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章 玉珮

　　褚儀臉上色彩斑斕，有驚喜，有懷疑，有悲傷，有懷念……，久久難以平息。

　　「雲初淨，你有什麼證據？光憑你的一席話，我雖然願意相信，可實在做不得準。因為，這一切實在太過離奇。」

　　褚儀不相信，有所懷疑也在雲初淨的意料之中。

　　她認真點點頭，一笑道：「褚叔叔，這就是為什麼我一直不願意說的原因。也是皇上要封我做青鸞公主，而不是他已經認定的端木鳳由來。」

　　褚儀嘴唇動了動，輕輕道：「雲初淨，你知道嗎？鳳兒公主當時脖子上，應該是有塊玉珮。因為她當時才過週歲生日不久，代國公夫人送的玉珮，應該還在她身上。」

　　「我知道。」

　　雲初淨平靜回答道，褚儀突然激動起來，急切道：「那你有哪塊玉珮嗎？」

　　不等雲初淨回答，褚儀又頹然道：「你應該是沒有，否則雲家和皇上，都應該早發現了。」

　　「我身上的確沒有，可是我知道玉珮在哪裡。」

　　儘管雲初淨說得很慢，甚至語調平平，可聽在褚儀耳朵裡，不吝於晴天霹靂，如一道炸雷驚得他渾身顫慄。

　　褚儀顫抖著聲音，結巴道：「你，你說什麼？」

　　雲初淨看著褚儀的神色，認真道：「我說，我知道玉珮在哪裡。當時雲初淨身上，也有塊證明身份的玉珮，我養母本來打算把玉珮還給雲家，卻在京郊遇上了我。後來就想帶我回去當雲初淨，所以就把我脖子上的玉珮藏在另一個地方。」

　　「在哪裡？」

　　褚儀下意識已經相信了雲初淨所說的話，可事關重大，他還是需要證據。

　　雲初淨站起身，輕輕轉了個圈，看著這破敗不堪的廟宇，緩緩道：「我養母臨死之前，只說在京郊紫竹寺。我想，就是這裡。」

　　褚儀失聲驚叫：「就在這裡？」

　　「對，她們從南安門郊外撿到我，當夜就在紫竹寺落腳，玉珮就放在這裡。」

　　說著，雲初淨來到那座魚籃觀音菩薩像面前，輕輕合掌拜了三拜。

　　褚儀急切的問道：「在哪裡？」

　　雲初淨站起身，指著下面的石頭底座道：「我想，應該就在這裡面。」

　　褚儀顧不得其他，忙從那些縫隙中伸進手去，仔細摸索。從中間一直摸到右側，終於摸到了一包東西。

　　他懷著激動的心，輕輕將摸到的，疑似裝著玉珮的布包拿出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件年代久遠的幼兒衣裳。流光錦的材質，原本的大紅色已經褪色不少，可上面金線所繡的錦鯉還清晰可見，甚至栩栩如生。

　　褚儀的手已經開始顫抖，雲初淨也屏住了呼吸，原來玉珮真的還在這裡。

　　看著似曾相識的衣裳，懷著激動萬分的心情，褚儀顫抖的手慢慢打開衣裳，緩緩露出一塊通體雪白的玉珮。

　　玉珮觸手溫潤，細膩如羊脂，乃是和田羊脂白玉中，最難的的千年暖玉玉心所制。一面刻的是只展翅欲飛的鳳凰，一面刻有「歲歲平安」四個字。

　　這下褚儀已經毋庸置疑，他可以百分百確定，雲初淨就是端木鳳。

　　褚儀捧著玉珮，突然單膝跪下，將玉珮高舉過頭，哽咽道：「陽城侯三子褚儀，見過鳳兒公主！」

　　雲初淨接過玉珮，忙將褚儀拉起來，笑道：「褚叔叔不用客氣，你永遠都是我的褚叔叔。」

　　「屬下不敢！要是殿下還在，能看見公主如今的樣子，不知道會高興成什麼樣。傅大哥當年就最愛鳳兒公主，時時抱著不肯放手。怕他臨死之前，最大的遺憾，就是不能看你長大。」

　　褚儀越說越哽咽，越泣不成聲，七尺高的男子，哭得傷心欲絕。

　　雖然他早已過而立之年，可這些年物是人非的辛酸，所有故人離世的哀慟，眼看家族凋零的悲傷，一齊湧上心頭。

　　曾經無數次他問自己，這樣辛苦的活著是為了什麼？

　　除卻報仇，他什麼都沒有。

　　可如今，他竟然能找到鳳兒公主，能眼看故人後繼有人，他覺得老天爺還是待他不薄，今生足矣！

　　雲初淨一時也有些沉默，老實回答道：「對不起，褚叔叔。對於皇太女和皇夫，我都沒有什麼印象。」

　　「公主，這不怪你，你當時還那麼小。這些年我們都沒有找到你，你過得還好嗎？雲家待你好不好？」

　　褚儀抹了把男兒淚，一迭聲的問道，後悔沒有多瞭解雲初淨的一些信息。

　　雲初淨看著欣喜若狂，卻難掩淚水的褚儀，露出一個真摯的笑臉道：「褚叔叔，小時候養父母對我很好，雖然長在小山溝，可他們盡可能的對我好。後來回到雲家，祖母和幾位伯娘對我也很好，再後來嫁給宗政晟，你應該都知道了。」

　　褚儀邊聽邊點頭，抹著眼淚笑道：「我知道，宗政晟對你很好。不過他倒是佔便宜了，本該你娶他回來，卻讓他娶了公主一遭。」

　　雲初淨摩挲著玉珮，想到娶宗政晟的模樣，就覺得好笑。

　　褚儀的情緒已經慢慢穩定下來，擦乾淨眼角這才看了看天色道：「公主，我們還是盡快趕路，先回到京城。要是汪俊凱他們殺個回馬槍，我怕護不住公主。」

　　「不用了，現在天色已晚，估計是進不了城了。我們就在這裡過一夜，說不定宗政晟得了我的消息，會趕來找我。」

　　雲初淨已經決定，就在紫竹寺過一夜，實在是怕出去碰上汪俊凱，那就太不划算了。

　　而宗政晟帶人，這時剛剛趕到白馬寺。

　　白馬寺的和尚們，已經把所有的屍體都清理出來，正放在羅漢殿前，為所有的死難者念往生經。

　　一路衝進去，當宗政晟看見滿地的屍首時，忍不住整個心揪緊。

　　他衝到擺放女屍的面前，一具具屍體仔細看過去。當看見頭破血流，嘴角也血跡斑斑，甚至還衣衫不整的木落時，整個人都快瘋了。

　　伏矢已經脫下自己的外衣，輕輕披在木落身上，離弦的眼睛也濕潤了。

　　木落武藝高強，身手不凡，她都死得這樣淒慘，那雲初淨的下落，又會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