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73 突破重圍(二)

　　　「不行。不能殺他───」

　　　就在白華突破人群，將要接近秦聿的時候，景荷瘦小的身影卻突然從旁邊鑽了出來，擋在秦聿身前。

　　　白華吃了一驚，連忙收手。但俯衝的力道太大，他只來得及停在景荷面前，幾乎就要撞到她。

　　　然而下一秒，景荷的眼神驟變，她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握著刀子，以白華無法閃避的姿勢，朝他的身體刺了進去。

　　　只聽得白華悶哼一聲，難以置信的看著景荷，但隨即他就發現了，是對方身後的秦聿正在控制著她。

　　　「白華。」黑澤推開人群，看見的剛好是這一幕。他跑得太快太急了，鄰近心臟處的傷口又裂開了，再加上眼前的視覺衝擊，一時間痛得幾乎寸步難行。

　　　「真是夠了……」白華因為憤怒而發抖，看向秦聿的怒意更盛。他慢慢舉起握著刀子的手，手掌上已經鮮血淋漓。原來他在景荷即將要刺殺自己的時候，先一步阻止對方的動作。

　　　景荷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仍是機械式的執行秦聿的指令，並無自覺自己到底做了什麼，但無論她用多大的力氣想要抽刀，也抽不出來。

　　　白華直接推開她，繼續逼近秦聿。

　　　秦聿大概也料想不到會是這樣的發展，眼前的這個哨兵已經不再是被自己掌握在手中的實驗對象，他的眼中正閃爍著熾烈的殺意。但秦聿並不害怕，他反而覺得這個浴血奮戰的哨兵的眼神，美得不可方物。他古怪的一笑，想要把他抓來研究的慾望變得更加強烈。就算沒有風旭，他無論如何也一定要把這個人弄到手。

　　　景荷跌倒在地上之後，又立刻爬了起來，但這次她沒有繼續執行殺白華的指令，反而用自己的身體擋在秦聿面前，作勢要保護他。

　　　白華再次上前，想要拉開景荷，而就在他靠得非常近的時候，一柄長刀突然自後方貫穿景荷的身體，刺入白華的身體裡。是秦聿下的命令，是他身旁的異能者動的手。

　　　白華這次真的毫無準備，他驚愕的同時已經被其它兩名異能者壓制在地上。

　　　秦聿瘋狂的道：「別擔心，不會在你身上留下傷痕的。只要你不死，我都可以治好你的傷。」

　　　他走上前想要去抓白華，卻突然被一股蠻力給打得退了好幾步。

　　　是臨淵在這個時候趕來了。他打到一半的時候就察覺到這裡的動靜，沒想到正好讓他看見秦聿正在控制景荷做這樣的事，但還是來不及了，他還是慢了一步。他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血流不止的景荷，再狠狠的瞪著秦聿。

　　　即便秦聿已經習慣了臨淵的氣勢，此刻感受到他不同尋常的怒意，也還是本能的退了一步。

　　　秦聿對自己犧牲了景荷這件事毫無感覺，但他非常明白眼前的情勢，他們之間的合作關係本來就已經搖搖欲墜了，臨淵甚至很可能會因此跟他翻臉。他一直都很清楚臨淵的實力，就算是再多的異能者來，或許也制不住這個男人。秦聿當機立斷的轉身就走，他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立刻往自己的實驗室方向跑去。

　　　而在場的異能者似乎因為秦聿沒有繼續下達指令，而停下所有動作，臉上盡是茫然無措，與此時此地充斥著血味的戰場，形成強烈的諷刺對比。

　　　何和疲累的躺在一旁休息。安勢也安靜下來，他的身上都是與何和對打弄出來的傷，魏揚從後頭抱著他，試圖用精神疏導將他自己的意識拉回。

　　　而岩肆終於忍無可忍了，影子的事情是這樣，景荷的事情也是這樣。他看著秦聿離去的背影，毫不猶豫的跟了上去。陳封一會發現之後，也跟著岩肆的腳步走。

　　　大廳裡，所有人都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景荷的喘重呼吸聲，在此刻變得清晰起來。

　　　臨淵在幫她檢查傷勢的時候，就知道她撐不了多久了，那把長刀幾乎是毫不留情的直接刺穿她的肺部。而白華雖然也被刺，但傷勢不重，或許是因為他仍有實驗價值的關係，下手時便刻意避開要害。

　　　景荷是痛得恢復意識的。因為刀子仍是插在兩人身體內的，所以她與白華離得最近。而白華怕動到她的傷口，也不敢亂動，就著側躺的姿勢與她面對面，雙手按著她血流不止的傷口。

　　　看著眼前溫柔的哨兵，景荷突然就想起對方第一次來探監的情形。或許是因為她身負異能的關係，從小就沒有朋友，因此特別記得當初白華看自己的眼神。當時她殺了六名異能者，所有人對關在牢中的她全都是嘲弄、諷刺、憎恨、嫌惡的態度，只有這個哨兵跟其它人不一樣，眼底什麼情緒都沒有，非常平靜，就像只是對待一個普通人。後來她從臨淵那裡得知白華是黑暗哨兵的身份後才明白，原來對方當時看著她的眼神，其實是在看他自己的下場。她總是忍不住在想，一個人早有心理準備自己會落得最悲慘的結局時，會是何等的悲哀。

　　　「……謝謝你來看我。還有……」景荷艱難從口中的說出這句話，餘光看向守在他身後的黑澤，「你跟我不一樣。」

　　　她不知道白華能不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但她真的相信這樣好的一個人，不該落得像自己一樣的下場。

　　　白華雖然什麼都沒說，但似乎是聽明白了。

　　　景荷欣慰的笑了笑，只是她的時間不多了，她用最後的力氣反手握住臨淵搭在她肩上的手，只可惜眼前變得一片模糊，她無法看見對方的臉。她明明有最多的話想要對他說，說自己對他有好感並不是因為秦聿的控制，說他心裡有人了也無所謂，自己只是想待在他身邊，但才剛要出口，她又什麼都說不出來了。她已經自私的把臨淵留在這裡這麼長時間了，她要死了，也不該再束縛他。

　　　於是她一邊笑著，一邊流淚，「這樣也好，我終於不是你的累贅了……」

　　　「臨淵，你自由了。」

　　　她殺了人，不能贖罪的話，就以命償命，她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了，所以沒有遺憾。

　　　景荷閉上眼，陷入永遠的沉眠。所有的愛與恨都已經遠去了。

　　　於她而言，這是再適合不過的結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