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71 意識夢(十四)

　　　「你做什麼？」

　　　白華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就被監視者給叫醒了。他睜開眼睛，這才發現自己因為勉強使用精神力的關係而冒著冷汗。但幸好他還是找到黑澤了，並確實把自己的相對位置傳送給對方，這樣即便黑澤不知道正確的地方，他還是能憑藉著精神感應找到自己。他看向瞪著他的監視者，心裡居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輕鬆。

　　　如果說陳封先前有過懷疑的話，現在他幾乎能確定剛才在白華身上有一種莫名的精神力流竄。於是他又問了一次，「你做了什麼？」

　　　白華搖了搖頭，虛弱的說道：「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還能夠做什麼嗎？」

　　　陳封根本說不出原因，只好不說話。

　　　岩肆看兩人的氣氛似乎有點不太對勁，便問向陳封：「怎麼了？」

　　　陳封看著岩肆身上的傷，還是搖了搖頭，現在可不是追根究底的時候。

　　　他們方才經歷了一場戰鬥，對手全都是被控制的病毒感染者。秦聿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私下培養了一批戰力，數量相當驚人，如果他們不是按照指示前來營救白華，還不知道到什麼時候才能發現這個人龐大的野心。現在整個實驗室基地都呈現警戒狀態。

　　　岩肆不由得感歎道：「看來秦聿真的不把我們當成自己人了，臨淵現在知道了恐怕也要大發雷霆吧。」

　　　陳封問：「試過精神反控嗎？」

　　　「試過了，沒有用。這不是他們給我們使用的初版或者改良版病毒，而是完全只遵照秦聿的意思行動的……傀儡。」岩肆實在是很不想形容這些人，但他們確實給他這樣的感覺，受傷了即使會痛，但還是勇往直前。面對這些有血有肉的異能者，他反而下不了手了。因此他們現在還被圍困在這裡，出不去。

　　　陳封沉下聲音道：「這與他當初所說的不一樣，就連臨淵也被蒙在鼓裡。」

　　　岩肆沒有接他的話，這個時候也不是討論的時機，「先出去與臨淵會合再說吧。」

　　　白華完全插不上兩人的對話，但也不難猜測得出他們口中的意思。看見敵人窩裡反，他應該是要高興的才對，但看見這些人之後，他只覺得憤怒。他突然道：「我們暫時合作吧。」

　　　岩肆與陳封訝異的看了他一眼。

　　　而後岩肆笑道：「你現在這個狀態，行嗎？」

　　　短暫的休息過後，白華已經好多了，因為藥劑逐漸失效的關係，他能感覺到哨兵的能力正在慢慢恢復，「雖然比不上臨淵，但我可以暫時代替他的位置。」

　　　這兩個嚮導雖然擅於設陷阱，但如果只是一昧被動，他們也是逃不出去的。

　　　岩肆仔細的思考白華的話之後，發現似乎也有道理，但他還是有些好奇，「你真的沒事嗎？秦聿沒有對你做什麼？」

　　　「沒事。」白華搖了搖頭，「我是他重要的實驗品，他不會輕易傷我的。」

　　　岩肆本來想要再問，但陳封卻在這時阻止他。

　　　眼下的狀況確實不宜再聊了，他們必須要盡快離開這裡。

　　　而白華也暗中算著時間，半個小時已經過去了，只要再撐過一個小時，黑澤就會來了。

　　　--

　　　數名異能者被臨淵打倒在地後，即便痛得發抖，仍搖晃著身體站了起來。

　　　臨淵眼見這一幕，握緊拳頭，冷冷地盯著那些人之後的秦聿，「這就是你給我的答覆？」

　　　秦聿沒有任何愧疚，只道：「心軟可成不了大事。」

　　　臨淵聽見這句話後，簡直想衝上去將秦聿暴打一頓，但在他身前的那些異能者，彷彿感應到臨淵強烈的殺意一般，紛紛擋在面前，將秦聿護在自己的身後。這更讓他無從下手。

　　　秦聿早就看準臨淵下不了殺手，偏偏又想刺激他，「你可別忘了你最初的目的，想要為風旭報仇，想要徹底推翻聯合軍，犧牲是必須的。」

　　　臨淵怒極時，反而冷靜下來，「讓他們恢復自由。」

　　　「你知道這不可能。」秦聿毫無畏懼的盯著臨淵。他從以前開始就這樣，對實驗對象有著異常強烈的獨佔欲，無論是失敗的，還是成功的，他都要最大限度的掌控他們，「落在我手中的東西，我就絕不會讓他們輕易逃脫。如果不是你帶人進來擾亂……」

　　　臨淵沒等他說完，冷冷地打斷道：「我當初就不該救你。」

　　　彼時，秦聿就曾經因為拿活人做實驗而被公會列為危險人物。當時的判決極重，幾乎已經是確定要處死了。後來是風旭覺得可惜他的天賦，再加上他其實無心害人，只不過是對研究太過著迷了而已，因此央求臨淵說幾句好話。臨淵如實照做了，而成功的讓上頭的人發現了秦聿特殊的天賦能力，這才免除死刑。

　　　提起往事，秦聿詭異的笑了起來，「是啊，是因為風旭為我求情的關係？其實現在告訴你也無所謂，你知道我一直以來最想要的實驗體是誰嗎？」

　　　臨淵直覺對方接下來要說的不是什麼好話。果然，秦聿接著說道：「是風旭。」

「你瘋了。」

　　　「是又如何。」秦聿笑著道：「但我至今仍然這麼認為。你如果願意拿風旭的屍體來換，我可以放過這些人。說不定，我還有辦法讓他繼續活著……」

　　　臨淵只覺得這一切都荒唐到極點了。他明明不可能讓風旭像傀儡一樣活著，但無法否認，在聽到的那一瞬間，心裡的某個部位還是動搖了。

　　　秦聿見到臨淵的表情，滿意的笑了出來。他承認自己一直以來處處針對臨淵，是因為不可得的嫉妒。甚至於在風旭死後，他也都想要諷刺他，刺激他，只因為他沒有把風旭保護好。

　　　以通俗一點的話來說，他是愛上風旭了沒錯。但即便是愛，也抵不過他強烈的想要將風旭變成實驗對象的渴望。

　　　他甚至肖想過，如果風旭落在他手中的話，他一定會是世界上最美也是最傑出的實驗體。

　　　他一直將這樣陰暗的心思隱藏得很好，用貪婪而熱烈的目光暗中注視著那個人，但一切就在風旭死的那時候爆發了。

　　　知道風旭的死訊的時候，他心裡受到的打擊並不亞於臨淵。但後來他心想，就算風旭死了也無所謂，他仍是可以成為他最完美的實驗對象。

　　　反叛軍戰役後，他甚至第一時間衝到荒野山去尋找風旭的屍體，但什麼都沒找到。

　　　幾年後，他叛出公會，在因緣際會下巧遇流浪在外的臨淵，才知道那時發生的事情。他無法描述當時得知風旭的屍體還被保存完好時那種欣喜若狂的心情。但他只有一個念頭，他要想辦法得手，就算是用搶的也好，他也一定要得到這個人。這已經成為他繼續進行研究的全部動力了。而他也知道臨淵心中仍有非常強烈的恨意，因此才主動提議合作。

　　　幾年下來就這麼過來了。

　　　臨淵或許沒發現秦聿的心思，但他仍非常自覺的要保護好風旭，不讓這件事曝光。秦聿甚至不知道臨淵把對方的屍體藏哪裡去了，他雖然心焦，著急，但也一直在等待機會。如今這個機會終於擺在眼前了，所以他毫不介意與臨淵攤牌。

　　　秦聿看著臨淵流露出痛苦的模樣，心裡更是說不出來的開心，「你如果拒絕的話，就等於是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送死。還有，別忘了，你的兩名同伴以及一個小姑娘還被困在裡頭，那名哨兵你也別想帶走……」

　　　臨淵看著秦聿，仍然沒有說話。

　　　秦聿耐心的等待臨淵做出抉擇，他甚至可以說是非常享受這一刻的。

　　　但就在這個時候，基地外頭的警報聲突然響起。秦聿臉色一變，像是察覺到什麼似的打開監控一看，聯合軍派來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找到這裡了。他終於意識到發生什麼事了，「該死，景荷沒有給那名哨兵打針。」

　　　秦聿抬起頭來看著臨淵，還是忍不住罵道：「我就說你的人會壞事，現在就把敵人引過來了。」

　　　秦聿看著監控的時候，臨淵自然也看到了。雖然他知道不該利用他人引開秦聿的注意力，但這確實是打破僵局的好辦法，「他的嚮導也來了。」

　　　秦聿聽見這句話後，臉色果然好看了點，「是那名叫黑澤的？」

　　　「對。」

　　　秦聿陷入思考。如果不是因為突然發生的意外，他本來還可以脅持臨淵的。但如果想要抓到外頭那名嚮導，光靠自己的實驗體是不夠的，他仍是需要借助臨淵的力量。他雖然不甘心，但也只能暫時妥協，「我需要你把那名嚮導抓來。」

　　　現在情勢已經不一樣了，臨淵知道秦聿有求於自己，便不客氣道：「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我可以答應你，結束之後，讓這些人得到自由。」

　　　臨淵沒有說話。

　　　秦聿又繼續示出誠意，「我也可以解除對景荷的控制，讓她恢復自由。」

　　　臨淵這次不再沉默了，回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