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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道[修真]》第399章
第399章 靈妖器蹤

  杜子騰對周遭一切異常的熟悉不只是令夏侯煜明與公羊炎光感到吃驚,就是周遭的軍士亦是覺得十分驚訝。

  此時,一個裝備看起來截然不同的修士突然排開重重包圍的軍士沖了過來,他的神情混合著驚喜、焦灼,似乎是想迫不及待地沖到了杜子騰面前,全然顧不上回應周遭軍士一聲聲尊敬的“何大師”。

  好不容易擠到杜子騰面前,他才喘息未定、雙眼放光地顫聲道:“蕭大師……真的是您!”

  杜子騰亦是回以一笑:“何師,許久未見了。”

  何以煥看到是真真正正的杜子騰站在他面前,幾乎抑制不住內心激烈沸騰的情緒,他忍住眼中的酸澀,深深吸了一口氣,竟是肅然朝杜子騰行了一個大禮:“見過蕭大師。”

  這正兒八經的一禮乃是修士中下位者拜見上位者的至高禮儀,刹那間,不只是周遭圍觀的眾兵士,漩鏡二艦上的隊員們亦是瞪大了眼睛:臥槽!杜宗主也太牛逼了吧!!!

  而更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這何姓修士參見之後不算完,他回頭一看周遭軍士兀自舉著手中法器原地發呆,便怒吼道:“你們還這副模樣做什麼!這位是蕭騰蕭大師!你們還不快快拜見!”

  “蕭大師?哪個蕭……”問話的兵士有些茫然地四下問道,卻很快被身旁的戰友一把捂住了嘴巴:“臥槽!你不記得了嗎?那些城池大陣!!!”

  “啊!是那個蕭大師!!!”

  “居然是蕭大師!!!您真的回來了!真是太好了!”

  “蕭大師!您回來了不會再走了吧!”

  “真是那個蕭大師!我回去要給他們說,我今天可是撞大運見到大師真人了!”

  ……

  一時間,杜子騰周遭竟是圍滿了熱情的兵士,叫他一時無法脫身,在這七嘴八舌間亦難真正回答什麼問題。

  看到這情形,何以煥生氣地道:“都瞎嚷嚷什麼!你們的軍規都學到哪里去了!”

  這幫傢伙不過刹那間,就由整肅變成一盤散沙,又在何以煥的呵斥下,很快從散沙變成凝肅模樣。

  再然後,這些原來將他們團團圍困的軍士竟是齊齊單膝跪下,向杜子騰齊齊一禮:“見過蕭大師!恭迎蕭大師回百城!”

  這真真正正由人海堆出來的山呼海嘯叫所有漩鏡艦的隊員們心中一肅,十分震撼,沒有想到這世上除了修真聯盟之外,杜宗主還能在別的地方擁有這麼高的威望,而且,他們看了看滿面淡定的杜宗主,明顯杜宗主在此地還有另一個馬甲啊……

  只是不知道,宗主到底在此界做了什麼,竟叫明顯是此界一方大勢力都如此敬服,也不知道這位杜宗主到底還有多少這樣的馬甲。

  很快,漩鏡號上的眾人又再次刷新了對於杜子騰在百城界威望值的認知。

  最先收到消息趕到的當然是臨海王,他們百城界諸城之王各自率軍駐守一塊疆域,漩鏡艦有意無意間降落之地便在臨海城周遭,包圍他們的便是臨海城之兵,何以煥本來是在軍士中調用大陣協助配合的,前線那一點點波動叫他於那一刹那認出了杜子騰……臨海王第一時間的知悉自然也不會例外。

  看到那個相貌威嚴氣勢不凡、明顯是三軍之帥的修士毫不猶豫向杜子騰單膝跪下時,便是夏侯煜明心中也不由咋舌,能統率這樣一支修士之軍,不論個人修為如何,於權勢上已是不弱了,卻願在三軍之前向杜子騰屈膝……簡直難以想像杜宗主到底是什麼樣的地位!

  而很快,他們已經沒有什麼功夫去驚訝了,因為來拜會的諸城之王絡繹不絕,一個個在杜子騰面前無比恭敬。

  在漩鏡號諸人驚訝到麻木之時,杜子騰也很驚訝。

  只是他驚訝的點和餘人不同,其他人都在感慨前來拜會的人好多,杜子騰卻知道,人不是多,而是少了。

  他對於百城界影響最深的一批人——妖靈器師,除了一個何以煥,竟是一個也未見到!

  最後一個抵達是一個胖子,灰頭土臉滿頭大汗,渾身狼狽不堪,可他經過諸城之王身旁時,沒有哪一個城池的主人有半分輕視之色,一個個皆是懷著十足的敬意目視他匆匆奔向杜子騰身前。

  好半晌,這胖子才激動地撲通跪到杜子騰腳邊:“大師!你……你可算是回來了!大家都很想你!”

  杜子騰只笑駡道:“好了,起來吧。早先也沒見你恭敬什麼,這會兒來做什麼姿態!”

  張胖子呵呵一笑,迅速從地上爬了起來。

  然後他雙眼放光地看著杜子騰身後的兩艘漩鏡艦:“大師你弄出來的玩意兒就是厲害!”

  說著他豎起了大拇指:“咱們那些妖靈器師花了這麼久才搞了個百城妖靈大陣,您這兩艘飛行法器打殘了一個陣基,差點就叫大陣功敗垂成……”

  杜子騰微微一笑,就此轉頭簡單佈置了下,忽略了胖子那誇獎之後嘴邊的苦澀笑容,他請諸王入座之後笑著一指夏侯煜明與公羊炎光道:“方才可不是我的功能,乃是這二位,夏侯隊長與公羊隊長指揮若定之功。”

  杜子騰都介紹了,他們二人又明白第二基地的重要性,看到杜子騰在此地的威望,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立即起身,向諸王見禮,若論起交際的風度,夏侯煜明、公羊炎光那可都是面面俱到的人物,與諸王中的佼佼者相比可差不了什麼,二人趁機將百城妖靈大陣誇了個天花亂墜,直言方才不知內情、命懸一線、內心如何擔憂,現在知道了情形之後又是如何欽佩云云。

  好話誰不愛聽?方才雙方不知彼此身份,交手時可是半點餘地都沒留下,張胖子說的也是真話,一個大陣結點被打爆,明明準備得那麼充分,卻叫入侵者差點跑掉……哪怕此時杜子騰為雙方介紹,有緩和氣氛之意,諸王中難免有心緒難平之輩。

  可現在夏侯煜明、公羊炎光這馬屁一拍,登時令諸王覺得心胸舒暢,臨海王便代表諸笑著開口道:“二位隊長過獎了,方才漩鏡艦的強大,我等亦是親見,能在準備周全的百城妖靈大陣下遊刃有餘,放到諸界亦是罕見,說實話,若是方才繼續打下去,結果如何我等可真真是心中無底,二位就不要太過自謙了!”

  夏侯煜明本待再謙遜一兩句,杜子騰卻眉頭微蹙,開口問道:“準備周全?我方才正想問,我要來之事先前並未周知大家。不知,各位嚴陣以待要歡迎的是哪方神仙?”

  在座諸王彼此間對視一眼,面上俱是流露出激憤、羞赧與慚愧交織的神情來。

  臨海王苦笑著道:“大師你心如明鏡,我等亦無甚好隱瞞的……”

  百城界地處偏僻,而且因為歷史之故,除了偶爾有一兩件流入諸界之外,與界外之地打交道十分之少,本身亦沒有什麼天材地寶,實在沒有什麼吸引人注意的,否則當年王氏又怎麼輕而易舉地把百城界當成結交之禮交給杜子騰,要知道,整個王氏手中經營的也不過就四界而已。

  因此,在百城界那些有外界消息的修士來判斷,哪怕就是人族與妖族打到天翻地覆,按道理來說,也不應該牽涉什麼。

  可是,偏偏就在百城界諸人十分放心之時……

  “斬梧盟竟是突然派兵來我們這小小的百城界,”臨海王笑容中滿是苦澀與自嘲:“道是新的斬梧盟誓中,妖族與我人族不共戴天,敢通妖族者人人得而誅之,我們這小小的百城界竟敢倒行逆施,研製那什麼妖靈器……”

  另一位石堡王亦是憤憤不平地道:“我等亦解釋,妖靈器之師乃是古已有之,我百城界絕無不臣之心,可那斬梧盟的人好生霸道,竟說我們研究妖靈器就有溝連妖族之嫌……”

  “唉,說來也點背,原本都說得好好的了,卻偏偏叫他們看到有妖靈器師在鼓搗那個什麼靈妖器……結果他們便勃然大怒,說靈妖器是邪器,認定所有的妖靈器師都有不軌之心,竟然悉數抓走說要帶回盟內審判裁決。”

  臨海王苦笑:“不只如此,他們還在我們百城界大肆搜刮,放下話來,說下次再來要我等好生孝敬,否則便要我們百城界上下好看……”臨海王語聲帶上幾分悲涼:“當初有幾位同胞要去阻擊他們,最後卻盡皆被謀害……我等商議之後才有方才那冒犯之舉,還請蕭大師見諒。”

  說起當時的事情,諸王的臉上都是十分的屈辱憤怒悲涼鬱悶。

  妖靈器師,哪怕是後來妖族消失、妖靈器材料不足以再製造妖靈器供應全界時,也用他們的研究與實力重新贏得了全界修士的尊敬與愛戴,百城界能有今日的繁華,妖靈器師們的貢獻至關重要。

  可斬梧盟那幫不講道理的傢伙居然當著他們的面將妖靈器師全部綁走,簡直是在打百城界所有人的臉,更是在要百城界的命!

  何以煥亦在一旁苦笑:“當日,全界的妖靈器師中,唯有老夫在閉關修行,這才得以保全,便是暮大師都能未免倖免。”他頓了一頓,將諸王不好講的、不能講的話全盤托出:“蕭大師,今日若是您不來,來的是那斬梧盟的人,說不得,我百城界再是地位微末也要傾盡全界之力與他們拼個你死我活,他們實在是欺人太甚,若是我等不豁出命爭一把,實不知他們還會做出什麼事來!”

  這位一貫以心性良好脾氣溫和而聞名的妖靈器師,大抵是物傷其類,為其餘妖靈器師的下落而悲涼,整個斬梧盟對妖族的態度他們是打聽過消息的,如果對待妖靈器師都是這樣的斬盡殺絕,那些同胞定然是凶多吉少,上一次他們抓殺妖靈器師,下一次會不會就要抓殺所有曾經用過妖靈器的人?

  拼盡一切……也許是全界上下早就商議好的決定,若不是逼到絕望之境,沒有人會做出這樣的決定,更何況是全界的決定。

  這也是剛剛為何他們收到杜子騰返回百城界的消息時,會那麼激動的原因。當初王氏之人將百城界贈予杜子騰時,可是將百城界的由來說得清清楚楚,並將今後一切全部託付給了杜子騰。

  而杜子騰當初離去之前令百城城靈氣得以聚集,為妖靈器師們安排好後續前行之路,讓整個百城界在他離去之後能越發繁華亦是百城界對他那般信任依賴原因。

  如今百城界在斬梧盟手中吃這樣大的虧,百城界諸人面對斬梧盟一而再、再而三的欺壓,恐怕是逼到了極限才會想出集百城之力哪怕拼得玉石俱焚也再所不惜兩敗俱傷的法子。

  如果有別的選擇,誰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更何況這是整整一個界之人的共同選擇,夏侯煜明與公羊炎光對視一眼,難怪他們入界之後會遭遇那樣不死不休的追擊。若是他們修真聯盟沒有蕭杜二人,在遭遇到百城界這般困境時,他們又能否有這樣剛烈之心?

  可再如何強硬,也不能掩蓋一個事實,百城界縱然能對斬梧盟再來之事強硬抵抗,可那些已經被抓走的妖靈器師……他們卻是無能為力。是真正的無能為力,想救都不如從何救起,諸界如今的半壁江山都是斬梧盟的,要走出百城界去從這樣龐大的勢力中搶下人來,想想就叫人絕望。

  但杜子騰卻來了,好像天際出現曙光,百城界諸人俱是將廂房寄託在他身上。

  臨海王推案而起,重重跪伏在地,懇切地道:“蕭大師,我百城界俱是您的,懇請您率我百城界上下救回那些同胞,叫那斬梧盟也看看,我百城界絕不是任他們欺侮的!”

  “蕭大師!帶我們去和他們拼了!”

  “蕭大師!救回暮大師他們吧!”

  “蕭大師!請答應我們!”

  杜子騰眉頭一沉,面上隱隱有肅殺之色,夏侯煜明知道這位杜宗主恐怕是真的動了殺心,那些劫了妖靈器師的斬梧盟中人恐怕是真的捅了天大的婁子而不自知。

  可杜子騰隨即將這情緒壓了下去,緩緩道:“我知道了,都起來吧。”

  臨海王等人遲疑地看了杜子騰的神色,卻是那張胖子與杜子騰打交道最久,知道杜子騰雖然只是簡單幾個字,卻是真的決心已下,當即起身道:“幸賴百城有蕭大師!”

  杜子騰搖頭不語,心間依舊有些沉重,百城界當初也許只途經的一個小界,沒有怎麼放在心中,他們能在自己離去之後自強不息繼續前行,曾經讓杜子騰那麼欣慰,可當時有多欣慰,現下聽到斬梧盟的倒行逆施就有多憤怒。

  一界民眾能尋找一條前往之路是何等困難,更何況是百城界這樣剛剛脫離妖靈器陋習之界,他曾經為這裏的每個城市佈陣,為妖靈器師們解惑……再加上此界民眾從未放棄,才有了今日的百城界。

  可這一切繁榮摧毀起來這般容易,需要的也許只是斬梧盟中不知是多麼嘍囉的小蝦米幾隻來攪和幾下,便可令所有努力前功盡棄,將繁榮的一界逼至絕境……

  透過百城界,杜子騰幾乎看到了諸界中正在發生的一切,為了更粗暴迅捷地掠奪利益,野蠻、血腥、暴力正在摧毀文明、繁盛,將一個個璀璨繁華的世界籠罩以黑暗蠻荒……

  當動用暴力能更容易得到一切時,誰還會悉心培養、用心呵護呢?一個小世界的文明培育起來是那樣耗費心神。

  杜子騰眉宇間的冷冽殺意完美地沉澱到了心中,但他未出一語,只是突然問道:“他們怎麼會知道妖靈器師的?”

  有人開口想說什麼,最後卻欲言又止。

  杜子騰歎了口氣,知道當中必是另有隱情,他亦不再多言,只迅速道:“抓走的人,我會另想辦法,為防那些人再來……”

  他轉頭看了一眼何以煥:“那百城妖靈大陣,可是你們將當初百城的所有聚靈陣加上你們自己所制的聚妖陣集合起來而造?”

  何以煥點頭:“是我百城界所有妖靈器師的傑出之作。”

  杜子騰迅速地朝夏侯煜明與公羊炎光吩咐道:“你們必是帶著符陣師以備漩鏡艦的修理之事,配合何師將大陣快速修復。”

  畢竟你們自己造的孽,攤子得你們自己收拾

  他瞥了夏侯煜明與公羊炎光一眼,話沒說盡,但意思卻是已經到了。

  夏侯煜明與公羊炎光哪怕不應,雖然肚裏都在吐槽:我們闖的禍……你為了看好戲不也沒攔著嘛,現在收拾攤子就成我們的事兒啦!

  講真,當初杜子騰只是看到百城界的反擊,想看看此地的發展如何,卻是真的沒有想到斬梧盟這麼喪心病狂才逼得百城界如此應激地反應。

  此時,他同時傳音給夏侯煜明公羊炎光:“收拾好大陣之後,漩鏡二艦就立即出發吧,給我在百城界周遭逡巡一下,我倒是要看看,斬梧盟裏是哪家這麼不要命!”

  那語氣中,明顯是動了真火。

  夏侯煜明與公羊炎光更無二話,當即領命而去。他們心中明白,就算沒有斬梧盟欺壓之事,這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敢朝聯盟伸出的一切爪子都必須剁掉!

  ——恩,在他們看來,百城界已經是聯盟的了。百城界的人將來都是聯盟的子民。敢欺負聯盟兄弟,必須往死裏幹!

  鑒於杜子騰的安排,諸王亦是迅速返還了各自屬地,安排好兵士不提,事情他已經知道,杜子騰也用不著他們留在此地嚷嚷著什麼護衛之語。

  他只是將張胖子單獨留了下來,開門見山地道:“王七呢?”

  張胖子苦笑:“我就知道您要問他……您應該已經猜到了吧?”

  杜子騰皺眉:“他也被抓走了?!”

  張胖子歎氣:“說來他被抓走也算不得冤枉,當初您指點過幾次妖靈器師們搗鼓那什麼靈妖器,最後還是被他給弄出了聚妖陣,可是叫百城界上下稀罕了好些時日,卻沒想到會有斬梧盟這檔子事,那幫人來勢洶洶,指名道姓將整個百城界有名頭的妖靈器師都抓了起來,又怎麼可能漏下他?”

  隨即,張胖子神情一肅:“當初必是有人向斬梧盟報了妖靈器之事,我確信他們來此之時是沖著妖靈器而來!當初看到靈妖器之時,他們也是十分驚訝的,顯是只知妖靈器,不知靈妖器!”

  否則再如何不小心,他們絕不會在那幫人面前洩露靈妖器,又不是吃飽了撐的。

  杜子騰眼神深沉,表情間不喜不怒,叫人看不分明。

  他隨即亦不多言只簡單交待幾句,便令張胖子自己回去了。

  張胖子卻在離去之前,思索半晌,咬牙回頭道:“杜宗主,若我所料不錯,恐怕此次前來的斬梧盟中人應是曉林洞的!”

  杜子騰驚訝地抬頭。

  張胖子低頭沉重道:“……我那時知道以自己的能耐救不出他們,便差人偷偷給那些修士塞了東西,底下的人後來回報,那些人身上有門派標誌……”

  然後他抬頭看向杜子騰,滿臉羞慚:“此事我方才不敢在諸位同僚面前說起,實是、實是對不住大家。”

  杜子騰卻反而哈哈一笑:“張胖子啊張胖子,當年在東集你那些機巧應變看來沒完全扔下啊,好!”他的語氣隨即森然:“知道是誰就好辦了……這件事你辦得很好,不必感到愧疚!”

  張胖子這才釋然離去。

  杜子騰獨自一人在臨海王安排的行宮中負手看天際星辰好半晌,向跨界傳訊陣中傳出不少消息,一一得到回應之後,他的神情依舊不能完全平靜。

  走到他袖中的跨界通訊陣再次傳來隱隱波動。

  他神識一掃便是知誰,心頭不由沉重,只是面上不顯,依舊一派從容模樣接通了通訊。

  “杜宗主,不負你所托,萬妖軍中能產出你那單子上東西的共有二十六界,我能有交情的,約摸十六界,十六界中我查訪了一番,再按你的要求,能夠有心思生產、願意長期做買賣的大約六界,加上那小河界,一共七界之數,不知是不是足夠滿足杜宗主你的產量需求啊?哈哈哈哈哈哈……”

  那頭的聲音輕快豪邁,顯是暢意之至。

  杜子騰微微一笑:“白妖聖出手果真不同凡響,能有七界產出足以保證需求了。”

  那頭說話的赫然是白澍白妖聖。

  杜子騰說完之後,他卻像是意猶未盡般:“杜宗主,那六個掌中寶我都給你交過去了,我可是迫不及待想看你將整個諸界攪得天翻地覆了啊,哈哈哈哈……”

  白澍畢竟是大妖,神識敏銳,與杜子騰說笑一會兒便覺察到杜子騰似另外有事,他與蕭杜二人結識時日不算長,可與杜子騰打交道卻已經時間不短了,對於杜子騰的為人,他內心深處是十分認可的,知道杜子騰並不是那等遮遮掩掩之輩,於是便也直率道:

  “杜宗主,原先萬妖軍我可是說一不二,手下皆聽我令行事,此次為你這事我可是用了不少人情,但我卻依舊心甘情願。你知我為何肯你這事在萬妖軍中奔忙?”

  杜子騰微微一怔,不知道白澍此言何義。

  白澍卻是笑道:“因為你們修真聯盟對我白某人的脾胃?這自是原因之一,可也未見得全然是。因為我有求于蕭辰?這也是十分重要的原因。當然,更因為你們修真聯盟還有我十分看重之物!”

  然後,他戲謔地看著杜子騰笑道:“所以,我既然有求于你修真聯盟,又十分看重你們修真聯盟……杜宗主,你到底還有何事想讓我去辦的,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恐怕也及不上我在萬妖軍這段時日奔忙的風險之萬一,你還有何不可說的?”

  白澍這話說得風趣幽默,卻也句句屬實。

  他當年在萬妖軍那可是妖聖之一,大名鼎鼎統率一方,得大祭司看重、聲望十分隆重;可反過來講,若是萬妖軍發現他利用自己曾經的聲望背著萬妖軍做這種偷偷結交之事……恐怕他曾經的聲望越大,他的下場就會越慘。

  半點也不誇張。

  因為他的聲望越大,意味著危害越大,對於萬妖軍的影響越大,萬妖軍要收拾他的決心自然會越堅定。

  白澍能這般坦然將有求於人的話說出來,杜子騰心中不是不驚訝的,更多的,卻是內心深處感佩與愧疚交雜的情緒。

  可他卻很快控制情緒,只朝白澍笑道:“既然白妖聖這般坦誠,我再支支吾吾未免也太不像我杜子騰了。”

  杜子騰沉吟一會兒便道:“白妖聖你既在萬妖軍中奔走,不妨看看這個物件。”

  說著,杜子騰摸出小小一枚盾牌,這盾牌上面的符紋看起來與諸界有些風格不同,更為繁複豔麗,而白澍一看之下,亦是微微“咦”了一聲。

  隨即,杜子騰左手竟然喚出了小木棍,竟然直接召出了法天大陣,這叫白澍更加困惑了,不知道杜子騰是要做什麼,可杜子騰卻只道:“便是這盾牌,白妖聖您請看。”

  說著,法天大陣一吐,一股輕盈妖氣被法天大陣輕輕送到盾牌某處,整個盾牌上那些花紋猶如活過來一般,妖治華麗,十分漂亮,輕盈盈一層波光浮於盾牌表現,說不過的動人心魂。

  而杜子騰手中的法天大陣一分為二,另一道大陣靈力一吐,一股沛然靈力夾著風雷之勢狠狠擊在盾牌之上,那層盈盈波光上被激起道道漣漪,可很快隨著漣漪消失,那層波光依舊盈盈地浮在盾牌之上,看起來與先前別無二致。

  杜子騰的法天大陣緩緩抽離盾牌,那上面的盈盈波光才緩緩消失,就像失卻了能量所以不能再支持一般。

  看到這樣的景象,就是白澍曾經位高權重、見多識廣,竟也失態地猛然站了起來:“這、這、這是……妖器!”

  不是諸界修士所用的法器,而是萬載前妖族文明輝煌時曾經傳承一時而現在諸界哪怕是萬妖軍中都完全斷絕的妖器!

  杜子騰微微詫異:“您取的這名字倒是與他們取的不謀而合,只是他們管這叫靈妖器,借諸法器的結構知識,用妖氣來驅使,叫妖器……亦無妨。”

  白澍聲音都有些激動:“此物杜宗主你從何而來!”

  杜子騰正要開口,可是白澍卻突然神情一凝,大妖的妖識何等敏銳,白澍突然睜大了雙眼,屏住氣息顫聲道:“杜宗主,你……你是不是在百城界!”

  杜子騰歎息一聲,終究點頭。

  白澍看著杜子騰的神情,突然深深吸了一口氣,神情冷靜下來:“他出了什麼事。”

  看到這樣的白澍,杜子騰心頭不是不難過的。能這樣快地想明白,這位大妖的見識心胸俱是不俗,可這樣的人物一樣會困囿於骨肉親情,會有解不開的契侶之厄,命運於他……何其不公。

  大抵是太多的挫折、太多的生離死別,這位大妖聖早已經在練就這副心焦欲絕卻不得不令自己心性強大的模樣。

  杜子騰不想折磨他,只是將事情儘量平鋪直敍:“斬梧盟來人抓走百城界所有妖靈器師,王七亦在其中。我方才收到些許情報,他人應是安然無恙,如何營救,我心中亦已經有了成算,你……可需要來斬梧盟?”

  白澍轉開頭,好似久久不能面對杜子騰,好半晌他才回過頭來,聽到杜子騰最後一句問詢,他先是開口欲應,可很快,他深吸了一口氣,深深看向杜子騰:“杜宗主,聯盟希望我如何去做?”

  便是以杜子騰的心性,這一刻也不是不愧疚懊悔的。

  當初,白澍率領手下所有妖族離開百城界,哪怕那些妖族被百城界人族所傷甚重,可他也沒有半分令它們報復之意,反而將那些妖族約束,未傷百城界一分一毫。

  固然有白澍胸襟寬廣不予計較之意,可現下回想起來……何嘗不是因為一片對於王七的拳拳愛護之心?

  白澍身為妖聖,種族記憶覺醒之後,有光復妖族的萬載使命在肩,前路多少艱險風雨,王七的體質若是跟在他身旁,不知會遇到多少危險,所以他當初才將他留在百城界。

  若是妖族將百城界屠戮,赤地千里哀鴻遍野難道很難做到嗎?

  不,恰恰相反,很容易。

  要約束妖族秋毫無犯反而更難。

  可白澍卻做了一個艱難百倍的選擇,只因為他知道,他想留下一個安然無恙的百城界,一個對妖族心存感激而無絲毫怨恨的百城界,只為了他那個同時留著人妖二族血液的孩子。

  父母為子女,可以計長遠。

  而白澍當初,幾乎等同是將自己最珍貴的寶貝留在了百城界,間接託付給了他杜子騰,雖未明言,可當初白澍對百城界毫髮未傷,杜子騰心中已經是默認了這算是一筆交易。

  當初離開百城界是必須之行,他本以為按他規劃前行中的百城界對於擁有妖靈器天賦的王七而言,也是一處適宜成長之地,卻萬萬沒有想到再次歸來之時,會這般有負于白澍所托。

  雖然這筆交易白澍從來沒有提起過,可在杜子騰心中,這是一筆他必須擔負的承諾。

  而現在,白澍竟然還能這般顧全大局,他怎麼可能會不想到斬梧盟?如果有可能,這位大妖聖恐怕恨不能立時飛到王七身邊,撕碎那些膽敢朝王七伸手的斬梧盟修士!

  可是,他如今效命于修真聯盟,這裏叫他看到了曾經他與阿璟最想生活其間、彼時卻絕對沒有的一個對於人族、妖族皆一視同仁的世界,一個他希望他的孩子將來可以在那裏生活下去,可以自由地修行、自由地愛一個人而不必苦難重重的世界,所以,他忍住了。

  而只是問杜子騰:“聯盟希望我如何去做?”

  杜子騰心中的負疚之意直欲絕堤而潰。

  可他只是闔了闔眼,隨即堅決道:“白妖聖,你已經見識了這妖器之利,我希望你為聯盟在楓曉界、濤靈界與碧血界三界的萬妖軍中尋找可靠的買主!”

  白澍冷靜地點頭應下:“好。”

  杜子騰看向這樣的白澍,輕聲卻堅定地道:“白妖聖,我杜子騰在此立誓,定會將王七毫髮無傷地帶回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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