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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道[修真]》第149章
第149章 殺虎之意

  這遂易古城此時外城人滿為患,其中擁堵簡直難以想像,橫霄劍派一眾弟子的目的地自然不是外城,而在內城之中。

  在穿過這等前所未見的恐怖人潮時,不時能看到聚成龐大隊伍的人群舉著靈光四射的牌子在瘋狂嘶吼:“讓我們一起支持藍媚姑娘!藍媚藍媚你最嫵媚!!!”

  那些牌子上寫滿了各式“支持”的字樣,還有些一看就是美人剪影模樣的畫像。

  隨著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還有恐怖至極的尖叫:“紅袖姑娘——!!!!”

  然後還有人來拉票:“啊!你們是新來參加大會的嗎?有支援的姑娘了嗎?沒有?啊——!大家快來,這幫人還沒支持人選!!!你們一定要支持我們碧波姑娘!你看,這個看起來清純溫柔的就是她!是不是很美膩!告訴你們,她還超級親切,上次我遇到她,她還專門問我吃飯了沒有,嚶~”

  羅明光滿面茫然:“我觀道友已然築基……難道不是應該已經辟谷?”

  這修士登時變臉,滿面兇惡地朝羅明光吼道:“辟谷了就不能吃飯了嗎?哪家功法規定了辟谷就不能吃!憑什麼不能吃?!我們家碧波姑娘一片好心關懷於我,你從中挑撥離間是何居心?!你一定是嫉妒!嫉妒我可以被碧波姑娘這麼問候!”

  羅明光臉上更茫然了,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然後這人突然看著羅明光面上的表情突然恍然大悟:“我就說嘛,怎麼可能城內還會多出這麼一大波人沒有支持人選!搞半天,你們其實是冰玉那個婊子家的,對不對?!居然敢騙到我頭頂上來了,我看你們真是吃了熊心豹膽!!!弟兄們!!!!”

  對方這一大串自說自話直接讓他們一大群人徹底兩眼蚊煙香,然後對方竟還不由分說又叫來了浩浩蕩蕩一大波滿臉憤怒的人,這直接讓他們這一行人更傻眼了——他們不怕鬥法,但是,修真界中鬥法起碼得給個理由吧,為機緣,為寶物,為名聲,為口角,哪怕是為了一口氣也說得過去啊!

  現在這算什麼?羅明光從頭到尾只說了一句修真界裏天經地義的真理,而且……羅明光可是堂堂金丹劍修,對方只是個小築基吧,可看對方這滔滔不絕義正辭嚴的威嚴架勢,似乎他倆地位應該倒過來才對,就這種情景下……這鬥法來得太TMD莫名其妙了吧。

  橫霄劍派的弟子熱愛和平,但絕不畏懼戰爭,此時已經默默拔劍在手,但他們預想的鬥法並沒有及時發生,呃,或者說是發生了,但物件……不太一樣。

  方才對方那番咄咄逼人的大聲喝罵卻是引來了另一番意外神轉折,他們身後站在另一邊的一大波人中不乏修士,自然是將一切聽得一清二楚,開始只是抱臂在一邊圍觀,也不知方才那番話裏到底哪一句觸動了他們,此時竟是氣勢洶洶地直沖了過來:“媽的!你說誰是婊子?!明明你們那個碧波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才噁心,才是婊子!居然敢污蔑我們家冰清玉潔的玉姑娘!!!”

  “我就呵呵了,我說的是誰你們不知道?還冰玉呢,分明就是個賣肉為生的,裝什麼高貴!”

  “我們冰玉姑娘零落風塵不過是因為家道中落為了補貼家用!心靈是多麼高貴乾淨!哪像你們那TMD碧波姑娘,居然為了攀上一個小小的知府之子就將自幼定親的未婚夫婿踢到一邊,呵呵,最後怎麼著?人家根本看不上她!她就這麼輾轉在幾個小官之子的身邊,就這樣你們還說她清純,我呸啊,真是好一個大寫的清純!”

  可憐羅明光他們這群沒見過世面的修士夾在明火執仗的兩波人中間,此時直接滿臉一個大寫的懵逼。看著兩邊人馬隔著他們由罵戰升級到動手,羅明光他們這群明明戰力不弱的修士最後只能匆匆忙忙抱頭鼠竄。

  然後羅明光驚魂未定地對蕭辰道:“蕭掌座,這遂易古城著實是太兇險了,我數年前途經此地時,雖也是仙凡雜居,可分明不是這般恐怖模樣……真不知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看著他和一眾劍修弟子劫後餘生的模樣,蕭辰的目光瞥向一旁捂著嘴偷樂的某人。

  杜子騰卻是一臉樂不可支,當年這整個方案他只是設計者,如今看到自己設計中一切開花結果,而且還這般繁茂旺盛具有生命力(……),他當然開心啦!

  當然,關鍵還是,既然能引動這麼多修士參與其中,那麼他們可以賺取的就不只是凡間的金銀珠寶,還有修真界的大把靈石啊。

  在眼下杜小爺十分缺閃亮小寶貝的當口,這麼多情緒熱烈激昂自掏腰包買各種偶像支持物品的這些修士……簡直就是最好的消息啊。

  蕭辰自然不會說什麼,只是淡定地道:“鎮長他們在何處?”

  杜子騰嘿嘿笑著:“大家跟我來啊~”

  按照杜子騰的安排,鎮長一行人早就到了,因此,杜子騰在前面領路也是有應有之意。

  但漸漸地隨著他們腳步進了城,所有人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羅明光忍不住跟蕭辰再次嘀咕道:“蕭道友……這這這,遂易古城原來不是這樣的啊。”

  蕭辰默然,要知道某人所至之處皆是雞飛狗跳,這好好一座古城他人未至但影響已是先至,蕭辰真是一點也不驚訝。

  只見他們眼前這條街道上倒不像之前外城那般妖魔化,也沒什麼半路跳出來的恐怖團夥,道旁原本也與一般的修真市鎮那般有些商鋪茶樓之類的,但是……為什麼隨著他們的腳步,這些開鋪的、買東西的、聊天的……怎麼覺得整條街道、或者說整個古城都在若有似無地偷偷打量著他們呢?

  那個賣靈丹的,別以為你偷偷從廊柱後面偷看大家就發現不你了!

  還有那個喝茶的,媽蛋!你杯子都是空的,舉杯擋什麼擋!

  還有那個買飛劍的,你TMD飛劍拿倒了不知道嗎?!

  對此,橫霄劍派一眾弟子:……

  大家默默地把目光投向了某個一臉自得走在隊伍最前面的傢伙身上:這一切一定跟他脫不了干係!

  杜子騰卻是繼續著他悠哉嘚瑟的步子,全然不覺得被所有人圍觀打量的時候,他這麼個招搖過市的走法看起來有多麼囂張欠揍。

  甚至隨著他們向前走,越來越多的修士出現在了道邊,顯然就是收了風聲專門趕過來圍觀的!

  沈仁忍無可忍湊上前問道:“我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不是要和鎮長他們去匯合麼?為什麼要在這內城裏兜圈子?”

  是的,從方才他們入城開始,眾人已經發現他們其實已經繞了半個圈子被人參觀個乾乾淨淨了,若不是這些人的眼神中沒有什麼惡意,反而包含著說不出的尊敬佩服,眾人手中的長劍早忍不住出鞘了。

  杜子騰一臉“恍然大悟”:“哎呀呀,我方向感太差啦,多謝提醒哈~”

  沈仁:……

  你TMD這麼沒誠意地敷衍真當老子看不出來嗎?

  但他回頭看了一眼蕭辰,連面上的神情都未曾改變,便知道想必這傢伙又再次被縱容了一次,無奈地歎了口,只好繼續跟在某人身後。

  然後章老四悄悄跟他身邊王滿才道:“我怎麼覺得咱們跟那被耍的猴兒似的?都被人看乾淨了。”

  王滿才和他周遭許多修士朝章老四射過來的眼神都明明白白地在說:大哥,你就算看出來了,也可以憋住不說,沒人讓你說好麼。

  章老四訕訕閉了嘴,整支隊伍卻在這個事實被他戳破之後更氣氛尷尬了。

  待到最後抵達目的地“仙客來”時,哪怕是最不世故、最為靦腆的橫霄劍派弟子也已經對那些打量目光完全免疫。

  然後,他們便見到杜子騰一臉熱情地上前與幾個看起來便油滑無比又同樣熱情的修士像是失散多年的親朋故舊一般招呼到了一起。

  “啊呀呀!杜兄弟你們辛苦了!這一路不容易!”

  “杜兄弟哥兒幾個完全遵照你的吩咐,怎麼樣?幹得不錯吧?”

  “杜兄弟你當真是料事如神,當日說不虧待我等,果然乃信人!”

  “啥也不說了,今後杜兄弟你有何差遣我等盡皆聽令!”

  ……

  杜子騰一臉笑眯眯地向這幾人拱手道:“哎呀,此事能成也多虧幾位會長支持指點,杜某年輕曆事尚淺,還要幾位今後多多指教才是!”

  “哪里哪里!杜兄弟你年輕有為,前途無限!我等皆是明日黃花了,哈哈……”

  “哈哈,杜兄弟你千萬別這麼說,和你一比,咱們的年紀可都活到狗身上啦,你是不知道,在你那番提點下,如今修真界……嘖嘖……”

  幾人嘿嘿一笑,一樣猥瑣一樣曖昧,看得蕭辰眉毛直抽抽。

  杜子騰好像此時從某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冷意才留意到對方存在一般,一拍腦袋,對蕭辰、沈仁、孔雲、羅明光等人道:“這幾位是當日滯留仙緣鎮上同我等一同抗擊的妖魔幾位商會會長,這是何世明何會長,這是陸朋陸會長……”

  “幾位會長,這幾位是我橫霄劍派……”

  何世明等人皆是老油條了,何須杜子騰再說,當即一臉崇敬仰慕地上前對蕭辰道:“杜兄弟不必多說了,這位必然是咱們橫霄劍派的蕭掌座,久聞您大名,今日一見,您這身風采氣派……嘖嘖,那些話本裏寫的果然萬中無一!”

  “哎喲,能見到蕭掌座那可真是我三生修來的仙緣……”

  “蕭掌座您……”

  一堆又一堆的奉承話似不要錢地直朝蕭辰砸過去,而他卻只是挑了挑眉毛,看向了那早就遁到一邊在和鎮長、簡澤幾個嫡系嘀嘀咕咕、甚至可疑地人鎮長手中接過了好幾個儲物袋的某人。

  “……這麼說來,這次的進賬分成他們還滿意?”

  鎮長頷首:“這麼大一筆靈石,又幾乎沒費什麼本錢,他們自然滿意。只是,”鎮長欲言又止:“唉,真傳首席和劍派諸位弟子那處……”

  簡澤亦是道:“畢竟此事有關於他們的聲譽,這整個遂易古城幾乎都……”

  杜子騰大喇喇地手一揮:“放心啦,他們不會介意的,就算介意……”杜子騰臉上閃過一種堅決的唾棄:“不養家只花錢的人沒有發言權!!!!”

  想到自己那些還沒捂熱就消耗一空的閃亮小寶貝們,杜子騰咬牙切齒,大有橫霄劍派誰敢站出來攔著他賺小靈石他就敢將對方摁下去的氣勢,嗯,就是蕭辰也絕不會成為例外。

  看到這麼樣的杜子騰,鎮長和簡澤祖孫對視一眼均是無奈將那些勸阻收進了肚子裏。

  葛麟雖為丹修,耳聰目明卻也是不差的,此時就直接轉過身來看著杜子騰狐疑地道:“你到底都做了什麼?……難道這一路走來這麼奇怪,又是你折騰的???”

  這句話聲音不小,頓時,合場俱寂。

  杜子騰咳嗽一聲:“時局困難,咱們適當地也要開開源創創收嘛,為門派做點貢獻是我橫霄劍派弟子義不容辭的責任。”

  沈仁冷靜地問道:“所以,我們剛剛一路走來,到底為門派做了什麼貢獻?”

  杜子騰仰天打了個哈哈說“今天天氣好好”,但沒人理他。

  然後杜小爺歎了口氣,以一種孤獨寂寞的口吻道:“唉,你們真是的,這可是商業機密呢,好吧,只是讓大家看一眼而已,我們又沒有什麼損失,還為門派做了貢獻,有什麼好糾結的?”

  沈仁以一種要吃人的眼神看著杜子騰,一字一句地道:“所以,方才你領著我們繞了一大圈,就是讓這城裏的修士好好看看我們,然後你還以此為名亂收了靈石???”

  杜子騰爭辯道:“喂!什麼叫亂收!我們賣的可是正兒八經的遂易內城地形圖!咳,當然上面附有路線圖……這可是限量版!我們還找了沿途所有商家一同合作,這麼大手筆的商業演出你聽說過麼!雖老說靈石這麼低俗的東西,這裏面的技術含量高著呢!而且只有那等有頭有臉的人物見人才能收人靈石的!你以為道邊什麼阿貓阿狗有人願意花靈石去參觀嗎?!這是對我等的肯定!”

  沈仁:……

  此時此刻,仙緣鎮上那些亂七八糟的廣告語不經意間在他心中排列組合成數個他都能想到的杜式廣告語:

  “橫霄劍派!天下第一大派的弟子啦!想見嗎?想見就只有這一次!機不可失,機不再來!”

  “昔日縱橫天下的名門劍修,全部出場讓你一次看個夠,還在猶豫什麼!只要XXX,只要XXX!!!”

  “想近距離體驗真正的劍氣縱橫嗎?想知道什麼是雲橫峰的氣質嗎?快到XXX,全年只此一次的機會!”

  沈仁恐懼地將自己頭腦中那洗腦一般歷歷在目的標語迅速地清洗掉,卻還是覺得事實真相……恐怕也差不離了。

  橫霄劍派一眾弟子:為什麼我們一點也不覺得驚訝呢?

  方才一路走來被人當成什麼東西在圍觀的體驗雖然不好,但是,只要一想到這個事情是杜子騰在折騰著,眾人心中都覺得很累,不想再去追究了。

  似何世明陸朋這等老狐狸立即出來打了個圓場:“各位一路風塵僕僕趕來,必是辛苦了,快進去休息一二,諸位是不知道,這個地段現在可是火爆得緊,這可是杜兄弟千叮嚀萬囑咐我們才搶到的好地段,晚上諸位便有可驚喜可看!”

  眼前這個不小的客棧已是被仙緣鎮提前包圓了,孔雲等人不必蕭辰叮囑也深知,他們這群人一路行來頗為不易,雖然在章老四等人加入後,雖則壓力減輕不少,但對這些雇用來的散修的道德底線實在不敢輕信,幾個金丹修士外鬆內緊,實是有些累了。

  待得進了這家叫“仙客來”的客棧裏面,一眾外門的巡鎮弟子竟是整整齊齊列隊在庭院中練劍,那整齊肅穆的氣氛間動作如一劍氣隱隱,竟讓所有自外入內的橫霄劍派弟子腳步一頓,這一刹那,他們甚至有種又回到了練劍坪上的錯覺,彷彿還是那般雲霧渺渺中,劍氣縱橫,依稀可見一張張稚嫩堅持的面龐,就像看到當年的自己……和當年的雲橫峰。

  看到蕭辰等人,這些外門弟子竟是情不自禁齊齊轉起頭來,一時間,兩撥弟子對視,雲橫峰事變之後一幕幕又在心間流淌,這一刹那間,所有人,無論是金丹、築基還是煉氣,無論身居內門高位,還是只是外門小弟子,這個時候他們都只有一個名字:橫霄劍派弟子。

  除了他們,再沒有人可以真正知道那座凜凜絕峰的消逝到底意味著什麼……

  除了彼此,這世上再沒有人可以真正理解彼此的無盡悲憤與無盡傷痛,和這背後,那山海一般的不甘與責任。

  這一刻,蕭辰這般不動聲色的城府都情不自禁眼眶一熱,這一刻,即使杜子騰平素那樣不著調亦不由自主地眼眶發酸,竟逼得他不得不努力眨眼,否則,他怕什麼溫熱的東西會從雙目中不由自主地流淌下來。

  自離開雲橫峰故地之後,蕭辰留給一眾弟子的永遠是一個沉穩堅定、似乎永遠不會後退遲疑的從容背影,那行事間的瀟灑溫雅光風霽月一如過往。可這個時候,當他的目光掃過眼前這一張張年輕稚嫩卻風霜堅毅的面孔時,一貫維持的淡定面龐竟是再也住一般,情不自禁地轉頭回望身邊那個永遠不著調卻永遠最為熨貼的傢伙。

  他從沒有像這一刻這般感激過杜子騰,當日仙緣鎮上的困局他不必細問只看痕跡便知其中艱難困苦,杜子騰領著一眾外門弟子在鎮上的生死之危絕不會亞於雲橫峰上的一切,可是他看到的從來只是一張打諢插科玩世不恭的面孔,那獨自一人支撐危局時只留給外人所看的強大堅持,誰人能知背後的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可就在這樣的困局中,這最是不著調的傢伙,卻是將這批巡鎮所用的外門弟子幾乎一人未落地全部保全了下來,這其中耗費的心力與承擔的壓力,在那樣強大的妖魔圍攻之下,蕭辰全都可以想像得到,可他身邊這傢伙自從重逢以來,卻是一字未提。

  這一刻,情不自禁地,蕭辰凝視杜子騰雙目,低聲道出一句早在心中盤桓卻遲來的話:“謝謝。辛苦了。”

  杜子騰一怔,然後看到那雙星辰一般閃耀的雙目中此時流露出的比星辰還閃耀的情緒,似是感激,似是謝意,又像是種說不出的……憐惜。

  杜子騰不知為何,只覺得此時的蕭辰整個人似乎都光芒耀眼到無法直視,他只是不由自主地轉過頭去,意味不明地“哈哈”了兩聲——以杜小爺臉皮之厚,此時此刻竟也可疑地臉紅了起來,無法成言。

  圍觀眾人只覺得自己好像被什麼閃瞎了,待蕭辰微微一笑轉過來頭,再次看著這些在客棧亦未曾放鬆自己的外門弟子時,不期然間,師尊那句話又在心中迴響:“……任重道遠,一往無前。”

  是啊,任重道遠。

  眼前這一個個經歷了逆境卻從沒有放棄過的年輕人便是橫霄劍派最寶貴的財富,哪怕雲橫峰不在,但只要有這一顆顆雲橫峰曾經給予過強大心靈的年輕人還在,雲橫峰就永遠都在!

  這是他的責任,卻也是他的幸運。

  這一刻,不必蕭辰再多說什麼,所有橫霄劍派的弟子都在同一時刻明瞭一切,他們都是劍派弟子,從今往後,他們在何處,雲橫峰便在何處,橫霄劍派便在何處。

  在這悲傷卻又喜悅的時候,杜子騰卻是上前一句話脫口而出:“歷盡劫波兄弟在!大家都在真是太好了!”

  即使是孔雲這等面硬心冷的劍修亦情不自禁地開懷笑了起來。

  好像不必再多說什麼,這一刻,那一直沉沉壓在他們每個人心頭的東西好像輕鬆了一些,不,那並不是消散,更不是遺忘,而是更堅韌地將它負在了內心深處,只是因為肩負這重擔路上有了更多的夥伴而覺得前路不再那麼孤寂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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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遂易內城另一個角落裏,此時密密大陣牢牢將此地遮掩,即使是金丹修士亦絕無可能察覺到這般隱秘之處。

  此處現在坐滿了一個個靈光繚繞顯是修為身家皆是不俗的修士們。

  此時,一個滿臉冷肅的修士道:“好了,過往之事便不再追究,現在好在這群橫霄劍派之人果然蠢鈍如驢,竟然還敢奔赴此處。現在他們已經按我等所料,與那仙緣鎮上一眾小修士匯合了,我等便按先前計畫行事。”

  這冷肅修士身旁一人卻是不服氣地哼了一聲,赫然正是那個碧月城的於慎:“劉師兄,我知你對我多有不滿,反正現在城主也將此處一切交由你處置,又何必提什麼‘過往之事不追究’,哼。”

  那劉姓修士對於慎的愚蠢簡直忍無可忍:“夠了!你簡直蠢得無可救藥!到了現在還不知道為何城主會令我提前出關來替你收拾眼前一切!那些散修魚龍混雜,就算事成,你能保證不走漏風聲?!我城內有的是可靠的高階弟子,你為何不先假作撤退再親自伏擊!到得現在這般不上不下,方才消息傳來,你雇用的那幫好散修盡與他們同行——顯是被他們策反了!你這個蠢貨到現在還不知道錯在何處!就你這般,如何去與單于令爭!”

  隨著這番話,竟似有無數森冷月光在這劉姓修士周身撕裂空氣一般可怖往復迴旋,這等金丹大圓滿的修士威壓竟是壓得於慎頭也抬不起來。

  這劉姓修士亦根本不想與自己這蠢貨師弟多說什麼,他本在衝擊元嬰關口,若非為著這破事對門派關礙太大,甚至連老祖都親自過問,偏偏城主此時身在春山池鎮壓那不安分的門派無法脫身,又哪里會需要他中斷閉關親自前來,對於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于慎他根本懶得囉嗦,只對其他弟子交待道:

  “那幾人身上的‘隱月’標記早已種下,定是住在那‘仙客來’中,今夜那些凡人喧嚷的什麼大會便要開始,借著那大會的混亂我等行事,眾弟子聽令,此役旨在活捉蕭辰,儘量活捉幾個金丹還有一個築基符修,其餘人等不必留活口,爾等將方才發散下去的法器用上,務必將我城標誌牢牢遮掩,此事事關重大,不得有誤!”

  在遂易城更偏遠的一處廟宇中,同樣森冷的單于令居於高位,他的底下竟是蹲著一大群野獸,盡皆碧眼森牙,毛髮糾纏,只在下身粗粗覆著粗布,卻是在吐息間夾著一股令人神識昏沉的腥臭之味——這竟是一群看起來更似獸而非人的修士!

  單于令以一種古怪北方之語道:“宮中養育你們這些畜生數十載,今朝便到了你們效力的時候,記住,這幾個人務必要給我活著帶回來,”單于令手一揮,數個水鏡術將蕭辰幾人的模樣投放在半空,還有幾片衣料般的東西扔下,這些野獸一般的修士竟是爭搶著將之放在鼻端,鼻子翕動間顯是在嗅記,單于令眼中閃過一抹厭惡鄙夷,他沉吟了一會兒才道:“至於餘下的嘛……便算賞給你們的零食了。”

  這群修士竟是興奮得盡皆人立而起,一個接一個朝天嗥叫起來。

  單于令微微皺眉,還好這處廟宇密設了重重禁制,不然若引來其他修士才是真正的麻煩,但看著這一個個嗥叫著興奮不已的似獸傢伙,他眼中閃過一縷滿意之色,哼,他不遠萬里自大雪宮出動了禁獸,趁著這些橫霄劍派的餘孽悉數聚集,遂易古城又是前所未有的混亂大局下,天時地利人和一應具備,若他還不能將之全部拿下,簡直是再無面目去見宮主和神師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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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時,“仙客來”內,杜子騰與何世明、陸朋幾個商會的人正在做最後的商務總結。

  杜子騰居中而坐,鎮長、簡澤、何世明、陸朋等人坐在他周遭,竟是隱隱以他為首的意思,而他們幾人輪流做的總結發言,杜子騰卻始終只是冷靜旁聽,半點沒有平日裏故意耍寶的飛揚跳脫,隨著年齡漸增、修為漸高,面部蛻去稚嫩,輪廓漸漸清晰,哪怕就是與杜子騰交情最好的簡澤,此時發言時亦是字斟句酌,思慮妥當之後才敢出聲——這會兒的杜子騰令他無端覺得不怒自威,明明只是例行的總結卻讓他覺得似乎在向杜子騰稟報一般有些膽怯。

  簡澤待到說完,看到杜子騰微微頷首之後,才長鬆了一口氣,緩緩坐回了位置上,他身邊的何世明投來一個感同身受的眼神:若說他們這幫商會的會長原來滯留在仙緣鎮上只是迫于杜子騰的武力鎮壓,甚至後來對於杜子騰的服氣也只是因為杜子騰在對抗妖魔時表現出來的強大手腕的話,那麼現在,他們是徹底心服口服,甚至都開始暗暗慶倖起當日留在仙緣鎮上一事來。

  說白了,杜子騰用自己的商業手段徹底征服了這一群老油子。

  杜子騰運作仙緣鎮一事他們這些人不過道聼塗説,雖覺得確是大手筆,但畢竟未曾經歷,再上牛背商會裏面究竟是個什麼情形——他們這些人的級別根本不夠,又哪里會知道那麼多,再加上杜子騰後面表現的更多是對於局勢的判斷控制之力,不免讓這些人自然削弱了對於他商業頭腦的認識。

  直到這次,他們提前來到遂易古城,從杜子騰一開始遠端傳輸畫面給他們,並令他們如何聯繫各種管道將這些畫面一一以高價販賣傳播出去:注意,不是免費,而是以一個極高的價錢賣給各個灰色管道。

  杜子騰傳過來的那份管道名單令他們心驚又佩服,這些管道莫不是那等有巨大靠山,講白了只認靈石不認什麼大門派的硬點子,這樣隱秘的三大門派對峙之局,自然在修真界中有的是人想知道,那等高到離譜的價錢根本也不用愁銷路,而他們選定的那些管道,自也會為了靈石毫不猶豫將之散播出來。

  到得後來,按照杜子騰步步為營的規劃裏,甚至就是他們幾個的小商會也是利用遂易古城花魁大會決賽魚龍混雜之機將無數複製好的畫面以一個極低廉、數量卻極恐怖的方式全部銷往了修真界各個管道中。

  這各種運作中杜子騰的遠端指揮只讓這些人心中有了一個明確的判斷,商場從來如戰場,杜子騰傳來的指令分明井井有條、詳略得當、如臂使指,這明顯就是個征戰無數的三軍主帥才會有的氣勢。

  若說這點只令他們佩服的話,那後面的主意簡直是令他們拍案叫絕。

  因著那些影像的傳播,毫無疑問地,杜子騰靈石賺到了手,還成功樹立了橫霄劍派修真界第一正義第一悲情門派的形象,雲橫峰劍修的風骨氣度已經傳遍整個修真界,在傳播的大本營遂易古城,可以說,雖然雲橫峰已經沒了,但是橫霄劍派的影響力卻是如日中天。

  杜子騰便在此時遠端提出了第二個商業計畫:讓簡氏靈物鋪重啟原來的辰字系列物品、雲橫峰風物志等一系列物品的銷售,將雲橫峰形象相關的周邊產品運作得風生水起,也讓這些提供無數管道資源的商會會長們賺得滿盆滿缽。

  在杜子騰即將抵達之時,第三個商業計畫出爐:既然雲橫峰和橫霄劍派已經將形象樹立,圈了無數的路人粉,那麼……偶像見面會也不是不可以啊!咳,當然是收費的。杜子騰也是煞費苦心,所以才會有售賣他們進城的路線地圖之事,畢竟如果是赤裸裸地賣參觀門票,為了短期套現損害品牌形象這種殺雞取卵的事杜子騰是絕對不會做的,至於地圖,那是遂易古城的內城地圖,這些修士自己想買,賣家又貼心地附上了路線,跟橫霄劍派有一毛錢關係?

  甚至這些商會還專門呼籲:為了愛護身心俱疲的雲橫峰弟子們,請大家愛護他們,不要讓他們感受到被圍觀被孤立,答應我,好不好?

  ……

  總之,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杜子騰這些細節處的處理均是令這群商場裏浸泡的老手個個如癡如醉,恨不得翻來覆去跪舔,心中更是早就決定,有生之年,死心塌地跟定杜小爺了!

  杜子騰自不會知道這些細節,只是在聽完他們的總結之後,簡短地點評道:“這三輪計畫的落實中,諸位表現可圈可點,若沒有大家,絕沒有現在橫霄劍派進城之後的局面,我代雲橫峰謝謝大家。”

  在場諸人連道不敢。

  杜子騰接著道:“只是,確實也存在一些問題:一是你們彼此之間的資源銜接問題,比如說那個多寶閣,誰去接觸你們彼此之間沒有商量好,才會令對方一家人買兩家貨,彼此壓價試探出你們底線之事……今後在管道資源的整合上,希望各位能同心同德,畢竟走到此處,如果各位還想一起走下去,必須……”

  杜子騰點評切中要害,直令他們頻頻點頭,甚至是開始討論並商量起後面的改進措施起來。

  到得此時,杜子騰就並不插話了,甚至在他們討論得最熱烈的時候,他悄然起身退場,對於這場討論的結果,他半點也不擔心,作為一個組織的設立者,只要將利益分配機制設定好,保持成員之間的平衡,讓他們有利益共同處,所有事情自然能向著好的方向發展,這些細節上的事,插手太多,反而適得其反。

  他此時卻是來到了“仙客來”天字一號房,自然是蕭辰的住處。

  “消息收到了?”蕭辰此時立于窗邊,負手看著窗外斜陽和底下已經迫不及待喧鬧起來的人潮,頭也不回地問道,顯是已經知道來人是誰。

  杜子騰自懷中摸出一張花哨得過分、似乎只有那些煙花之地才會使用的信箋:“收到了,不出所料。”

  蕭辰轉過頭來,嗅到那象徵極樂的銷魂芬芳時,眉宇微不可察一隆,顯是想到了什麼令他不快至極的人物:“已經想好了?”

  杜子騰卻是抬頭反問道:“你呢?”

  蕭辰淡淡一笑:“自然。人無傷虎意,虎有傷人心,自然要提前除之。總不能一直這般提防下去,既然前面你已經用這種種雲遮霧罩的法子將對方步步引入彀中,我自然不會浪費機會。”

  杜子騰卻是挑眉上下打量了一下蕭辰:“你傷養好了?”

  蕭辰卻是回身去看窗外人流如織和早早掛起的無數閃耀燈火,轉開了話題:“所有佈置都已妥當?”

  杜子騰亦是來到窗邊,于高處俯視整個遂易古城,此時,整座城池就像一個火藥桶一般,那源源不絕繼續湧入的人群,不論修士還是凡人都是在給這個已經塞得滿滿當當的桶內繼續添火藥,杜子騰沉默許久才低聲道:“我更改了最後的佈置。”

  蕭辰卻彷彿早就了然於心,一點亦不驚訝:“為了不傷無辜?”

  杜子騰驚訝轉頭,他明明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蕭辰卻是一笑歎道:“你,畢竟也是個橫霄劍派的弟子啊。”

  那口氣中似是欣慰似是喜悅又似是歎息,竟是說不出的複雜。

  而窗外,在如血的殘陽中,“萬國花魁大賽決賽”的閃亮牌匾終於立好,底下傳來一陣山呼海嘯、幾乎令整個“仙客來”建築都在其下隱隱顫抖的尖叫嘶吼之聲,這場大幕,終究是要拉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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