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57 變數(二)

　　　陳封的雙腳才剛離開地面，就突然感覺到自己的後領被人揪住，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你想自殺嗎？」

　　　陳封聽見聲音回頭，原本焦急的情緒漸漸平穩下來，他喊出那個人的名字，「臨淵。」

　　　臨淵把人拉回懸崖邊，看了一眼下頭的情況。他的沉著鎮定無論何時都能讓人感到安心。

　　　但陳封還是有點難以置信，「你、你不是應該在……」

　　　「這個稍後再說。」臨淵留意到岩肆被抓了，立即問道：「你手上的粉末是什麼？」

　　　「秦聿給的，說是具有麻痺的作用。如果是施打過控制病毒的人，則會有促進血液循環的效果，加快藥劑生效的時間。」

　　　臨淵意識到這個藥劑就是秦聿所說的改良型病毒，便問：「藥劑呢？」

　　　「在影子與岩肆手中。」

　　　聽到這裡，臨淵已經明白了，這擺明是要讓他們兩人去送死。

　　　「影子失手了，把藥劑用在那名哨兵身上。」陳封簡單敘述一下戰況，指了指下頭的安勢，又說：「而岩肆的還沒有用。」

　　　臨淵看向陳封所指的那名哨兵，只見對方神色自然，行動如常，看起來一點也沒有染上病毒的跡象。他又回想了一次秦聿所說過的話，若有所思道：「他並不是失手……」

　　　臨淵把先前攻擊哨嚮基地時控制異能者的方法教給陳封，精神力的範疇本就是嚮導的專長，陳封的精神體能夠更好的做到這一點。臨淵指向安勢，「你現在試著控制他看看，注意不要被其他人發現……」

　　　陳封照著臨淵所說的方法試了一遍，只見底下的哨兵突然僵住身體，試圖掙扎。陳封又加強了精神力控制後，那名哨兵的反抗漸漸弱了下來，最後徹底臣服。

　　　陳封訝異於這個藥劑的效果驚人，不同於上次，他似乎明白影子為什麼要把藥劑打在這名哨兵身上了。這更有利於他們潛入敵方，獲得情報。而現在看來，則是他們扭轉局勢的關鍵。

　　　臨淵見狀，問道：「你現在有辦法聯繫到岩肆嗎？」

　　　陳封搖頭道：「沒辦法。他被對方的精神力壓制後，我們之間的連結就中斷了。」

　　　臨淵又問：「你知道他原本的目標是誰嗎？」

　　　「我跟他說影子死了之後，他好像打算先向那名叫做黑澤的嚮導下手。」

　　　「不。」臨淵突然出聲道：「讓那名哨兵傳話給他，將目標改成白華。」

　　　於此同時，岩肆沉默的接受被敵人制伏的事實，他的雙手被綁在後頭，眼睛蒙上一層黑布，所有的感官全都被封了起來。就像他曾經在雨林中對待黑澤那樣的做法。他或許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了，因此也不感到畏懼，神情輕鬆，一如往常。

　　　他唯一擔心的是陳封，怕他見到自己被抓時會衝動。但幸好什麼都沒發生，而這些人似乎也沒發現陳封正在高處窺伺。剩下的一管藥劑還在他身上，他必須想辦法在走出這個風谷之前把任務完成。就算拚命一睹，也要……

　　　「我來吧。」

　　　就在這個時候，岩肆察覺到壓制自己的人換成一名哨兵。從熱帶雨林回來之後，他們也曾對這些人做過調查，他聽得出來這個人的聲音，名叫安勢，就是被影子施打控制藥劑的對象。

　　　他正疑惑著藥劑似乎失效的時候，那名哨兵說話了：「別亂動，也別做其他小動作。」

　　　岩肆表面上順從，內心卻十分激動。這名哨兵說話時帶著只有他們自己人才懂的暗語，發話對象來自陳封。

　　　這句暗語只用了最簡單的幾個字：臨淵、白華、繼續潛伏。

　　　與陳封長年配合下來的默契，讓岩肆明白了對方的意思。現在這名叫做安勢的哨兵已經是自己人了，並且處在控制中，他會幫助自己完成任務。

　　　此刻的黑澤正帶領眾人往回走，因為大家身上都有傷的緣故，所以隊伍無法走的太快。他一路上仍然保持警戒，沒有一刻放鬆。

　　　而白華走在他的身後，方便應付突發狀況。

　　　但就在眾人即將走出風谷的時候，出入口的地方站著一個人，像是在等待他們自投羅網。

　　　感應到對方的氣息時，黑澤就深感不妙，他們從戰鬥開始到現在幾乎沒剩餘多少體力了，對上這人根本沒有任何勝算。

　　　白華看到臨淵的時候，也皺了皺眉，快走幾步擋在黑澤面前。

　　　所有人都停了下來，臨淵身上那種壓倒性的力量絕對不容輕忽。但這座風谷只有一個出入口，他們根本也避不開。

　　　黑澤回頭看了圍捕者一眼，還是做出抉擇，「人還給你，放我們離開。」

　　　臨淵沒有說話，卻是輕輕的搖了搖頭，這種雲澹風輕的模樣，反而更讓人心生戒備。他指向最前頭的黑澤與白華，開口道：「今天你們兩人，有一個必須留下。」

　　　「不可能。」開口的是安勢。他做出脅持的動作，將圍捕者押上前，「你沒有跟我們談條件的餘地。」

　　　臨淵說：「你也可以把他殺了試試，看你們今天有沒有人能夠活著走出這裡。」

　　　眾人正為這句話的內容感到心驚時，這時候岩肆表態了，「不用管我沒關係，完成任務最重要。」

　　　雙方的談判沒有任何共識，情況僵持不下。

　　　臨淵不為所動，目光就這樣一直盯著眾人，試圖製造更大的壓力。

　　　所有人都聚精會神的應付眼前的危機，沒有人留意到安勢的小動作。他偷偷塞了一把只有手掌大小的刀片給岩肆，讓對方自己鬆脫。

　　　岩肆俐落的割斷繩子，趁著眾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的時候，他迅速的摸到針管上，突然朝白華衝了過去。

　　　在被徹底控制的哨兵的幫助及掩護下，岩肆離白華的位置非常近，他很快就接近目標。

　　　而在對臨淵高度戒備的情況下，白華根本沒有預料到後頭的突發情況。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手上已經被扎了一針，藥劑被順勢推入血管中。

　　　黑澤是最先察覺不對勁的人，他連忙將白華拉了過來後，又出手要去制伏圍捕者。

　　　但好巧不巧的，卻被安勢搶先一步。圍捕者被隨後衝上來的安勢一拳揍飛出去，用力之大，幾乎讓他整個人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剛好往臨淵的方向滾去。

　　　臨淵早就做好接應的準備，趁他們陷入一團亂的時候迅速衝了過來，在裡應外合的配合下，順利把岩肆救回來。

　　　眼前這一幕來得太過突然，所有人根本意想不到。這下他們不但失去圍捕者這個籌碼，白華又出了意外，情勢明顯對他們不利。

　　　而那管藥劑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只見白華流了一身冷汗，身體止不住的輕顫。在這種關鍵時刻，他明白自己不能讓黑澤分心，「別管我……沒事……」

　　　黑澤看了他一眼，強自鎮定道：「我不會讓你出事的。」

　　　白華慢慢的搖了搖頭，還想說什麼，但陷入溷亂的思緒讓他幾乎說不出話來了。

　　　而就在這時，又有了新狀況。開始有人在這個時候感到身體不對勁，全身痠軟無力，是先前他們在戰鬥中不知不覺吸入的慢性麻痺粉已經起了效用。

　　　到了這個地步，勝算已經完全朝臨淵這邊傾倒。

　　　岩肆見藥效發作，乾脆趁機提議道：「不如把他們一起抓回去吧。」

　　　臨淵正好也有這樣的想法。他雖然不想聽從秦聿的話，但更不喜歡他拿別人的性命來威脅自己。他直直的朝兩人的方向走去。

　　　黑澤見狀，仍是將白華護在身後。從其他人及自己身上的反應看來，他也猜到了他們可能是中了毒。但就算這樣，他也不想輕易認輸。

　　　臨淵曾經說過雙方下次見面就不再留情了，而這一次無論如何也避不掉了。

　　　黑澤緊盯著臨淵，像是有了拚死一搏的打算。

　　　然而就在這個關鍵時刻，他身後的白華突然有了動作。他以令人意想不到的速度直接撲向臨淵。

　　　不只黑澤嚇了一跳，就連臨淵也深感意外。他幾乎是很勉強才能躲過白華的攻擊，但他同時也發現白華的不對勁。這個年輕的哨兵眼角泛紅，渾身充滿殺氣，簡直就像……失控。

　　　臨淵突然意識到什麼，原本漫不經心的態度突然變得嚴肅起來。

　　　在他身後的岩肆也看見白華的狀況，幾乎不敢置信，「他也是……黑暗哨兵……」

　　　黑澤立刻意識到不好，他能夠清楚的感覺得到白華的精神十分溷亂，他像是被這種不明藥劑與粉末刺激到發狂了。但更令他擔憂的是，周圍都有人在，他不能在這種情況下曝露身份，否則……

　　　黑澤幾乎是想也沒想，直接衝了上去。

　　　未料，白華突然轉頭，手中握著的一把刀毫不留情的刺入黑澤的身體裡。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所有人都當場愣住了。

　　　黑澤只感覺到一陣椎心似的痛，什麼都無法思考。他盯著白華的眼睛，那裡頭不復以往的清明，已經是一片黑暗與溷沌。而在這個時候他又感到腿上一痛，餘光瞥見小狐狸竟然也朝自己狠咬一口。

　　　臨淵看著眼前這一幕，趁著事態還沒擴大之前，趁機衝上前把白華打昏。

　　　白華這時鬆了手，黑澤才像是反應過來似的往後退了好幾步，但整個人還沒跌倒在地，就被連忙趕來的安勢扶住身體。

　　　臨淵與安勢對上眼，彼此達成某種默契似的各退一步。

　　　現在那名嚮導已經受了傷，在被追殺的情況下，又強行把他帶回的話，可能會導致他中途送命。臨淵放棄了把另一人帶走的念頭，背起昏迷不醒的白華，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