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幾日,我果然在家裡,仔細想著自己的未來。
這個時代對女人的嚴苛,從伊格蘭,伊麗莎白和葛黛瓦就可見一斑。她們是地位最高的女人們,依然身不由己。這個時代,女人不嫁人就是妖女,是詭異不合理的,最後難免下場淒慘,好一點會落到修道院囚禁一生,壞點甚至能到被燒死的地步。我是全國的焦點緋聞人物,身處在風口浪尖,我若一直不嫁人,輿論未來會導向何方,誰都無法預料,不可掌控。
我以前得過且過,有雷昂的問題在,令我從不敢想嫁人,更不會想可以嫁給誰。當然,除了雷昂那個笨蛋說過要娶我,並沒有別人敢於提及這個話題。我的地位太高,本來就難以高攀,身份和情人關系又過於敏感,意味著無窮的麻煩。因此,全天下的男人都想要我,卻只是想做我的入幕之賓,懷擁美人享樂多好,說娶我?怕不是傻子,不然就是瘋子。
當然,如果可能的話,路加肯定很願意娶我。可他知道這是癡心妄想。這時代為了確保貴賤等級制度,嚴禁階級混淆。騎士的地位隻略高於平民,做貴族的情人倒是無傷大雅,真要結婚,會在全社會引發軒然大波,甚至造成動蕩,以我敏感的身份地位,絕不可行。再說了,宮中也絕不會允許。
可如今,當戈亞說要娶我,未來突然雲開霧散,清晰可見。
戈亞是君王的兄弟,帝國第一公爵,和我門當戶對。我的情債他一清二楚,不介意戴幾頂綠帽。我嫁給他,依然是帝國貴婦,有權出入宮廷……想來想去,嫁給戈亞,果然是一條皆大歡喜的出路。
戈亞敢開口說娶我,肯定已獲得了烏瑟的首肯,倒是雷昂知不知道另說……我心虛的先不去想。至於路加,他很清楚自己的位置,並無任何不悅不滿。於是,沒花多長時間我便拿定了主意,決定要嫁給戈亞。
幾天后,戈亞大張旗鼓上門求婚。他還是吊兒郎當的模樣,但是求婚禮儀和誓言一點沒落。蕾蒂跟戈亞總有點不對付,逮住這機會,引一幫侍女們看他的熱鬧,嘰喳笑話他。我忍笑看著戈亞跪在我面前,聽他把求婚詞背完,答覆了他。他這時抬起頭來,棕眼睛閃著笑意,居然沒了往常的輕佻。
我心中一暖。他拉著我的手,跪著親了一下。再起身,親了我的嘴唇。
“婚期由新娘定。”他笑:“別讓我等太久,活大半輩子才娶到個婆娘,急的很。”
我心生歡喜,暗自期待著日後的生活,低頭鑽進他懷中,被他抱住。
我和戈亞的婚訊轟動了全國,客觀說來,多是看戲的,少是祝福的。我跟四個情人的緋聞又被翻出來添油加醋,什麽王儲因為染指父親的寵姬被發配,現在君王的兄弟又執意娶我,不惜違背聖意……越傳越離譜。沒兩天,戈亞進宮去見烏瑟,接著就是君王和王后頒旨厚賞了公爵和女爵,祝福我們的婚姻,王室成員不合的傳聞不攻自破。各路看熱鬧的人被真假傳言搞的頭昏腦脹,索性放棄了。八卦只是茶余飯後的消遣,過日子才最重要。
對這個消息反應最大的非雷昂莫屬。我曾心存僥幸的認為這些日子中他改變了太多,也許不會過於激動憤怒。可我還是小瞧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沒錯,這一年以來,他一直試圖改進自己,控制自己的衝動,可在聽到我要嫁人的那一刻,一切努力都付諸東流。他曾夢寐以求能娶我做妻子,為此受盡磨難苦痛。如今他不得不屈於現實,可這不代表著他可以看著我嫁給別人!
他在礦場聽到別人笑談我的婚事和緋聞,當即大怒,打翻了幾個人,上馬沒日沒夜的趕回王都。進城就直殺集市區,毫無征兆的出現在我眼前,嚇我一大跳。現在他滿臉暴戾與風霜,緊握雙拳盯著我不說話,青筋迸出,真把我嚇壞了。我不是怕他,而是看他這樣子明顯氣迷了心竅,要氣出個好歹可怎麽辦啊!
我又著急又心疼,抓住他的手柔聲安撫,連哄帶勸,奈何我口舌說乾,他也沒反應。就在我急的要哭時,門突然被踹開,只見戈亞高大健壯的身軀在門外,長腿邁進來,一伸手精準抓住雷昂的脖領,大力拽出門去。
雷昂大怒反抗,可戈亞是大陸第一戰神,幾十年血與火中闖出來的,哪裡把雷昂這點本事放在眼裡,牢牢把他製住,到後院的空地才把他甩開。
“狗崽子,撒野也先看看地方。”他笑的嘲諷,滿嘴痞氣,同時活動著臂膀:“一聲不吭從礦場跑了,回來不知道去見你爹,倒先跑過來招惹你嬸娘,你眼裡還有我嗎?”
這話正中死穴,雷昂氣的眼冒金星,揮拳衝戈亞打來,戈亞側身避過,反手給了他腹部一記,接著一拳揍在他臉上,打的雷昂身子頓歪,血花迸出。戈亞沒留情面,再幾拳下去,拳拳到肉。也就是雷昂鐵骨,換成別人,早倒在地上了。
“不長進的玩意兒,你他媽的偷跑還上癮了?”戈亞一邊痛揍她,嘴裡一邊罵:“上次你夾著尾巴跑了,鬧出多大事,我這還有頓打給你記著呢,你就又他媽的跑?這麽長時間了,除了惹事,還有點別的本事沒有!”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等我衝到空地,雷昂已經滿臉是血。我又氣又急要瘋了,看戈亞居然還要打,不顧一切的衝上去,抱住他的胳膊。
“不要打了!”我尖叫,眼淚刷的流出來。戈亞一看我掉了眼淚,反倒好笑,手上發力把雷昂推開。
“哭什麽,就幾下拳頭,他還能經不起?就你們女人麻煩,看見點血就要哭。”他說,伸手給我抹眼淚:“好了,別哭了。”
自古至今,男人總愛用拳腳解決問題。但我不管他們對暴力莫名奇妙的崇拜,我就知道戈亞有傷,他腹部那猙獰的疤痕每每令我感到後怕。雷昂就更不用說,他重傷昏迷的樣子還仿如昨日的事一般。倆人都不是鐵打的,幹嘛上來就動手!
我這時候不能罵戈亞,也不能袒護雷昂,我掉著眼淚,抱緊戈亞的胳膊求他:“你有傷,醫生說你不能再打仗了……別打了……”
戈亞微愣,繼而目光柔和下來,伸手輕揉我的頭髮。雷昂在對面剛清醒了一點,抬眼卻看見戈亞和我柔情繾綣的模樣,心中邪火不可抑止的燃起,不管不顧的又衝上來,被戈亞按住腦袋推開。他根本不是戈亞的對手,可我也非常了解雷昂的倔強,他狗脾氣上來了,被打死都不會停手的。我情急之余,放開戈亞的手臂撲向雷昂,一把抱住他的腰,大哭:“哥哥,是我想要嫁給他,你打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