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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道[修真]》第199章
第199章 表白

  天光昏暗不明,似乎連這重重宮禁之中都生出一種死氣濃郁沉重到化不開的感覺來。

  突然之間,只聽一聲刷的聲響,彷彿是天幕被人重重掀開一般,那厚重的帷幕被人扯開,天光傾瀉入內,映出床榻上那一具枯槁不成人形的腐朽軀殼。

  好像是被這光芒刺得難以沉眠,那具軀殼極其費力地動了動眼皮,即使已經竭盡全力,卻也只是以一個緩慢到令人心焦的速度在眼皮間打開一條縫隙,又好像不能適應一般緩緩合上,若非眼睫間這點細微而吃力的動作,幾乎叫人以為這龍床上的不過是具屍體。

  杜子騰立在窗邊,借著那天光,依稀可見宮牆之外輝煌的一切,蓬勃發展幾乎可以聽到資源在汩汩流動的工廠,工廠邊緣那些櫛比鱗次的繁華商鋪,街道中喧囂和樂的人群,然後他轉過身來,看著龍床上那只有出氣的軀殼,這個帝國的繁華似乎已經吸盡了這具軀體裏的全部生氣。

  那些繁華街道上盡情享受著這前所未有的幸福生活的百姓可明白,他們今日繁榮昌盛的一切都是建立在這具腐朽身軀之上?

  杜子騰到來之後沒有多久,宋明鈞也到了,這也算另類的殊途同歸?

  畢竟,杜子騰身為修士,來去自如,而如果元國的定國公未經宮禁勘驗便突然出現,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

  而現在,看到那具已經辨認不出五官容顏、散發著衰亡氣息的軀體,宋明鈞卻彷彿突破了什麼桎梏一般,急步上前,臨到床前,卻又強迫自己放慢步伐,放輕步履,彷彿怕帶起的風驚動床榻上的人。

  杜子騰站在一旁,清楚地看見,這位定國公在龍榻前是如何強迫自己收斂一切焦慮絕望,只留下一份從容愛護在面容上。

  “阿濯?可是日頭太烈,不舒服?”

  宋明鈞只悄然移動身形替他遮擋住直射入內的日光,凝視對方的眼神專注柔軟。

  龍榻上的元帝嘴唇輕輕地翕動了一下,若非杜子騰身為修士目力超群,恐怕也難以發覺,可宋明鈞卻是柔聲道:

  “沒事的,朝堂上一切都好,沒有什麼大事發生,今天是杜先生來看你啦,真的。”

  元帝眼睛深深內陷,杜子騰根本無法從他這乾癟至極的面孔上讀出任何內容,宋明鈞卻奇異般地完成了與他的對話一般:

  “噓,阿濯,我們不提遺旨,不提遺旨好不好?”

  這話裏竟是帶上了不由自主的哀求。

  不知為何,這樣的宋明鈞,與杜子騰印象裏太過不符,也許於凡人而言,已過不惑之年,人生便已經過了泰半,可于修士而言,相交十數載不過眨眼間而言,不論是那個年輕時野心勃勃妄圖掌控一切的將軍,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一力擎天的定國公,在印象中的鮮明都未褪去。

  而他眼前這個被一場即將降臨的死亡撕碎一切面具的男人,那樣陌生,陌生到令杜子騰感到一種荒謬。

  這真是那位宋明鈞?

  可此時的定國公彷彿已經當杜子騰不存在一般,只通過元帝那些輕微得不能再輕微的動作繼續交流著:

  “是,那個孩子很好……他的母族?沒有關係的,阿濯,你不用操心,我會打理好一切的。”

  “皇后?皇后在後宮好好的,你放心,我不會動一個婦人的,噓,阿濯,只有我和你,我們不提別人好不好?你還記得安王府裏那棵山裏紅麼?就是你小時候纏著非要吃的那棵,在西南角挨著幽芳苑的,你也還記得呢,那會兒你是多大?七歲還是八歲來著?我們倆偷偷爬上去被殿下知道了,抄了整整一月的書……前些日子,我讓他們把樹挪到殿外啦,只要你病一好,我們就出去看看,那樹上現在掛滿了山裏紅,跟紅燈籠一般,你必是喜歡的……”

  龍榻上連說話都無法出聲的元帝竟是情不自禁嘴角微微牽動,依稀彷彿是個笑容。

  在與定國公的一切格格不入的絮絮叨叨中,被杜子騰驚醒的元帝漸漸平緩過來。

  然後,定國公的情緒彷彿亦漸漸平定下來,這般的家常中,他嫺熟地用布巾蘸著水給元帝潤了潤嘴唇,輕輕給他輕輕按摩身周,這般照料了半晌,直到元帝再次陷入沉眠之後,他彷彿才意識到杜子騰的存在。

  而杜子騰竟然對他們二人間的日常沒有太多不耐煩,反而是在一旁尋了椅子靜靜坐下來,候著。

  大概是因為元帝在旁,先前那位彷徨絕望的男子彷彿已經離這位男子很遠,他只是鎮定異常地對杜子騰道:

  “杜先生,念在我們相交一場,我元國上下與您還有大用吧?請您救救陛下吧。”

  說這話的時候,他輕握著元帝手腕的指間都在微微發顫。

  這一刻,杜子騰很難說自己到底是出於什麼樣的考量,明明就算是普通凡人,他若是遇到了,也定然不會袖手旁觀,但這位與平日表現大相徑庭的定國公面前,他卻是有些苛刻地露出一個笑容:“救?為何?”

  定國公沉默半晌,才緩緩道:“也許于您這般的修士而言,陛下與我皆是凡人,何足道哉?可是,我想,其他的修士都不願向凡間透露蹤跡,您卻背道而馳,這其中必有緣故,我元國至少對您還是有些用處的吧?”

  “陛下一直以來,對您推行的各項舉措莫不是殫精竭慮,全力推行,只要您能救陛下,便是我元國的大恩人……”

  杜子騰卻是打斷了他的話道:“即使這位帝不在,我也一樣有法子讓繼任者心悅誠服!”

  宋明鈞沉默了,他知道,杜子騰所說不錯,修真界的一切如今在元國傳播開來,百姓皆慕,繼任者必然也深知與修真界合作的利弊,但凡腦子正常的,定然也會抱緊杜子騰的大腿。

  到得此刻,戎馬一生翻雲覆雨的定國公絕望地發現,在這般追求長生之道的修士面前,他縱然權傾一國,能夠拿出來的籌碼也少得可憐。

  杜子騰卻道:“別說這些沒用的,”杜子騰定定看著宋明鈞的雙目:“給我一個你要救元帝的理由,只說最重要的那個。”好叫我知道,為何眼前的一切令我這般困惑迷茫,彷彿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卻又有些不敢觸碰。

  宋明鈞一怔,然後扯了扯嘴角,目光竟是不由自主回到了榻上那幾乎隨時可能呼吸中斷的人身上,好像在這一刹那,時光已經倒流回了許久之前:

  “這麼多年來,蕭先生曾經問我的一句話一直反復在我心裏迴響,”宋明鈞陷入思緒之中,眼神中滿是痛苦迷離:“起事當日,蕭先生曾問我:‘今番起事你不後悔?’現在想來,蕭先生當真不愧是真正的仙人,也許在他的明察秋毫中,今日一切當日早已註定……我後悔了……我早就後悔了……若是當日,不求什麼江山,只帶著阿濯遠遁他國,也許一切都會不同。”

  “阿濯明明沒有什麼野心,不想要什麼天下,是我一心一意想成就不世功勳,是我以平定天下為名逼著他去學那所謂君王手腕,是我以報父仇為名逼著他一步步親手殺了自己的伯父,是我……是我以天下大義為名逼著他娶一個本就不愛的女人……我後悔了,我早就後悔了,這十幾年來,日日夜夜,我沒有一日不後悔,我看他端坐朝堂,殫精竭慮卻沒有一日真正展顏,我看他與皇后舉案齊眉卻始終相敬如賓,我看著他一步步逼著自己當了最英明的君王,卻永遠再找不回當年的阿濯……我真的後悔了。”

  這被元國百姓尊為國公爺的男子卻是在痛苦狂亂中沙啞著聲音道:“這天下百姓是死是活與我何干?我一日日看著阿濯為了他們耗幹心血,疲倦欲倒,時時刻刻總有邪念在我心頭齧噬:我恨不得舉起刀兵將這天下燒殺搶掠,付諸一炬,可我……終究是不敢,我怕阿濯不開心……”

  “這十數年間,我無時無刻不是這般天人交戰幾近發狂,我一時想我能這般在朝堂上時時見到他,便已覺心生歡喜再無他念,兢兢業業做著這狗屁的國公;一時我見他與那皇后親昵並肩又恨不得將天下傾覆殺盡,帶上他就此遠離一切,只有我們二人再也沒有其他……這其中的錯亂糾纏日日夜夜齧噬我心,聽聞你們修士中有走火入魔之說?呵,說起來,我恐怕早就走火入魔……”

  然後,這位顛三倒四說了半晌的定國公滿目血絲地抬頭對杜子騰扯出一個笑容:“您問我要一個理由?阿濯是我宋明鈞此生摯愛,為他我願收兵勒馬安心於此當個定國公爵,為他我也想將天下屠戮乾淨付諸一炬……這般的理由夠不夠?”

  此生摯愛?

  似乎是什麼在內心翻騰洶湧,似乎是什麼一直以來隱約未明的東西被這突如其來全無防備的話音狠狠擊穿,似乎……

  這一刻,杜子騰覺得自己的呼吸狠狠一窒,他忍不住閉上眼,似乎有太多太多的東西湧上心間,喜怒哀樂,七情六欲,寂靜許久的丹田都似乎被這措手不及洶湧而來的一切情緒衝擊得七零八落,令他經脈中的靈力都有些不受控制的衝撞起來。

  好半晌,杜子騰才寧定了心神道:“此生摯愛?”

  到得這刻,似乎已經再無隱瞞的定國公率直地道:“是,此生摯愛。若您肯救阿濯,我便已決定用盡餘生,好好待他,將過往那些缺憾全部彌補,如若不能……”他彷彿已經真正想開了,臉上竟是露出一個輕鬆的笑容來:“我定會安排好一切,與阿濯同一個墓穴。黃泉碧落,阿濯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在定國公看來,這位一直思緒神奇的修士面孔上的神情卻是有些莫測起來。

  然後他就聽到了一句話:“我可以救他。”

  這一刻,縱是山崩不色變的定國公亦忍不住狂喜:“多謝……”

  然而,杜子騰卻打斷他的道謝:“我亦有言在先,救他你不後悔?”

  這似曾相識的問話令宋明鈞心中一怵:“杜先生,此言何意?”

  這位修士只淡淡地道:“元帝體內生機斷絕,生氣難續,最好的法子自然是引入生氣重造生機,說來也並不麻煩,只需要引靈氣入體穩固本元,重培機體便可。”

  宋明鈞只認真聆聽,聽起來似乎大有可為,他便忍不住喜動顏色,他甚至已經開始想到,老天爺,只要將阿濯還給他,他一定……他一定好好彌補,再不負此生剩餘時光。

  可是,這位修士的話卻有後續:“這引氣入體,非有靈根者不能為,否則必會爆體而亡,而若身有靈根……一旦引氣入體,便是踏上道途,從此仙凡相隔?你,不後悔?”

  宋明鈞呆住了。

  如果救回了阿濯,他自今往後便會如眼前這位修士一般高高在上?年輕容顏十數年不變?掌握著通天徹地之能?……從此與自己仙凡相隔?

  如果說年輕時候的懵懂莽撞造成太多的誤會隔閡還可以用時間與真心去彌補,那仙凡之隔這樣恐怖的鴻溝顯然並不能輕易跨越。

  如果那般,他還要救阿濯嗎?

  定國公眼神中的狂喜光芒漸漸黯淡下來,最後竟是漸漸冷靜下來,沉聲道:“是的,請您救救阿濯吧……”

  這位修士的眼中流露出一種奇怪的神情來:“即使他醒過來之後,已經是修士?”

  “是。”

  “你,確定不會後悔?”

  “……”

  宋明鈞卻只能沉默以對,好半晌,他才低聲道:“阿濯醒過來之後,我便會上折自請戍邊,待他修行有成,數十載光陰過去……他自會將這一切遺忘……”

  那聲音到得後來,已是低不可聞。

  “不……”這與其是說一個聲音,不如說是一個勉強的口型伴著氣聲。那沉重緩慢到隨時可能中斷的模糊喘息中,這位不知何時醒來的君王深陷雙目中竟是有渾濁水光。

  這位一生中的大部分時候都是性子柔和的帝王,竟是在彌留之際,顯露出生平罕見的堅毅果斷來,他不知從哪里來的力氣,竟是一字一句出聲道:“鈞哥,我、不、要。”

  彷彿是被這久未有過的稱呼震懾感動,又彷彿是為君王的堅決而心痛莫名,宋明鈞俯下身牢牢擁住這具皮包骨的身軀,竟是忍不住淚如雨下地哽咽道:“阿濯,聽話,聽話,讓我能再多看看你,多看看你。”

  元帝卻是忍不住牢牢回抱著這熾烈激蕩的靈魂,同樣淚濕沾襟,早在懵懂年少的時候,他就比這個人更早地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不是你逼我的,江山是我要打的,伯父是我逼宮所弑,不是你逼的,我從來沒有怪過你……”

  是我,喜歡看你馳騁沙場英姿勃發,才那麼自私地想要這如畫江山,是我,想讓你留在身邊,才會以一個虛高的爵位將你羈絆……

  在這般苦澀甜蜜的交頸呢喃中,這對至高君臣耗盡半生終於才跌跌撞撞走到了一起,而他們竟未發現,不知不覺中,這本已經油盡燈枯的元帝卻是精神漸長,氣息雖急促,卻也漸漸有力……

  而這一切背後的杜子騰卻早已悄然離去,他從未告訴過現在這位既歡喜又悲傷的定國公,這位君王身上,早早就有他布下的一道乙木逢春符,承自妙思書院,由赫連真人親手所繪,到了油盡燈枯之時,符籙便會自動激發,如枯木逢春一般重煥生機。

  而杜子騰只是在這都城中尋了一處破敗荒涼的廟宇,隨意盤膝而坐,不遠處是紅塵萬丈紫陌千條,一切紛擾似乎隔著一層膜,難以驚擾。可

  那對終於突破大半生屏障哭泣歡笑的有情人卻始終令他不能釋懷,或許,用有情人來形容他們這一生的跌宕起伏,生死不棄都太過輕浮。

  杜子騰看著不遠處的喧嚷,呆呆出神。

  有鄰家的小兒女竹馬繞膝,天真無邪間只為他一句甜言蜜語便心花怒放,有耄耋老人華髮如蓋,不需多言只一個眼神便知對方寒暖,亦有那挑著吃食的小販夫婦,忙碌之餘,卻不忘盛上對方最愛的甜湯晾在一旁,只希望他能解解乏……

  金奴子的話再次在耳畔迴響:“漫漫道途,謎團那麼多,我是沒有辦法給少主一個答案的,可是,少主,如果能有人能影響到您的心情,讓您無法釋懷,總是有原因的,對不對?”

  原來……竟然是這樣啊。

  原來……這才是答案。

  在被這麼多東西衝擊得七零八碎,在旁敲側擊試探詢問這麼久之後,杜子騰終於明白過來。

  驀然間一句話不期然間浮上心頭,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遊絲。

  “靠。”

  在這紫陌紅塵之中,杜子騰被自己酸得都受不了,面上露出一個有些欠揍的憊懶笑容,可是,為何心中某一部分,有種情不自禁的愉悅,又有種情不自禁的苦澀。

  原來,自己只是一直遲鈍不自知而已。

  搔了搔頭發,杜小爺支著下巴有些苦惱:他到底是怎麼把自己弄到這個境地的呢?居然真的會看上那麼一個混賬。

  明明與對方也不似那定國公與元帝一般,一往情深,糾葛經年。

  一邊自我唾棄著,可為何另一邊,腦海裏面盤旋的卻是那些畫面:

  也許只是在自己那些狂妄無忌天馬行空的行事間,能有人可以並肩探討的默契自在……

  也許只是在生死之間的考驗面前,對方依舊能夠稟心行事的那一分惺惺相惜……

  也許只是數次交鋒間,不必留情也可以勢均力敵的痛快淋漓……

  更也許,是在對方出關之後,那不顧一切的疏離之後的、隱約間流露出來的無法壓抑卻又竭力按捺的獨佔欲。

  想了半天之後,杜小爺終於得到一個結論:都是那混賬的錯,如果是個妹子,以他杜小爺的英明神武,定然早就發覺了心意!一定不是小爺太遲鈍!

  杜子騰突然露出一個笑容,起身拂了拂了衣衫,下一瞬間,人已是回到了秘境之中。

  不知不覺,或者是後知後覺間,他有些急躁,有些迫切,一邊自嘲自己似乎跟凡間那些毛頭小夥沒什麼兩樣,可另一邊,這種心神為一人所系的悸動卻又有種陌生的甜蜜。

  臨時的掌門居所中,在杜子騰踏入前一秒,蕭辰強令自己收束所有浮動心緒,只坐在案前翻著玉簡淡淡道:“所為何來?”

  若是換個人,只這四個冷淡如霜的字就能將一切甜蜜悸動凝結成冰。

  然後,自覺已經一(終)切(於)明(開)了(竅)的杜小爺,突然覺得自己在混賬面前有了一種我明白你不明白的優越感,然後他敏銳地發現,與蕭辰處置事務一貫的果斷絕決相比,好像在與自己的問題上,他表現的是這麼……蠢,甚至會做出這種拒人千里來掩飾的蠢事。

  但自己竟然也沒有好到哪里去,竟會覺得:這個傢伙幼稚的模樣,居然也不討厭……

  杜子騰在內心吐槽自己到底是陷進了一個什麼樣的絕世巨坑中,非但沒有自救,反而歡脫地越陷越深。

  混亂的思緒中,杜子騰竟然罕見的有些沉默,在定定地看著蕭辰一盞茶之後,蕭辰著意帶上幾分刻意冷淡的聲音才再次響起道:“何事?”

  看到對方那種比自己複雜糾結一萬倍卻偏偏還要硬撐著一副冷淡面具的作(zuo),杜子騰心中升起一種荒唐至極的想法來:他居然會覺得這個彆扭的傢伙也有點可愛……

  然後下一秒,一句話便直接脫口而出:“喂,小爺看上你了!”

  恩,我們英俊瀟灑玉樹臨風英明神武無所不能的杜小爺,就是這麼的霸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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