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8 雨林圍困戰(二)

　　　哨兵與嚮導在人類中占極少的比例，他們是世上最秘密的一群人，因此不能光明正大的曝露自己的身份，每次出任務，便是假借聯合軍探險隊的名義。

　　　在世界逐漸一統的時代，聯合軍便代表官方，這能阻隔絕大部分的麻煩。

　　　因為這次的任務極為機密，不可能有現場指揮官跟著。所以每人身上同樣配戴一套精密的定位系統。

　　　到達定點後，一行六人直接從直升機垂降到溪流上。

　　　這個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他們先到景荷定位消失的地方去，果然在地上發現壞掉的定位器。

　　　黑澤回報哨嚮協會後，其中一名叫做魏揚的嚮導開始放出精神力探查，周遭的動物們告訴他，有四個人類從這裡走過，朝西北的方向前進。

　　　六人循線往西北方深入，途經平原與沼澤。

　　　對方的腳程似乎很快，無論他們怎麼加快腳步追趕似乎都追不上。

　　　天很快黑了下來，他們找了一處比較乾燥的地方，生了火，並抓些獵物烤來吃。在用餐完畢之後迅速滅了火，爬上樹準備休息。

　　　夜晚的雨林極其危險，到處都是蟄伏的野獸，即便哨兵擁有過人的作戰能力也不想輕易嘗試。

　　　在原始林待著就只能這麼無聊。

　　　哨兵們接過各式各樣的任務，都習慣這種生活了，倒是嚮導們因為能力不同的關係，實戰經驗普遍比較少。但為了這次，哨嚮協會還特意挑選了有過野外作戰經驗的嚮導一同前往。

　　　那名叫魏揚的嚮導就是個健談的人，在一片漆黑的夜晚中述說自己與幾位哨兵前往冰山執行任務的故事。

　　　那是一次極其慘烈的雪崩，山腳下幾乎一整個村子都被活埋了。他站在高處，用精神力大範圍搜索任何可能活著的人，引導幾位哨兵朝正確的位置挖。而當地的民眾似乎對聯合軍頗有意見，不停的阻饒他們的行動。魏揚只好一邊耐心的跟他們溝通，一邊救人。

　　　魏揚說：「任務本身並沒有什麼，與群情激憤的民眾溝通才是最累的。如果不是非必要的情況下，不能對普通人出手，我大概會讓他們做一整晚被雪壓的惡夢……」

　　　有人應聲附和著，一行人哈哈大笑起來。

　　　白華雖然聽著，但沒有加入他們，他的雙手交疊壓在頭下，看著上頭漆黑茂密的樹葉。這裡的樹生長的太密集了，根本看不見夜空。

　　　一股香味從左側竄入鼻息間，在清新無染的空氣中更顯得芬芳甜美，白華就算不轉頭也知道是誰。

　　　反正他需要忍耐的也不只是這件事而已。他壓抑住體內蠢蠢欲動的血液，閉眼入眠。

　　　天亮後，一行人又繼續追蹤，痕跡與線索更少了點，表示他們又走的更遠了。最糟糕的是天氣不好，看起來隨時都要下雨的樣子。

　　　他們繼續在沼澤與平地之間穿梭，偶爾解決一些沿途上想要襲擊他們的猛獸。

　　　這一片雨林看起來都差不多，容易讓人產生一種原地踏步的感覺。

　　　眾人在途經一片樹林的時候，黑澤突然喊停，全部的人都回頭去看，就見黑澤指了指其中一棵樹，上頭刻有一道白華昨天做記號的痕跡。

　　　「我們又繞回來了？」魏揚幾乎難以置信的道。

　　　因為能力的關係，嚮導的記憶力一向卓越，有些優秀的嚮導甚至擁有瞬時記憶，能夠把一瞬間看見的任何東西全都記下來，就像錄像重播那樣，兼具細節放大的功能。

　　　但在場有三個嚮導，甚至連黑澤都沒有注意到，他們是繞了一圈後，又回到原地。

　　　所有的人都安靜下來。一個可怕的想法同時從他們腦海中竄出，但沒有人敢說出來。

　　　黑澤道：「是精神圖景。」

　　　唯有精神圖景能隨心所欲的創造任何想要的景象，甚至修改這些細枝末節。但他們連何時落入敵人的陷阱中都一無所覺。

　　　黑澤用精神力感應四周後，又說：「別擔心，現在我們是在現實世界裡。」

　　　然而這並沒有讓人感到安慰。

　　　敵方光是露這一手，就已經高於他們原先的預估。所有人全都收斂起輕鬆的心態，嚴肅以對。

　　　現在的問題在於，要繼續追下去，還是撤退？

　　　若要繼續追下去的話，在場或許只有黑澤能夠做得到，但這樣一來他便無暇顧及其他人的安危。而如果撤退的話，他們甚至連一點有用的訊息都無法提供，白白錯失這次的機會……

　　　這是個兩難的抉擇。

　　　但黑澤決定的非常快，「撤退。」

　　　所有人都看向他。

　　　黑澤平靜的道：「機會還會再有，他們不可能永遠都不動作。所以我們不必冒這樣的風險……」

　　　他的話還沒說完，周遭驀然一變，還是同樣的場景，完全一模一樣的擬真環境。但他們非常明白自己在這一瞬間被迫進入精神圖景裡了，因為對方根本沒有掩飾殺意。

　　　這是個慣用自己精神圖景殺人的高手，或許很有可能還是教導景荷的人。

　　　這時，三名哨兵突然聽到某些動靜，全神貫注的看往前方的某個點。

　　　「有一群狼，正朝這裡來……」白華率先吼道。

　　　黑澤緊接著道：「上樹。」

　　　所有人立即動作起來，哨兵動作最快，身手俐落的爬上樹。白華上來之後，還不忘伸手拉黑澤一把。

　　　但危機不只如此，一群大鳥快速飛來，並朝他們攻擊。

　　　白華雙手抽出短刀，俐落的斬殺飛撲過來的生物，一隻接著一隻，幾乎就沒有停手的時候。但數量實在是太多了，六人身上全都是羽毛與鮮血，顯得非常狼狽。

　　　白華心知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便轉頭對黑澤道：「有辦法離開嗎？」

　　　黑澤說：「我能試一試，但我無法分心。」

　　　白華說：「放心，我會護著你的。」

　　　黑澤難得在這種緊急情況的時候笑了一下，隨後他便真的停下動作，專心用精神力去尋找精神圖景裡的突破點。

　　　白華見狀便近到他的身旁，繼續奮戰。

　　　對方估計也是個嚮導，在自己的空間中隱匿的很好。但黑澤的目的並不是要找出對方，只要找出能夠脫離這裡的方法就夠了。他很快的就找出這個空間的弱點，對白華道：「兩點鐘方向，大約十米的位置，那棵樹上的瘤是突破口。」

　　　白華立刻朝那個方向瞥了一眼，頭也沒回的問道：「你一個人可以嗎？」

　　　「當然。」

　　　白華沒再出聲，爭分奪秒的就朝那個地方殺過去。他身手俐落的踩在樹上，藉著衝力一棵接著一棵跳過去，手中的短刀不斷揮舞著。

　　　倒是那群大鳥好像發現了白華的意圖，有一半居然直接掉頭往白華的方向飛去。

　　　但其他人都自顧不暇了，誰也抽不出空來幫忙。底下的狼群已經圍了上來，甚至還有一些試圖上樹，聯合著上頭的大鳥一起夾攻。

　　　這時候魏揚發出一聲慘叫，他被從樹後撲上來的一匹狼襲擊了，那匹狼咬住魏揚的小腿，試圖把他整個人拉下去狼群中。魏楊整個人失去重心，眼看就要掉到樹下時，一個哨兵突然衝了過來，迅速一刀朝狼眼刺了進去，那匹狼吃痛的嗚咽出聲，終於放開魏揚的腳。但下一秒，它憤恨的咬住那名哨兵的手，把他整個人拖了下去。

　　　事情發生得太快了，魏揚根本反應不及，他看見那名叫做安勢的哨兵被拖入狼群中。

　　　同一時間，白華已經將要接近核心位置，但前仆後繼的大鳥實在太多了，稍微阻擋了他的腳步。但他也無法管這麼多了，只能一股勁的繼續往前衝。

　　　而在他的身後，黑澤的目光始終緊盯著白華的方向。他淺金色的眼眸驀然變深，像是在醞釀什麼似的。

　　　終於在白華靠近的那一瞬間，黑澤放棄了自己周身的防禦，釋放出精神壓制，所有圍繞在白華身邊的大鳥像是突然被定格了一樣，動也不動。

　　　白華注意到發生什麼事了，他聽見後頭傳來衣物及皮肉被撕裂的聲響。但他不能回頭，他握緊拳頭，用最快的速度一擊打破突破口。

　　　眼前的幻境突然間消失，他們還是待在原來的地方，但狼群及大鳥都已經不見了，身上受的傷都還在。

　　　魏揚愣了一下，連忙去看安勢怎麼樣了。

　　　白華也受了一些傷，但大多是一些皮肉傷，傷口並不深，很快就會好了。他到這時才回頭去看黑澤的情況，那人的胸前及手臂上有些嚴重的爪痕，英俊的臉上還掛了彩。那是他在最後關頭為自己開路的結果。

　　　白華快步走了過去，心中莫名的有些悶，他本來想說，你不需要這麼做，我是哨兵，這點小傷很快就會好了。

　　　但黑澤卻對他笑了一下，那意思好像是在說，我也會護著你的。

　　　白華停住腳步，什麼譴責的話都說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