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寺廟
佛堂裏,蕭燃被五花大綁的站在中央。
沈拂拿著把剃刀放在火上消毒,燭光下,刀刃反射出冷光。
小和尚撥著佛珠,一臉認真:“你放心,師父很有經驗,幾下子就會結束。”
蕭燃的目光和他撞上,小和尚忍不住後退一步。
“就是一會兒頭頂燃香,留戒疤的時候有點疼。”
靠高深的武功為所欲為多年,蕭燃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要學著跟人講道理。
“出家這種事都是人主動找上門,然後心甘情願剃度。”
話對著小和尚講,實則是說給不遠處的沈拂聽。
“如果強迫,那是對佛祖的一種褻瀆。”
小和尚想了想,“師父,他說的好像有幾分道理。”
沈拂淡淡道:“放走了,下一個師弟說不定你還要等上一個十年。”
小和尚倒抽一口冷氣,不表態了。
沈拂手持剃刀而來,三兩步走到蕭燃面前,“原本現在你該在敵人手中受盡折磨。”
後半句他沒有說,折磨之後蕭燃會被關在地牢,機緣巧合結識天下第一巧匠,在對方的幫助下逃出生天。
蕭燃:“你究竟是何人?”
“沈拂。”
蕭燃眉頭一緊,江湖上沒聽說過這號人物。
“我一個小人物,蕭教主沒聽過很正常。”
蕭燃眼一眯。
“既然知道我的身份,現在放我離開,這兩天的事情本座可以不計較。”
他很少自稱‘本座’,可見是動了真怒。
沈拂毫無所懼:“天音教行事百無忌憚,黑白兩道現在都掛滿了你的追殺令,保准走出不到百里,就會死於非命。”
【系統:不要危言聳聽,他的命格掉懸崖都死不掉。】
手指插入黑髮,慢慢撫摸著:“你該感激我才對。”
蕭燃從小到大就沒被人這麼碰過,沈拂的剃刀就抵在他的喉嚨,另外一隻手溫柔在發間撫摸,極致的反差下,蕭燃居然起了反應。
兩人離的這麼近,沈拂不可能沒有感覺。
刀貼著肌膚慢慢往下挪:“看來剃這三千煩惱絲前,先要幫你把禍根去掉才對。”
蕭燃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滿目冰冷。
“別在我這裝傻,把話攤開了說,你想要什麼?”
沈拂一指前面的大佛:“想要你心向著他。”
咚咚咚。
不輕不重的敲門聲讓話音戛然而止。
沈拂將蕭燃點穴後藏在大佛背後,再去開門。
“是你?”來人有些驚訝。
蕭燃聽出是秦毓的聲音,幾次試圖衝擊穴道,可惜剛一提氣,喉頭就湧上一股腥甜。
沈拂瞥了眼小和尚,他就利索地跑過來:“施主,打尖還是住宿?”
師父說過,借宿是免費的,打尖或者住宿就可以收費。
秦毓嘴角一抽:“佛門聖地,來打探個消息。”
見沈拂微微頷首,小和尚請他進門。
寺廟給人的感覺十分怪異,一共就兩個人,佛像也只有一座,關鍵住持蓄著長髮,目光忽明忽暗,有一瞬間他都懷疑是山間精怪所化。
想了下,用了‘小兄弟’這個稱呼。
“有沒有在附近碰見過什麼人?”
根據情報,教主最後就是消失在這幾座山頭。
“見過。”
秦毓目露驚喜:“在哪里?”
沈拂:“你往前走。”
秦毓疑惑。
“往前走,佛祖會告訴你。”
莫非出家人都這麼神神秘秘?
秦毓帶著困惑往前邁了一步。
“再往前走。”沈拂面無表情。
秦毓不信邪,又往前走了幾步。
後背穴位被戳了兩下,秦毓肢體僵硬,渾身只有一雙眼珠還能轉動。
“我現在就送你去見他。”
明明是很溫柔的一張面容,映照在秦毓眼裏卻似修羅。
他覺得自己要交代在這裏。
江湖上的暗語,送你去見他等於送你們在黃泉想見。
最後關頭,秦毓心中湧現出的不是對死亡的恐懼,絕望的是教主八成已經喪命……天音教要完了。
“師父,”小和尚激動:“這是我另一個師弟麼?”
“你的師弟只有一個。”
小和尚扁著嘴,肉肉的手指轉著佛珠,神色很是遺憾。
沈拂使了個眼色。
小和尚會意,別看他矮不拉幾,力氣卻很大,直接將秦毓抗到佛像後面。
以為必死無疑,沒有預兆地撞上一雙寒潭似的眸子,秦毓很想張口說話,但只有喉頭勉強動了兩下。
眼中的狂喜沒有因為被點穴被限制。
教主居然還活著!
他努力壓抑激動的心情。
沈拂強迫秦毓吃下一顆藥,給他解了穴道。
“開心麼?”
秦毓下意識點頭。
沈拂又看蕭燃:“絕望麼?”
蕭燃沒說話,秦毓還沒反應過來。
沈拂點燃三炷香,恭恭敬敬給佛祖上完:“本來你是他獲救的希望,卻只能看著你犯蠢落入魔爪,你說他絕不絕望?”
秦毓感覺渾身上下無力:“該死,你給我吃了什麼?”
沈拂沒有搭理,瞥了眼小和尚:“我是讓你把人從佛像後面搬出來。”
小和尚又夯吃夯吃將人扛出來,挪動蕭燃時,對方的眼神淩厲且帶殺意,胳膊沒來由一軟。
“師……師父。”
忍不住倒退一步,撞上一堵人牆。
“我來。”
小和尚躲在沈拂後面,眼睜睜看他蹲下身,將人輕輕鬆鬆打橫抱起。
“……”
沈拂以為他還在害怕,安慰了一句。
小和尚:……好像師父更可怕些。
蕭燃絕對不輕,是正常成年男子的重量,自始至終沈拂卻連大氣都沒喘一下。
前方秦毓的目光堪稱驚悚,根本不敢抬眼看自家教主此刻的目光。
修長的手指順著如瀑的黑髮下滑,分辨不出哪個更漂亮。
蕭燃定定看著他,如果目光能殺死人,沈拂怕是已經被淩遲。
手還沒拿起剃刀,又輕輕落下,沈拂眯了眯眼,回頭看著窗戶的方向,問秦毓:“你招來的麻煩?”
秦毓篤定道:“不可能,能不露痕跡跟蹤我的人江湖上不超過十個。”
這十個人都是頂尖的高手,做事很直,真要被他們發現了行蹤,早在第一時刻就被抓取嚴刑拷問。
沈拂揶揄道:“哦,實力不如你的人裏呢?”
秦毓本欲反駁,想到什麼,突然面色一變:“怪貓!”
怪貓不是一隻貓,而是人的稱呼,實力不強,卻有一獨門絕技,能隱藏呼吸,輕功極佳,即便是高手稍有不慎,也會被追蹤。怪貓在江湖上可謂臭名昭著,無論是誰,只要出價高,什麼活都接。
秦毓開始緊張,反倒是蕭燃相當鎮定。
沈拂掃了眼外面:“到了門口還離開,也就三腳貓的功夫,估計現在是去搬救兵了。”
“給他解藥。”蕭燃終於開口:“你一個人應付不來。”
“他也就是充個人數。”
秦毓胸口一堵,習武以來,何曾被這樣嫌棄過。
“倒是你很厲害,但無法施展,剛才還強行衝擊穴道。”
沈拂搖頭,用惋惜的目光望著蕭燃。
秦毓根本沒眼看,教主,殺伐果斷的教主……居然被摸臉了!
“師父,”軟軟的聲音打破僵硬的氣氛:“可以出發了。”
小和尚不知何時已經收拾好行囊。
沈拂給蕭燃也解了穴道,在解開前,親手幫他束發。
他的手法很溫柔,披散的頭髮在靈活的手中很快被打理地整整齊齊。
很好看,就是少了什麼。
沈拂將頭上的短簪取下,給蕭燃戴上。
兩道目光在空中交匯,一道殺意凜然,一道清澈如水。
沈拂沒有預兆地笑了,眉眼彎的一瞬蕭燃忍不住皺了下眉。
“師父,我們把佛祖一起帶上吧。”
彎腰作勢要去抗。
蕭燃突然握住小和尚的手腕,這孩子的力氣大的不正常。
小和尚沒有躲,睜大眼睛好奇看他。
練武的好苗子,然而沒有絲毫內力,不贊同道:“你耽誤了他。”
根骨絕佳者,三歲就該習武。
沈拂摸了下小和尚的腦袋:“他命不好,學不了武。”
唯一沒有異常的便是小和尚本身,這句話打他記事以來,師父就經常說。
“佛像只能留在這裏。”
小和尚戀戀不捨看著佛像:“可是我能抗動。”
“太大了,我們帶著它逃亡會被發現。”
沈拂沒有帶任何行禮,快速將剃刀拿上藏在身上。誰都沒有注意到,只有蕭燃將這個小動作看在眼裏,沒來由頭皮一麻。
出門前沈拂將門鎖好,不像是逃亡,彷彿只是正常的出趟遠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