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恭喜發財,大吉大利
唐遠說想知道裴聞靳這些年打拼的過程,還有他們相差的那十年,對方半天都沒吱一聲。
足足過了有五分鐘,裴聞靳才開口,“沒什麼好說的。”
“怎麼就沒什麼好說的?”唐遠不幹了,“你讀書時候什麼樣,職場新人怎麼度過的適應期,第一個工作城市在哪里,拿到的第一份薪水買了什麼,工作至今有哪些記憶深刻的事兒,這些不都可以說?”
裴聞靳後仰身子,背部靠著搖椅,仰面看陽光房外的滿天星光。
唐遠伸過去一隻手,在男人擱在椅背的那只手上彈鋼琴,指尖一下一下點動,節奏雀躍輕快。
裴聞靳將少年的手握住,“年輕人要多點耐心。”
唐遠翻白眼。
又過了好幾分鐘,邊上那位跟睡著了一樣。
唐遠撓男人掌心,“老年人,說說唄,滿足一下我這個年輕人的好奇心。”
裴聞靳略微闔了闔眼簾,“讀書那時候我的成績一直都很一般,班級排名是中等偏下。”
“高三上學期快結束的時候,我才找到適合自己的學習方法,後面幾次模擬考成績都不錯,高考屬於超常發揮。”
唐遠把頭湊過去,終於從男人的眼裏找到了細微的回憶之色,他來了勁兒,笑嘻嘻的說,“那你比我過的有意思。”
“確實,”裴聞靳說,“你是學霸,沒有挑戰性。”
唐遠本來準備打算下一句就那麼說,活躍一下氣氛,沒想到被男人給搶了臺詞,他的臉紅了紅,“誒,那什麼,你別看我啊,繼續說繼續說。”
裴聞靳捏了下少年的手心,“出汗了。”
“我還不能出汗了是怎麼著?”唐遠是害羞了,他虎著臉把手收回來,嚴肅的說,“裴聞靳,我告訴你,不要動不動就撩我,年輕人是經不住撩的,曉得吧?”
裴聞靳目光揶揄的看向他的少年。
唐遠眼皮一翻,看起了房頂的皚皚白雪。
裴聞靳從搖椅裏站了起來,手被拉住了,他側低頭,眼神詢問。
唐遠像一個生怕被家長給撇下的小朋友,眼巴巴的看著他,“去哪兒啊?”
裴聞靳相當直白,“撒尿。”
“……”唐遠晃晃男人的大手,“一起唄。”
一大一小手牽手去上廁所,手牽手清空了膀胱回來,繼續窩進搖椅裏,搖椅搖啊搖的,倆人的手一直牽著,頗有些歲月靜好的味道。
裴聞靳抿了口紅酒,“我大學念的經管。”
這專業是唐遠預想的幾個之一,他不解的問,“張平是你同學,怎麼跑去做設計了?”
“我們那一屆趕上金融危機,工作不好找,張平在家裏待業了大半年。”裴聞靳不快不慢的說,“後來他去投奔了一個表親,跟在後面學了一年平面設計,就那麼穩定下來了。”
唐遠撓了撓男人掌心裏的薄繭,“那你呢?”
裴聞靳說,“我那時候進了家藥材公司,做銷售。”
“你還做過銷售啊?”唐遠不給面子的說,“我猜你的業績肯定很垃圾。”
裴聞靳輕描淡寫,“被你給說對了,所以我被辭退了。”
唐遠有點兒吃驚的張了張嘴吧,沒想到這男人竟然還有過被辭退的經歷,他打從心眼裏羡慕,不管是成功的經歷,還是失敗的經歷,總歸都能給自己帶來些東西。
最終嵌在漫長的人生裏面,怎麼都好過單調。
“然後呢?待業以後你回去了嗎?”
“我家在農村,山腳下,一個村大幾十人,泥巴路,窄又長,四個輪子的汽車都開不進村裏。”裴聞靳瞧出少年眼裏的光彩,“想去?”
唐遠小雞啄米的點頭,想去,太想去了。
“春天去好,油菜花開了,映山紅也開了,很漂亮,氣溫也適合,夏天去好也不好,桃子李子葡萄都有,菜地裏也結很多黃瓜,菜瓜,還有番茄,金黃的稻子鋪了一田,蚊蟲多到超過你的想像,晚上甚至隔三差五的停電,熱的睡不著。”
裴聞靳為了給少年勾勒出鄉下的四季,破天荒的說了一大段,“秋天田裏荒了,樹上禿了,沒什麼看頭,冬天很冷,沒有空調,你會凍的吃飯都哆嗦。”
唐遠聽得眼睛都直了,一個勁的說,“我都想去。”
裴聞靳揉了揉他的頭髮,“從來沒去過農村的人,會不適應。”
“那沒事兒,”唐遠擠眉弄眼的沖男人抬了抬下巴,“有你在,你會讓我適應的。”
裴聞靳說,“你會給我添亂。”
唐遠剛要發火,就聽到他說,“我還是要帶你回去。”
別說火了,連一點火星子都沒了。
唐遠磨牙,“裴聞靳,你怎麼總是逗我?”
裴聞靳言簡意駭,“你可愛。”
唐遠瞬間沒了聲音,半響他咕噥,“一定有偷偷補課。”
裴聞靳的面部黑了黑,他把酒杯放到小圓桌上,繞回到上一個問題,“農村裏屁大點事都會傳的人盡皆知,待業了不能回去,煩。”
唐遠覺得自己今晚挑的這個話題真的太正確了,還沒過多大會,就看到這個男人露出明顯的情緒波動,有些孩子氣,他激動的把腿盤起來,坐直了問,“那你不回去,待出租屋裏面嗎?”
“銷售只做了兩個多月,身上的錢都花光了,”裴聞靳語氣平淡的說,“我找的青年旅社,一個床鋪八塊錢一天。”
唐遠生在天堂,不知道人間跟地獄都是什麼樣子,沒看過青年旅社,心想還有八塊錢租個床鋪的?
他拿手機上網搜了搜,發現環境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差,房子裏的空間很小,上下鋪,床靠著床,所有人的衣服都掛在走廊上,全挨在一起,根本曬不幹。
只是看照片,彷彿都能聞到那股子陰暗潮濕的黴味。
唐遠一想到他男朋友曾經住在那麼差的地方,就有點難受,“住了多長時間啊?”
“一個月多吧。”裴聞靳也記不太清了,他摩挲著少年之前被門夾過的那三根手指,“找到工作就換了地方,先是群租房,然後是合租房,單身公寓,後面變成一室一廳,兩室一廳,直到自己買房,住的地方跟著跳槽,收入一起變。”
唐遠不禁感慨,這真是憑自身的努力一步一步從底層爬上來的,為的就是有一天能夠出人頭地。
現在也確實在職場上站穩了腳跟,擁有很不錯的名聲,做了所謂的精英人士,成功人士。
很勵志了。
那樣融合酸甜苦辣的人生唐遠這輩子是體會不到了,下輩子沒准能體會一把,他從搖椅上下來,蹲到男人面前問,“你的上家是哪個公司?”
“成新電子。”
“我聽過,”唐遠唏噓,“知名度還是很可以的,但跟唐氏搭不到什麼邊,要是我爸沒邀請你過來,那我估計就不會認識你了。”
裴聞靳托起少年的下巴,拇指在他的唇上磨蹭,“沒有你爸的邀請,我也會離開成新來唐氏看看。”
“成新的老總希望我能做他的女婿。”
唐遠把臉一板,擲地有聲,“離開的好!”
裴聞靳,“……”
唐遠仰望眼前的男人,這臉完全就是照著他心窩裏想要的樣子長的,根本抗拒不了,他咽咽唾沫,“追你的人很多的吧,你都怎麼拒絕的啊?
“不需要拒絕,”裴聞靳說,“他們得不到回應就會離開。”
唐遠撇了撇嘴,“你上學那會兒肯定是校草,系草,各種草。”
“不是,”裴聞靳語出驚人,“那時候我是個胖子。”
唐遠目瞪口呆,“啊?”
“啊什麼啊,有那麼驚訝?”裴聞靳低笑出聲,“我到了大學才開始慢慢瘦下來的。”
唐遠喃喃,“不科學啊,大學不是應該放飛自我嗎?”
“家裏務農,我爸身體不是很好,幹不了多少活,”裴聞靳說,“大學裏我要打工賺學費跟生活費,還要確保每年都是一等獎學金,壓力大,工作以後養成了健身的習慣。”
唐遠心裏五味陳雜。
裴聞靳彎下腰背,寵溺的問,“你還想知道什麼?”
“那你是天生的嗎?”唐遠舔了舔嘴皮子,“我指的是性向。”
裴聞靳說,“算吧,我的初戀是個男孩子。”
唐遠尾巴翹上天了,裝模作樣的眨眼睛,“誰啊?”
裴聞靳沒搭理。
唐遠得意的把嘴角彎起來,變魔術似的從口袋裏拿出一樣東西,就是他奶奶給的祖母綠玉佩,他眼裏含笑,“頭低下來點,我給你掛脖子上。”
裴聞靳一愣。
唐遠把手舉高點,難為情的催促,“快點啊。”
裴聞靳的眼眸深邃,“想好了?”
唐遠直接用行動回答,他把紅繩子調整調整,摸摸貼著男人胸口的玉佩,“從明年開始,你會有好運跟福氣。”
裴聞靳在少年烏黑的瞳仁裏看到了自己,將近三十而立,卻像個毛頭小子一樣無措,他的喉頭攢動,低啞著嗓音說,“謝謝。”
那兩個字沉甸甸的,裏面填充了太多的東西。
謝什麼呢?謝謝少年給他的一段情,一顆真心,一份對未來的憧憬跟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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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嘛,紅包是少不了的,唐遠給今年留下值班的傭人們都發了一個,也留了一些給過完年來的傭人們,反正就是人手一份,一個不少。
裴聞靳也有,在枕頭底下發現了,兩份,一份666,一份888,他的面部肌肉抽動,眼底卻是柔和一片。
唐遠也收到了好多個,傭人們每年都會給他包,就是個心意,新年祝福,他全部收起來放進抽屜裏,瞥見了他爸給他的十八歲生日禮物,想到了那個精靈。
後面冷不丁的響起聲音,“你在想什麼?”
唐遠心虛,他趕忙關上抽屜,“沒想什麼啊。”
裴聞靳捏住少年的臉板向自己。
唐遠眼神飄忽。
裴聞靳撤開手轉身往房門外走。
唐遠驚魂未定,無意識的喊,“你晚點過來啊。”
裴聞靳頭也不回,“自己睡。”
唐遠心道不好,他大步流星的追上去,跳起來趴到男人背上,“我說我說我說。”
裴聞靳立在原地。
唐遠往男人背上竄竄,烏龜似的趴著,把生日那天的事兒說了出來。
說完了,男人沒有半點反應。
唐遠把脖子伸過他的肩膀,扭著頭小心翼翼看他的面色,看不出來,跟平時沒什麼兩樣,“你不生氣的吧?”
裴聞靳說,“不生氣。”
唐遠信以為真,鬆了一口氣。
結果他早上是扶著床頭櫃下床的,從房間走到衛生間,這麼點路都顫顫巍巍。
得虧他這房間的隔音效果強,不然昨晚鐵定上演午夜驚魂。
唐遠一抬頭,看見鏡子裏的少年左邊臉上有一塊深紅的印子,他的眼睛一瞪,少爺脾氣可算是找著了竄出來的縫隙,頓時朝房間裏吼了聲,“裴聞靳,你給我過來!”
裴聞靳清晨回了自己房間,等傭人們起來了才下的樓,這會兒來叫少年吃飯,順便給他把亂糟糟的被子鋪了。
唐遠又喊,“聽到沒啊?”
“聽到了。”
裴聞靳直起身去了衛生間,聽見少年在鏡子前面撅著個嘴巴碎碎念,“嘴上說著不生氣,身體發瘋,老騙子!”
猝不及防瞥見門口的人影,唐遠嚇一跳,差點就要認慫,“我上午要去大院,臉上這麼大塊印子,他們會把我當猴子看。”
裴聞靳扣上鋪被子那會兒解開的西裝扣子,“貼個創口貼。”
“那更欲蓋彌彰了。”唐遠透過鏡子看男人扣扣子,覺得那動作很性感,很要命,他啞啞的說,“腐女們看到那玩意兒,都是秒懂。”
裴聞靳抬眼,看到少年飛快的收回視線,像一隻受到驚嚇的貓。
他望著少年通紅的臉,心想,兩次了,還是害羞。
原來裴聞靳不知道自己這輩子會對某個人有不正常的獨佔欲,可以稱之為病態。
如今知道了,卻又不敢讓人發現,怕失去。
唐遠擠了牙膏在牙刷上面,又念上了,“假的,什麼禁欲,全是假的,完全就是獸欲,還裝耳背,老狐狸。”
裴聞靳眯眼,“你在說什麼?”
唐遠張口就來,“在跟你說新年好呢。”
他齜著沾了牙膏沫的牙齒,“恭喜發財,大吉大利啊裴秘書。”
裴聞靳彎腰在他唇上親了親。
刷完牙,唐遠就不願意走回去,裴聞靳抱孩子一樣把他抱回了房間。
衣服也是裴聞靳給他穿的,包括襪子。
唐遠很多年沒讓人這麼伺候了,但他架不住男人那熱切的眼神,他就當起了衣來伸手的小少爺,不過他覺得還是有必要維護一下形象,“我平時都是自己穿衣服。”
裴聞靳給他把襪子筒拉拉,哄孩子的語氣說,“真了不起。”
唐遠,“……”
一個地方一個習俗,這邊是初一吃麵條,老雞湯下面,不能提早下,會糊掉。
管家在大廳裏候著呢,一聽到下樓的聲音就趕緊讓廚娘下麵條。
唐遠上桌沒一會,面就端上來了,滿滿一大碗,裏面還有個圓滾滾的茶葉蛋,以及他最喜歡吃的一對兒雞翅膀。
裴聞靳也有一大碗,廚娘不知道他喜歡吃老母雞身上的哪些部分,就沒給他弄,讓他自己弄的。
對面的少年吸溜一筷子麵條就偷瞄他一眼,裴聞靳這面吃的血脈僨張,他把嗓音壓低,帶著些許磁性,“好好吃飯。”
唐遠唔了聲,“吃著呢。”
話是那麼說,挺漂亮的眼睛還是直勾勾的瞄著。
裴聞靳端著面離開了餐桌。
唐遠氣呼呼的瞪著男人的背影,臥槽,走什麼啊,我是你男朋友,看你兩眼都不行了?昨晚你還逼著我睜開眼睛看你呢!
什麼世道啊這是?
唐遠吃了面走出大廳,看見男人背著身子站在臺階上曬太陽,仲伯站他旁邊跟他嘮嗑,就嗖地一下把伸出去的一條腿收回來,躲牆角偷聽。
“裴秘書,少爺跟我說你會跟他一起去老宅,給你添麻煩了。”
“沒事。”
“有裴秘書跟著,老宅那些人多少都會收斂些,不至於給少爺難堪,少爺那性子,受不了委屈,要是大年初一發火,怎麼都不好。”
“我會注意。”
“先生不在,少爺成長的很快,起床氣都沒了。”
“起床氣是做沒的。”
裴聞靳說完就扶額,麵湯喝多了,進了腦子裏,多少年沒這麼說話不過腦了。
管家沒聽懂,問做沒的是什麼意思?
牆角的唐遠出來解圍,“仲伯,你跟裴秘書說悄悄話啊?”
管家的思路被拐跑,“沒說什麼。”
小插曲就算過去了。
八點左右,裴聞靳開車送唐遠去老宅。
唐遠在後座窩著,他哈欠連天,想睡覺,可是腦子很清醒,走馬燈一樣放映著這段時間的所有事情。
今年是多事之秋,不對,多事之冬。
好在也有高興的事兒,一是他爸沒有生命危險,二是昨晚在陽光房裏讓男朋友掏了次心窩子,果然不私下裏調查是正確的。
資料哪兒有親耳聽來的深刻。
唐遠拿了手機刷開微信,點進去相親相愛的群,以前很熱鬧,亂聊亂說,表情包鬥個沒完,現在四個人都在裏面,誰也沒退出去,卻靜的跟一個人都沒有似的。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好像是陳列跟宋朝被人做局那次開始的,那次之後群裏的氣氛就變了。
唐遠點開朋友圈,其他人的動態還是很多,就是他們幾個沒有一條,張舒然知道他的性向,也知道他跟裴聞靳的關係,如果要洩露給媒體,早在他做出選擇的那天就已經那麼做了,這幾天沒動靜,那應該就是不會洩露出去。
可能是不屑用那樣低劣的手段。
又或許是有別的什麼原因。
以前唐遠覺得自己很瞭解張舒然,最近才知道一點都不瞭解。
尤其是拿著錄音的張舒然,陌生的讓他毛骨悚然。
車顛了一下,唐遠的思緒被打亂了,腰也疼的他倒抽涼氣,他讓裴聞靳停車,自己從後座挪到了副駕駛座上,邊系安全帶邊憂傷的想,奶奶每年過年都會給他燒魚頭,放很多辣椒,上面飄一層香辣油,很好吃。
今年他吃完差不多就歇菜了。
想想就來氣,唐遠瞪了眼開車的罪魁禍首。
裴聞靳側頭,“嗯?”
“沒什麼,就是你帥,我想看看你。”
唐遠自我唾棄,這男人只是發出那麼一個鼻音,自己心裏的小鹿同學就瞬間從沉睡狀態裏醒來,磕了藥一樣亂嗨。
他任命的扒扒劉海,“你給家裏打過電話沒?”
裴聞靳說打過了。
話音剛落,手機就響了,是裴聞靳的,唐遠一邊豎著耳朵聽,一邊從背包裏翻出薯片哢滋哢滋。
電話是張平打的,他人在老家,用的是家裏的座機,拜完年就說,“老裴,你不回來過年,楊楊也沒回來。”
裴聞靳看著路況,耳邊是哥們的聲音,儘是疲憊。
“我昨天給楊楊打了電話,沒有打通,今天上午還是一樣。”張平歎了一口氣,“老裴,你幫我去看看他吧,我不放心。”
“那孩子雖然從小就獨立了,可他這個年過了也才二十歲,不懂社會上的陰暗,我擔心他吃虧。”
裴聞靳問道,“你知道他現在住在哪里?”
張平愕然,他不知道。
操心半天,忽略了一個重大問題。
張平猛然打了個寒戰,弟弟的生活軌跡已經不知何時離他很遙遠,遠的他夠都夠不著了。
娛樂圈真不該進。
那頭有嘈雜聲,鄰居來拜年了,張平匆匆丟下一句“回頭再聊”,就掛了電話。
唐遠留意著男人的表情變化,小聲說,“沒事兒吧?”
裴聞靳摘了藍牙,“沒事。”
唐遠嘴賤多說了一句,“以張楊的條件,只要他願意,就不愁沒金主。”
“我的意思是,就算蔣惡不再給他提供好資源了……算了算了,跟我也沒什麼關係,就當我剛才放了個屁吧。”
裴聞靳屈指敲點著方向盤,“你年底接管公司,年後必須要做出成績,要不要往電影發行方向試試?”
這話題突然就轉到了公事上面,轉的還不生硬,唐遠佩服的看了看開車的那位,“電影發行啊?我不太瞭解,你跟我說說。”
“之前我接觸過院線業務,還算熟悉。”裴聞靳說,“星輝是近幾年才起來的,團隊非常出色,有自己的一套經營方式,旗下的那些影院發展前景很可觀,不出兩年就能壟斷整個影院市場。”
“要是能談成合作,對你來說是個不錯的成績,既可以安撫股東們,安撫唐家,也能平息外界的輿論。”
唐遠覺得還有後文,可能是個重磅炸彈,他的直覺是這麼告訴他的。
果不其然就聽到男人來一句,“張家已經派人跟星輝聯繫上了。”
唐遠眯起眼睛看身旁的男人,幾個意思啊?你故意跟我提這茬,是要我跟張舒然正面肛?
裴聞靳沒給回應。
唐遠用力抿緊唇角,好一會兒他吐出一口氣,“趁著大過年的沾沾喜氣,你儘快幫我約星輝的負責人,我跟他吃個飯,談談合作的事情。”
裴聞靳的余光掃向少年,“好。”
唐遠上網搜了搜星輝的相關資訊,又去搜張氏集團,這還是他頭一回從網頁上看張舒然家的資料,不新鮮也不好玩。
他刷了幾頁就把手機塞回了背包裏面,繼續抱著薯片哢滋哢滋,不知道在想什麼。
到大院時,陽光明媚。
唐遠來的不早不晚,唐家人時有意早早到的,可以趁機敘敍舊,聊上一波,平時天南地北的,聊不上。
那些人看到裴聞靳,神色各異。
但都沒喧鬧,到底還是知道裴聞靳對唐氏的重要性,有所顧忌。
吃飯的時候,唐宏明特地端著酒杯繞過來,“小遠,大伯敬你一杯。”
長輩都這麼說了,晚輩還坐椅子上不動就不合適,家裏的老人們都在看著,唐遠不得不端著杯子起身,他以為差不多行了,哪像他這個大伯還要作妖。
唐宏明鄙夷的看了眼少年杯子裏的果汁,“坐在這個位置上,喝的卻是小孩子喝的玩意兒,不像話啊小遠。”
氣氛驟然變得緊繃。
其他人都放下了碗筷,就連玩鬧的小孩都被各自的大人抱進懷裏,止住了聲音。
裴聞靳皺起了眉頭,他欲要起來,桌子底下的腳就被踢了一下。
唐遠安撫好他家秘書,就把半搭著的眼皮掀了起來,臉上露出一抹人畜無害的微笑,“大伯說的是。”
唐宏明莫名有點發怵。
諾大的大堂裏面掉針可聞,精美的佳餚跟喜慶的日子都不能緩和僵硬的氛圍。
唐遠招招手,讓人給他倒了一杯酒,他很爽快的仰頭一口幹了,捏著酒杯把杯口朝下,“大伯,我幹了,您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