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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道[修真]》第420章
第420章 醜惡真相

  在前線的戰局之中,斬梧盟的前線大陣起到了相當關鍵的作用,任你是元嬰分神,再如何了得的修士,在源源不絕的妖族進攻之下,總是會靈力耗盡神識枯竭,一座大陣的存在可以讓你有地方可以休息恢復,有安全之地可以躲藏,同時,這座大陣的存在還將為你阻隔某個方向的敵人,背靠大陣作戰無疑是最省力的方式。

  前線大陣,極其重要。

  甚至現在的斬梧盟中都漸漸出現一種現象,那些丟失的世界,幾乎都是因為大陣被破而導致修士大軍崩潰從而被敵軍佔領整個世界。

  前線戰陣的作用,可見一斑。

  更不用提大陣本身亦可協助攻防,厲害的大陣比如碧血界那個大陣,甚至還有主力炮擊陣相助,強大的靈力攻擊堪比一位全身毫無破綻、並且不知疲倦的大修士,常叫那些強橫的妖族也無可奈何。

  修士相比于妖族,同階之下,肉體確是不如對方強橫,且妖族中的那些本命妖術與修士法術截然不同,奇詭狠辣之處,尤在法術之上,叫修士們防不勝防。

  前線之中,雙方投入的兵力相當,能將戰局一直穩穩打到今日,戰陣功不可沒,這也是為什麼如海塵這般的符陣大師如此受到重用的緣故。

  可現在,前線大敗,竟是因為妖族自陣內湧出,這意味著防護大陣幾乎已經完成失效……如果說一界是偶然,兩界呢?三界呢?二十四界呢?!

  這在斬梧盟上下都引起一陣巨大的惶恐,是不是如前面那突然出現的妖器一般改變著戰爭格局,這些妖族竟然找到了自內攻破人族大陣的什麼法子?

  這個猜測叫斬梧盟內所有大修士們都心急如焚日夜不安。

  如果當真是這樣,不只是那些小世界,恐怕那些大世界也難逃妖族之手!這人妖兩族的大戰幾乎已經劃上句號!

  隨著這一點真相的揭開,明昱肩上的壓力陡增,便是他的師尊此時都未能為他開解半點,因為這實在已經不再是一門一派一界一域之事,乃是關係著整個人族生死存亡的大事!

  鴻蒙真君當初的意見很簡單:徹查。

  這兩個字意味著不論前面到底有什麼真相,有什麼阻力,在人族的大勢面前,俱是浮雲,徹底查個清楚明白。

  在這個意見面前,明昱壓力很大,此時二十四小界並不在手中,他能夠仔細查探的便是那些倖存的修士,可是既然能夠倖存,便意味著他們在戰局之中有機會逃跑,一般而言,能跑得掉的……都是距離妖族鋒銳足夠遠、也即妖族湧出大陣之處足夠遠的修士,這些修士對於大陣自內而破的事情不甚清楚,真相依舊撲朔迷離。

  明昱不得不繼續擴大查探範圍,試圖從其他角度找到答案,可奇就奇在這二十四個小世界的潰敗方式一模一樣,但楓曉界等潰敗的大界卻確確實實是因為妖族大軍壓境,優勢兵力不敵,苦戰之後,大陣才自外被攻破的。

  也就是說,同一場大敗,已經出現了兩種截然不同的失敗方式,簡直叫明昱百思不解。楓曉界、集平界對於妖族而言到底有何不同呢?為什麼會是截然不同的進攻方式?

  如果妖族可以輕易攻破楓曉界的大陣,便是明昱也絕不相信妖族會棄之不用,反而花費這麼大的力氣去硬對硬地借助數量來強攻,相比於自內攻破大陣不費吹灰之力,這顯然要吃力多了,簡直叫人心中疑竇叢生、無法看清。

  而就在明昱絞盡腦汁試圖找到真相之時,斬梧盟內卻並不平靜。

  “哼,便是查清了又如何?那二十四界終歸是丟了。”

  “當務之急是要挽回局面,一味地查探,甚至連碧血界、楓曉界這般無辜被牽連的都被反復調查,這也未免太過了。”

  “就是,楓曉界已失,若非當日曉林洞果斷動用那主力炮擊陣不惜耗費大量靈石逼退妖族,今日前線是個什麼局面還不知道呢。”

  ……

  諸如這般的言論在整個斬梧盟骨甚囂塵上,那些受此事牽連的門派之中,在這樣的言論之下,壓力最大的自然是集平界所屬的玉真門,畢竟,潰敗是從他們開始的,若按著這言論,自然是他們對於斬梧盟的牽累最多,要負的責任最大。

  玉真門掌門已經氣得閉了關,他怕自己忍不住要去撕了曉林洞,能有這個能力控制這些言論、又有動機控制這些言論的,除了曉林洞,他實在想不出第二個可能。

  可明明此事連盟主都說了先徹查再處置,他們曉林洞卻這般咄咄逼人,簡直欺人太甚!要知道,便是狗急也先會跳牆,兔子急了還會咬人,曉林洞!都等著吧!

  被師尊召去之時,明昱已經知道所為何事。

  “你當知道我為何喚你前來吧?”

  明昱沉默半晌答道:“知道。”

  “這斬梧盟中勢力眾多,你是我斬梧淵首座,看在眾人眼中,便未免對你有萬分之多的要求苛責……”

  “師尊,徒兒知道。”明昱頓了頓之後道:“盟主有令,徹查此事,無論如何,哪怕前路風雨荊棘,徒兒也定會完成。”

  一聲歎息,知道這徒弟便是這般性格,亦再無多言。

  可明昱卻突然抬起頭來道:“師尊,不論盟內有何等言論,盟主的意思自始至終卻是清楚明白的,不論裏面有什麼內情,此事關係到前線戰陣生死存亡,已是不容輕視的大問題,此乃盟主的底線。”

  最後幾個字猶如重錘狠狠擊在這位赤部部首的心上,叫他猛然一怔。

  是啊,掌門有多少時日不曾過問這些俗務了?

  自從定下成立斬梧盟、與妖族交戰之日起,這位大乘修士只在大方向上把控一二,極少過問細碎之事,這一次……怕是真的觸及底線。

  底下再多的鬼蜮心思、再多的陰謀算計,在大乘修士面前,俱是煙塵。

  赤部部首當即肅容道:“你要如何去做?”

  明昱驀然抬頭:“探明集平界,不惜一切代價!”

  赤部部首沉默良久:“既是如此。”他起身道:“明昱,接令,我赤部精銳三千,助你探明真相!”

  明昱與赤部部首俱都明白,他們都不知道前面的真相會是如何,是黑暗無邊,還是荊棘遍地,便是這斬梧盟中,不知道有多少人不想叫他們查清楚弄明白,可盟主令下,前面便是刀山火海,也必是要去完成。

  但此行為了順利,明昱誰也沒有通知,只靜靜領了三千精銳消失在斬梧淵中。

  那些甚囂塵上的討論非但沒有止住之勢,反而越演越烈,叫赤部部首嗅出一股不同尋常的味道。

  而為了平息爭論,赤部部首不得不出面:“諸位,此事尚在查探之中,何不待事情有了結論之後再說?”

  不似玉霄常年打理盟主瑣事,赤部向來駐守斬梧淵,乃是精銳中的精銳,這赤部部首也素來沉峻,他這般發話,顯然是已經對斬梧盟內的議論紛紛感到不滿,一時間,竟無人敢出聲反駁。

  那玉真門的掌門鬆了好大一口氣,否則再這般下去,他就要被逼到牆角了,會做出什麼事他自己都不知道。

  可曉林洞的掌門在沉默一陣之後突然提議道:“赤部首,既然盟中對於此次戰敗議論紛紛,我看倒不如這樣,既然那二十四界是因為大陣自內攻破……何不請盟內的陣法大師們一道細細參詳?此事損失如此巨大,光憑明昱不知要多久才可查清,至少這些大師們可從旁協助一二,少走些彎路,早日給盟主一個滿意的答復。”

  赤部部首眯起了眼睛,在看到曉林洞的掌門滿面肅然之時,他頷首道:“既如此,便請海塵大師與岑澤大師一道領著符陣師們查探吧。”

  前線的戰陣或多或少是出自這些陣法大師之手,即使那些小界的陣法不是大師們親手佈置,但大致的思路卻是脫胎於他們,這點錯不了。

  既然關於這戰敗責任之事始終有不同的聲音,請大師們對二十四界的小陣進行查探,為明昱的調查從旁輔助,似乎也是應有之意。

  可赤部部首心中明白,那些沸沸揚揚的言論有一點沒錯,不管怎麼查,失去的疆土就是已經失去了,不論是怎麼失去的,這都是一樁不容輕易抹煞的大罪過,尤其是那等重陣之界,丟失更是聯盟的大損失,豈能無過?

  盟主此次含而未發,親自過問卻沒有給出處罰意見,並不是不罰,而是要弄明白所有事情真相之後再罰!

  那些丟失了重陣之界的勢力豈能不急?急著要把所有責任全部撇清,叫那二十四小界去背鍋呢!

  可是,他們這推卻責任的嘴臉也未免太難看!

  明昱只查了個開頭,他們便急不可耐地施壓,想通過壓力製造主要責任在那些小界的既成事實,見明昱扛住了沒有妥協,一計不成又生一計,想通過符陣大師的影響力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可謂不用心良苦。

  可是,符陣大師搞明白大陣中發生了什麼,本就是應有之義,赤部無論如何都沒有道理去阻攔,而赤部部首亦是想看個清楚明白,對方到底是要做什麼。

  在這樣詭異的氣氛中,便是海塵大師與岑澤大師這樣周天諸界首屈一指的符陣大能也不得不中斷各自手頭極其重要的活計,像海塵便是把主力炮擊陣的研究也放了下來,牽頭對這些大陣一一進行了複盤。

  因為這些小界地處偏僻,一般不甚被重視,不論是駐紮兵將的水準、還是所有得到的物資,俱是遠遠比不過那些大世界,自然而然,在戰陣的用料上,便要遜上幾籌,大陣威能隨之打了折扣,絕非當初設計的模樣,是切切實實的閹割版。

  海塵忍不住皺眉:“便是再如何也不應對大陣擅自這般刪減,這樣的大陣如何能防住妖族!”

  這前線戰陣海塵乃是首創者,對於大陣的性能他自然有著全方位的研究,此時複盤之後,一眼看過去就知道核心部位為了節約材料成本,不知道刪減了多少,這樣的大陣怎麼能防住強大的敵兵?

  岑澤卻只是淡淡道:“海塵大師,便是威能再如何差,也不至於叫妖族自內攻破吧?”

  這句話一出,火藥味便令場中所有大大小小的符陣師靜若寒蟬。

  傳聞這二位大師早年交情頗佳,早先在墨部部首離去之時,他們二人是那批天才中罕見的願意留在斬梧淵的符陣師。

  這二人後來因為才華橫溢頗受淵主愛重,甚至一同被邀加入了斬梧淵,一度填補了斬梧淵失去了一位符陣大師的空白。可後來不知怎的,這二人竟是反目成仇,海塵大師直接離開了斬梧淵,雖然亦與淵中不少人來往做買賣,但卻沒有再提過回到斬梧淵之事,直到這次,機緣巧合,海塵大師竟是入了曉林洞。

  兩個符陣大師,一個來自曉林洞,一個來自斬梧淵。

  皆是旁人開罪不起的大勢力,實不知叫人如何是好。

  聽到岑澤這番隱隱含著指責的嘲諷,海塵忍不住激烈地道:“他們俱是外行不知?難道你也不知嗎?為了節約靈石賺取利益,偷工減料,將一個好好的前線大戰刪減成這般,你敢說那些妖族自內攻破與此事無關?!”

  岑澤卻面容平靜:“我等此次奉令是來查探此二十四界大陣自內被攻破、致使妖族趁機而入、接連丟失諸世界之事,這些小界的統治中出現些許問題,那亦是屆時負責掌握的巡查官之事,與我等何干?我等當務之急是需要弄明白到底此陣可否自內被攻破,如何攻破的,那些妖族如何自陣內出來的?這二十四界大陣定然有共同之處,方才我看下來確是發現不少疏漏可能致使妖族入侵,還請海塵大師指教,看看其中哪些可能與妖族攻破大陣相關。”

  然後,也不管海塵那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岑澤逕自說起這些大陣的問題所在。

  這大陣乃是脫胎於海塵之手。當初曉林洞為了賺取利益挖空心思,就沒有不接的買賣,何況這前線大陣如此昂貴之物,於是曉林洞便聯合海塵,利用海塵的威望結合曉林洞手中的資源,弄了一個標準版的前線大陣出來,便如那楓曉、濤靈和碧血界中佈陣的戰陣一般,確實是威武強大,在前線發揮出了巨大的作用,如前方所述,漸漸成為人族戰線上不可缺少的存在。

  在這一點事實成立之後,曉林洞便積極地吸納了海塵的部分弟子加入,然後在整個斬梧盟前線推廣戰陣,借此盈利,確實也賺得滿盆滿缽,而且半點也沒有虧待過海塵,二者的利益在一開始便是如此越走越近的。

  那些有錢有遠見的一方勢力自然是看到戰陣的強大,哪怕再肉痛也會乖乖掏腰包,可那些實在有心無力的小世界也不是沒想過辦法,那完全版本的買不起,找個三流符陣師抄個刪減版總是可以弄的吧?在曉林洞看來,這些精窮的門派無甚油水,愛抄便抄吧,看在同在斬梧盟的份兒上,不追究就是了。

  所以說,大半個斬梧盟前線的戰陣思路俱是來自於海塵。

  可現在,岑澤毫不留情的一番點評之中,何止是針對這刪減版的前線大陣問題,簡直就是直指海塵設計中的問題,這是赤,裸裸的打臉哪!

  海塵又豈那等易與之輩,他冷笑一聲:“岑澤大師,你我皆是研究陣法之人,哪個陣法能沒有半點疏漏?‘陣無完陣,只看用境’,師尊當年指導,我可是半點未忘,不知道你還記得幾分?”

  明明是極其沒有技術含量的一句提問,但不知為何,這位岑澤大師卻是奇異地沉默了下來,似乎海塵大師提及那位師尊於他而言,亦是不可觸碰的存在。

  海塵似乎亦因為提及的這個人而變得從容舒緩了幾分:“既是要調查妖族自內攻破大陣之事,便以這楓曉界與集平界為例,皆是一般無二的大陣,至少在陣形之上完全一致,方才岑澤大師你提及的缺陷,如果要有,二者皆有,妖族若能攻破這些疏漏,絕不可能只解決集平界卻去強攻楓曉界……此二界大陣最大的不同,便是那楓曉界乃是完全版本,集平界卻只是刪減版!”

  這話猶如一錘定音般,將大陣自內被破的原因牢牢地定在擅自刪減大陣上,尤其是集平界,那刪減得支棱破碎的大陣便是最有力的證據。

  這番道理十分能站得住腳,便是岑澤也一時啞口無言,不知道是因為心情在震盪之中沒能找回心神,還是因為確是無法反駁海塵,場中氣氛一時凝滯,可結論也就此定了下來。

  那玉真門掌門當眾聽到赤部部首公佈這海塵大師一錘定音得出的結論,幾乎差點昏死過去: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如果不是他們分到的物資越來越少,連年征戰又消耗頗劇,實在是沒有攢下什麼物資,他們會擅自刪減大陣嗎?那些駐守大陣的可也是他們自家子弟,他們難道不心疼,他們難道不希望大陣多安全一些嗎?可最後這些大師們竟把大敗的原因歸結在他們玉真門的貧窮上嗎?

  何其荒謬!卻又何其現實!

  原來,做錯事情不是罪過,無權無勢貧窮悲慘才是最大的罪過!

  其餘二十三界那些門派亦俱是面上悲涼。兔死狐悲,無過於此。集平界得到這個斷語,他們這些與玉真門情形相差無幾的小門派又怎麼逃得過一樣的結局呢?玉真門的今日便是他們的明日。小門派的悲涼便是如此,流血流汗被壓榨,到了出事的當口還要為之背鍋,真真是物盡其用。

  而曉林洞掌門只投過一個憐憫的目光,朝赤部部首道:“既如此,還勞部首將此事告知盟主與明昱師侄,亦省得明昱師侄辛苦勞累。”

  赤部部首只覺得在這般氛圍之中,這曉林洞掌門的落井下石未免也太過冷血無情,可他隨即想到,涉及宗門利益,又何來溫情?

  底下眾修士亦覺得,此事內情錯綜複雜,便這般叫玉真門背起這罪責未免也太過分,可是誰也不敢出聲相援,因為誰也不知道,得罪了曉林洞,自己會不會是下一個玉真門。

  在這片同情卻無力的眼神中,悲涼無奈在整個玉真門上下蔓延,玉真門的掌門木然想到,如果斬梧盟最後當真要追究責任,那便追究他這個無能的掌門吧?是他未能多賺些靈石叫他們玉真門上下飛黃騰達,是他不夠臉厚心黑才叫弟子們跟著他流血流汗最後落個這般結局。

  可是!便是他背負這了最終結局,這絕不會叫那些該背負起這罪責的真凶好過!

  玉真門掌門目光中凶厲之色朝著那高高在上的曉林洞掌門看去,突然開口道:“我不服!海塵大師乃是曉林洞的人!”

  底下原本面帶同情惻然的眾修士皆是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那……可是曉林洞!一手操縱局勢至此的曉林洞!這玉真門主是不要命了嗎?!便是得到剛剛那個結論,雖然註定背負罪責可也不一定就會被嚴厲處罰……可這麼正面去撕曉林洞,簡直是雞蛋去撞石頭,別的不說,曉林洞洞主乃是合道大圓滿的大修士,一根指頭便可以碾死玉真門主了!

  而玉真門主彷彿不知道他在挑釁是何等恐怖的大修士一般,只是定定地盯著那位曉林洞掌門,目光帶著血色而不自知。

  這一輪交由符陣大師的查探畢竟是自己主持的,赤部部首不得不出面解釋道:“此乃海塵大師與岑澤大師共同得出的結論,岑澤大師可是我斬梧淵之人,與曉林洞並無瓜葛。再者說,雖則大師們斷定是因為大陣刪減引發,但究竟如何引發的仍需商榷,盟主更從未說過要如何處置此事,未必便是壞結局,玉真門主不必如此……”

  如果是在事情剛剛發生,他滿心惶恐、鼓起勇氣與曉林洞的修士辯吵之時得到赤部部首這般撫慰,他必會覺得內心溫暖,猶存希望;哪怕是在明昱調研發現二十四皆是由於大陣自內攻破,曉林洞利用那些言論施壓之時,他能得到這些安撫,也會覺得雪中送炭,非是孤身一人……

  可是,到得現在,他已經堅持不下去了。

  海塵大師已然代表符陣大師這個群體給出了最終的意見:刪減大陣對於集平界大陣被破有著絕對影響。再多的解釋又有何用呢?終歸是他們擅作主張引來盟中大禍……

  此時的玉真門主早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赤部部首的那點撫慰他恍若未聞,只是慘然笑道:“是啊,岑澤大師不是曉林洞之人……好一個公平公正的結論。”

  岑澤大師是斬梧淵中人,而斬梧淵與曉林洞的關係如何又須多說?

  這番慘然厲笑中,竟是對斬梧淵也多有厲然怨望之意,場中所有修士皆是滿面駭然,這玉真門門主定是瘋了!先撕曉林洞,再責斬梧淵……這斬梧盟中,你怎麼可能還活得下去!

  可此時玉真門門主卻彷彿不知道周遭那些嗡嗡議論中他那註定悲慘無比的下場一般,只抬起血紅雙目,緊緊盯著曉林洞洞主道:“敢問真人,若按斬梧盟第六輪大戰調度,曉林洞應送往集平界的物資共計靈石三億八千六百七十一萬,便到今日,我集平界一共才收到六千六百余萬物資,還有三億兩千余萬物資現在何處?!”

  平地驚雷,就在這樣猝不及防間撕開了人族最醜惡的真相。

  這一刻,合道大圓滿的修士之威不能壓過這道驚雷的威勢,無數雙目光皆是情不自禁看向那位高高在上的大修士:是真的嗎?斬梧盟劃撥給集平界的物資……竟然被曉林洞扣下了八、九成?!這是真的嗎?!

  便是合道大圓滿,心境接近圓融,這一刻的曉林洞洞主依舊感到一陣劇烈的心境動盪,那是一種久久未曾體會到的心驚肉跳的恐懼——彷彿是什麼致使的威脅,卻可笑的是來自於一個他從始至終都沒看在眼裏、依舊滿口胡言亂語的小修士,怎麼可能?

  定了定心情,在眾目灼然之下,這位曉林洞掌門略微蹙眉:“曉林洞代盟中調度物資,沐風櫛雨夙興夜寐,未敢有一日忘卻抵禦妖邪的使命,玉真門只是我曉林洞為盟中調度的其中一個門派而已,我曉林洞何至於如此下作?”

  是啊,何至於?

  便是赤部部首在一開始的震驚之後也慢慢覺得不太相信,堂堂曉林洞,他是知道的,曉林洞有一千種、一萬種賺錢的法子,怎麼會選最容易出問題、出紕漏、把柄最多的一種?扣下物資?這不是落人口實嗎?

  幫別人建個前線大陣,向這些門派提供獨家壟斷的法器,將這些物資輕輕鬆鬆以光明正大的方式套取出來,這才是曉林洞會做的事。

  赤部部首不禁搖頭道:“……還請慎言。”

  雖然沒有指名道姓,可所有人都聽出了他語氣中的不信之意。

  那玉真門的掌門突然哈哈一笑,此時不只是他的眼眸,便是他的肌膚都開始猶如燙熟的蝦子般,極不正常地赤紅起來:“呵,一丘之貉!”

  這公然將斬梧盟最頂尖的兩個門派辱駡的行為叫場中許多兩個派弟子祭出法器開始怒駡:“你是什麼東西!竟敢幾次三番辱我斬梧淵,若非部首約束,我等早已將你斬落!”

  但這點威脅於此時的玉真門掌門而言猶如毛毛雨般,全不被他放在眼中,此時他全身赤紅,這異狀叫周遭許多修士紛紛出言:“他這是怎麼了?”“當然是瘋了!竟敢這般指責……不是瘋了是什麼?!”“不不不,你看他的模樣,難怪是失心瘋之下走火入魔了?”

  在那些驚懼厭憎的眼神中,鮮血自他雙目中流淌出來:“你們皆指責我玉真門為了些許靈石,不顧大局偷工減料,不僅失去集平界,還累得前線敗退……你們又誰知道,大戰之前,我玉真門的弟子連修行的靈石都無法保證,甚至不得不用些靈草靈果充饑修行!哈……你們當然是不知道的!洞主!你們曉林洞上下用著玉真門的人命換來的靈石坐享天之驕子的榮光可還得意暢快?”

  然後不只是雙眼,他的七竅中都有鮮血滲出,整個人漸漸矮了下去,有修士發出驚恐的叫聲,那不是矮下去!而是溶化,這玉真門掌門整個人都猶如溶化在血水中一般,從雙足開始漸漸溶化至膝、腿、腰、胸……眼前整個人都在化成一灘血水。

  可他一顆頭顱卻在自己的血泊中露出詭異笑容:“我知道你們都不相信我的話,我便以我魂我命立此血誓,我今日所言,句句屬實,曉林洞,你們上上下下欠我玉真門三億兩千萬靈石!欠我玉真門一個集平界!欠我玉真門戰死在集平界的三千條人命!你們全門上下——不得好死!!!!!!”

  最後那怨毒的四字詛咒因為頭顱漸漸溶化的緣故,低沉死悶,彷彿是自九幽深處傳來,叫人情不自禁覺得毛骨悚然。

  這番變故發生得如此之快,便是赤部部首與曉林洞洞主這樣的合道大能竟然也未能反應得過來。

  或者不是未能反應,而是實在無法反應,以命以魂立血誓……這便意味著,這個人用自己的生命魂魄證明自己方才所說之話句句屬實,否則根本無法誓成!

  這種以自己的魂命獻祭換來證實的誓言簡直太過殘酷慘烈,也太過驚心動魄,誰能反應?

  不只是滿場修士,便是赤部部首此時看向曉林洞洞主的眼神都有些不對。

  第六輪大戰,那是對於人族逆轉局勢如此至關重要的一戰,盟中幾乎是傾盡合力在備戰,連集平界這一個小小的前線之界都能得到三億物資便可見一斑,可是,曉林洞竟然敢昧下八、九成……這簡直駭人聽聞。

  如果到手的只有一成物資,那大陣刪減成何樣都不足為奇,甚至,大陣能保持成集平界那樣才是一個奇跡。

  思及方才玉真門掌門那字字泣血的怨訴中,玉真門弟子竟只能依靠低階的靈草靈果來果腹修行……赤部部首目光情不自禁看向那些悲痛欲絕泣不成聲的玉真門弟子,個個皆是神虛氣浮,確是損耗過度而靈力補充不足的模樣。

  此時的赤部部首,已然不再去懷疑玉真門掌門所說之事,一個願意用自己的生命魂魄來強烈揭露真相之人,再去懷疑,是對逝者的侮辱。

  他只低聲朝旁邊弟子吩咐道:“去,助那些弟子好生安葬他們的掌門。”

  那弟子亦是神情複雜地應了下來。

  能以這樣一種慘烈的方式揭露真相,為門中上下爭取到一個重新確定事實真相、洗脫罪責的機會,這位掌門,其實很了不起,值得任何人敬佩。

  曉林洞掌門看到這情形忍不住皺眉道:“部首,你莫不是以為我曉林洞當真……”

  赤部部首只淡然抬首道:“我已經召集了盟中議事會,洞主若有何事,會上再說吧。”

  曉林洞掌門面色一變。

  盟中議事會,這是斬梧盟所有高層、各方勢力齊聚商討大事之會,這赤部部首什麼意思?此時能有什麼大事需要商議?難道竟然真要根據那可笑的什麼血誓要定他曉林洞的罪?簡直是笑話!

  這番涇渭分明的態度叫曉林洞洞主心中窩火,卻又隱隱感覺到不安,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敢確信,他們曉林洞絕不會靠這麼蠢的法子來盈利,為何方才那小子臨死前還信誓旦旦?

  思及方才玉真門那掌門,幽怨陰狠的“不得好死”四字又彷彿自陰冥鑽出來在他耳邊回蕩,曉林洞掌門將這軟弱情緒很快揮散,只覺得方才不該叫他傢伙死得那般便宜!往他們曉林洞腦門上抹得這麼黑便一死了之……當真是太便宜他了!

  他這般陰陰地想到,盟中議事會的人卻很快到齊,皆是各大勢力在斬梧盟中代表,這些人回應素來及時,以防戰事起時應對不及,此時被召集而來,看到赤部部首與曉林洞掌門不悅的神色,還能有什麼不明白的,這修真界中,一個傳訊,所有事情便都會傳遍各處,更何況是方才那勁爆奇詭之事。

  一個小門派掌門用魂命為祭,立下血誓狀告曉林洞侵吞戰備物資。

  簡直是大戰以來都沒有的精彩話題。

  曉林洞掌門的面色卻絲毫沒有成為話題中心人物的自得,他只沉著臉,看這赤部部首要如何說,不過一個小門派掌門的一面之詞罷了!

  而這位赤部部首開口卻是說道:“諸位,鑒於第六輪大戰我斬梧盟失利太過,盟主震怒,想讓我等回稟真相,說來慚愧,數次查探均無結果,我便叫明昱去了集平界,如今他正好歸來,才請諸位一同做個見證。”

  這番話叫原本未將此次議事會放在眼中的曉林洞洞主都是一怔,明昱……去了集平界?

  這洞主不由皺眉,他此次控制事態發展,不過是想轉移盟中上下對於楓曉界丟失一事的注意力,努力澄清曉林洞竭力防守卻非戰之過的經過,想叫那些小界的小勢力背起這戰敗之責來。

  卻萬萬沒有想到,怎麼事情走到現在發生了如此之多的曲折意外?連一個小小的門派掌門都敢攀扯誣陷起他們曉林洞來了?簡直好笑至極!現在這什麼明昱居然神不知鬼不覺去了前線打探消息……這到底是真的,還只是這赤部部首使的詐?

  可此事不是叫曉林洞擔憂的,這洞主擔憂的卻是赤部部首的態度,沒有給他時間瞭解這查探的經過與結果,而是直接召開了盟中議事會……

  不知道,這赤部部首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

  而當他看到一身狼狽血跡殷然,明顯是吞服了靈丹來不及療傷便匆匆趕來的明昱滿面沉重時,他心中突然升起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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