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64 意識夢(七)

　　　白華隱約感覺到外頭有動靜。這個房間的隔音設備不錯，他只能聽見一點模糊的聲音，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他身上有追蹤器，就算被房間裡的特殊設備遮蔽了，但最後的信息消失點仍是在這個地方，這時候只能猜想是不是派人來了。

　　　但也才十天左右的時間……

　　　就在白華思考的時候，臨淵面色不善的開門進來。他完全沒想到對方竟然在這個時候回來，他想問外頭的動靜，但直覺告訴他別問比較好。

　　　反而是臨淵先開口了，非常直接的說道：「把追蹤器交出來。」

　　　白華完全愣住了。但細想之後似乎就明白過來了，對方這一趟外出是潛伏進哨嚮基地獲取情報。他擔心的事果然還是發生了。

　　　既然都已經被識破了，白華乾脆問道：「受你們控制的人到底是誰？」

　　　臨淵神色一變，馬上就反應過來了。但他沒有回話，而是說：「你的判決已經下來了，他們知道你的身份之後，還是決定要處死你。」

　　　白華被這番話給驚住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臨淵又說：「你還不明白嗎？你從頭到尾就只是一顆棋子而已，他們早就做好拋棄你的打算了，你以往所有的努力都因此而白費了。就算這樣，你還是打算效忠嗎？」

　　　白華沒有接話，但他已經冷靜下來了，「是。」

　　　從他答應這個條件開始，就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了。他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絕不會不信任黑澤。

　　　「你……」臨淵簡直要被他的愚忠氣到說不出話來。

　　　臨淵的情緒很少表露出來，這樣的反應已經算是很反常了。白華注意到了，就算口出惡言，對方也的確是在擔心自己。或許是因為他們有著類似經歷的關係，所以這很可能迫使臨淵回憶起某些不好的部份。但至少這個樣子，讓他看起來更像是個人，而不是初見那時毫無生氣的冰冷模樣。

　　　「謝謝你。」雖然立場不同，但白華還是覺得自己有必要說一句。

　　　臨淵動怒只不過是一時的，他很快就恢復冷靜，「隨便你。但我不會因為這樣就改變任何決定。」

　　　「我知道。」

　　　「我可以告訴你剛才外頭發生什麼事了。聯合軍已經沉不住氣了，他們派人前來試探，都被我們抓住了。」

　　　白華聽到這裡時，訝異的抬頭。

　　　臨淵又說：「你可以想像得到我會做出什麼事，讓他們施打病毒，控制他們，並放他們回去。就像對你，以及對你的同伴這樣。往後將會有更多你的同伴，或者你的戰友為我們所用……」

　　　這句話的潛台詞是，就算白華知道自己的同伴當中是誰被控制了，也於事無補。更重要的是，他逃不了，也根本沒有任何可以將這個警訊傳遞出去的辦法。

　　　白華徹底的沉默下來了，終於明白事態的嚴重性。這樣的行為絕不是臨時起意，而是經過好多年的籌劃，他們確實是想要藉此推翻公會，甚至是對抗聯合軍。

　　　臨淵再說了一次，「你現在該明白你沒有任何選擇，把追蹤器交出來。」

　　　這次，白華毫不掙扎，把藏在身上的定位裝置交了出去。

　　　臨淵伸手拿走，徹底銷毀之後，又讓白華新換了一套衣物。

　　　他們在最短的時間內收拾妥當，清理周圍的證據，並帶著白華，遷移到別的據點。

　　　--

　　　三天過去了，上頭派出去的偵查兵始終沒有傳回任何消息。

　　　這時候黑澤已經能夠勉強坐起身了。雖然異能者的復原能力比常人快，但畢竟傷在致命處附近，還是得花時間來休養。

　　　但自從他能坐起身之後，便開始處理事務，沒有一刻停下來過。

　　　何和幾次前來探望，發現這種情況，也還是勸不住，「你不好好休息，傷勢只會復原的更慢。」

　　　「我沒事。」黑澤總是這樣說，暫時休息一會之後，又故態復萌。

　　　何和知道黑澤表面上雖然表現的十分冷靜，但心裡大概是比誰都更焦急的那個。他也不戳破，只盡己所能的協助對方。

　　　黑澤看了何和一會，有些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何和沒有多想，直問：「怎麼了？」

　　　黑澤歎了一口氣，才道：「你不必這樣看著我。我沒事。」

　　　何和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突然道：「抱歉，給你添麻煩了嗎？」他又解釋說：「這是慣性，天性使然。」

　　　「我明白。」黑澤知道對方在說自己精神體的習性。在認識白華之前，他就對這兩位哨兵的事略有耳聞，以前大家都笑稱他是白華的跟班，何和也不在意。因此他自然而然就脫口問道：「你以前也是這樣跟著白華的嗎？」

　　　「對。」何和不覺得這有什麼好隱瞞的事，「習慣了，所以我才會……如果給你造成困惱了，我就不過來了。」

　　　黑澤搖頭，「謝謝你。我只是好奇而已，沒有感到困擾。」

　　　他知道在自己臥床的這段期間，有很多事都是何和與安勢兩人去解決的。而現在何和對他的態度，與白華一致，除了讓他感覺到自己被對方認同之外，也足可說明這個人確實是相當忠心的。

　　　何和本來還擔心黑澤聽到關於白華的判決之後，會影響傷勢，但看他的情緒相當平穩，似乎是沒問題了。

　　　這時黑澤突然道：「我想問你一件事。」

　　　「你說。」

　　　「白華在校期間的精神力測試如何？」自那次之後不知道為什麼，黑澤每次都會想到自己夢見白華來找他的情形。那時因為術後剛醒，他的精神力又被壓制到最低，再加上他真的以為是夢，所以才沒有想到要去求證。但每次一回想那個情形，卻又覺得那情景真實的太過了，無論是時間點或者地點，甚至於兩人身上的衣著等小細節，都完全符合。他知道兩人結合之後，第二種衍生能力極其不穩定，但會不會跟這個夢有些關聯。

　　　何和雖然不知道黑澤為什麼要問這個，但還是回答：「普通吧，並不算特別突出。」

　　　黑澤又換了一個問題：「那他在精神感知方面的測試，有沒有哪一項成績比較優異？」

　　　精神感知算是嚮導方面的領域，雖然在校期間，不管是哨兵還是嚮導都要全方面學習接觸，但問一個哨兵這種問題實在是有點奇怪。

　　　只是何和還是搖了搖頭。但他仔細想了一會，又補充道：「不過真要說起來，好像曾經有過幾次比較奇怪的事情。」

　　　「什麼事？」

　　　「有一次關於精神圖像的測試，出了一道特別難的題目，當時所有的哨兵全都掛科，白華也不例外。但之後再次補考時，白華卻全都答對了，甚至跟那名老師所設想的答案幾乎一致。當時老師還懷疑白華作弊，但檢查後確認沒問題，而且你知道這種精神力訓練，怎麼可能會有標準答案。」

　　　「那他是怎麼知道的？」

　　　何和說：「我也覺得很奇怪，因為當時我們幾乎都在一起，我也沒見到他私下做什麼特別的訓練。後來他才跟我說，他夢到自己看見老師在整理題庫，所以才猜到的。」

　　　黑澤緊握住拳頭。他現在幾乎能確定了，這並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