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恭王
“你可還是如此作想?”
面對安代公主的問題,晏庭曜頓了一頓,卻未像上次那般直言拒絕。
安代公主知他甚深,見他這般模樣,哪還有不懂的?想到徐錦瑟的模樣,再想到自己暗中打聽到這位徐小姐的事情,覺她行事與大乾閨閣小姐頗不相同,倒更似茨赫一族女兒般快意恩仇,正與自己性子相合,眼中笑意不由加深,道:“我瞧著徐小姐甚好。若她進了門,我便當她女兒一般。徐小姐明年便及笄了吧。這般好的女子,正是百家求的。你若是有意,母親便……咳咳——”
安代公主話到一般,被一陣急促的咳嗽打斷。她按住胸口,不一會兒便咳得臉色發白。侍女忙上前拍撫,被晏庭曜一把揮開,親自拍撫安代公主後背,怒道:“快去傳太醫!還站著作甚!”
侍女惶恐應了,忙跑去叫大夫。倒是安代公主咳意漸消,擺了擺手,道:“不妨事。這些日子總這樣,咳過這陣就好了,大夫看過也只說是季節變換的緣故,也無甚意思,我才叫她們不必次次傳喚大夫的。”
因著安代公主身份特殊,皇帝特許了兩位太醫常駐恭王府。只這太醫畢竟身份不同,不好如尋常大夫那樣時時傳喚,安代公主才有此一說。
晏庭曜知她顧忌,便道:“這咳嗽來勢洶洶,母親須得注意才是。可惜唐老年事已高,不便出診,有機會,我帶母親去他那處看看吧。”晏庭曜這說的,正是當初機緣巧合、曾為魏氏診治過的太醫院院正唐秋正。
唐秋正醫術高超,雖精神矍鑠卻畢竟年逾古稀,不好到恭王府出診。上次能請了他去,也是因為魏氏發病之處離他府邸甚近。
安代公主自知曉這些,故只拍了拍他,道:“只是些咳嗽,哪兒用得著麻煩唐老大夫,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
“母親——”晏庭曜還待說話,便聽得旁邊侍女齊聲道:“王爺”。正是恭王晏斐瀧來了。
恭王揮揮手,叫侍女退至一旁,自己踱步過來。
安代公主眼睛一亮,起身迎了過去,“王爺不是約了人出門,怎地這個時辰來了?”
“剛談了個開頭,景安親王家人便來稟世子妃生了,景安便急匆匆回家看孫子去了。我待得沒勁,就提前回了。”恭王說著,將手中捧著的墨色漆盒交與安代公主,“路上見著這漱合齋的糖糕,想著你初來京城的時候愛吃這個,便買了些來。”
“瞧王爺說的,我又不是小女孩兒了,哪個能貪這口。”安代公主口中如此說著,輕輕打開了漆盒。青蔥般的手指撚起一塊糖糕放入口中,眼睛隨之愜意的眯了起來,“倒真是許久沒吃了,還是這個味兒。”
“你喜歡便好。”恭王輕輕點了點頭,視線在旁邊的晏庭曜身上一掠而過,“倒是難得庭曜也在。”
“父王。”晏庭曜朝他行禮。父子兩個對視一眼,兩人的眼神都有些冷淡。視線只交匯了一個瞬間,便各自錯開,沒叫安代公主發覺。
安代公主合上漆盒,放在桌上,嗔道:“庭曜每天都來我這,倒是王爺公事繁忙,常常與他錯開才是。近日王爺興致好,總時不時叫人從外頭帶些個糕點回來。要叫我說,倒寧願王爺把尋覓糕點的時間拿來陪陪我們母子,我倒更開心些。”
“王妃都如此說了,待忙過這陣,我定抽出時間,好好陪你們。”恭王說道:“我尚有些事情,這糖糕食多了有些積食,王妃莫要貪多。”
“知道了。”安代公主瞥他一眼,忍不住笑開,“我又不是剛到京城那會兒,看什麼都新鮮。”
“在本王心中,王妃依舊如初見之時一般。”
恭王的話叫安代公主笑了出來,待他走了,又忍不住撚起塊糖糕放進嘴裡,只覺這糕吃起來,比先前更甜了。
見晏庭曜不語,還拍了拍他,道:“你別怪你父王不近人情,大乾講究嚴父,他只是不擅做個父親,對我們母子倒還是盡心的。”說著,想到他專程給自己帶了糖糕回來,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今日這糖糕倒叫她想起當年初到京城,背井離鄉、正不知命運如何之時,虧得遇上了晏斐瀧,在大乾的這十多年,過得比她曾經的想像好得太多了。
只這日子哪有盡善盡美的,晏斐瀧有萬般好處,卻獨對晏庭曜這獨子表現冷淡。早年間她也曾懷疑過此事,但多年過去,晏斐瀧對她一如當年,既無側妃妾氏,又不曾在外拈花惹草,便也只有對方天生親緣淡漠這一種可能了。
只歎委屈了庭曜,小小年紀便被父親嚴厲以待,養成了少年老成的性子。一年到頭,連她這母親都沒見他笑過幾次。
好在現在有了那徐小姐,庭曜自己嘴硬不認,她卻看得出來,與徐小姐相處時,庭曜便會不自覺的輕鬆幾分。
如今他好似終於開了竅,不再否認對徐小姐有意,這事倒可開始備下了。
只盼他們成親之後,庭曜有了自己的小家,對待王爺的態度也能和緩些許。
安代公主如此想著,便覺開心,連這幾日一直籠罩在身上的倦怠都覺輕了幾分。
只一點,這好容易看好的兒媳婦,可不能叫別人搶了去。想著晏庭曜那沉悶的性子,便又覺有些不放心,不由叮囑道:“先前說的那事兒,你且好好考慮。只別考慮太久,母親這兒,可早盼著你成家呢。”
晏庭曜只看著那漆盒,垂眸不語。
安代公主心中有些好笑,不由又催促幾句,方見他幾不可見的輕輕點了頭,直如心中一塊大石落地,倒有些喜不自禁之感,忍不住又撚了塊糖糕放入口中,只覺今日雖身子略有不適,心情卻是難得的舒坦,倒叫人覺著那點兒不適不算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