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野豬

　　黑桃使者的坐姿很差，駝背，脖子微微向前探，兩條長腿不雅的叉開，跟「優雅」、「瀟灑」、「帥氣」之類的詞彙一點關係都搭不上，活脫脫一隻千年老鱉。

　　不光如此，他彈奏吉他的時候也會有一些醜陋的小表情，那些小表情會導致他的抬頭紋變得很明顯，他臉上小肌肉也像是互相嫌棄似的，僵硬的扭成一團，就是擺不出帥氣的表情出來。

　　他總是自以為帥氣的笑著，可搭配上他眼神裡那份猥瑣和陰暗，只會讓人覺得他的笑容很噁心。

　　黑桃使者也能清楚的聽到周圍人的議論聲。

　　起初，他對這些議論聲不以為然，以為他們只是不理解他的「美貌」，不喜歡他這個類型。

　　但隨著議論的內容越來越具體，越來越詳細，他也逐漸明白了一件事——他們是真的嫌棄他，而不是欣賞不來他的美。

　　那些惡毒的評價居然都是發自內心的……？

　　黑桃使者開始對自己的外貌產生了質疑和不自信。

　　他不太明白，他這副身體明明很完美啊！明明帥到讓小女生腿軟，她們怎麼會反應這麼冷淡？！

　　黑桃使者明顯慌了，林越都能看出他正在試圖改變自己那些小缺點，比如他現在已經直起了腰背，也擺出了一張高冷的臉，不再做多餘的小表情。

　　但氣質這種東西不是幾句話就能改變的，無論他怎麼糾正，都有一種不自然的感覺，依舊沒有得到圍觀者的讚美。

　　他的表情因此變得更加不自信，也多了幾分暴躁。

　　校花手裡拿著一個小本子和一支筆，一邊聽兩人的彈奏，一邊冷著臉在本子上書寫著什麼，似乎是在評價他們兩個的表現。

　　在學生們的議論聲中，林越又得知了一個信息：這個校花似乎想讓風默和黑桃使者連闖五關，五關結束之後，誰得分高，誰就能和她談戀愛。

　　這個女人……還挺難伺候。

　　當黑桃使者彈完，他故作瀟灑的將吉他放在一旁，問校花：

　　「給我們看看你是怎麼評價的吧。」

　　黑桃使者雖然知道自己在氣質管理上出了問題，但他對自己的水平還是挺自信的，他覺得至少從彈奏水平上，風默不如他。

　　校花冷笑一聲，從自己的小冊子上撕下兩頁紙，分別遞給風默和黑桃使者。

　　這個高傲的女孩，給他們倆的評價都不怎麼樣。

　　與其說是評價，不如說是羞辱。

　　風默的紙上畫了一頭彈吉他的豬，旁邊還畫了一個箭頭指著豬，寫上一行小字：「你在我眼裡的樣子」。

　　面對這樣的評價，風默只是淡然一笑，將這畫摺疊起來，放進口袋：

　　「畫的挺可愛，我收藏了。」

　　黑桃使者收到的也是差不多的一幅畫，也是豬在彈吉他，也是罵他像豬，只不過在細節上有些差別——風默的是白豬，黑桃使者是野豬。

　　黑桃使者臉色陰沉，他看到風默的豬和自己的有區別了，他壓抑住自己的脾氣，強笑著，故作幽默的問校花：

　　「為什麼我是野豬？」

　　校花高冷的扔下一句：

　　「因為你比他更土啊。」

　　校花的解釋引來了周圍學生一陣哄笑。

　　好多人指著黑桃使者狂笑，有幾個甚至笑出了眼淚，還有兩個誇張的，趴在地上捶著地面狂笑。

　　黑桃使者忍著憤怒，皮笑肉不笑的問：

　　「哦？所以……我們得了幾分？」

　　校花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兒：

　　「全都零分啊，這還用問？在樂器方面你們都沒什麼天賦，比點別的吧……」校花不耐煩的抬起手臂，看了一眼表，「給你們一個小時的時間，再過一個小時我要去看電影了。」

　　圍觀者的眼神，開始變得嘲諷居多。

　　有嘲笑校花裝逼的，但更多的是嘲笑風默和黑桃使者熱臉貼冷屁股。

　　聽到那些嘲笑聲，黑桃使者臉色越來越差。

　　風默就笑眯眯的看著黑桃使者變臉。

　　然後，讓在場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事情發生了。

　　黑桃使者雙眼猩紅，他忽然衝向校花，一拳打在了校花的臉上，痛罵——

　　「我去你媽的零分！艹你媽，憑什麼零分？！嗯？！就因為你長得漂亮？長得漂亮就把我不當人看？你算個屁！你他媽算個屁！」

　　黑桃使者力氣極大，一拳就將校花打翻在地。

　　圍觀的男生裡不乏一些受過校花冷眼的，女生也有一些嫉妒她討厭她的，看到黑桃使者打了她，週遭的圍觀者頓時炸鍋了，尖叫起鬨鼓掌皆有之。

　　卻沒一個人上前英雄救美。

　　這一拳打的校花臉都有點歪了，她正了正自己的下頜，只聽「咔吧」一聲，稍微有些錯位的下頜似乎回到了正確的位置上，但她的嘴角卻流出了一行鮮血，似乎是咬破了舌頭。

　　校花敏銳的察覺到竟然沒人肯幫自己，她那張像冰山一樣的漂亮臉蛋立馬開始「融化」了，淚珠在她眼中閃爍，她擺出了一個楚楚可憐的表情，望著黑桃使者：

　　「我只是開了一個玩笑……你怎麼當真了？還動手打我……看來你根本不是真的喜歡我。」

　　她這招要是放在正常男人身上，自然是有奇效的。

　　可惜，黑桃使者根本不是正常男人。

　　看到她可憐兮兮，又帶點倔強和失望的模樣，黑桃使者不知為何怒火更盛，又對著她漂亮的臉蛋砸下一拳——

　　「還甩鍋？！嗯？！我艹你媽！讓你甩鍋！婊子貨！瞧不起我還找藉口，你沒錯是吧？！沒錯是吧？！說！你錯沒錯！錯沒錯？！誰錯了？！是我錯還是你錯？！」

　　黑桃使者的瘋狂，讓一旁看熱鬧的人也開始頻頻皺眉。

　　有人試圖上前阻止，但只要有人靠近，黑桃使者就會使出全力來將阻攔的人打殘。

　　他強大的破壞力成功震懾住了那些NPC，NPC們開始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紛紛逃竄，散到更遠的地方，遠遠的看熱鬧。

　　而他打校花的時候，用的卻是正常人的力氣，似乎是故意的，就是不讓她那麼容易死。

　　而且，每一下都只打臉。

　　直到將校花美麗的臉蛋打的鮮血直流，面目全非，黑桃使者才收手。

　　而他此時，那張偽裝出來的俊美容顏也變得醜陋而邪惡，雙眼變大，眼白消失，一雙眼睛被黑色的瞳仁塞滿，嘴巴也裂到了耳根，一種淡紅色的粘稠液體從他裂開的口中流淌出來，滴滴答答流在少女毀容的臉上。

　　少女用缺了兩顆門牙的漏著風的嘴，拖著哭腔向黑桃使者求饒：

　　「嗚嗚……我……我輟了……四我輟了……憋……憋打我了……」

　　美麗是她的盔甲，是她的華服，而當她的美麗受到威脅時，她所有的驕傲都會隨之消失，這種恐懼讓她不敢再囂張，只能選擇服軟。

　　她的雙眼已經被打到嚴重充血，視線模糊了，根本看不見黑桃使者此時的面目。

　　聽到她承認錯誤，黑桃使者嘿嘿怪笑著，扒光了校花的衣服，讓她滾。

　　在死亡的威脅下，校花根本顧不上自己有沒有穿衣服，她光著身子，跌跌撞撞的逃走了。

　　風默在旁邊微笑看著一切，當校花逃走了，他單手托腮看著黑桃使者：

　　「嘖嘖，你的耐心比我看到的還差。」

　　黑桃使者懶得再維持自己俊美的容貌，他恢復成了盒子的樣子，冷冷剜了風默一眼：

　　「我耐心當然差！你別被我逮到，只要你再搖出一次大冒險，我就會搞死你這個通緝犯。」

　　「我等著。哦，對了，既然你把校花打跑了，那我們的賭局，就是我贏了。」

　　一整天他們都在對校花獻慇勤，之前黑桃使者表現的還挺好的，要不然也不會把校花慣成這樣。

　　沒想到，他在私底下追求的時候可以不要尊嚴，但當在眾人面前時，黑桃使者就受不了一丁點兒的嘲諷。

　　看來，他的自尊心可以被一個美麗的女人蹂躪，自己醜陋的樣子卻不願被其他人看到。

　　黑桃使者冷哼一聲，恨恨道：

　　「操，為了幾條狗命外加你一條爛命，陪這個婊子玩了那麼久，不值得。」

　　說著，它一揚觸手，一道紅光閃過，十六個NPC就出現在了風默面前。

　　十六個少年少女什麼狀態都有，有的捧著飯碗，有的在讀書，有的只穿著內衣，有一個甚至還光著屁股保持著拉屎的姿勢。

　　風默迅速確認了一下，一個不少，就是之前折磨林越的那些人。

　　他的賭注送來了。

　　在這十六個人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的時候，風默就對他們下了手。

　　風默朝他們微微一笑，折斷旁邊的一根路燈桿，提著路燈桿就殺了過去！

　　燈桿在他手中變成了一把長矛，他沒有開啟異能，單憑自己身為輪迴者的力量，就令那些NPC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懼。

　　完全碾壓的力量，讓他們連反抗的勇氣都失去了！

　　十幾秒的功夫，風默就撩倒了六個。

　　在風默殺的正興起時，林越走過去，護住了其中一個瘦弱的男生，對風默淡淡說了一句：

　　「他就算了。」

　　這是在那一夜的懲罰遊戲裡，唯一對林越動了惻隱之心的男生。

　　風默原本已經將燈桿對準了那個少年，林越的出現，讓他將燈桿收回，對向了另外一個NPC。

　　那個少年嚇得「哇」的一聲哭了，屁股尿流的逃跑。

　　半分鐘後，風默結束了自己的報復。

　　滿地鮮血和屍體，風默卻一臉單純，笑容純淨。

　　他擦掉了臉上的血跡，對林越笑：

　　「對不起，我又殺人了，你會怪我嗎？」

　　如果是在老班長沒說出那些話之前，林越覺得，自己好像確實會責怪風默。

　　而現在，他想通了。

　　既然風默很多時候都是為了保護他而殺人，那麼，風默手中的鮮血，其實也有他一份。

　　他怎麼可能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他又怎麼捨得把自己摘的乾乾淨淨，讓風默一個人背負全部罪名？

　　林越沒有怪罪風默，而是淡淡說了句：

　　「辛苦了。下次有這種事，帶我一起。」

　　不能總讓風默一個人當壞人，林越覺得，風默這種歪扭的性格，和他也有關係。

　　下次再有這樣的事，帶他一起。

　　不是讓林越陪風默一起瘋，而是林越在場的話，能適當的制止他的瘋，引導他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就像剛才那十六個NPC，確實只有那個小男孩值得保護一下，其他的，確實惡到骨子裡，殺了更省心。

　　風默卻好像會錯意了，一臉興奮的衝到林越面前，狠狠揉了一下林越的頭髮：

　　「哇，兄弟，你終於肯跟我一起墮落了！我很欣慰！」

　　林越拍掉風默的手，哭笑不得：

　　「……別鬧。」

　　沒想到，黑桃使者看到他們倆的互動，也會突然情緒爆發。

　　它用觸手指著林越和風默，大怒——

　　「草你們媽！別在我面前秀恩愛！滾！有朋友了不起嗎？啊？朋友有個屁用，早晚背後給你們捅刀子！我就等著看你們被對方背叛的樣子，等著吧，那一幕不遠了！」

　　黑桃使者的話，讓林越皺眉，心情也跟著變差了一些。

　　它身上的戾氣還真的容易感染別人。

　　剛才的賭局讓黑桃使者憋了一肚子火，它怒不可遏，又無處撒氣，便將氣撒在了林越身上：

　　「你任務完成了嗎？完成了？好！我要讓那些學生現在就玩那幾個設備，看看效果怎麼樣！效果不好我會懲罰你！」

　　瘋瘋癲癲的黑桃使者將林陽陽、李司空、夏海三人召喚回來，又洗掉了剛才那些圍觀NPC的記憶。

　　然後它再次調整了學校的時間流速，讓時間快速轉動到了第二天的上午。

　　黑桃使者故意設定成讓全體師生都來遊樂場玩耍，它覺得人多才有意思。

　　林越改建的三個設施，成為了NPC們爭奪的最厲害的熱門遊樂設施。

　　但這些本來就是林越為了糊弄NPC弄出來的，因為按照NPC的要求，根本不可能做到安全，實際投入使用之後，死人是在所難免的……

　　林越改建的三種遊樂設施各運轉了一輪，人偶劇場和旋轉木馬沒什麼問題，但喪屍過山車傷亡慘重！

　　摔傷、摔死、綁在繩子上被過山車撞的不成人形、保護槓失靈被夾住脖子窒息而死……

　　林越他們都覺得這樣的畫面沒什麼可看的，全都移開了視線。

　　沒想到，這樣的場面更能讓黑桃使者滿意。

　　它看的認真，笑出了淚。

　　一次不過癮，它清理掉第一波的屍體和傷員之後，洗掉在場觀眾NPC的記憶，又來了第二輪過山車。

　　在黑桃使者喜滋滋看熱鬧的時候，風默湊到林越身旁，小聲將自己在黑桃使者身上看到的記憶說給了林越聽。

　　黑桃使者的性格之所以這麼扭曲，其實和他生前的經歷也有關係。

　　他生前的時候是一個極度自卑的男人，因為長得醜胖，又心高氣傲只喜歡美女，他從小在美女身上得到了很多白眼。

　　但美女們越拒絕他，越嫌惡他，他就越不死心，產生了一種執念——她們越瞧不起他，他就越要搞到一個美女當女朋友，這樣才能狠狠打她們那些虛榮女人的臉！

　　在這種執念之下，黑桃使者非但沒有降低自己的標準，反而開始追求更美更優秀的女人。

　　結果，自然是頻頻遭受打擊，被嘲諷「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而在高三的時候，他遭遇了有生以來最大的一次打擊。

　　當時他追求的校花假裝要和他開房，結果卻是把他騙到賓館去，騙他脫褲子自己擼。

　　就在他脫下褲子開始自瀆的時候，一群同校男生破門而入，嬉笑著拍下了他醜態百出的視頻。

　　「肥豬打空氣炮」的視頻在他們的生活圈子裡傳遍了，每次他走在路上，都能接收到很多路人的白眼和嘲諷。

　　終於，他扛不住那種壓力，瘋癲了，殺了那個羞辱欺騙了自己的校花。

　　然後拍下了自己虐屍的視頻。

　　在「女神」的屍體上聳動的時候，「女神」死不瞑目，一直張大嘴巴，瞪圓了眼睛，死死的「盯」著黑桃使者。

　　而那一雙眼睛，也成為了黑桃使者的噩夢，加深了他對人群和對別人視線的恐懼。

　　玩膩了屍體之後，黑桃使者知道自己逃不過法律制裁，選擇了自殺。

　　再然後，當他醒來，就變成了現在這個盒子的樣子。

　　而他扭曲的惡意，正值巔峰。

　　他的惡意收不回去了，也不可能會改善。

　　而這樣一個渣滓的一生，也根本不值得同情，只會加深林越對他的噁心感。

　　林越也將自己遇到另外一個盒子的事兒說給了風默和其他三個隊友聽。

　　聽說還有其他盒子跟他們共同生活在一個輪迴世界裡，風默眼睛一亮。

　　林越看到他的眼神，眉頭皺起。

　　這傢伙……莫非又想到了什麼歪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