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霹靂VS捨身取義
王笑天的臉更紅了,他顯然沒預料談話會進行到這一步。儘管平日里浪蕩慣了,但畢竟還是普通人,不適應將這種事情掛在嘴邊唸叨。
反觀另一個不普通的人就自在多了。
只見張羽將手肘擱上辦公桌,身體前傾著構成壓迫態勢:“你當時是不是冒充京航客服打過電話?”
飛在萬里高空還能掌握航向,落在地上卻只能被人牽著鼻子走。但即便已經落了下乘,王笑天依然咬牙反問道:“是你?”
張羽點點頭,坐回到靠椅裡:“這種女人,你確定還想要?”
大咧咧的飛行員終於不再慷慨激昂,也不再義憤填膺,而是難得地顯出頹勢:“怎麼辦呢?我也不願意這樣,可又能怎麼辦呢?”
一個是高高在上的大使,一個是名義上的偷渡客,兩人身份背景千差萬別,卻在此刻相顧無言,形成同樣無奈並痛苦的共識。
辦公室的大門被人敲響,秘書探進頭來請示道:“大使,軍方特別行動小組的人到了。”
張羽連忙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著裝,禮節性地衝王笑天點點頭:“不好意思,我得先去接待一下。晚點再聊。”
飛行員擺擺手,示意無所謂,他如今心亂如麻,即便這段談話不被打斷,恐怕也無法繼續下去了。
知道沈蔓有別的男人是一碼事,親眼所見、促膝長談、交流思想又是另一碼事。
如果說周胤廷站在面前與她執手相握時,王笑天只覺得荒謬。那麼,張羽這場參雜著敵意、共鳴以及坦誠的談話,則讓他清清楚楚地明白了,自己面對的究竟是怎樣一個女人。
愛情本質都是自私的,如果可能,沒谁愿意與他人分享。但命運往往就是這麼殘酷,給了你最美好的幻想,也陷你於最兩難的境地。
王笑天很有把握,憑藉飛遍世界各地的閱歷,這世上恐怕再沒有第二個人,比沈蔓更合他的胃口;王笑天同時也很擔心,儘管自己也不是什麼好鳥,但如此另類的兩性關係,總還會有些接受無能。
他想起自己念航空大學的第二年,被安排到澳大利亞接受實飛訓練。之前在國內模擬和低空操作時,王笑天都是班上表現最好、最早掌握技術要領的。因此,當教練員讓他提升高度、往雲層裡去時,資優生並無任何猶豫。
然而,與烏雲一起籠罩過來的,還有強烈的噁心和暈眩。理論學習的基礎知識告訴他,這是典型的內耳前庭功能障礙,對飛行員來說是致命的。
由於鐙骨底板和環韌帶是封閉的,這個病在招飛體檢中根本查不出來,只有上了高空才能見真章。學長們有的就是因此折翼,念了兩三年飛行專業,最後卻被轉去做了地勤。
當天王笑天沒敢聲張,一邊降低飛行高度,一邊咬著牙擠出笑臉,向教練解釋說視野太差,申請返航。對方以為他技術不熟練、沒有把握,便點頭同意了。
回到寢室後,王笑天對任何人都沒有講,只是默默查閱了課表,將剩下所有實飛的日子用記號筆標出來。然後,每次上機之前,他會提前一天禁水禁食,臨起飛前還要躲到衛生間裡,扣著喉嚨催吐半小時,確保自己在天上就算噁心,也吐不出來任何東西。
如果校方或培訓機構知道相關情況,按照章程是可以將他直接遣返的。王笑天甚至不敢去醫院治病,害怕留下診療記錄,影響日後的執飛。
他只能用這最笨的辦法,避免自己從駕駛艙裡被趕出來。
王笑天從小就嚮往當飛行員,考上航空大學後覺得整個人生都有了意義。如果在實飛階段發現身體有問題、被退回去,真不如死了算了。
要么吐死在天上,要么直接去死,選擇顯而易見。
半年後,這上了五千米就發暈的毛病竟然不治而愈,王笑天愈發確信,自己生來就是當飛行員的料。
興許是因為從事高風險行業的緣故,他的想法總是很宿命。願意相信有某種超越自然的、冥冥之中的力量,左右著世間的一切。
最初相識,難忘的機艙雲雨之後,王笑天就覺得這女人是老天派來收拾他的。否則怎麼會始終佔據在腦海裡,無論如何都揮之不去?
再次重逢,他以為這就是命中註定:偏偏是那天晚上,那間自己發誓不會再去酒吧,因為近乎莫名的原因彼此相遇。
如果他不是那麼賤,如果她不是那麼無情,王笑天懷疑,這一切是否還會繼續。
看得出來,那個姓張的大使尚未下定決心,而自己,早已破釜沉舟、無路可退。
晚飯前,王笑天洗了把臉,向使館工作人員問明方位,步伐堅定地朝沈蔓的房間走去。
推開門時,她正在換衣服。聽到身後的動靜並未遲疑,似乎對來者何人毫不介意,而是頭也不回道:“過來幫把手。”
王笑天不知道沈蔓是否認出了自己,卻還是像著了魔一般地靠近,低頭吻在那裸露的頸項上,無聲地膜拜。
送走張羽後,沈蔓餵週胤廷吃過水果,獨自回到房間裡小憩片刻。興許是因為最近太累了,竟然一覺就睡了半天。醒來後暈暈沉沉的,索性洗個澡換身衣服。
連衣裙的拉鍊從腰部徑直往上,她不想去隔壁叫周胤廷幫忙,正在自己想辦法,就听見門被推開的聲音。
從鏡像中看到那雙過目難忘的眼睛,沈蔓絲毫不覺得意外。這注定是個漫長的夜晚,只是開始的稍微早了一點。
男人沉默的吻很有感染力,讓人心頭陣陣發軟。
她覺得欠對方一個解釋。然而,此刻親密的靜匿又不適合被理由或藉口打破。
他終於抬首,透過鏡子望向自己,清澈眼眸裡閃耀著亮亮的光。
沈蔓嘆了口氣,反著伸直手臂,勾住男人的脖子,仰首將紅唇湊近。感覺到那乾淨的氣息一點點的佔據、充盈。
王笑天的喉間發出低吟,就像最古老的大提琴,音色飽滿而充滿情緒。這喟嘆如同樂章的序曲,讓沈蔓徹底放鬆下來,投入到那溫暖的懷抱裡。
“再別這樣了,多著急都不行。”王笑天將女孩托起,讓兩條細直的長腿盤上自己的腰身。
沈蔓低頭看著他,卻見對方滿臉的委屈,滿臉的不甘心,像孩子般撇著嘴說道:“你有多少男人都可以,但是不能不要我。”
眼裡噙著淚,她拼命點頭以示同意,抿著唇不敢發出任何聲音,生怕一不小心就哭出來。
“知不知道,”王笑天用力抱著她,只想將人整個地揉進自己身體裡,愈發恨恨地說:“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多怕你出事?”
言語永遠是無力的,既不能傳遞心的澎湃,也不能表達愛的渴飢。
沈蔓低頭吻上他的唇,將尚未出口的埋怨、剖白、承諾統統封存。因為她根本不需要那些虛偽的詞句,只渴慕最真實的索需。
如果我愛你……
是的,我愛你。
他托著她坐到床沿上,一點點褪去女孩的衣衫,目睹凝脂般的身體如花朵綻放,盛開在自己的懷抱裡。
低頭吻上那一抹茱萸,如願聽到她的驚呼聲,王笑天終於再次有了翱翔天際的感覺,只有在這幅神造的身體裡,才能夠體驗到那夢寐以求的回應與心驚。
就在他準備順勢攻城略地的時候,身後的門扉再次傳出動靜。腳步聲停在走廊上,不退不進。
沈蔓正對著門口,似乎伸直了手臂,正在作出邀請。
王笑天沒有遲疑,繼續低頭向下探去。
腳步聲和門扉合上的聲音同時響起,他聽出來人似乎略有遲疑。最終還是選擇坐在床邊的座椅上,靜靜地觀察眼前這淫亂的一幕。
他在心中冷笑,中看不中用,遲早被淘汰出局。
這種被窺視的感覺似乎格外刺激,沈蔓反弓著身子將自己送到男人嘴裡,眼睛卻始終盯著靜靜端坐的周胤廷。
在TN組織的車隊帶領下,酋長派人將她護送到週胤廷的囚禁地。一路上,她的雙眼被蒙得嚴嚴實實。事實上,即便不這樣,沈蔓也無法從漫天黃沙中辨明方位,只能徹底寄希望於示踪定位的外星黑科技。
好在出發前,她就已經跟國內取得了聯繫。特種大隊的指導員沒有問原因,卻違規告訴她吳克所在作戰小組的通訊頻率。沈蔓覺得,對方應該是從連續曝光的新聞中認出了什麼。
然而,此刻的緊迫局勢已經容不得任何猶豫。按照她和吳克的約定,這一路去往TN組織大本營的路,就是他們解救週胤廷的關鍵。
經過多年經營,這個西亞最大的恐怖組織在C國北部實現了有效統治,勢力範圍內生活了上十萬的常住人口。
既然他們已經在人質周圍布下重兵,飛天遁地也無法潛入。那麼不妨換個思路,從對方尚未察覺的角度入手,將談判的優勢轉移到自己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