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自海伯利安第一次把昆特帶回家時起,莫妮卡就一口一個小舅媽叫的比誰都親。用卸妝水擦去胳膊上的口紅,昆特放下袖子下了樓,想去廚房裡搭把手,被莫爾斯夫人推了出來:
「家裡的阿姨做飯就行,工作那麼忙抽空回來一趟哪能讓你幹活?趕快去客廳看電視吧。」
沙發上的海伯利安拍拍身旁的位置,示意昆特過來,剝了個橘子給他。此時傳來了敲門聲,家裡的傭人打開門,老莫爾斯將軍正站在外面。
昆特趕忙起身,恭恭敬敬地叫了聲「外公」,老莫爾斯將軍點點頭,常年繃著的臉上浮現出不易察覺的笑意。
看到家裡人都很喜歡昆特,海伯利安可算放下了心。少年時昆特在戰爭中失去了所有,而現如今,他終於給了他一個家,還有彼此相親相愛的家人。
一晚上過的很是愉快,為了慶祝吃飯時兩人都喝了不少酒,昆特酒量並不算特別好,從別墅中出來已是微醺。夜色裡兩人坐上飛行器,海伯利安摟著昆特,見他微閉著眼,烏睫輕顫,從脖子到臉頰全都泛著粉色。
飛行器在空中轉了個彎,昆特身子一歪,臉直接埋進了海伯利安頸間,帶著酒氣的溫熱呼吸一下下打在他皮膚上。海伯利安鼻尖親暱地蹭著他額頭,昆特呻吟一聲,還沒有忘記來時路上答應海伯利安的事情,單手去解襯衣的扣子。
信息素相互交融,青檸的清甜混雜在濃烈不具名香氣之中,昆特頭腦發昏,本能去貼近能夠撫慰他的火熱軀體。
激烈征戰之中海伯利安腕上的終端發出聲震動,他絲毫沒有在意,連看都沒看一眼,倒是昆特攬著他脖子,汗淋淋地問道:「嗯……怎麼了?」
海伯利安按開屏幕看了一眼,是軍部發來的通知讓他後天別忘記去進行破曉號的例行檢查:「後天要去破曉號檢查,你想去嗎?」
「可以嗎?」
「可以,事先申請一下就可以,現在破曉號在休整狀態,管理的還沒有那麼嚴格,要是想去的話我後天帶著你一起。」海伯利安扣住他手腕按在座椅上面,咬著後頸的標記低聲道:「想嗎?」
「想……」說起正事的間隙裡昆特軟聲求著饒,照往常來說兩人應該早已到家了,但由於事還沒辦完,海伯利安隨意設定了個目標讓飛行器在空中保持低速飛行。
雲層在窗外略過,星漢燦爛,室內沒有開燈,只有操縱台上的螢光和月光隱隱照亮昆特蒙了層薄汗的肩頭。
醉意讓他比往常更主動了些,這種既乖順又勾人的情調簡直像是致命的幻劑,讓人迷醉其中,無法自拔。
最後那刻海伯利安咬著他後仰的雪白脖頸,將心中溢滿的愛和寵溺一股腦地傾注給他,低聲道:「昆特,咱們結婚吧。」
「結婚」這個詞像是觸到了某個無形之中的開關,昏暗中昆特無聲睜開緊閉的雙眼。眼前的白光還未散去,他卻下意識攥緊了正抓著海伯利安肩膀的手,沉默片刻後,他努力平息著氣喘,輕聲道:「再等一等好嗎?」
海伯利安不知道昆特到底在等什麼,就算他真的想當初所說堅持不婚主義,可他倆現在感情好到這種地步,不已經和婚後沒有任何區別了嗎?
但他到底沒有問出來,去破壞這美妙的溫存,只是輕吻昆特濕潤的唇,答應道:「好。」
第二天一早昆特抽空向帝國軍部提交了參觀破曉號的申請表,沒過半小時就經過了審批,和海伯利安一提,才知道他現在仍然是破曉號的艦長,所有相關的申請最後都要送到他手上。
「讓你申請也就是走個流程,不管怎麼樣,我總不能以權謀私,是吧。」海伯利安如是解釋。
但無論如何昆特總歸是沒有意見的,那天一早,夾在海伯利安身後的檢查團隊中,他拎著工具箱,以武器檢修指導員的身份第一次登上破曉號,這艘帝國珍貴的遠航母艦。
但實際上他只是過來裝裝樣子,團隊全是早就定好的人員,根本不需要他幫忙。昆特全程跟在海伯利安身邊,被帶領著參觀指揮室,動力艙,操縱台,食堂,倉庫。
破曉號有百層之高,艦體規格巨大,整體呈梭形,外殼全部漆著黑色偵察塗層,如同靜靜潛伏在航空港的遠古巨獸,只要一聲令下,便可立即甦醒,征戰殺伐。
賽博破曉也在,海伯利安走進指揮室的那刻他的身影憑空出現,顯然是匆匆忙忙趕過來的。雖然穿著休閒,但少年渾身上下透著冰雪般的冷感,金色眼眸中的光圈淡淡亮著。
看到海伯利安身邊的昆特他挑了下一邊眉毛,對自己的第一任主人,也是唯一一任主人海伯利安道:「將軍,這位就是您的愛人?」
「嗯,介紹一下,這是昆特・珀西,我的愛人,這是破曉,破曉號的賽博。」
昆特朝破曉笑笑,這是他除卻米蘭達和亞當之外,見到的第三個賽博。和破曉握了下手,他真誠道:「這些年謝謝你照顧海恩了。」
「沒事,說實在話,我和將軍更像是戰友關係,肯定需要彼此照拂的。」 自從海伯利安把他內存中那些亂七八糟的小說全部刪除後,破曉又恢復了正常,起碼說話時不會故意帶著那些奇奇怪怪的腔調了。
「首席您繼續參觀吧,如果有什麼需要的盡請呼喚我,破曉號上到處都有我的意識,希望您能喜歡這裡。」禮貌地說完這句話,破曉對昆特點點頭,身影消失在空中,把空間重新留給這對熱戀中的愛侶。
「挺可愛的。」昆特對破曉的第一印象還蠻不錯,海伯利安摸摸他頭髮,笑道:「他性格模式有點不太穩定,經常會受到內存文件的影響,所以必須定期清理內存,前些日子我才刪了幾十個T的文和小電影。」
「小電影?」昆特抬頭看他,眼神裡滿是戲謔:「看來戰艦和主人是一個德行。」
「我什麼德性?你給我說清楚。」海伯利安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威脅般捏了捏,碩大的指揮室裡此時只有他們兩人,倒讓昆特不覺聯想到當初康納在廚房裡給他念的文段,就是發生在破曉號的操縱台上。
「想體驗一把做艦長的感覺嗎?」
正尋思著,只聽海伯利安如是說道,昆特心中哎呀一聲,當即紅了臉,海伯利安這話和當初文中的念白一模一樣,越來越讓他有兩人就要在指揮室裡巫山雲雨的錯覺了。
「不要,就算通過了申請,操縱台也不是我能動的吧。」昆特猛地踮腳在他唇上親了下,微微後退一步。在家裡他怎麼做都可以,但在外面他不太習慣和海伯利安有太過親密的動作,昆特環視一周,轉移話題道:「我們繼續參觀吧。」
海伯利安並不清楚昆特不知不覺中想到不可描述的事,只是納罕他怎麼突然又害羞了。
兩人接著逛去了食堂,在餐桌旁暫坐休息,昆特能夠想像出海伯利安坐在這裡狼吞虎嚥的——不,應該是一群Alpha聚在一起狼吞虎嚥的情景,微微一笑的同時心中也不禁湧出苦楚。
遠征期間那些報告上的戰損不過是冰冷的數字,正因為犧牲的太多太多,能夠清楚記得那些將士們的不過只有他們的家人和還活著的戰友。
昆特又記起海伯利安出征的那一天,他斂好衣服從雪地裡爬起來,看也不看滿地的紙屑一眼,將請求標記卻被拒絕的莫大恥辱徹底拋到腦後,來不及抬手擦一擦臉上的淚痕,狂奔著趕去航空港。
那時天色已然白亮,雪紛紛揚揚地落下,落得街上送行的人們滿頭滿肩。
人群中他看到最前面的莫爾斯一家人,不過十七歲的利茲抱著海伯利安的胳膊哭到喘不上氣,莫爾斯夫婦眼眶通紅,但到底克制著沒有哭出聲來。他們緊緊擁抱著唯一的兒子,顛三倒四地去囑咐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周圍沒有任何人去注意莫爾斯們在大庭廣眾下的失態,因為此時此刻他們即將出征的兒子,丈夫,父親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
昆特沒有上前,只是遠遠地,遠遠地看海伯利安柔聲安撫著家人,看號令吹響後,海伯利安朝他們揮手,轉身,背影在風雪中消失在視線盡頭。
「又發呆,想什麼呢。」海伯利安在他面前打了個響指,昆特猛然回過神來,朝他笑笑:「沒什麼,就是在想你這些年來肯定非常辛苦。」
「打仗哪有不辛苦的,只要能夠守護所愛的一切,我們做出的犧牲都是值得的。」海伯利安把昆特拉起來,見他興致略微消沉,手一揮招呼道:「走,帶你去看看我臥室。」
身為軍團長和破曉號艦長,海伯利安的臥室和其他將士差不多,都是在二十七層的居住區,而且從外面看面積似乎也沒有大很多。
昆特走進滑動門,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整面牆那麼大的書架,不禁勾起唇角——果然不管在什麼地方,海伯利安都有囤書的習慣。
他的床鋪已經收拾的上面沒有任何的東西,昆特拉開衣櫃,裡面空空如也,但仍然充斥著海伯利安的味道。
趁著海伯利安沒注意,他小孩子似的偷偷深吸了一大口氣,獲得了一種奇異的滿足感,好像這樣就算見證了他錯過了的那二十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