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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夢迴》第50章
黑面神VS醫護兵

 “傷病員”們望著李楨遠去的背影,擦乾口水繼續向操場進發。然而沒走出多遠,眼尖的很快發現操場上情況不對,頓時立在原地,嚇得沒敢動彈。

 有幾個聰明的,趕忙給輔導員打電話,問他接下來該怎麼辦。

 輔導員午飯吃到一半,聽到消息嚇得把碗都摔了:原以為黑臉軍官耍耍威風就完了,哪曉得他真讓孩子們站了一中午!這大熱天的,就是成年人也禁不住半日暴晒啊!現在家家戶戶都是獨生子女,任何一個出了問題都歸學校全兜。

 從食堂跑回來,遠遠看見好說話的教官還在站軍姿,黑臉軍官依然鎮守場邊,輔導員過早謝頂的腦門上沁出大大小小的汗珠。

 杵在方陣前的當事人絲毫不以為意,兩腿岔開跨立,雙臂交握於身後,就像一尊穩如泰山的鐵塔。

 隊列裡已經有隱隱的啜泣聲,聽起來就像小狗在吸鼻子。沈蔓咬著牙,任由汗水沁漬雙眼,酸澀火辣的感覺從眼眶周圍彌散開來,給早已麻木的神經帶來刺激,提醒她堅持、再堅持。

 焦頭爛額的導員躲在遠處樹蔭下,根本不敢靠近,只得掏出手機給武裝部打電話,想問清楚那人的來頭。

 “傷病員”們再次像鵪鶉一樣地圍成團,只是這次不是為了犯花痴,而是焦急又擔心地等待著電話那頭的答案:焦急在於自己只是短暫逃離了那非人的虐待,擔心則是怕輔導員搞不定黑面神,最終還是得被拖下場去一起挨罰。

 掛斷電話,輔導員表情沉重地忖思片刻,咬牙讓“傷病員”們先回寢室,想辦法躲過今天的劫數再說。

 沒人敢表示異議,不約而同地壓低了聲音,悄默聲地向寢室方向撤退。

 留下斷後的輔導員抬起光亮的腦門,同情地望向訓練場地,臉上寫滿了憂心忡忡。

 站在隊列另一端的沈蔓看不見這邊的情況,繼續保持目光平直地註視前方。體力的消耗早已超過極限,如今支撐她的只有心中那股越燒越旺的火氣。

 這場沉默持久的體罰在她看來毫無道理:那些“傷病員”拿買來的假條充數,輔導員照單全收、教官不敢質疑,才導致參加軍訓的人越來越少。即便不反思訓練強度的合理性、訓練內容的趣味性,也應該想辦法懲罰鑽空子偷懶的那些傢伙,而不是拿隊列裡的人出氣。賞罰不當是管理大忌,這樣的領導怎麼可能帶得好隊伍,又有什麼資格抱怨下面的人不聽話呢?

 彷彿感受到她的怨念,那尊“黑塔”終於挪動位置,回到路邊向隨行人員交代兩句。很快便見吉普車發動起來,不一會便跑不見了踪影。

 就在隊列中的學生們以為事態有變的時候,那人不知從哪裡掏出副墨鏡戴上,遮住半張臉。隨後再次回到之前跨立的地方,繼續監督他們在烈日下罰站。

 金秋將近,捨不得下地的蟬還在樹上嗡鳴,長長短短的振音聽起來很是單調。在這樣的天氣條件下,站軍姿本身的體力消耗不是問題,流汗導致的脫水卻是有可能致命的,還有那防不勝防的中暑。

 我等著看,沈蔓心想,看今天怎麼收場。

 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遠不知道會得到什麼。

 那輛軍綠色的吉普很快回到場地邊。依然是一樣的急剎車,依然是一樣的尖銳摩擦聲,不同的是,它後面跟了輛軍用救護車。

 頭頂紅十字的醫護兵兩兩列隊,軍姿拔得跟其他教官一樣標準,在路邊原地待命。

 他未動分毫,根本沒有回頭看的意思,好像篤定了自己的部下必然會令行禁止,不存在任何差錯的可能。

 儘管那人的臉已經被遮住大半,沈蔓還是能夠想像出他的表情,因為這份篤定就像他彼時放肆而輕佻的目光,彰顯著絕對強勢的地位,旁人除了臣服、順從,根本別無選擇。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隊列裡的啜泣聲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沉默。異常壓抑的沉默如同暴風雨前的平靜大海,明明即將迎來驚濤駭浪,無窮的力量卻被封存於水面之下。儘管所有人都知道會發生點什麼,但卻沒有人知道是什麼會發生。

 就在沉默與壓力同時蔓延的時刻,沈蔓眼前的人影晃了晃,終於倒下了。

 她認出這是男生寢室的某位宿舍長,帝都人,家裡好像還有點小背景。興許是自視甚高的原因,這幾​​天犟著沒請假,此刻看來是真堅持不住了。

 那尊“黑塔”沒說話,輕輕一抬手,救護車旁的醫護兵很快抬著擔架小跑過來。他們蹲在沈蔓跟前的地面上,動作熟練翻了翻宿舍長的眼皮,又試了試脈搏,這才將人抬起來,送回車上。一系列動作流暢精準,似乎已經非常習慣此類檢驗和操作,絲毫不擔心昏迷者的病情。

 軍用救護車載著宿舍長開走,很快又開回來,留在原地繼續待命。

 午後的太陽越來越毒,操場上的學生們一個個左搖右擺,幾十分鐘的時間里便倒下去一大片。訓練有素的醫護兵兩人一組,來回跑了幾趟,檢查、確認,再把傷者抬上車、送走。

 方陣裡只剩下沈蔓和被他叫作“三班長”的教官,一頭一尾地站在烈日下,巍然不動。

 她其實早已到達極限,只要稍稍鬆口氣,簡簡單單地就會像其他人一樣癱軟,任由處置。畢竟,無論眼睛是否還能睜開,經過大半天暴晒的人,都不會再有力氣作出任何反應,跟真的暈過去沒有兩樣。

 但人有時候就是想爭口氣,無論得失,無論利弊,也無論邏輯。

 下午上課的鈴聲響起,人群漸漸聚集,有零星的議論聲飄入耳中,她卻早已無暇分辨這聲響背後真正的含義。所有神智都被瀝青包裹住,除了堅持站立的動作,根本沒有思考的餘力。

 眼前依然有個模糊的人影,一動不動地立在那裡。

 對,沈蔓提醒自己,他不動,我也絕對不會動。

 校園再次恢復平靜,暴露在作訓服外的皮膚已經曬傷,如同針扎一般噬咬著內裡的神經。身體彷彿被蒸空了,鼻息中噴出的都是熱火,不再含有任何水分。

 也不曉得脫水和中暑哪個更嚴重些,她模模糊糊地想。

 蟬鳴消失了,天空中沒有一絲雲彩,操場上也沒有任何動靜,面對面站著的幾個人都像入了定一般,就那樣或頑強,或甘願,或有趣,或服從地堅持著。

 她知道自己是在較勁,毫無意義地較勁。上輩子沈蔓恃才傲物,卻因為受到錢權的庇佑,即便看不慣某些事,頂多轉個頭、閉上眼即可。很少有誰會讓她極端抵觸至此——到寧願自損八百,也要傷敵一千。更何況,這種近乎自虐的反抗,根本不會給對方造成任何傷害。

 但她此刻就是想以某種較勁的態度告訴那人:這場懲罰是錯誤的,他永遠都只能征服順從者,對於真正該接受懲罰的反叛者來說,強權沒有任何意義。

 墨鏡後的視線被遮擋,看不出他在望向哪裡。沈蔓卻相信著,只要她堅持站在場上,對方就不得不看到自己,不得不注意到這份無聲的反抗。

 精神的力量再偉大,最終還是精神的力量,無法創造出超越肉體的能量。

 下午第二節課下課鈴聲響起時,縱使她怎麼努力地撐開眼皮,也不再有任何效果。混沌已久的視線,終於順著地心引力的作用,緩緩向下滑落。

 沈蔓用盡全身力氣,試圖再去看對方一眼,卻只在徹底失去神智前,捕捉到一抹若有似無的冷笑。

 整齊的腳步聲響起,帶著消毒水味道的手指撥弄著她的眼瞼,頸動脈上沁著一股涼意,醫護兵的診斷非常迅速:“高溫導致高滲性脫水。”

 身子被抬起,而後被放置於擔架上,人變成了沙袋,身體的各個部位失去聯繫,任由重力向下拉伸。

 “三班長,稍息吧。”那人懶洋洋地再次出聲,“好歹贏過一個娘們。”

 兩輛軍車先後發動起來,新聞系的訓練場地上終於不再有任何人影。

 醒來時,沈蔓發現自己躺在校醫院的病床上,和其他站暈了的學生一樣,掛著點滴。病區里安靜異常,全然不復平日里的喧囂吵鬧。正當她覺得奇怪,想要坐起身來探個究竟的時候,整齊的腳步聲從樓道上由遠及近地傳來,熟悉得令人心驚。

 兩槓兩星的肩章最先印入眼簾,她在心裡默默嘆了口氣,索性仰面躺在床上,雙眼直盯向頭頂的天花板。

 “首長,孩子們都病了,不應該再參加訓練!”沈蔓聽出說話者的聲音,正好是寒假為她急診過的值班醫生。新生報導後,她還特意來校醫院找過他,送了點Q市的土特產,聊表自己感恩的新意。

 推搡拉扯的聲音伴隨著醫生的抗議:“你們幹什麼!這裡是醫院!……”

 一切安靜下來之後,襯出男人的聲線愈發低沉:“沒死的,明天早上七點在操場集合,參加野外拉練。”

 頓了頓,他像想起什麼似地補充道:“從今天開始,我是你們的教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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