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言汀洲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天色已是大亮。他這一覺睡得極其安穩,一覺天明。只是,少年可以明顯感覺到身子的酸痛,以及身後因為上過藥帶來的清涼。
一睜眼,便看到眼前嘴角含笑,溫柔似水地看著自己的燦黃燦黃的活脫脫想一條滑溜溜的欠扁的金黃色鯉魚。
猛地想起昨日黃昏之後發生的旖旎,少年臉色刷的一紅,拉起被子就要遮住自己的臉。結果可想而知,被某只滑不溜秋的燦黃色鯉魚給拽了回去。
知道自己抗議從來都是無效,言汀洲只得好似認命一般地看著坐在窗前的男子,「昨晚……我們……」
蕭城實在是忍俊不禁,卻忽然正了正臉色,將已經做起的少年不容拒絕地擁入懷中。「汀洲,我們過一輩子,好不好?」
被蕭城這突如其來的所謂告白愣住,言汀洲竟不知改如何回答。羞怯,微怒,都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只留下一臉的震驚。
沉默。
蕭城只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從容的抱著少年,毫不急躁等待著少年的回答。
良久,少年終是輕輕地開口:「我與你皆是男子。」
「分桃斷袖自古有之。」溫柔的語氣。
「我們僅僅相識三天。」
「比起一見鍾情,三天已經很長。」溫柔的語氣。
「你在朝廷中定是舉足輕重,我只是一個平凡的教書先生。」
「那麼我負責賺錢養家,你負責貌美如花。」溫柔的語氣。
「我們都對對方不甚瞭解。」
「所以才要在一起慢慢瞭解。」溫柔的語氣。
「我們……」
「汀洲!」不耐煩的語氣……「你失去的記憶,既然帶給你的只是三年來纏綿不斷的噩夢,必定不是什麼好的回憶。倒不如就此擯棄了它,開開心心的與我共度餘生,可好?」
美好的承諾,美好的未來。鬼使神差一般,言汀洲微微點了點頭。
得到了同意,滑不溜秋的大鯉魚伸出左手探向少年的衣襟。卻不想,就快要接近目標時,爪子卻被少年狠狠地打了回去。男子隨即露出委屈的表情:「這才剛答應和我廝守呢,怎麼就嫌棄我了!你相公多溫柔的一個人啊!」
「溫柔你個頭啊!昨天你哪裡溫柔了啊你……」聲音戛然而止,少年忽然意識自己說了什麼,馬上閉口不言。
蕭城卻是會意一笑,爪子再次伸向床上的少年:「原來夫人是嫌相公不夠溫柔啊,看來為夫要好好補償一下,不然……啊!」
話還未說完,就被少年拿起的枕頭砸了個正著。
「別打了別打了,我只是開開玩笑不是!我哪有那麼多的精力不是?昨晚你累我也累啊!這大早上的……」
良久,蕭城終於鬆了口氣,好說歹說才讓這位小祖宗停了手。「好了,你要休息就休息會吧。」
語罷,男子也沒有離開房間,只是在房間的桌子前坐下,便開始批示公文。此時言汀洲方才注意到,書桌之上,已是忽然多了一堆的公文,昭示著男子非同一般的身份地位。
看著男子一絲不苟地批示公文,過了片刻,少年終是不帶調笑地開口道:「阿城,我叫言汀洲。我自失憶後醒來,便住在杭州易縣,自此教書為生。前幾日方才來到洛陽,遇到了你。」
「這些我都知道。」男子的眼睛仍是看著手中的公文。
「你呢?我至今還不知,你的姓名,你的身份,你的一切。」語調平靜,毫無波瀾。
而蕭城正欲提筆的右手微微一頓,隨後卻是放下了公文,漫步走到窗前,扶上少年的臉頰。少年沒有拒絕,卻是癡癡地看著面前能夠獨當一面的男子。
「汀洲,你長得真好看。」
微微一怔,少年方才意識到自己被調戲了,不再猶豫地拿起枕頭……
「阿城你這個殺千刀的!!!」言汀洲再次被牛頭不對馬嘴的話題轉移了注意力。當然,代價是直到黃昏,蕭城才敢抱著一大堆的公文回到言汀洲的房間。
「看你都在批著這些文書,到底什麼事情那麼多啊?我可以幫幫你嗎?」
蕭城停筆,看了眼面前的少年,不假思索似是完全信任對方的到:「哎,朝中事多,最近陳丞相更是有謀逆之心。你說,我能不焦頭爛額嗎?」
「謀逆?!」不料到對方會對他說出這種事情,言汀洲不禁面露吃驚之色。「那……那你怎麼辦?」
他有些擔憂。
朝廷中人,必定會被捲入這些權力爭鬥的吧?
男子這次沒有馬上回答,而是遲疑了一番,眸子裡閃過無數複雜。但這複雜不過是片刻功夫,男子又再次開口,「兵部已經包圍了丞相府,只是那老狐狸手下有一些朝中的重臣將軍,若是丞相府有異動,朝中必定大亂。如此,就必須向陳丞相拿到他手下的臣子的名單,先除之,再攻進丞相府便可高枕無憂。可姓陳的有陳家死士,暗衛進不去,他又不可能白白交給我們。唉……」
蕭城說話間沒有絲毫停頓,似是對面前之人十分放心,連此等重要之事都可隨機告知。而被男子交託信任的少年,卻是一臉深思。隨後,言汀洲在蕭城面前跪坐下來,將頭枕上男子的膝蓋,給予對方自己的支持。
男子一隻手握著少年的左手,另一隻手扶上少年細長柔順的頭髮。倏地,男子似是想起了什麼一般,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怎麼了嗎?」言汀洲抬起頭看向身著錦衣華服的男子。
「沒什麼,只是忽然想起,陳丞相有一個千般寵溺皆是給不夠的寶貝兒子,自小體弱多病,五年前因皇家的緣故失蹤了。現在仔細想來,你竟是跟那公子有八九分相像。若那陳少爺長大到如今,怕是與你差不多年紀。」男子邊說著,邊挑起少年潔白無瑕的下巴,「你說,你又剛好失憶,不會是你吧?」
明顯是調笑的語氣,沒有當真。
少年只是笑笑,看似也並未當真,只是將自己的下巴從男子的手中抽了出來:「我失憶不過三年,那陳家公子都已消失五年,又怎會是我?你可別瞎說。」
「開你個玩笑而已,不過……」說到此,欲言又止。「算了。」
「不過什麼?你就說與我聽聽吧,都說了這麼多了,也不差這兩三句啊。」少年睜大了眼睛,水靈靈地看著蕭城,眼神裡充滿了好奇。
「也沒什麼,不過是忽然想起,陳丞相愛子如命,連天上的星星都願意給他兒子摘下來。五年前陳家公子的失蹤,更是讓陳丞相險些癲狂。」說及此,男子略微頓了頓,「若是你假裝陳家公子,指不定可以騙出那老狐狸手中的名單。」
男子低頭,輕吻言汀洲的額頭。「不過,這麼危險的事情,還是不要你去……」
「讓我去吧。」言汀洲毅然地站起身來,雙眼直勾勾地看著蕭城。
看對方正欲開口,也不等蕭城說什麼,言汀洲卻是一反常態,毫無羞怯地吻了上去。
這是多日以來,蕭城第一次因眼前的青年而吃驚。
這個吻沒有任何的先兆,卻異常的甜美。朦朧間,蕭城想起昨日谷燃街坊上的旖旎,還有洛陽城上空的因燈火而導致的夜如白晝。一瞬間他忽的覺得,就這樣維持這一刻一輩子,該是有多幸福。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體會到這種美好了。似是要把人融化在裡面。
良久,言汀洲才再次直起身子,看著仍然坐著的和自己一般面色潮紅的男子。「讓我去吧,我總能幫你做些什麼。你派幾個暗衛在我身旁不就沒事了麼,何況,陳丞相未必能認出我是個假冒的。」
男子也是站起身,重重地歎了一口氣。「你又要如何騙過陳丞相呢?」
「簡單的很,只消說是我中了你的毒,毒藥幾個時辰後便發作。若不立刻交出名單,我必死於非命。如此,陳丞相必是來不及確認我的真假,更是沒有時間問我為何失蹤,五年間又為何不回來等事,而是馬上交出名單讓我帶回。」少年的眸子裡閃動著清亮的光芒,顯然是對自己的對策十分自信。「不過,明早你得給我找個太醫幫我弄出個中毒的脈象和樣子,能當上丞相與朝廷作對,可沒那麼好騙。」
「我的汀洲真聰明。」顯然已經是同意的意思。「不過,安全為重。」
少年微微一笑:「自然,我還等著回來,與你過一輩子呢。」
言汀洲剛剛說完,便被男子抱起往床上走去。
「阿城,明日我可是要赴鴻門宴!」語畢,依然被扔在床上。
蕭城面不改色:「那我更要好好讓你休息一下。」隨即不顧剛被摔在床上的少年掙扎著要起來,便一不做二不休的撲了上去。
少年也是放棄了掙扎,知男子並不會停手,言汀洲只是問出了一句陳述句,「你還未跟我說你的身份是什麼。」
爪子在少年身上遊走的男子忽地停下不動,良久,方才似無奈般地道出一句,「等你從丞相府回來了,我將一切都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