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79 慾望者世界(五)

　　　白華拆開儲物室裡的紗布與繃帶，貼在自己腹部的傷口上繞了好幾圈。剛才他們疲於奔命的時候，傷口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裂開了。但他也沒空查看傷勢，只好拿著這些東西不斷的往身上纏繞。

　　　因為空間狹小，他在包紮的時候難免會碰到黑澤，突然某一下撞得太大力了，能聽見對方的悶哼。

　　　白華這時候才想起，黑澤是帶傷出戰的，長途奔波不說，幾乎連休息的時間也沒多少，就跟他一起來到這裡追捕秦聿。他的目光下意識的移到對方的胸口，出聲道：「我能看一下嗎？」

　　　雖然現在應該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但黑澤看見白華的表情，還是應了一聲，「好。」

　　　不等黑澤自己來，白華就主動伸手去解扣子。以他們兩人目前的姿勢，由白華來確實比較方便。

　　　黑澤雖然是嚮導，身上仍有很多傷疤，但最怵目驚心的，還是胸前那道刺傷。乾淨俐落的刀痕，表示下刀的人連一點猶豫也沒有。他的傷口並沒完全好，只在皮膚上結了一層薄痂，看起來隨時都可以能因為受到壓迫而裂開，而大概是上過外敷藥劑的關係，所以出血的情況並不明顯。

　　　以異能者的恢復速度看來，如果黑澤能夠專心靜養一段時間的話，或許這個時候已經好了。這顯然是傷口反覆裂開又癒合造成的影響。

　　　白華一想到這裡，幾乎什麼都無法思考了，突然低下頭去親吻那條傷疤。

　　　黑澤心中驀然一動，幾乎是反射動作一般，用手抬起白華的下巴，俯下身去與他接吻。

　　　他們實在是太久沒有親熱了，一時間都有點煞不住車。

　　　但白華還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聽見外頭異樣的動靜，連忙制止道：「有人接近這裡了。」

　　　他們在這個小房間裡待了一段不短的時間，秦聿也是時候起疑了。

　　　幸好他們剛才已經討論好對策了。

　　　黑澤放開白華，說道：「是該出去了。照我剛才說的路線走，先離開這裡再說。」

　　　「好。」

　　　白華突然破門而出，把在附近巡邏的人嚇了一跳，槍口還沒來得及對準他們，就已經被打倒了。

　　　如果按照黑澤所說的，他是秦聿心中的「不可控因素」的話，那麼這些能量槍對他來說，應該也無效才對。但白華不敢賭，他寧可當作自己與普通異能者一樣，更重要的是，這樣的行為能夠騙過秦聿。不到最後的關頭，他不能輕易地把底牌亮出來。

　　　白華從地上拾起一把能量槍，問道：「這個對普通人有用嗎？」

　　　黑澤的麻醉已經退了很多，走路也不再搖搖晃晃的了，「應該沒有用，是專門對付異能者的。」

　　　白華嗯了一聲，想了想，卻還是把槍收了起來。

　　　兩人又打倒一波前來支持的人，順利逃出哨嚮實驗室。他們不敢耽擱，從停車場裡偷了一輛吉普車之後，立刻疾駛出去。

　　　車子才上路沒多久，黑澤就從後照鏡看見幾架尾隨在後的無人機。他們手邊沒有任何像樣的武器，只有後座上一堆醫療用的空瓶罐，他瞥了白華一眼，示意道：「試試準頭。」

　　　考慮到一路上可能會遭受的襲擊，儘管黑澤的身體狀況還不算太好，他還是坐上駕駛座，讓白華去應付外來狀況。事實證明他的想法果然沒錯，秦聿的意志創造出來的監視制度，遍及這個世界的每個角落。他們幾乎無所遁形。

　　　所以無論白華砸下多少架無人機，不久後，它們仍會源源不絕地遞補上來。很快的，白華終於把車上能丟的東西全都丟光了，只能跟它們大眼瞪小眼。

　　　而黃蜂造型的無人機也在不遭受破壞的情況下完成定位，利用少量異能液將他們兩人的影像及位置同步傳回控制中心。

　　　黑澤不知道這些無人機是靠什麼運作的，但自走出哨嚮實驗室之後，他能感應到空氣中無所不在的能量流動，像是一張以精神力織成的天羅地網。

　　　就在無人機傳訊後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內，幾萬人同時朝這個方向走來，幾乎整座城市的人都出動了，從四面八方接近，形成密密麻麻的包圍圈。

　　　那情景真的不誇張，說是人山人海也不為過。

　　　這讓白華想起了他曾在哨兵學校接受過的模擬戰略訓練，那時大家都給這堂課取了另外一個通俗易懂的名字，叫做全市通緝。訓練的方式是，將人丟在一座城市裡，而全世界都是你的敵人，這裡所有的東西都可以盡情使用，但你要運用最有效的方式，在一定的時間內殺死最多的敵人。殺死人數最多者，就是最後的贏家。因為這個訓練的方式相當特別，所以當時不少人發揮了很多創意，有涉險將敵人引到陷阱處活活埋死的，也有在身上綁炸彈同歸於盡的，聰明一點的甚至還懂得利用毒氣……

　　　而這個訓練目的無非就是告訴他們，要如何將自己的價值發揮至最大限度。

　　　但事後，這堂課的老師卻搖了搖頭，反問他們：「遊戲規則並沒有叫你們犧牲，你們就這麼樂意趕著送死？」

　　　全場頓時靜默無聲。

　　　老師又說：「要知道完成任務雖然很重要，但自己的命也很重要。無謂的犧牲只是不智，但如果兩者非得必須選擇一個，我希望你們都能為自己的理念犧牲。」

　　　「只有到了真正的最後關頭，才值得拚命一搏。」

　　　白華雖然早已經做好了跟黑澤同生共死的準備。但他還沒見到秦聿，這遠遠還不到最後關頭。

　　　黑澤似乎也是同樣的想法，他看著眼前的情況沉默了一陣之後，突然說道：「坐好了。」

　　　也來不及等白華的回復了。黑澤立刻狂踩油門，毫不留情地往人群最少的地方猛衝過去，試圖開出一條生路。

　　　明知道這個世界只是虛幻的，但車輪輾過肉體與骨頭的聲音十分清晰，像真的一樣。

　　　黑澤握著方向盤的手仍然十分穩，以同樣的速度前進，這需要有強大的心理素質才能做到。

　　　在一片慘叫聲與哀號聲中，仍有幾個人試圖爬上車來，抓住他們兩個。白華一點也沒有猶豫，手腳並用的把人踹下去。

　　　碎肉與血沫齊飛，漫天濺起無數的血花。

　　　他們終是殺出一條慘烈無比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