就坐過頭了。】

　這是一個很拙劣的謊言。

　餘恬知道，餘方正也知道。

　不過……

　大哥：【好，妳沒事就好，我現在到公車站等妳。】

　餘恬沒有再回复這則訊息，因為她知道餘方正這樣說就代表他已經決定，是容不得更改的。

　無聊的把玩著手機，餘恬將腦袋瓜靠在公交車冰涼的玻璃窗上，看著窗外燈火通明，人來人往的街景，怔怔得出神。

　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了，方才那名少年的容貌，還有他的眼神，與記憶中那張成熟的面孔重迭起來，讓余恬渾身打了個冷顫。

　她搖搖頭，將不好的記憶與感覺，一併的甩掉。

　然後，開始放空。

　二十分鐘後，公交車到站。

　餘恬一下車，就看到了余方正。

　餘方正一見到她，深鎖的眉頭立刻放鬆開來，也讓那張不苟言笑，看來嚴肅且難以親近的臉龐變得柔和起來。

　餘方正現在雖然從商，但卻是軍人出生，站在人群裡，顯得高大挺拔，鶴立雞群。

　他接過餘恬的書包。

　“妳嫂嫂已經煮好晚飯了，有妳最愛的菠蘿蝦球和海鮮餅。”

　“不過蘭桂坊的起司蛋糕我去的晚了，已經賣完，明兒再給妳補上。”

　餘恬專注的聽著餘方正說話，時不時笑著點頭作為應和。

　“笑笑今天得了老師誇讚，給了他兩顆兔子奶糖，我和妳嫂子和他要，他卻不給，說要等小姑姑回來和小姑姑一起分享。”

　一提到方才打完針，整個人懨懨然的，卻還嘟嚷要等小姑姑回家一起分享兔子奶糖的孩子，餘方正的口吻，更溫柔了。

　餘恬亦然。

　可愛的小侄子現在最是活潑好動的年紀，跟個小霸王一樣讓人頭疼，然而在自己面前，卻是最乖巧貼心不過的小棉襖，兩種截然不同的樣子，就連嫂嫂都時常拿這件事來打趣。

　餘恬一想到小侄子那張圓嘟嘟的蘋果臉，唇角拉起的弧度更高了。

　餘方正一直在註意妹妹的表情。

　看來，是沒什麼事。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餘恬方才要說謊，還是一個如此容易被看穿的謊，但確認餘恬沒事，才是最重要的。

　餘恬出生的時候，餘方正已經是個大學生了。

　換言之，若餘方正早點結婚，餘恬的年紀，都能當他女兒了，也因此，對這個妹妹，餘方正也的確是當女兒在疼的。

　後來，餘方正選擇從軍，與家人聚少離多，所以比起兩個自幼陪伴著成長的姐姐，餘恬對這個大哥，還是生疏不少。

　直到後來餘方正的妻子好不容易懷上孩子，卻因為他在任務中意外受傷而動了胎氣導致兒子早產，餘方正這才打了退伍報告，正式結束自己的軍旅生涯。

　雖然並沒有選擇直接手家業，而是帶著老婆和孩子到隔壁市打拼，但每個禮拜餘方正都會送兩人回餘家小住，一來一往，餘方正和余恬這對兄妹才漸漸親近起來。

　餘恬很是喜歡這個哥哥。

　和兩個姐姐與父母親對自己無原則的寵溺不同，餘方正的愛更接近溫柔的包容，和沈默的寬恕。

　令餘恬備感安心。

　少女偏過頭，疑惑的看著突然止住步伐的大哥。

　澄澈的杏眸，一望見底，乾淨無暇。

　餘方正伸出手，拍了拍餘恬柔軟的發窩。

　“小恬，我希望妳能明白，不論發生什麼事，大哥都會做妳最堅強的後盾。”

　“所以不要把什麼話都憋在心裡，自己一個人承受，好不好？”

　餘恬本來是想閃躲的，畢竟餘方正的動作，就像在安撫小孩子一樣，讓余恬覺得羞赧，只是餘方正接下來的話，卻把她定在了原地。

　餘恬抬眸，望著身高足足有一米九的大哥。

　經過歲月砥礪的眉目堅毅，可在面對自己的時候，黑黝黝的瞳孔裡流轉著的卻不是螫人的寒意，而是融融的暖意。

　餘恬突然覺得眼睛有些酸澀。

　“小恬……”

　餘方正接下來要說什麼，已經忘了。

　因為餘恬突然抱住了他。

　少女的手臂纖細，力道卻不小。

　當她抬起頭，用濕漉漉的像小鹿一般水汪汪的眼睛看著自己時，餘方正彷彿又聽到了妹妹的聲音。

　“哥哥，謝謝你。”

　輕輕細細，嬌嬌軟軟的，用天籟來形容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