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狂歡之城
沈拂的面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偏過臉陰測測道:“你在做什麼?”
戚翊伯神情很自然:“以防萬一。”
聞言沈拂唇角彎了彎,將剛剛的話擴充來問:“醉酒時,你對我做了什麼?”
讓戚翊伯解除危機的是殷尋的母親,後者冷言道:“處理私事請出去。”
沈拂低聲道:“回去我們再清算。”一抬頭,又是溫和無害的模樣:“這位姐姐如何稱呼?”
殷尋的母親面色好了幾分:“我姓陳,叫陳阿姨就行。”
陳筎黛眉緊蹙,話是對著戚翊伯說的:“你現在離開,今晚的事我可以不計較。”
戚翊伯忽視她話裏的冷意,拉了把凳子坐下,將鐵盒放在膝蓋上。
陳筎不清楚這是在打什麼算盤,眉間的溝壑更深。
戚翊伯掏出一張紙巾,擦拭鐵盒表面的鏽跡,“想不想看看裏面的東西?”
陳筎很想斥責一句裝神弄鬼,心裏又漸漸沒底。她算是看著這個孩子長大,戚翊伯七歲之後,陳筎就弄不清他心裏在想什麼,戚翊伯的父母稱讚殷妄是天才,但陳筎和丈夫都知道,真正的天才是他們自己的孩子才對。
“是什麼?”陳筎神情戒備,沒有貿然靠近。
他們說話的功夫,沈拂無意間朝窗外瞥了一眼,汽車後面隱藏著一個模糊的輪廓,天色太黑,也不知道是不是看錯了。
拿出一個望眼鏡,認真觀望。
這一幕和緊張的氣氛格格不入,有點喜劇情節的怪異感,陳筎不知是不是天性缺少幽默細胞,額頭隱隱有青筋出現。
借助望眼鏡,沈拂徹底看清了,的確有一個人出現在那裏。面孔被髮絲遮掩,從體格上看是個男人。
夜風來得很巧,吹開男人面上的髮絲。
“殷妄。”沈拂冷不丁叫了聲,爾後搖頭,和殷妄有幾分神似,但五官上還是有區別的。
他做了個出其不意的決定,竟是直接要出木屋將人逮住。
陳筎來不及細想,連忙阻攔。
有戚翊伯在,沈拂根本沒有理會來自身後的攻擊,徑直朝前跑去。伴隨著陳筎的吃痛聲,沈拂已經來到頭髮淩亂的男人面前。
風還在繼續,刮來陣陣腐爛的味道,一點也不討喜。
沈拂伸手晃了晃,男人唯一露出的眼珠毫無焦距。
眼睛在他身上就是個點綴,沈拂又試著跺了跺腳,男人還是不為所動。
【系統:五感盡失,看來你的歌聲也起不了太大作用。】
他就像是一個幽靈,並不攻擊人,緩步踱行,腰微微佝僂。
陳筎面色焦急,怒視戚翊伯:“讓開!”
戚翊伯看了她一眼:“你提出時間要求已經讓人覺得奇怪。”
陳筎面色越來越難看,木屋如同遭遇地震,房梁不停搖晃。
戚翊伯不為所動,“我猜你是想嘗試復活殷叔叔,並且已經進行到最後一步。”
“是又如何?”陳筎攥緊的手指骨骼咯咯響動,“我可不像你母親,只會認命。”
當年戚翊伯和殷尋的父親同時被感染,不同的是,一個要求妻子殺了自己永絕後患,另一個則是篤信天無絕人之路。
陳筎目光死死盯著他:“人都有不同的選擇,這和你沒有干係。”
戚翊伯點頭,認同她的說法,“遺憾的是,母親當年留有遺言,務必要阻止你。”
那時她的聲帶近乎撕裂,短短幾個字是在意識快要模糊前在戚翊伯掌心寫下。
陳筎目光變得兇狠:“這麼說,你早就知道我沒死?”
戚翊伯搖頭:“母親那時的狀態很不好,我並不確定這些是不是她的臆想,不過總歸做了些準備。”
說罷低頭看著手中的鐵盒:“打不打開由你決定。”
陳筎呼吸緊促,從他手中接過盒子,指尖一直在顫抖,壓下心底的不安,問道:“你就不怕我直接毀了?”
戚翊伯淡笑道:“東西在你手上,你有權利做處理。”
屋外面沈拂在漆黑一片中觀察來回走動的男人,很快確定這就是一具行屍走肉,連攻擊人都不做。
聽到腳步聲回頭,戚翊伯的身形在夜色中顯得有些單薄。
“走吧。”他打開車門。
沈拂微怔,上車道:“處理完了?”
戚翊伯發動車:“差不多。”
倒車時沈拂看見陳筎抱著個鐵盒一動不動。
戚翊伯無視走來走去的男人,驅車離開樹林。
簡短的交談後,沈拂問:“她會不會打開盒子?”
戚翊伯頷首,似乎很肯定:“陳姨是個很聰明的人,知道我就算動殺心也不會採用這種拙劣的方式。”
沈拂聽見他還用尊稱笑了笑,伸了個懶腰:“本以為今晚會有場硬仗。”
“立場不同罷了。”戚翊伯中途將車停在馬路邊上:“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訴你盒子裏裝著的是什麼。”
沈拂目不斜視:“有喪屍來了。”
戚翊伯乾脆俐落出手解決。
“條件呢?”沈拂問。
戚翊伯小心翼翼望著他的肚子:“一筆勾銷。”
沈拂直接笑出聲,很不友好的那種笑容。
“我猜是資料,或者樣本類的東西。”
戚翊伯睫毛一顫。
沈拂:“無論是什麼,肯定能證明她的研究方向是錯誤的。”側過臉,終於將目光落在戚翊伯臉上:“看你的表情,我應該沒說錯。”
對一個科學家而言,沒什麼比否決研究成果更加殘酷。
戚翊伯:“你比我想像中還要聰明。”
“多說些誇讚的語言,”沈拂拉著他的手放在腹部:“一切都是為了孩子。”
戚翊伯唇瓣動了動,沈拂在他說話前道:“你在發抖。”
搖上車窗,戚翊伯出言否認。
“快些回城,”沈拂選擇暫且放過:“我有點困了。”
車速加快,不到半個小時已經到達獄城。
沈拂是真的困倦,頭歪在一邊,睡得很踏實。
戚翊伯幫他解開安全帶,猶豫了一下沒有叫醒。
安靜時候的沈拂有種靜謐的美好,戚翊伯眼中浮現出明顯的驚豔,還帶著一分淺淺的不可思議,大約沒料到這人還有如此溫和一面。
忍不住伸手在光滑的臉上摸了摸,手感很好,惡從心底起,又捏了捏。
眼皮一動,烏黑的眼珠直勾勾盯著他,此刻戚翊伯還沒來得將作惡的手收下去。
沈拂對於始作俑者展開報復。
遠處走來兩個人。
黃頭髮和阿四雖然不滿戚翊伯帶沈拂單獨回狂歡之城的決定,心底裏還是不放心,收到城門口站哨人的消息,立馬就趕過來。
剛到就看見互相揉臉的場景。
阿四:“……首領這是腦子壞了?”
黃頭髮捂著心臟:“我就知道有這麼一天。”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首領終於還是被人帶偏了。
沈拂下手沒個輕重,戚翊伯的臉很快被揉紅了,乍一看跟塗了胭脂似的,阿四和黃頭髮沒忍住,不厚道地笑出聲。直到接收到死亡凝視,頓時不發一言。
僅存的睡意因為剛剛的鬧騰徹底消失,沈拂從車中下來,一副坦蕩的樣子,看得對面兩人嘖嘖歎奇。
這臉皮是要有多厚。
同樣的疑問曾經被無數次提起,就連系統很多時候也指望用代碼計算出,作為當事人,沈拂完全沒有自覺。
戚翊伯掃了眼阿四:“殷尋呢?”
“睡覺啊。”阿四暗忖,難不成都和你們一樣,大晚上在車裏互相掐臉表達愛意。
黃頭髮比較有眼力見,拽了下阿四,提醒不要亂說話:“要叫他來見你麼?”
“你去守著,”戚翊伯給出完全相反的吩咐:“這兩天別讓他出門。”
眼睜睜看著兩人離開,阿四皺眉道:“殷尋做了什麼,要被幽禁?”
黃頭髮摸著下巴,良久道:“頭兒對做錯事的從來都是嚴懲不貸,說不準不是幽禁而是保護。”
後半夜下起大雨,沈拂沒回別墅,用魔爪換著花樣摧殘戚翊伯的臉,天沒亮,戚翊伯忽然抓住亂動的手腕:“她來了。”
大雨中,有人撐傘而來,披肩的黑髮讓她多出一股柔弱感。
陳筎在屋簷下收傘,露出一張精緻的面容。
僅僅是一個晚上,便憔悴了不少,白皙的皮膚讓黑眼圈更加明顯。
“你猜到我要來了,”語氣有些諷刺:“你的父母也是這樣,無論何時何地,總是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
哪怕面對死亡,都能如此從容,這點著實令陳筎羡慕。
戚翊伯倒了杯熱茶給她,“母親很早以前就對你的研究抱有懷疑。”
陳筎冷笑:“既然如此,她為什麼還要參與進來?”
戚翊伯:“坦白說,我到現在都沒參透。”
“研究方向也許錯了,但總有可取之處,”盒子裏的東西給陳筎造成了很大的打擊:“殷妄就是最好的例子。”
沈拂坐在一邊,聽到這裏眉梢一動,殷妄被困在棺材裏那麼多年沒有死亡,的確可以稱得上是神跡。
“我愛我的丈夫,讓他死而復生就是我愛他的最好方式,”陳筎的提問刻薄而又尖銳:“你呢,你們呢!”
她的目光同時望向沈拂和戚翊伯:“像你們這樣的人,可曾為所愛之人做過什麼?”
戚翊伯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沈拂想到蕭燃,認真道:“我讓他母儀天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