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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真的喜歡你/你頭上有點綠》第69章
第69章 王子殿下

  唐遠考的是一所綜合性大學,教育環境出色,師資條件高,因此招生非常嚴苛,留學生的名額極少。

  學校規定要帶完善的個人作品,最少兩個,且擁有一定的舞蹈經歷,還要在考官們面前即興表演,以及秀一把英語水準。

  考完試,唐遠差不多就從遠赴異國他鄉的煩躁情緒裏剝離了出來。

  之後他就在自己的住處窩著,沒有四處閒逛。

  這兒原本有幾個傭人,都是他爸派過來的,事先也不跟他打招呼,他來了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依照他爸的意思,那幾個傭人都是伺候他長大的,對他的生活習性很瞭解,就算他在國外讀書,也能跟家裏一樣,一切照舊。

  他跟他爸在電話裏吵了一架,最後他占上風,讓傭人們全都回國了。

  除了傭人,他爸還給他安排了醫生跟保鏢,甚至連心理諮詢師都有,就怕他出國後換上抑鬱症焦慮症各種症,全被他送走了,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要是帶著那麼些人,他還怎麼獨立?

  收到錄取通知郵件那天,唐遠給自己做了一頓飯,兩菜一湯,他拍下來發微博,說顏色不好看,味道還湊合,後頭跟著兩字,想你。

  每條微博後面都有那兩字。

  這號上沒什麼人,唐遠用來記錄生活的點滴,要多瑣碎就有多瑣碎。

  開學以後,唐遠就忙了起來。

  學校裏要求學生多向發展,除了有個最擅長的物種,還要求瞭解其他舞種,並且駕馭,更是為此設立了專門的舞蹈編導課程。

  托這種教育觀念的福,唐遠接觸到了芭蕾跟現代這兩個大舞種,他還上網看了不少劇碼,其中就有李月參加比賽的一段視頻,很青澀的李月,清湯掛麵,卻純的不像話。

  有種隔了一世的感覺。

  兩個月後,唐遠簡單的收拾收拾,就搬出那棟華麗又冷清的別墅,跑去跟同學合租了。

  同學叫丹尼爾,很常見的名字,好記,還順口。

  他是個很帥的黑人朋友,很高很壯,肢體非常靈活,擅長街舞流行舞,是個多動症兒童,沒有音樂都能跳兩下,一旦有音樂,隨時隨地嗨。

  往往那時候,唐遠都會擺出一副“我不認識這人”的姿態。

  學舞蹈的多少都有點多動症,丹尼爾就是嚴重了些,勉強還能接受,但他不認為欲望是一件需要隱藏的東西,很喜歡跟唐遠分享,那真是……一言難盡。

  儘管如比,唐遠還是歡迎他來到自己的世界。

  因為他熱情,像一團火。

  唐遠接到他爸的電話時,他正在跟丹尼爾學習jazz。

  那麼大塊頭,長得黑不溜秋的,跳起偏女性的舞種,一點都不娘,反而有種力量與柔美的結合,逆天了。

  唐遠讓丹尼爾關掉音樂,他撈起搭在椅背上的天藍色毛巾,一邊走,一邊擦擦臉上跟脖子上的汗,鼻子裏呼出的氣息斷斷續續。

  唐寅聽到了兒子的輕喘,好像旁邊還有個聲音,很粗獷,也在喘,他的面色一沉,“你在幹什麼?”

  “還能幹什麼?”唐遠抓起額前的濕發往上一捋,深吸一口氣,“練舞啊。”

  他反應過來,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淫者見淫。”

  “……”

  唐寅語氣非常溫柔的說,“親愛的唐遠同學,你先斬後奏的功夫練到家了啊。”

  唐遠的心裏咯噔一下,完了,老唐同志過來了,他快步拉開門出去,急急忙忙說,“爸,我搬家是有原因的,你得聽我解釋。”

  “行,解釋吧。”

  唐寅到國外出差,順便來看望兒子,結果發現別墅裏沒人,把他給氣著了,對隨行的助理發了很大一通火。

  這裏的陽曆十二月已經極冷,雪下了好幾回,唐遠蹲在臺階上,冷風撲了他一臉,無孔不入的亂竄,他身上的汗一點點被吹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房子太大了。”

  “總共就兩層,”唐寅不能苟同,“那也叫大?”

  唐遠說,“大啊,我打個噴嚏都有回音。”

  而且很偏,被大片林木包圍著,旁邊還有一條河,要是一對兒情侶住進去,會覺得柴米油鹽醬醋茶,歲月靜好,一個人住,只會顯得空蕩蕩的,陰森恐怖。

  唐寅覺得兒子是沒事找事,他完全不能理解,“家裏不也那樣?”

  “不一樣,”唐遠望著遠處的夜色,聲音悶悶的,“家裏人多,我這就我一個。”

  唐寅那頭靜了會兒,火冒三丈的吼道,“那你還跟我吵,跟我鬧,非要讓那些人回國?”

  唐遠把手機拿開點,“爸,我是來念書的,又不是來享福的,現在我自己做飯,自己洗衣服,什麼都自己來,挺好的。”

  他頓了一下,儘量不讓自己聽出來可憐巴巴,“搬出來的主要原因是,那個,我需要跟同齡的朋友待在一起,不然我會很孤單。”

  那頭沒聲音了。

  唐遠蹲的腿麻,他站起來踢踢腿,“我去年受傷的那條腿現在用起來沒什麼障礙了,這都是我同學的功勞,他就是現在跟我合租的室友,性格非常好,人很nice。”

  唐寅挑眉,“男的?”

  “嗯。”唐遠太瞭解他爸了,扯扯嘴角說,“他是個直的,你別瞎想。”

  唐寅從鼻子裏發出一個哼聲,“來索菲亞酒店,608。”

  說完就掛,非常霸道總裁。

  唐遠把手機揣口袋裏,站在原地發了會呆才回屋。

  丹尼爾像只大狗熊似的坐在地上,背靠著沙發拍打腿部肌肉,視線追隨著進來的人,“唐,你要出門?”

  “我爸過來看我了。”

  唐遠說著就進房間換衣服,不多時,他沖外面大喊,“丹尼爾,幫我把陽臺的襪子拿給我——”

  丹尼爾起身去陽臺,挨個模幾雙襪子,將曬乾的一雙拿下來送過去,很體貼的翻了個邊,“我們約好明晚一起去西街,唐,你沒有忘記吧?”

  “沒忘,”唐遠穿上襪子,又去穿另一隻,“我會去給你加油的。”

  丹尼爾蹲下來,看著他露在褲腿底下的那一截白皙腳踝,發自內心的感歎,“唐,你真白。”

  “林她們跟你是一個地方的,都不像你這麼白,你白的像瓷娃娃,很脆很弱的瓷娃娃,可是你不但很會跳舞,身手還很強,你會中國功夫,這太不可思議了。”

  唐遠滿臉黑線,他把襪子筒往上一拉,跳下床去換鞋,輕描淡寫的說,“基因而已,我像我媽。”

  丹尼爾聽出他的不悅,聳肩攤手,“挑起了一個讓你不愉快的話題,我很抱歉。”

  “沒事。”

  唐遠從衣架上拿了厚外套穿上,他在不算寬敞的房間裏四處走動,在找什麼東西,一隻手伸過來,拿著他想要的棒球帽。

  丹尼爾個頭比唐遠高,他惡作劇的把棒球帽舉過頭頂,“唐,你什麼時候介紹中國姑娘給我?”

  唐遠想嘔血,“快點把帽子給我。”

  丹尼爾上半身穿的黑背心,下半身是運動褲,腰精瘦,兩隻胳膊露在外面,淌著汗,肌肉線條狂野,青筋鼓起,充滿驚人的力量,卻愣是做出了委屈的樣子,“我想要中國姑娘。”

  唐遠差點被口水嗆到,“大哥,班上不是有兩個嗎?”

  丹尼爾不滿意的皺眉頭,“她們沒有你白,也沒有你漂亮,我不喜歡。”

  “那你要求高,不好找。”

  眼看丹尼爾又要來事,唐遠趕緊說,“好好好,給你找,你先把帽子給我,OK?”

  丹尼爾把帽子扣到他頭上,替他拽了拽帽沿,屈指在他帽沿上彈了一下,“那你記著了啊,中國姑娘,像你一樣白,一樣漂亮。”

  唐遠黑著一張臉出的門。

  丹尼爾原來有女朋友,是個俄羅斯姑娘,要身材有身材,要臉蛋有臉蛋,學藝術體操的,氣質很好,不知道怎麼就分了,分了以後惦記上了中國姑娘。

  唐遠自己都回不去,上哪兒給他找小姑娘。

  去酒店的路上,唐遠坐在車裏,繼續發呆,他瘦白的下巴埋在灰色毛巾裏面,眼皮半搭著,帽沿下的陰影擋住了眉目,身上的氣息低沉。

  整個人像一株蔫了吧唧的植物,缺水缺光。

  車子突然前沖,接著是極度刺耳的急刹車聲,唐遠的身體隨著慣性劇烈一顛,他出現了短暫的耳鳴,什麼也聽不清。

  等他恢復聽覺的時候,車已經重新上路,伴隨著司機的那聲“FUCK”。

  唐遠因此從遊魂的狀態裏出來。

  他不輕不重的抬手抽了下臉,在心裏對自己說,別胡思亂想,你不出事,好好的,那個男人就不會有事。

  生命無常,沒病沒災,平安的活著就是最大的幸運。

  到了酒店,唐遠一進房間就問,“爸,跟你過來出差的是誰?”

  話音剛落,他就注意到房裏除了他爸,還有其他人,其中就包括何助理,看樣子正在開會。

  答案他也已經知道了。

  唐寅揮手讓幾人都出去,何助理是最後一個走的,她整理好檔經過唐遠身邊,視線無意間瞥動,忽地一頓。

  等到她出了房間,眼裏的怪異依舊不減半分。

  那樣的戒指,她在裴聞靳的手上見到過,都戴在尾指上面。

  唐寅坐在皮椅裏倒紅酒,“來的時候不知道把你那戒指收起來?”

  唐遠注意到了何助理的眼神,他煩躁的撇了撇嘴,“你又沒跟我說你這兒還有其他人。”

  “過來,”唐寅把瓶塞塞上,對兒子招招手,“讓爸看看。”

  “才幾個月。”

  嘴上這麼說,唐遠還是走了過去。

  唐寅上下一打量,皺眉從口中吐出兩字,“瘦了。”

  “這不叫瘦,”唐遠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拿起他爸手邊的另一隻酒杯,抿了口紅酒,“我每天的運動量很大,胳膊腿都練的很結實。”

  唐寅發現了不對勁,“在房裏還戴什麼帽子,拿下來。”

  唐遠的眼睛微閃,他撓撓臉,“不拿,我頭髮好幾天沒洗了,油膩膩的,很醜。”

  唐寅不上當,二話不說就把手伸了過去,唐遠往後躲,“幹嘛呢?我戴個帽子怎麼了?不帥嗎?”

  見他爸眼睛眯了起來,他渾身發毛,一咬牙就把帽子摘了,“看吧看吧!”

  唐寅霍然起身,滿臉陰霾,“誰讓你染頭髮的?”

  唐遠抓了抓壓扁的一頭金色發絲,破罐子破摔,“還能是誰,當然是我自己。”

  眼前突地閃過一道亮光,他傻愣愣抬頭,發現他爸正在拍自己,眼睛瞬間瞪圓,眼珠子要從眼眶裏滾出來,“臥槽!”

  唐寅將手機扔床上,端起酒杯往嘴裏灌了一大口酒,冷笑一聲,“反正我看出來了,我的話你不聽,我讓你願意聽的那位看看你這頭金毛。”

  “不是,”唐遠紅了紅臉,“爸,你拍之前跟我說一聲啊,我髮型都沒弄好,而且我剛才臉上的表情不好看。”

  他眨眨眼睛,“再給我多拍幾張唄,挑好的給他看。”

  唐寅,“……”

  出差就出差,還順便看什麼兒子,減壽。

  房間裏有兩張床,唐遠占一張,他躺在上面,手枕在腦後,兩條修長均勻的腿隨意疊在一起,小幅度的抖動著,不知道在想什麼心思。

  唐寅從浴室裏出來,命令道,“不准抖腿。”

  唐遠不抖了,他側過身,單手撐著頭,“爸,家裏都還好嗎?”

  唐寅點根煙叼在嘴邊,打開筆記本處理公務,不鹹不淡道,“好的很。”

  唐遠噢了聲,他又問,“照片發了沒啊?”

  唐寅懶得搭理。

  他以為分開以後,兒子會消極很長一段時間,所以給找好了心理醫生,待在國內的那位也會無心投入到工作中。

  沒想到上學的認真上學,上班的認真上班,倆人的態度都出奇的積極向上。

  似乎這場分別只是他們共同做的一個夢。

  唐寅嘬口咽,兒子活蹦亂跳,沒有生病,自然是天大的好事,至於別的……

  他在這件事上已經夠費心費力了,簡直跟打了場拉鋸戰似的,到頭來就得到了幾個字,順其自然。

  好在唐家家大業大,不需要出賣他兒子的色相搞家族聯姻。

  唐遠坐起來,盤著腿問,“爸,家裏真的都好?”

  唐寅沒回頭,敲擊鍵盤的動作也沒停,“睡不著就開電視,或者玩手機,別煩我,不想跟你說話。”

  “你把我叫來,又不跟我說話,”唐遠往後一倒,身體陷進柔軟的床被裏面,他想起來什麼,一個鯉魚打挺,“我聽說方琳息影了。”

  唐寅夾開煙,對著煙灰缸彈彈煙灰,再叼回嘴邊抽上一口,“遙控器在左邊床頭。”

  唐遠夠到遙控器開電視,嘴上沒歇著,“我還聽說她被拍到出入醫院,媒體傳言她息影是因為懷孕了,孩子爹的身份還是個謎,你在名單裏面,排第一個。”

  電視螢幕上好巧不巧放的正是方琳的作品,一民國劇,她是個留洋回來的千金小姐,頭髮燙卷,拎著小包,明豔動人。

  唐遠剛要換台,就聽到他爸說,“是癌症。”

  他愣住了。

  唐寅後仰一些靠著椅背,在電腦螢幕前吞雲吐霧,“乳腺癌。”

  唐遠關掉了電視。

  “身為一個藝人,大把大把的賺錢,卻不堅持每年體檢,突然查出來的癌症。”唐寅嗤笑,“不知道搞什麼東西。”

  唐遠看不到他爸的臉色,沒法判斷,他問的很謹慎,“在治療了嗎?”

  “治療個屁,”唐寅說,“人有更高的境界,滿世界旅行去了。”

  唐遠一臉愕然,“為什麼不治療?”

  唐寅沒有繼續聊下去的意思,他將煙掐滅了丟進煙灰缸裏,扣上筆記本起身,淡淡的說,“睡覺吧。”

  唐遠儘管有一肚子的話,也只能作罷。

  房裏明亮的水晶燈關了,一盞床頭燈亮起,投下一小片暖黃的光。

  唐寅把脖子上的玉佩弄了弄,調整姿勢躺好,摸索著去碰小手指上的戒指,“爸,你睡了沒?”

  旁邊床上響起淩厲的聲音,“再不睡覺就給我出去。”

  唐遠嘀咕了句,翻過身背對著他爸,亂七八糟的想了一個多小時,不知不覺陷入沉睡。

  唐寅睜開眼睛,坐起來調整燈杆,發現兒子那床大半張被子都在地上,小半張被他抱在懷裏,嘴裏發出夢囈,模糊不清。

  “……”

  唐寅把地上的被子撈上來,拍了拍放回床上,聽到兒子喉嚨裏發出似哭非哭的聲音,一張臉都皺在了一起。

  他緊皺著眉頭彎腰,把被子壓了壓,手摸了下兒子的臉,濕漉漉的,全是冷汗。

  手往上移,停在兒子的眼角,碰到一片濕意,哭了。

  這幾個月以來,他那個秘書一次都沒有在他面前提工作以外的事。

  心思多又嚴密,城府極深,成天面無表情,看不透,他想像不出來對方跟他兒子在一起的時候是什麼狀態。

  唐寅在床邊站了片刻,他坐下來,揉了揉兒子一頭金燦燦的發絲,“你說你,滿世界的人,看上誰不好,偏偏看上一個連你爸都掌控不了的傢伙。”

  手機發出震動,在寂靜的房間裏尤其清晰,唐寅怕吵醒兒子就立刻拿起來,那頭卻掛了,是個陌生號碼。

  他暴躁的按按太陽穴,坐到窗邊,面對著夜色抽起了煙。

  第二天早上,唐遠跟他爸在餐廳吃早飯,何助理過來了,頻頻往唐遠那兒看。

  唐遠兩隻手都放在口袋裏面,瞧著跟那個男人一樣,待人處事公式化,總是一絲不苟,整整齊齊的何助理,“看什麼呢?”

  何助理一板一眼道,“少爺染了頭髮,像變了個人。”

  “哦?是嗎?”唐遠好奇的抬抬下巴,“變帥了,還是變醜了?”

  何助理說,“金色適合少爺。”

  唐遠得意洋洋,“爸,聽到沒?這顏色適合我。”

  周圍的氣壓倏地低了下去。

  何助理自知說錯話,她那張撲克臉細微一抽,決定避開這個話題,轉身出去候著。

  唐遠把手從口袋裏拿出來,拿叉子在盤子裏撥撥,叉了塊小蘑菇到嘴裏,他細嚼慢嚥,“要待幾天啊?”

  “今天下午談完事就回去。”唐寅吃著雞蛋,“怎麼?有東西要給我?”

  唐遠喝一口檸檬水,他看著手上的戒指,半響搖頭,“東西沒有,話有一句。”

  唐寅好整以暇的抬頭,“嗯?”

  “就是……”唐遠切一塊土豆煎餅吃掉,停頓了好一會兒,一副鄭重再鄭重的模樣,“一路平安。”

  唐寅的面部抽動,“就這個?”

  “不然呢?”唐遠反問,“爸,你以為我要說什麼?”

  唐寅拿紙巾擦擦嘴,拉開椅子站起來,低頭掃了眼看起來跟沒事人似的兒子,不哭不鬧,行,你就撐吧,我看你能撐過久。

  走兩步,他回頭,“在這邊好好念書,有想結識的朋友就去結識,該玩的時候就盡興的玩,碰到有好感的人就試著去接觸,寶貝,世界很精彩,你才十九歲,青春年少,執念跟苦大仇深都不屬於你這個年紀。”

  唐遠在位子上坐著,目光望著虛空,又開始發呆了。

  直到服務員過來,他才倉促回神。

  原本今天是一年一次的Battle大賽,跟往年一樣在西街舉辦,因為天氣原因,那一帶放了警告牌,推遲再議。

  丹尼爾跟唐遠抱怨,像個小孩子一樣大發脾氣。

  唐遠唯恐他把房子給拆了,就安撫的說,“後天是耶誕節,你照樣可以發揮你的個人魅力。”

  丹尼爾無處安放的怨氣頓時就沒了大半,他叉著腿蹲到地上,雙手指縫交叉著放在腦後,突然跳起來喊,“唐,我們去買衣服!”

  唐遠被硬拖到街上去的。

  天氣寒冷,飄著小雪花,街頭街尾依然熙熙攘攘。

  丹尼爾穿的少,就一件白色單衣加件黑色寬鬆外套,拉鏈拉到三分之一,褲子是直筒做舊牛仔褲,配著一雙黑色板鞋,腦袋上紮著頭頂,兩隻耳朵一左一右掛著兩顆造型誇張的耳釘,脖子上還有個金屬牌子,從頭到腳嘻哈風。

  唐遠身上是件藍外套,顏色很鮮豔,被丹尼爾的黑白灰一襯托,越發亮眼,他把外套後面的帽子拉上來,只能看見一點金色劉海,以及一張過於精緻的白皙臉龐。

  倆人在街上大步流星的走,頗有種我行我素的灑脫。

  很快就被丹尼爾不加掩飾的言行舉止給破壞掉了,每次出來都這樣。

  他是個很受女孩子歡迎的人。

  丹尼爾突然拉住唐遠,示意他看一處,“嘿,唐,你看那邊的小妞,這麼冷的天還露著兩條腿,肯定是個很瘋狂的人,而且你看她的膝蓋,那上面的皮膚比其他地方要粗糙,還有一些深褐色或者紅色傷跡,平視在家一定很喜歡跟自己男朋友……”

  唐遠低著聲音打斷,“丹尼爾!”

  他沉沉的吐出一口氣,“你這樣不行,中國的小姑娘不喜歡你這樣。”

  丹尼爾很傷心,“唐,我不懂,我只是把自己眼睛看到的,心裏想的說出來,這有什麼不對?”

  唐遠無力反駁。

  丹尼爾纏著他不放,“唐,你喜歡什麼樣的人?”

  “我喜歡我喜歡的人。”

  唐遠丟下一句話就走,丹尼爾被他繞暈了,稀裏糊塗的追上去,“那你喜歡的人是什麼樣的人啊?”

  這回換唐遠暈了,他正要回答,面色忽地變得古怪,有道熟悉的視線投在他身上,是那種驕傲的,冰冷的視線。

  不能確定方向,唐遠只能快速四處掃動,沒找著目標,那道視線也沒了。

  臥槽,不是吧?張楊在這裏?

  丹尼爾也跟著這看看那看看,兩道粗黑的眉毛一擰,“怎麼了?”

  唐遠說,“沒怎麼。”希望不是。

  耶誕節那天,學校裏舉辦了一個晚會,對服裝有要求,必須身著正裝。

  男生穿西裝配領結,女生穿禮服配高跟鞋,有水晶燈,有美食美酒,有音樂,也有舞蹈。

  唐遠拍照片發微博,配文是第一個耶誕節,還有兩個。

  發完微博,他就找了個安靜的角落,看其他人在人群裏挑選自己滿意的舞伴,領到大廳裏跳舞,估計今晚共度良宵的不在少數。

  聖誕,爛漫,激情,這幾個詞會連在一起,只要你想。

  丹尼爾跟班上的幾個男生在一起,紮堆討論今晚誰應該是最美麗的公主,有不小的騷動傳入他們耳中,他們湊過去一看,就見著了班上的留學生。

  漂亮的白西裝,漂亮的金色頭髮,漂亮的人。

  他們不約而同的心想,公主沒定下來,王子已經在那了。

  唐遠只是聊了個微信的功夫,周圍就多了一圈人,一個個的都跟中了邪一樣看著他,兩眼發光,好像他伸手一指,他們就能沖向那裏。

  他感覺自己缺個王座。

  丹尼爾很浮誇的單膝跪地,單手放在心口位置,五指合攏,他低著頭,大聲念著前不久才排練的那場舞臺劇的臺詞,“高貴的王子殿下,是什麼讓您如此的憂傷?”

  這臺詞真夠可以的。

  唐遠嘴角抽搐了幾下,無意識的喃喃,“我想我的騎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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