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好備胎VS綠帽王自白
“我幹嘛要謝你?”真正坐實了心中的猜測,反而沒那麼驚慌失措——無非就是擁有同樣回憶的故人,身處同樣的平行世界,遵守同樣的社會規則,有什麼可怕的呢?
他的唇齒溫熱,他的指掌輕撫,他就像一位技術嫻熟的琴師,調弄失落已久的舊琴。
似曾相識,卻也近鄉情怯。
“瞧瞧,都瘦成什麼樣了。”鄭宇軒一邊揉捏著她的腰腹,一邊有感而發地喟嘆道。
那力道柔軟而綿長,觸碰的每一處都是身體最敏感的位置。沈蔓自尾椎骨湧起一陣酥麻,連帶著聲音都打起了顫:“你為什麼把自己也……?”
男人似乎輕笑了兩聲,而後將頭埋進她的頸窩,言語中也頗不正經:“我確實不想來。現在跟你保持關係的男人有幾個?六個還是七個?會不會活得太嗨了一點?”
這麼多年下來,沈蔓的道德觀早已適應了全新的兩性關係。更何況她上輩子就沒怕過鄭宇軒,即便對方出場的方式太過驚悚,也只是接受無能,並沒有感到任何良心上的虧欠:“你把我投影過來,相當於逼著我重生一場,還有臉說我活得太嗨?!”
經濟獨立、人格自主、裙下之臣無數,此生的沈蔓再也不是心中有怨,卻敢怒不敢言的鄭太太。
“嘖嘖,瞧這伶牙俐齒的。”他用手指捻起女人的下巴,左右打量著精緻的妝容,“公司開發的搜索程序算了幾個月,好歹找出與原生世界重合度高,時間軸又不重疊的平行副本。第X代身份證信息採集剛完成,我就用來作思維投影,說出去還全是違規操作。這麼精彩的結婚紀念日禮物,你居然不感動?太傷為夫的心了。”
“你神經病!”沈蔓一巴掌拍掉對方的手,感覺血氣上湧,再也無法保持冷靜。
儘管之前在這里活得風生水起、游刃有餘,卻全是憑著重來一次的勇氣,以及未卜先知的僥倖。畢竟,即便幾乎完全相同的平行世界,也會有各種各樣的蝴蝶效應和意外。越活到後面,前世的記憶越做不得準,除了像科技發展軌蹟之類的大方向可以參考,其他時候則猶如脫胎換骨,昨日種種無非黃粱一夢。
正因如此,她在面對確定重生的鄭宇軒時,愈發地理直氣壯、無所顧忌,說出來的話也帶上了火藥味:“對於每一個思維副本來說,記憶都是單線程累積的。除了複製、投影、疊加,根本無法改變!一個世界的思維被投影了,另一個世界的生活還會繼續!你讓我帶著前世的記憶活在這裡,究竟是為了什麼?!”
“為什麼呢?”重複著她的問題,背對星光,男人的眉眼笑得如幽曇綻放,“我以為你喜歡重生後的日子,更甚於咱們夫妻一場。”
抵著牆,沈蔓用盡力氣推開他的箝制,大步走出幾米遠的距離。狠狠換了口氣,方才扭過頭來嗔目道:“原生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麼?讓你採取這樣極端的手段?”
有那麼一瞬,鄭宇軒的目光凝滯了,望向她的時候不再像星辰,而像漆黑的夜空。男人嘆息道:“小蔓啊,想一想,為我想一想,難道你真的沒有察覺?”
察覺?關於你?我需要察覺什麼?一連串的問題嗆在口中,卻被生生嚥下。在沈蔓已然模糊的記憶中,兩人夫唱婦隨整整七年,對方事業平步青雲,公司上市後股權套現,躺在家里數錢就足夠衣食無憂,究竟有什麼必要重生一場,從頭再來?
真的是這樣嗎?她心底的聲音問自己。
如果真的衣食無憂就可以無欲無求,為什麼還會埋怨生活孤單寂寞冷?如果沒有很多很多愛,就要很多很多錢,為什麼重生後選擇狩獵真心,而不是世界首富?
“如果你放棄堅持,這裡的科技發展恐怕很快會突破'奇點'。不僅趙氏,還有其他公司或者機構,會像我們從前那樣,盡可能多得提取思維副本——它們可不是用來做慈善的——帶著所有人的思維,投射到與原生世界相差無幾的平行空間,這不是重生,這就是重寫命運、改變現實。”見女人無言,鄭宇軒緩步靠近,語氣不急不躁,彷彿這些話已經在腦中被思考許久。
沈蔓抬頭,略帶疑惑地看向他:“你想改變什麼?上輩子該有的你全都有了……”
“是嗎?”男人的眼神里略帶悲傷,與剛才吊兒郎當的樣子截然不同,“我也以為上輩子該給你的、能給你的都給了,為什麼你還是選擇留在這裡?”
這裡有她的事業,有她的愛人,有她上輩子敢做卻不敢說的夢,她當然不會選擇回去當金絲雀。
“我病了,小蔓。”鄭宇軒脫下西裝外套,罩在沈蔓單薄的肩頭,攬住她緩步往回走,“很嚴重的病。”
她猛然抬首,看向對方,滿臉不可置信:“怎麼回事?!”
男人搖了搖頭,意味不明地勾起唇角:“不是在這裡,在那邊。”
沈蔓的腳步滯住,在腦海中拼命搜索上輩子的點滴回憶,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鄭宇軒的任何病症:“……不,不可能,咱們倆每年的體檢報告都是我親自拆封的… …”
“傻丫頭,”他習慣性地用食指刮了刮那嬌俏的鼻尖,“診療系統全是我們公司開發的,就不能留個後門什麼的?”
高端醫療機構勝在保密措施好,確保客戶的隱私不被洩露。負責檢查的醫生輸入結果後,若非本人同意,根本不會向第三方走漏任何風聲。他們固定的體檢中心確是由鄭宇軒介紹,因為有合作關係,兩人得到的服務體驗也很好,一直沒有動過轉院的念頭。
她眨了眨眼睛,方才緩過神來:“可我看你沒有任何異常,究竟是什麼大病,需要……”放棄一切,從頭再來?
鄭宇軒摟著她,抬頭看向前方的道路,輪廓清晰的側臉在星光映照下,多了幾分寂寥:“胰腺癌,號稱'癌症之王'。當年喬布斯得的也是這個病,聽起來是不是很高大上?”
沈蔓聽到前三個字就愣住了,儘管男人的語氣依然輕鬆,卻無法阻止她眼角浸盈的濕意。
小說裡常常形容,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般墜落。她一直以為是誇張修辭,從沒想過自己也會哭成這幅模樣。
一滴一滴的眼淚順著臉頰迅速滑落,即便步伐和呼吸都來不及改變頻率,淚腺這個直接連通著人類情感的器官,就已經毫無徵兆地運轉起來,根本無法防備。
“雖然還是早期,可這個病的五年存活率低於1%,實在是來不及來。”尚未察覺到沈蔓的異樣,鄭宇軒繼續目不斜視道:“我也想找個重合度更高的平行世界投影,但想要在無限中尋找有限,這個概率太低。時間軸能夠符合要求的就已經很少,再等,我怕來不及……”
“來不及什麼?”她沙啞著喉嚨問道。
男人這才看見滿臉淚痕,和發自心底的哀傷目光,濃濃的眉毛頓時揪成了一團。他雙手掌住她的肩膀,低下頭望著對方的眼睛,非常認真地說:“這個平行世界距離引力場更遠,時間流逝得比我們的原生世界快。我不得不儘早投影,這樣你才有足夠的時間選擇……”
“選擇什麼?選擇活在這裡?還是反投射回去看著你死?”她的聲音尖銳,失了優雅與風度,只剩下赤紅的雙眼。
“噓……”不愧是最了解彼此的夫妻,鄭宇軒將人用力摟進自己懷裡,口中輕聲安慰,“我是怕你在這個世界裡過不好,早點來能夠多點先機。回去也不是不行,至少還算條退路。在那邊,即便我死了,家裡那點財產,足夠……”
“你閉嘴!”儘管貪戀,儘管不捨,沈蔓還是拼命掙脫了懷抱,退後兩步道:“鄭宇軒,我告訴你!別以為你比誰聰明!你以為重新開始就是改變命運?你有沒有想過,即便在這裡改變了命運,原生世界的生活仍然會繼續,我還是那個抱著紅酒瓶、不懂世態炎涼、連丈夫得了癌症都不知道的蠢貨!”
他的嘴角勾起熟悉的弧度:“要不然,怎麼說我比你聰明呢?”
沈蔓咬著唇,氣得直哆嗦,一半是為了剛剛得知的事情真相,一半是為了對方這幅欠打的表情。
大概忍耐了三秒鐘,她終於掄起拳頭,狠狠砸在了男人的臉上:“混蛋!”
如果兩人能夠有多些的相處機會,沈蔓想,她肯定很快就會認出鄭宇軒,而不是等到今天。
他們有太多默契,有太多彼此才清楚的小秘密,以至於一個眼神、一聲嘆息,都如同暗號般,刺激著身體裡最敏感的神經。
他擒住她的雙手,將不斷折騰的某人反錮著圈在自己懷裡。儘管氣喘吁籲,儘管筋疲力盡,依然如唱歌般吟誦著那個名字:“小蔓啊……小蔓……”
直到沈蔓再也忍不住,扭過腦袋,吻住了男人的雙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