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疑雲
唐秋正撚著鬍子道:“公主此前,可覺身體有何異常?”
安嘉公主皺眉道:“並無甚異常,只是較先前易累,天氣變化時,時有咳嗽。自從我……體質便有些虛寒,太醫也說需要調養些時日。”
唐秋正點了點頭,“如此看來,此毒甚是隱蔽。它一點一滴侵蝕公主的身子,外現出來,卻是因為公主身體虛弱導致體質變弱。這與魏夫人的症狀,倒是極為相似。”
“唐大夫可知這是何種毒素?如何中的?母親自生下我後便傷了身子,此後身體一直不好,難道是因為這毒?”徐錦瑟再忍不住問道。
“這種毒素老夫聞所未聞,想不是我大乾產物。魏夫人確實傷過身子,只……這些年總是調養不好,該是有這毒的緣故。”唐秋正想起自己為魏氏所開的藥方,若按時服用,魏氏的身子現在該大有起色。可他先前為魏氏把脈時,卻發現起效甚微。先還以為是魏氏體質之故,如今想來,該是這毒藥作祟。
“公主在這帳中昏厥,魏夫人也是在這裡倒下,這帳中,定有能與這毒相沖之物!”唐秋正再次說到。
安平郡主忙問道:“是有東西加劇了安嘉姐姐與魏淑人體內的毒素,才叫她們昏倒的嗎?”
“非也。”唐秋正搖頭,“這東西激發了她們身上毒素,卻也正是這樣,才叫原本暗暗潛伏在她們身體中的毒暴露了出來。”
“是什麼東西呢?”安平郡主環顧四周,這帳篷中都是些日常使用之物,並無甚稀奇。
除了……
她的視線一動,正對上桌上的千年吉!安平郡主突然想到,安嘉公主正是嗅了千年吉後昏倒在地的!
安平郡主快步走至案邊,抄起千年吉,捧至唐秋正身畔,“唐大夫,你看,可是此物?”
唐秋正拈了花葉細細對照,就見安嘉公主面上一道紅暈閃過,忙取了銀針連施幾針,才將公主身上的症狀按了下去。
“正是此物!”唐秋正接過花盆,面上竟隱隱有喜色。
徐錦瑟未料今日這番驚魂,起因竟是自己送出的這盆千年吉,忍不住問道:“可是、可是這花對公主有妨害?”
“正是相反!這花可算救了公主與夫人一命!”唐秋正道:“這花該與那毒相克,才會生出這般效果。否則,依魏夫人的症狀推斷,此毒該會叫人逐漸虛弱,直至藥石罔效。”
唐秋正的話叫安嘉公主瞪大了眼睛,也叫徐錦瑟握緊了魏氏的手。反是魏氏最先冷靜下來,問道:“唐大夫,我這身子一向不好,最嚴重的時候幾乎以為就要那麼去了。可近些時日卻是逐漸好轉,比從前好得多了。”
唐秋正道:“若老夫沒有猜錯,這般隱蔽的毒素,每次所下劑量必須控制到極小,且要連續多次投毒,才能叫夫人身子多年來逐漸虛弱。夫人這般,與其說逐漸康復,倒更像是那投毒之人近期停了手。”
“停手?”徐錦瑟與魏氏同時一凜,徐錦瑟更是追問道:“唐大夫可能看得出來,這人停手了多久?”
“老夫也是頭一次見著這種毒物,只能約莫猜測,該有半年以上了。”
半年?
徐錦瑟與魏氏面面相覷,對魏氏不懷好意、有機會經常接觸她、且在半年之前因某種原因停止了投毒……這叫她們不約而同地想起了雲姨娘!
難道、難道魏氏多年體弱,竟是雲姨娘投毒之故嗎?
這個女人,在不為人知之處,究竟做過多少事情?徐錦瑟與魏氏對看一眼,均覺不寒而慄。
唐秋正看她二人神色有異,便知她們該是對那下毒之人的身份有了推斷,便不再言語。
當務之急,乃是清除安嘉公主與魏氏身上餘毒,並查出敢對公主下毒之人才對。
這毒可怕之處,在於其潛伏甚深,幾乎無法被發現。但若能覺察出來、對症下藥,倒好解決許多。對於解毒之事,唐秋正已有腹案,只道回頭便去抓些藥來,公主與魏氏按時服用,用不了多久,便可祛除。
唯公主被人下毒一事,一旦追究起來,必定牽扯甚廣。以徐錦瑟、魏氏、唐秋正的身份,絕不適合捲入其中。
安嘉公主輕歎一聲,對安平郡主道:“本宮今日與晉安縣主相談甚歡,不想身子不適,略在你帳中坐了會子,此事無須聲張。”
安平郡主立時明白,安嘉公主這是打算暗中探查自己身邊之人、不欲此事聲張之意。
安嘉公主又道:“今日之事勞煩唐大夫了,安平,你替我送送他。”
唐秋正忙說不敢,安平郡主卻已站了起來,道:“晉安縣主一向通透,姐姐與她談了這麼久,想來魏淑人也乏了,我送他們出去。”
安嘉公主點了點頭。
徐錦瑟自也明白,安嘉公主此舉雖為保密,卻也有將他們從此事中摘出去之意,不禁對這位初次謀面的公主心生感激。她輕輕福了一福,不再言語,扶了魏氏,與唐秋正一道出了帳篷。
只心中還在思索,究竟是誰,敢對、能對安嘉公主下手?會是杜霆之嗎?可謀害一國公主,對他能有何好處?他不能出仕,便是心中再有不滿,一身榮辱均系在公主身上的情況下,公主遇害對他百害而無一例,根本沒有理由下手啊?
正自疑惑間,突感到一陣灼熱視線。徐錦瑟抬頭,便見晏庭曜正向此處走來。
她心中一突,張了張嘴,正不知說什麼才好。不想晏庭曜朝她略一點頭,便越過她,直向唐大夫唐大夫道:“家母身子不適,煩請您老再麻煩一趟。”
唐秋正與他交情甚篤,自沒有不應的。只二人走前,他突地道:“聞聽縣主送了一盆稀罕的千年吉與郡主,家母對此花好奇已久。在下唐突,想勞煩縣主替家母借了這花,觀上一觀。”
這話他是揚聲說的,帳內定是能夠聽到。
徐錦瑟一驚,抬起頭來,與他對視一眼,立時便明白,剛剛他一直在帳外,竟是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可他要千年吉何用……
“有勞縣主了。”晏庭曜再次道。
話音剛落,安平郡主的侍女便掀開簾子,捧了千年吉出來。卻是安嘉公主叫她直接送了此花出來。
晏庭曜謝過公主,轉身便走。
徐錦瑟從侍女手中接了花,尚未遞出,便見他邁步離開。想要開口喚他,又想起他剛剛臉上那不同尋常的凝重,心知他此時面上雖不顯,心中定是方寸大亂,才會如此,又有些猶豫。
便在此時,一直侯在帳前的鴻雁過來,扶了魏氏。
魏氏朝她點點頭,示意她跟上去。
徐錦瑟看他一眼,朝母親慎重的點了點頭,才捧著千年吉,追在了晏庭曜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