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拂進行完任務回來休息了好幾個月。
系統最近挺安分,哪裡都沒去。
沈拂:“一直給你送飯的那姑娘呢?”
系統:“已經好多年沒見了。”
每次都是在房門口放下便當,人卻是消失不見。
沈拂搖頭:“她倒是很有毅力。”
系統掃了眼骷髏頭,“連個骷髏日日夜夜都在開花,我的春天卻還沒到。”
沈拂悠悠提醒:“你的春天是太多了。”
系統發出長嘆:“盡數被蹉跎掉了。”
放輕步伐走到沈拂身邊:“我想出去散散步。”
相處這麼久,沈拂自然知道他話中的隱喻。
系統目光有意無意瞥過骷髏頭, “它總是陰魂不散纏著我。”
“去吧。”沈拂揮手說再見。
系統懷疑地盯著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說話?
試著向門口邁了一步,無論是沈拂還是骷髏頭都沒有阻止,一路溜到門檻邊,沒有遇到任何阻礙。系統鬆了口氣,像只花枝招展的蝴蝶,就這麼飛了出去。
他剛走不久,骷髏頭的光澤要黯淡一些,花瓣像是喪失養分,蔫地垂了下來。
沈拂隱約感覺到,附在骷髏頭身上的意念短暫離開。
天灰濛蒙的,系統很滿意,跑去很遠的地方站在樹下等著,待到大雨澆灌,視線在匆匆的人影間搜尋,鎖定一位身材高挑的目標,淋雨跑到人家傘下。
“抱歉, ”黑髮不停落下水珠,面色有幾分蒼白:“實在是雨太大了。”
鏡片上全是水珠,看不清人臉,只能依稀瞧出對方的皮膚十分白,長髮披肩。
再往下望,系統驚訝地擦擦鏡片,發覺是名男性。擁有一副很好的皮相,給人的感覺卻有種說不出的彆扭。
男人胳膊往前伸了一些,確保雨水滴不到系統身上。
“多謝。”系統挑對像只挑好看的,無視性別,短暫的驚訝後很快又投入偶像劇的表演中。
順著方向朝他那裡推一點,刻意為之下兩人的手不可避免有所接觸。
冰涼,細膩。
和記憶中太多熟悉的觸覺相重合,系統突然抓住他的手:“你是誰?”
男人目光帶著審視:“初次見面,這樣是不是有些失禮?”
他的口氣一硬,系統莫名有些心虛,鬆開手。
皮膚上的溫暖消失,男人的眼中閃過一抹遺憾。
系統總覺得看見這人就想到從前的薑不理,哪怕合乎審美,也不想多有牽扯,客套兩句,冒雨離開。
男人盯著他的背影看了許久,喃喃自語:“時間太緊了,準備不夠充分。”
下雨天最適合在小酒館來一場浪漫的邂逅。
系統近些年收斂不少,過去風流債一抓一大把,很多朋友已經漸漸疏遠,幸好最近有不少位面官入職,世界這才又熱鬧起來。
點了一杯酒,喝到晚上。
準備離開前,老闆推給他一杯色彩繽紛的雞尾酒:“那位夫人請的。”
老闆從前也是位面官,退休下來包了間店面。
系統嘆道:“可惜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要不為了酒錢我會考慮以身相許。”
老闆皮相肉不笑道:“希望我下輩子都沒這種榮幸。”
系統端起酒杯抿了口,視線打量那邊的女人,長發盤的一絲不苟,V字領的長裙,全身上下散發著一種嚴謹的態度。
湊近了些,系統在她身上嗅到輕微的雨水味道。
“晚上好,女士,我叫沈阿三,叫沈統也行。”
“沈先生。”女人的嗓音很動聽。
系統經常聽別人這麼稱呼沈拂,乍然被稱呼先生不太適應:“可以換個親切點的稱呼。”
女人笑笑不接話,高傲的態度很容易激發人的征服欲。
系統:“貴姓?”
“江。”
系統一怔,立馬坐遠,現在只要聽到這個姓,就渾身不自在。
“江水的江。”
系統狐疑地望著她。
女人緩緩道:“很多人第一次聽到我的姓都會避而遠之,其實不過是誤會。”
他們現在所處的街區都是些混日子人的居住地,確實不太可能碰見姜家人。
抱歉地笑道:“最近有些敏感了。”
“是我沒說清楚。”女人比想像中要通情達理。
兩人相談甚歡,無論系統拋出什麼話題,她都能自然而然地接上。
“冒昧問一下,婚否?”
女人:“三年前結的,不過丈夫常年不在家。”
系統神情微微有了變化,沒有深入聊下去,喝完最後一杯酒便起身離去。
他走後過了好一段時間,雨聲都漸漸低落,女人幽幽嘆了口氣,紅唇在杯子口留下印記:“看來他並不喜歡這層身份。”
掏出隨身攜帶的化妝鏡,打開後卻是小本子,在'寂寞怨婦'一欄劃了條橫線。
沒有一點預兆抬起頭,老闆嚇了一跳,低頭連忙做出擦拭杯子的假動作。
感覺那道目光還沒有撤去,老闆咽了下口水,慢慢抬眼道:“姜、姜先生?”
“眼力不錯。”
老闆做位面官那麼久,對能量體的感知格外敏銳,雖然不知道姜祈遠用了什麼法子掩飾住大部分暴動的能量體,但那種一靠近就不舒服的感知騙不了人。
姜祈遠留下多一倍的買單錢離開。
……
帶著絲絲涼意進入房間,還未徹底走入屋內,蓬鬆的毛巾扔過來,穩穩搭在他的頭上。
系統吸了口涼氣,跑到沈拂身邊點了根蠟燭取暖:“你絕對無法想像,我今天見著鬼了。”
沈拂慢悠悠倒了杯水,'呵'了一聲。
“從前我沒有細想,但今天在雨水下,我摸了一個女人的手,和姜不理的肌膚一樣柔膩。”
沈拂回憶許久,才想起姜不理是誰。
“不告而別的是你,他又沒死,哪來的遇鬼一說?”
系統申辯:“道過別,我說要回自己的星球。”
面對沈拂刀子一樣的視線,系統訕訕道:“我還碰見一位自稱姓江的女人,她身上的味道像極了不久前我在路上勾搭的男性。”
啪啪啪。
沈拂鼓掌道:“分析的很到位。”
“你是老江湖,”系統趴在椅子扶手上:“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沈拂不說話,瞄了眼架子上的骷髏頭。
系統沉默了幾秒,取下來仔細端詳,花開的沒有方才他離開前嬌豔。
“上面附著一個世界所有的消極意志,”系統道:“能跟我們回來不足為奇,但到現在衰敗的跡像都不明顯。”
這個位面完全是依靠能量體存活,一個完全不同的生命體按理說早該消亡。
沈拂敷衍道:“或許是神通廣大。”
系統繼續道:“甚至連水土不服都沒有。”
沈拂走過來,指尖勾了勾一朵花瓣:“因為在你身邊就是他的故鄉。”
所有的花跟著一起搖曳,像是在讚同此說法。
系統失了胃口,習慣性扶了扶鏡框:“指揮官是不是一會兒要過來燒烤?”
沈拂偏過頭。
系統:“說到底就是為了一口肉。”
沈拂轉移話題:“那你覺得是什麼原因?”
系統認真道:“我想私下查一下姜家的族譜。”
可以肯定不是錯覺,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骷髏頭不自然地顫抖了一下。
沒費多大的力氣,就有了初步收穫。
姜家這一代優秀的年輕人不少,真正被人熟知的卻不多,一個是如今位高權重的薑暮蒼,還有一個據說下落不明多年,叫姜祈遠。
“姜祈遠。”這個名字從系統口中念出的時候有種說不出的誘惑力,至少對骷髏頭是這樣。
從各方面來看,包括能量體不穩定,這個從來以神秘著稱的薑祈遠都顯得十分可疑。
“是你對不對?”手指用力戳了戳骷髏頭。
骷髏頭動了動,張口咬住。
說是咬,不如用叼更為合適,一點也不疼,從系統的角度看過去,就像被一隻小狗含著手指,後者還不停搖著尾巴。
系統冷笑:“姜家人當真各個都不簡單。”
準備追究下去,姜暮蒼正好趕在這個節骨眼上來了,還帶了精緻的花束。
沈拂做了手勢,系統抱去窗台上放好,從中抽出一根枝條撓骷髏頭癢癢。
姜暮蒼望向沈拂……這是在唱哪齣戲?
沈拂覺得天氣燥熱,脫下外套:“同理。”
姜暮蒼雙眉一揚。
沈拂:“有些人的馬甲沒有捂好。”
姜暮蒼忽然生出些心虛,自己讓沈拂立了七個牌位,若論馬甲,性質比姜祈遠還要惡劣。當下閉口不言,盡量減少存在感。
沈拂心思靈活,眼睛一瞇:“說起來……”
姜暮蒼趕在話說完前端茶送水,試圖澆滅即將燃起的火種。
看他如此上道,沈拂點到即止。
系統則完全沒有這幅好脾性,整個人像是浸染了一層黑霧,走到哪裡都帶著陰氣。
他的閱曆算是不少,再加上有指揮官這個現成的例子,連起來一想就發現自己被套路了,還不止一次。
“有辦法恢復成人形麼?”
這句話是對著姜暮蒼問得。
姜暮蒼完全不講兄弟情,給出肯定的答案。
粗魯地拿起骷髏頭用力搖了幾下,骷髏頭髮出一點幽光,沒有幻化成人形,土壤裡卻不慎掉落出一個小本子。
系統眼疾手快,先一步拾了起來。
啞女。
打工學生。
……
上面列舉了數百種身份,還詳細記載了姓名以及人物性格。
本子的封面上端端正正寫著'備忘錄'三個大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