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綻放在校園的仙葩
一路同行,沈拂見宋聽風還跟自己一道,不由道:“宋同學也對甲醛過敏?”
這一人一獸,是要訛上他?
宋聽風搖頭,“正好去買點東西。”
沈拂只覺這人有些地方很奇怪,剛還在急著上廁所,現在又改了主意。
下一個路口,兩人終於分開。
臨近別墅,沈拂微微眯眼:“金絲燕怎麼染色了?”
巫牧之:“那是烏鴉。”
烏鴉的感知算是動物裏相當敏銳的,迷信的人往往對於烏鴉的忌憚很重,甚至超過黑貓。
它抬起一隻爪子放在胸前,沖沈拂彎了彎腰,一個紳士有禮的動作被它做起來顯得不倫不類。
“冒昧來訪,還請仙君不要介意。”
烏鴉拉著一把十分沙啞的嗓音,它很注重禮節,每一個字都是再三琢磨後說出。
沈拂感覺到口袋裏的小泥人已經有了熱度,頭頂再次凝聚一朵金色花瓣,和宋聽風相比,這片花瓣很薄很淺,彷彿風一吹就能散開。
“有趣。”他彎了彎唇角。
巫牧之同樣點頭。
宋聽風是因為深淵獸,在巫牧之看來,很可能還源於某種不可言說的心思和沈拂結了因果,這只烏鴉無緣無故能提前凝結出因果種,著實耐人尋味。
沈拂走入別墅,烏鴉還停在門口的石牆上,顯然是有所忌憚。
環顧一圈,金絲燕和小狐狸不可能帶給他震懾,沈拂的視線停留在樹上的一隻金蟬身上。
不過幾個呼吸,他已經推斷出這只烏鴉知道金蟬的真實面目。
“只要你不施展出惡意,它應該不會吃了你。”
聽到‘吃’,烏鴉想到了金蟬進食的畫面,幾根毛發炸起,它化為一個黑髮褐眼的男子,恭敬地站在沈拂面前。
烏鴉的性格同樣不喜說話,這點上和深淵獸很相似,不過後者是因為破壞力太大,而烏鴉是嗓音難聽經常被嫌棄,久而久之養成了沉默寡言的性格。
“我……”烏鴉仰著頭琢磨了好一陣,想著怎麼將漫長的故事濃縮成簡單的辭彙:“深淵獸捕食,路過,白毛怪,梧桐木,鳳凰。”
沈拂串聯在一起,前半句話他聽明白了,昨夜宋聽風是帶著深淵獸出去獵食過,這只烏鴉應該正好路過。
白毛怪也許能和之前別墅門口的白毛怪人聯繫在一起,但梧桐木和鳳凰各自代表什麼?
巫牧之性情狡詐,一下就想到了那日偷看到的一截木頭:“他多半是尋梧桐木而來。”
烏鴉點了點頭。
口袋裏的小泥人頭頂金光漸漸濃烈。
“鳳凰……”沈拂反復念了兩遍:“難道說你想靠著梧桐木成為鳳凰?”
烏鴉眼中迸發出炙熱的光芒。
鯉魚躍龍門,就可化為金龍,這種說法並不陌生,飛上枝頭變鳳凰則是更多被拿來談笑。
實際上很多傳言並非是刻意杜撰,若有萬年梧桐木,烏鴉在上修行三千載,便可鳳舞九天。
雖然不知道這只烏鴉緣何認為自己手上有梧桐木,但沈拂十分貪戀這份信仰,若是能收穫烏鴉的信仰,說不準半張臉都可以點亮。
然近十萬年來少有人見過鳳凰,鳳凰一夢最淺能睡千年,沒有人知道在這靈氣稀薄的時代,是否還有鳳凰,退一萬步說,就算有,梧桐木是鳳族至寶,根本不可能割愛。
沈拂略一沉吟,道:“鳳凰除了漂亮點,氣運旺盛,能帶來祥瑞,但其本身能力也就一般,它的火焰都是先天而生,烏鴉屬陰,你若化為鳳凰,實力也只能是凰族的末流。”
烏鴉緩慢道:“比現在,強。”
巫牧之好笑地對沈拂挑了下眉頭,意思是別掙扎了,這份信仰之力得不到,還是趁早放棄好。
沈拂佯裝看不懂他的嘲諷,誠意十足道:“我觀你性格堅毅,妖族本身肉體強悍,為何不考慮化龍?”
此話一出,烏鴉身體一顫,就連深淵獸額上的複眼都對著沈拂不停轉動。
對於烏鴉來說,沈拂的這種說法可謂是天方夜譚。
沈拂冷笑:“鯉魚尚且能化空,蛟也能化龍,如果福緣深厚,就連蛇和龜都有可能,遠的不說,三千年前,還有豬化龍,在物種要求上,成為龍的門檻明顯要低很多。”
他神情寡淡,一字一句鏗鏘有力,無一不彰顯著令人動容的毅力。
實則沈拂內心的算盤撥得極響,從系統提供的這個世界的資料來看,關於梧桐木的介紹隻言片語,倒是龍門,有著豐富的記錄。
“再者,龍偉岸英武,有翻雲覆雨之力,”沈拂淡淡一瞥:“如此,你還想著做鳳凰?”
烏鴉怔住,所有先祖的知識都提到過做鳳凰是無比榮耀之事,但對於絕大多數同族,這都是異想天開,然而這人輕描淡寫,又為他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多謝仙君賜教。”
沈拂:“你我有緣,不如跟在我身邊,時機成熟,我親自帶你去龍門。”
烏鴉又深深鞠了一躬。
巫牧之盯著沈拂看了許久,最終憋出四個字:“道貌岸然。”
沈拂對深淵獸勾了勾手指,金蟬飛到他面前,近處看,它的眼睛紅的嚇人。
沈拂輕聲道:“你也可以向你的主人建議,化龍對他有大好處,龍有兩個丁丁,可以一定程度上緩解他的腎虛。”
深淵獸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翅膀扇了不停,眼珠子全部閉合。
烏鴉同意在這裏定居後,沈拂的小泥人三分之一的臉已經亮了起來,漂浮在頭頂的金光還有很大一部分沒有墜落。
沈拂笑道:“未來可期。”
照這個分量來看,他日若能幫助這只烏鴉成龍,整張臉都可金光閃閃。
他一開心,晚飯慷慨地泡了兩種口味的泡面,巫牧之將碗裏的幾個肉丁挑了吃下,棄面於不顧。
“連我都在懷疑你有萬年梧桐木,”巫牧之沉聲道:“最近怕是有不少麻煩。”
“這樣的消息散播出去也不見得全是壞事。”沈拂放下筷子,優雅地用紙巾擦了擦嘴,“一個魔王都拒絕不了的誘惑,怕是聖僧也會動心。”
巫牧之看他的眼神古怪:“你想用這個來吸引佛門中人?”
沈拂點頭:“真正的得道高僧都喜歡避世,如果能遇到其中幾人,有可能會得知舍利子的下落。”說到這裏他話鋒忽然一轉:“佛門弟子會不會用舍利子來修煉?”
巫牧之搖頭:“道不相容,既屬同宗同源,用前輩的殘骸修煉會讓他們道心破損,即便舍利子有大用,他們也只能好好供奉著。”
說著用一種暴殄天物的語氣道:“迂腐。”
魔族的最好修煉方式就是吞噬同類,對於佛家的做法自然看不上。
沈拂並未評價,他能隱隱感覺到天地間有好幾道強大的氣息正在朝這裏靠近,巫牧之明顯也感覺到了,將金絲燕的巢挪到屋中:“今晚怕是要不太太平。”
壽命有窮,人皆想竊取一份生機。
即便是現在日益困難的環境下,修道之人亦是不少,全市大約有萬人,不過大多是剛剛入門的狀態,真正有能力者不過寥寥百人。
這一百來號修士俱是感應到天地氣息的變化,修士少有好事者,儘管內心十分好奇,但都是相當惜命,按耐住疑惑找了個洞口躲避,防止被殃及池魚。
天色剛黑下來,第一位來的人卻是宋聽風。
沈拂剛好到外邊扔垃圾,看到他道:“又是路過?”
宋聽風搖頭,掃了眼他手中的垃圾袋,“幫你打掃衛生。”
顯然也是感受到了異狀。
沈拂對宋聽風的評價又多了一條:腎不好,但還是蠻有人情味的。
明月高懸,別墅裏的小狐狸突然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月亮漸漸被雲層覆蓋,只露出稀薄的光輝。
三道身影先後出現在別墅外。
除了白毛怪人,另外兩人一個虎背熊腰,一個穿著道士袍。
虎背熊腰之人最是小心:“他畢竟已經成仙,合我們之力未必對付的了。”
白毛怪人:“那場雷劫何等恐怖兩位也看到了,仙君必定受了不輕的傷,一時半會兒恢復不了,再者,又不是生死戰,我和道兄拖住仙君搶奪梧桐木,你負責對付那頭魔王。”
虎背熊腰的修士有不少保命法器,堅持一時半會兒不是問題。
三人做了細緻的分工,見其餘二者還有遲疑,白毛怪人冷聲道:“現在出手還能取得先機,再過幾天,連殘羹冷炙都沒得吃。”
他們說話的功夫,門主動開了,眉清目秀的少年倚門而立,似笑非笑看著他們:“幾位遠道而來所為何事?”
道士先開口:“久仰仙君大名,特來瞻仰一二風采。”
沈拂:“好看麼?”
道士被他問得面紅耳赤。
一聲低咳傳來,道士等人才意識到還有一人,並不是他們以為的魔頭,而是一個年輕人。
白毛怪人與宋聽風有過一面之緣,暗道不好,深淵獸的厲害他是領教過的,不死心地蠱惑道:“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你若願意同我們聯手,梧桐木可分一半。”
這算是相當大的手筆。
宋聽風不為所動,目光深邃,辨別白毛怪人是否本尊出現,若能一併解決禍患,再好不過。
巫牧之躺在房頂上打呵欠,樹上落下一片葉子,白毛怪人抬起頭,黑髮褐眼的男子坐在上面,驚道:“烏鴉所化的精怪?”
虎背熊腰的修士怒道:“你不是說只有一個魔王需要對付?”
這並不能怪白毛怪人,烏鴉是今天才來,他並不知情。
三人見勢不妙,沈拂忽道:“留下一個就行。”
他的手指挨個點過去,似乎在玩點兵點將的遊戲,最後指著白毛怪人:“他的命,我要了。”
白毛怪人怒道:“道兄,李兄,我們一起上,難道還怕他不成?”
虎背熊腰的修士和道士騰空而起,卻不是合力迎敵,而是全力逃竄。
他們本就是因利合夥,範不著拼命。
白毛怪人氣火攻心,顧不得咒駡,抽身想要逃離,一邊後悔太貪心,要是多帶幾個人來,不至於場面如此被動。
但梧桐木何其珍貴,多分出去一截他又心有不甘。
對付一個白毛怪人,沈拂綽綽有餘,無數白色毛絮在空中散落,蒙蔽眾人的視線,地面輕輕晃動一下,像是搖籃,讓人心安想要入睡,毛絮散開時,白毛怪人手腳無力躺在地上,彷彿待宰的羔羊。
沈拂搖頭:“竟然還不是本尊。”
白毛怪人苦笑:“這具分身用了我一半修為,現在被你打成這樣,相當於千年道行毀於一旦。”
他發出沉重的歎息:“未來我不會再有找你麻煩的實力,可否滿足我一個願望,我想看一眼梧桐木。”
沈拂回房間取出一個白布包裹,在白毛怪人期待的眼神中,緩緩解開白布,裏面並不是梧桐木,而是一個靈位,六個字烙印在上面——
亡夫蕭燃之位。
沒想到自己苦苦尋覓的根本不是梧桐木,白毛怪人承受不住打擊,身體陡然爆開。
沈拂無奈聳了聳肩,正準備將靈位重新收好,一滴小水珠突然落在上面。
抬頭看見宋聽風雙眼赤紅,以往眼中的寒潭彷彿被揉碎了,散在瞳孔中,沈拂怔然:“你怎麼哭了?”
宋聽風按住心臟,神情痛苦:“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一陣悲慟。”
他不自覺伸出手摸向靈位,又是幾滴滾燙熱淚落下。
沈拂目光微動。
【系統:你年紀輕輕守了寡都沒哭,他哭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