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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道[修真]》第36章
第36章

  飛毫院中諸人好歹也是修士,如此動靜怎麼可能不來查看。

  方平本就懸心杜子騰的狀態,此時第一個趕了過來。

  然後他看著那破敗小屋中蓬頭垢面立於桌前的某人,突然怔住了,看身形那分明就是杜子騰杜師弟,但那氣息卻有些不同,竟叫人不敢相認。

  “……師弟,你這是又精進一層了?”方平問道。他打量那飛出去的小門,似乎是防護陣法不堪靈力崩潰了?

  對方此時才側過頭來,露出一張滿是汙跡的面孔和一雙寧靜又熠然生輝的眼睛,然後那雙眼睛彎了彎,對方點了點頭。

  方平心中卻突然覺得驚訝,三個月不到達煉氣四層,若只以此而論,在這雲橫峰根本算不上什麼成就,但是杜子騰周身靈氣充裕卻又氣息平靜,彷彿是積累已久瓜熟蒂落一般,完全沒有半點用力突破的痕跡——如果不是方平知道杜子騰早先的修為,絕不會以為他是才突破,有這樣的表現,只意味著一件事,那就是現在這修為遠遠沒有達到對方的天賦潛力,才可突破得這般輕鬆又毫無痕跡,傳聞中那些天靈根的弟子們在低階突破時便是這般水到渠成,可杜師弟明明是五靈根啊!

  杜子騰點頭之後就繼續回過頭去提筆劃符,慢慢地,仔細觀察下來,方平只能模模糊糊地感覺到,杜子騰在符籙上只怕又有精進,但是怎麼樣的精進,以他在符道上浸淫三十餘年的經驗,竟是無法清晰感受了。

  方平只看著杜子騰蘸墨、提筆、手腕微動然後收筆,那符張上線條次第亮起,杜子騰便將之挪到一邊,繼續重複下一個動作。

  漸漸地,方平看著杜子騰的動作,竟是開始失神。

  他身後,林叢、孟林、譚慶三人竟不知是什麼時候抵達的,看著杜子騰的動作竟也忘記了自己此來的目的,只怔怔地看著杜子騰一張張畫著符,那動作彷彿很慢,慢得連杜子騰收筆時筆尖靈力的微顫他們四人都能清楚地感覺到,但那動作又好像很快,一張又一張,在他們短暫的失神裏,杜子騰已經畫了不知多少張。

  明明杜子騰衣衫襤褸蓬頭垢面,但那舒暢如行雲流水的動作間靈氣漫捲漫舒吞吐自如,讓他看起來竟似整個人都在散發著淡淡的清雅光芒,竟叫這幾人移不開視線,不知時光飛逝。

  好像就在突然之間,天色已白,杜子騰也是在此時收筆,轉過頭來,那看不出面目的黑乎乎臉上露出眼睛白牙:“幾位師兄早上好!”

  這感覺就像背影嫋娜飄渺的仙子回頭沖你一笑,結果發現對方正臉是個長著毛的母猴子,將四人從那般玄之又玄的狀態驚醒就別提了,直接升級為驚嚇。

  孟林本就性急,此時不知為什麼就是覺得羞惱交加,他狠狠沖地上吐了口唾沫:“你小子老老實實待在屋子裏就好!作什麼妖?告訴你,再作怪別怨我不客氣!”

  也不知是什麼原因,孟林這番話語氣裏明顯色厲內荏,好像給自己找臺階下一般,急急忙忙扔下這句話他就已經迫不及待地消失了。

  那張黑乎乎的臉上眼睛眨了眨,顯得十分無辜似的。

  譚慶看著杜子騰眼神有些複雜,竟是什麼話也沒說,直接轉身就走了。

  林叢眯了眯眼,語氣森森:“我警告你,那日葛公子的意思很明確,別耍什麼小聰明,給我老老實實關在屋裏!你要是膽敢邁出此門一步,一旦觸怒葛公子,任誰也護不了你!”

  那髒兮兮的黑臉上再次露出雪白的牙齒,語氣更是十分天真無邪:“但我要去交弟子務啊。”

  林叢哈哈一笑:“你竟還真想完成那三萬張符?哈哈,過個十年八年再說吧……”

  “可是,我已經畫完啦。”

  那輕鬆的語氣好像畫完的不是三萬張,而是三張,竟叫林叢剩下的笑聲卡在喉嚨中,只剩下古怪的氣聲,顯得十分滑稽。

  林叢臉上表情有些扭曲一字一句重複道:“畫、完、啦?”

  蓬頭垢面的某人如小雞啄米般地點頭,指著桌上的符籙:“你們不是都見證我畫完了嗎?剛剛就是最後一張啊,你們不是看到我收筆了嗎?”

  媽的,你原來收筆是因為畫、完、啦????

  三萬張,你畫、完、啦?

  我還見證你,畫、完、啦?

  一時間,無數亂七八糟的念頭夾著“畫、完、啦”三個字如狂風暴雨一般衝擊著林叢可憐的腦海,竟叫他臉上定格在那扭曲的表情裏,一時張口結舌嘴歪臉斜,好好一張帥臉愣是擺出了中風之姿。

  一旁的方平更是驚駭難言:“可師弟你不是才突破到煉氣四層……你,你,你要畫完這三萬張符,哪來的時間修煉,不,哪來的時間畫符?不不不,你……”

  那眼睛再次眨了眨,腦袋也歪了歪:“一邊畫符一邊修煉啊,剛剛你們不是都看到了嗎?”

  方平心中也神獸狂奔:看到啥了?我們看到啥了?!只是看到你不停地畫符,我們就像著魔一樣不停地看,結果——三個月、三萬張符、修為提升到煉氣四層!!!你告訴我,我們看到啥了,看到啥了?!

  林叢那本來在扭曲的臉更是開始狠狠抽搐起來:畫符原來tmd是可以同時修煉的????

  看著已然語言錯亂的方平和林叢,杜子騰收好那些符籙,哈哈一笑:“兩位師兄,我去領弟子務的報酬去啦啦啦啦~\(≧▽≦)/~!”

  想到兩百靈石和一百功績點,杜小爺心裏那叫一個陽光燦爛迫不及待。

  方平卻一把攔住某人,臉上表情還有些僵硬:“杜師弟,你就打算這麼去?”

  杜子騰:“我畫完啦,為什麼不去?”

  方平一扶額頭,放棄了口頭說教,直接掏出一把清泉符、祛塵符、疾風符一股兒腦兒地砸在杜子騰身上,看到某人頓時被蹂躪得像朵鹹菜,不知為何,方平覺得自己心裏有點內疚又夾雜著那麼一眯眯的痛快。

  在這堆符籙的作用下,杜小爺好歹是恢復了一點原貌,就是去掉那層黑色不明物質之後,方平看到杜子騰的臉不禁一怔:似乎是瘦了,或者是又長大了一些,依稀可見眉目長開了,只是那種韻致涵雅被臉上那笑得露出八顆牙的表情一襯,有點傻。

  傻而不自知的某人還咧嘴笑道:“我去執事堂啦!靈石喲~功績點喲~可愛的小寶貝們,你們等著我呀!!!”

  想到剛剛杜子騰那不停歇的畫符狀態,又想到三個月所成的三萬張符,也許這三個月來,眼前這看起來傻乎乎的小子就那樣沒日沒夜不停歇地畫了三個月,方平突然有些期待起來,期待其他人看到飛毫院弟子三個月畫符三萬、三個月突破修為的表情,他笑著一拍杜子騰的肩膀:“去吧!”

  這一幕只讓林叢覺得刺眼無比,那小子一臉燦爛的微笑也讓他覺得礙眼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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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橫峰,迎賓道。

  整個橫霄劍派中最好走的地方大概就是這一段路了,畢竟是執掌天下修真正派,門內再怎麼設置諸多險礙算是磨礪弟子,但對待賓客,那般就太不是待客之道,也有失正道牛耳的風範。

  葛麟一臉百無聊賴的候著,一旁的常見銘見狀上前道:“公子,聽說此次前來可是有雲華山莊的仙子們呢。”

  葛麟冷哼一聲:“那又如何,其中又沒有雲寧仙子,再說,就算雲寧親至,說到底,她也只是個築基修士,大師兄可早就是金丹了,天壤之別,有什麼好看的。”

  一旁弟子聽聞葛公子這番高論,竟是紛紛點頭。

  那崔絕塵亦是一挑眉毛,心道難得聽這蠡蟲說句還算順耳的話,他們橫霄劍派本就是修真界最好的門派,大師兄更是驚才絕豔,他們前來相迎不過是禮數,而且聽聞此次春山池和雲華山莊派來的也是較為低階的弟子打前哨,有什麼好看的。

  這倒叫新晉為家僕的常見銘一陣無言:雲華山莊好歹盛產美人,對美人竟是這付態度,難怪這橫霄劍派的劍修武力冠絕修真界,道侶的稀有程度也冠絕修真界。

  倒是領頭的外門長老詹無己微微皺眉:“那春山池和雲華山莊與我劍派不同,無內外門之分,此次低階弟子中亦有真傳,爾等需得謹言慎行。”

  一眾人正要應是,就聽聞一陣哈哈大笑:“詹道友竟也會叮囑弟子謹言慎行?當年的鐵血劍莫不是已生銹啦?哈哈哈哈……”

  詹無己心中卻是十分驚訝:“蒲善淵!”

  另一道溫婉女聲卻彷彿在耳邊響起:“蒲道友切莫取笑,詹道友只是一片好意。”

  說話間,這群人已自雲霧間突然現身。

  詹無己屈指一彈,一道白玉階梯就自腳下延伸,他揮袖將眾弟子拂上雲階,上前相迎:“多年未見,雲凝道友風采依舊,蒲道友又精進了!”

  蒲善淵“嘖嘖”道:“詹道友你怎麼越發地溫吞,竟不似當年!”

  那雲凝外貌看起來不過二十八九,卻是花容月貌,聞言掩袖一笑,更是風華盛極,竟叫春山池一眾弟子看得有些怔愣。

  蒲善淵心中有些不悅,這群低階弟子太過跌份,他不由出手神識一動叫這群弟子個個一震回過神來,然後他目光掃過橫霄劍派,只見這群木頭腦袋竟也一個個盯著……他?咦?然後,他發現那些弟子目光灼灼地盯著的是他腰間長劍,蒲善淵不由搖頭:這群劍癡!當年那詹無己是這般,眼下這群低階弟子也是這般,好生無趣!

  蒲善淵心中難說真正是什麼感覺,這橫霄劍派的弟子專精一道故而強大到有些傻氣,實在是羡慕不來。他只是接著哈哈一笑:“不談這些啦,多年好友未見,當圖一醉,至於這些娃娃們,讓他們自己樂呵去,我可是一直念著詹道友你的百年禾禾釀呢!”

  詹無己啞然失笑,他自當這外門長老負責門派對外事宜以來,早年性情早已收斂,如今一見這蒲善淵竟還是舊年模樣,縱然已是金丹卻也不脫這奔放性情,他也不由勾起當年闖蕩歷練的豪情來哈哈一笑:“禾禾釀必是管夠,二位,請吧!”

  雲凝仙子亦是垂首笑道:“如此便恭敬不如從命。”

  三位金丹真人就這麼將一眾低階弟子扔在迎賓道上一走了之了。那雲凝仙子好歹還向領頭的雲容留下了訊息,交待眾弟子務必好好利用這等良機,與橫霄劍派一眾弟子互相切磋探討,必會受益匪淺,一言一行卻也不可失了他們雲華山莊的身份。蒲善淵卻是連隻言片語都沒留下,一眾春山池的弟子有些發愣。

  橫霄劍派這邊,如此神轉折完全不能令一眾劍修動一下眉毛。

  葛麟一打量周圍,媽的,前後左右全是劍修,一張張死人臉沒一個主動上前的,他目視崔絕塵:這裏你修為最高,快點!

  崔絕塵不動。

  葛麟心道晦氣,暗罵了一聲死劍修,一邊向偶像告罪:大師兄師弟說的絕不是你!一邊嫌棄地上前道:“諸位,喏,跟我來吧~”

  葛麟之前說雲寧仙子那番話,雲容借著雲凝仙子的法力可是聽得清清楚楚,此時辨出葛麟正是剛剛說話的人,不由心中有些不高興:“道友怎麼稱呼?”

  雲容個子嬌小,眉目清麗,卻是性情直率,這問話裏已是明明白白在表達:連姓名都不報一報,你們橫霄劍派也太不知禮!

  葛麟心道,你們算個什麼東西,竟想叫本公子難堪?!

  他呵呵一笑:“在下嘛,外門葛麟,想必這位仙子是不知道的,不過沒關係,我也不知道仙子你的姓名,只聽聞雲寧仙子此次因為閉關衝擊金丹未能一同前來,嘖嘖,真是遺憾,也不知道雲寧仙子能否成功哇。”

  雲容柳眉一豎道:“你!”

  一眾雲華山莊女弟子也皆是生氣,就開始指責起葛麟來,總之,從禮貌到修養連帶門派都一起被說了一通。

  春山池領頭的弟子倒是明確,辛秋平一見眼前場景,有些發呆,這怎麼……薄長老剛一走就要掐起來了?

  然後一道聲音斷然喝道:“夠了!還去不去雲橫峰?!”

  這聲音夾雜著鋒銳劍意,竟叫眾人一凜然後一靜,聞聲望去,只見那人站得筆直,表情冷酷,顯見是個劍修,此話一出,兩派弟子皆是憶起:好像此行長老交待先要去參觀橫霄劍派聞名天下的仙凡十三塹,這般爭吵太耽誤時間,亦有損自家門派聲譽。

  雲容憤憤瞪了葛麟一眼,就朝崔絕塵道:“有勞道友領路。”

  葛麟卻是一笑:“哈,你怎麼不問他姓名啦,我告訴你,他叫崔絕塵,你也不知道吧,哈哈。”

  那語氣和神色裏分明是在沖崔絕塵幸災樂禍:你就算是外門修為最高的又怎麼樣?出了門派一樣沒人知道你,呵呵。

  崔絕塵卻面不改色:“蠡蟲,領路。”

  葛麟一愣,怒視崔絕塵:憑什麼要老子領路。

  崔絕塵卻拱手道:“今日練劍坪尚有功課未完,失禮了。”

  說完,人已經轉身走了,走了,走了……

  然後其他一眾劍修弟子也像約好一般,同時拱手,然後就轉身走了,走了,走了……

  只留下葛麟和春山池、雲華山莊眾一弟子風中淩亂。

  這低階弟子的風起雲湧也不知三位金丹有沒有預見到,或者預見到了卻樂見其成畢竟不打不相識嘛,年輕一輩就讓他們好好玩耍吧!

  總之,在葛麟一臉的極不情願中,兩派弟子雲橫游拉開序幕,而杜小爺正吭哧吭哧往執事堂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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